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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君君臣臣-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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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董卓脸色和悦了两分;他沉思片刻,便道,“既如此,不妨遣侍御史刘诞。”
  “刘诞是何人?”
  “回陛下,刘诞乃刘焉之子,汉室宗亲。”
  刘焉之子?董卓既能推出此人,想来也是没有威胁的一名庸才。诸葛亮无可抑制地抽了抽嘴角;若是刘焉此子和他兄弟刘璋一般软弱无能,那便再好不过,正好由得曹操操纵全局。 “甚好,甚好;即然是汉室宗亲,遣他去黎阳朕自是放心,”诸葛亮和睦地说道,“只是御史不熟军事,就刘御史一人怕是不够。朕有意遣曹司徒之子曹操随刘御史一同前往黎阳,从旁相佐。既然议定了,便要烦劳卢令拟写诏书了。”
  他这番命令说得再自然不过,一旁卢植既没有异议,也没有犹豫,而是直接应下了。似乎也没有谁能再找到什么理由反驳眼下的安排,就连董卓也没开口。但是诸葛亮看见董卓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长眉扬起,目中全是怒火。那震怒的神情虽然稍纵即逝,但那种狰狞却让诸葛亮心下一阵战栗,有警觉,更有疑虑。
  显然,尽管董卓似乎对曹操毫不关心,他却十分清楚曹操是何等样的对手。
  十一月初二,刘诞、曹操二人出发往黎阳。一直到了十一月十八,曹操的第一封书信才终于送到洛阳。曹操在信中说,郑泰所言非虚;董伯征为人处事颇是蛮横,飞扬跋扈,无视军中律法,已至将官多有不和,军心不稳,如今他们正在小心查证。
  收到曹操书信后不过五日便得张温军报,说是大获全胜,雍凉基本平定,王国伏诛;如今皇甫嵩正领六千骑一路往张掖、酒亭追击逃匿的韩遂。这一切当真是按照最理想的方式展开。诸葛亮提出让张温先回军镇守扶风,尚书台中无人有异议;而周毖更是进言让皇甫嵩在凉州行州牧事,也好抚慰羌人,安顿流民。初听得这般安排,董卓先是沉默;待周毖等人说完后许久,他这才言道,“只是张卫尉久居洛阳;将皇甫义真统领已久的雍营交予他,臣以为,或许有所不妥。”
  这次是卢植应他,答道,“董将军,张大人不过暂领雍营;更何况如今却是凉州更需皇甫将军。”
  董卓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也未将话说出口来。
  十二月初,闻扬州山越又乱,官府狼狈不能敌。这一次是袁隗和卢植两人共同提议,请河南尹朱儁南下平山越。十二月十五,朱儁率三千人南下,往九江、丹阳两地。朱儁即去,本随朱儁驻守河南的原何进部将吴匡自然是暂时接过了河南尹的职责,统帅河南兵马。朱儁放走,曹操的第二封信便送到了。信是在曹操亲兵先送至曹府,再由曹德亲自送到他手中的。只是这一封信却比第一封更简短,也更语焉不详。信中只说,军中人心不安,恐有变动,但即领圣命,定当见机行事,依律处置不法之徒,以保黎阳营安定。
  诸葛亮将“定当见机行事,依律处置不法之徒,以保黎阳营安定”这句话来回扫了几遍,心下已是隐隐察觉——曹操大约是准备动手了。
  这一切都发展得太顺利,以至于诸葛亮心下更是警觉。这才短短两个月,雍营已在张温手中,朱儁离开河南,而黎阳营也只怕要生出枝节来。他本无借山越调开朱儁之意,只是如今平山越也无旁人可用。而曹操有意在朱儁方离河南之际向黎阳营下手,这也是他未能预料的。将这几番动作凑在一处,董卓焉能安坐?洛阳城中到底还是大多董卓兵马;若是董卓当真怒了,决定铤而走险,只怕又是一场天下大乱。
  如今只希望曹操做事足够缜密,莫要让董卓听到任何风声。

  兵变

  ……》
  之后近十日诸葛亮几乎是天天召董卓来明光殿中议事,可也一直未从董卓的神情举止中读出一丝的异样。十二月二十八日晨,少府官员来报,荀慈明老先生就快到了,已经在洛阳城西五十里的小县中。
  “荀老到了?这实是一大喜事!”诸葛亮转向一旁的荀攸,笑着说道,“先生可是当与文若先生一同去迎?我自当许你们的假。”荀爽的到来终是让诸葛亮暂且分神,以至他这一日并未召董卓入宫议事,这才未察觉丝毫蛛丝马迹。
  红日渐渐西斜时候,荀攸荀彧二人在洛阳城西十五里的道口迎到了荀爽。他们只是在孩提时代见过这位名扬天下的族中长辈,如今面对着白发苍苍的荀爽,不免恭敬太过,竟显得几分小心翼翼和拘束。荀爽并不引以为意,只是像个寻常长辈一般,随口询问他们二人家中长短,事业起伏。待听得荀攸现任黄门侍郎,荀彧为大司农丞,竟成了董卓的左膀右臂,荀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数年前便与我说过,”荀爽笑道,“颍川地灵人杰,才德辈出,但将来最出名的,定是荀文若,荀公达二人。他确实能识人啊!”
  荀攸与荀彧对望一眼,一时皆是无话。难道荀爽口中的这个“他”,竟是……?荀攸正想开口询问,却发觉马车已是到了洛阳城下。这时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洛阳四面的城门皆是紧闭,只有西南的津门尚且开着。他们回来得正是时候,终于随着十数旅客赶在津门关闭前入了洛阳城。突然间荀攸只觉心下生出了一丝微妙的不安。按照惯例,洛阳最后一座关闭的城门应是正西的雍门,因为雍门正对着市场。今日为何毫无征兆地,却改成了津门最后关闭?
  天子脚下,一扇城门的开关亦可撼动天地。
  待入了城,荀攸心中的不安却是更重。今晚城中来往巡逻的兵士却也太多了些,几乎可比董卓入洛阳城的那一夜;四面八方都是脚步声,嘈杂中带着急而不乱的笃定。
  “公达,”荀彧突然唤了一声,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公达莫不是想多了,”荀彧柔声说道,“城中这般景象定是有来由的。你看这巡逻的兵士中多有丁都尉的北军,是也不是?董将军更不是十常侍那样的人。”
  荀攸半晌不答话,一时间只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和脚步声。过了足足近一刻钟,荀攸突然抬起手来,指着前方说道,“文若,看!”
  前方正是丁原的府邸,如今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兵士;他们手中的一个个火把连成一片火海;亮得刺眼。毋庸置疑,这些尽是董卓的并州军——其实从城南往北走了才两里路,便已不见北军,周围只剩下并州军。荀彧也是沉默。半晌他说,“且让我上前问了一句;董将军手下几员副将我大多识得,当能问出些事来。”
  “文若不可!”荀攸一把拉住荀彧的手腕,道,“何必问?若是当真问出什么了,怕是便要有去无回了。”他顿了一顿,吩咐赶车人道,“就在前面右转,往东去二里再折往北上;我的住处便在三公府东北。你控住车速缓缓过去,尽量莫要惹人注目,也切莫停下。若有人来拦吾等再另作道理。”
  马车才刚刚绕过一个路口开始北行,果然便有兵士拦住了他们。荀攸只说自己是出城接族人方才归来,但故意不主动提及姓名官职。领头的小卒倒也没想起来盘问姓名,只是严肃地告诉他们,洛阳城中出了点事,所以无论何人都必得立刻归家,不可在外逗留。不出荀攸所料,之后果然便有三四小卒跟在他们马车后,一路护送他们回府。既然有兵士跟着,车上几人皆是沉默。路过三公府的时候荀攸侧头望去,就看见已有士卒立在三公府周围,还有一队队兵士正往这边赶来。他抿紧了唇,一向平静如深潭的一双眼眸里已是腾起了怒火。
  待终于回到自家府中,关上了院门,听见门外兵士渐渐走远,荀爽这才终于开口。 “公达,就算方才这一路过来看着似乎剑拔弩张,但或许另有原由。”荀爽拧着眉头,声音却是笃定,“仲颖他绝不是犯上作乱之人。”
  荀攸一怔,几分惊讶地看着自家从祖父;之前他从未见任何人直接称董卓为“仲颖”。但眼下还不是询问此事的时候。他呼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大父,攸亦觉得董将军不是犯上作乱之人,但人心难料,世事无常;观今夜种种,岂能坐视不理?攸这便进宫面圣;攸乃天子近侍,与守北宫的将军亦是相识,或能进得宫中。”
  荀彧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既如此,彧可往三公府上,寻董将军的部将问些话来。”
  荀攸一愣,已知荀彧有意为他引住城中巡逻的兵士。他缓缓点了点头,神色更是凝重。荀爽看了他二人半晌,拧着花白的眉毛,却是一言不发。直到荀攸准备离府,荀爽这才终于开口叫住了他,并且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佩剑送到荀攸手中。“这是仲颖的令剑,”荀爽说,“据他自己所言,他的并州大军都识得这把令剑。若有人拦你,但望此物能相助一二。吾当与文若一同前往三公府拜访。公达,小心行事。”
  荀攸已无暇惊奇或者感慨。他接过荀爽手中的剑,深深一礼,转身推开角门,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他的住处本是离南宫的苍龙门最近,但是他却背道而行,一路往北。他方从自家府邸角门遁出便望见不远处的三公府周围一片火光,显然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兵士。就在三公府街道对面的苍龙门怕更是连一只虫子都飞不过去。城中既已这般,如果董卓当真心怀不轨,如今也只有一人或许还能靠兵力拦住他。荀攸叹了一口气,只觉背上愈发凉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少年天子没有看错人。
  他隐藏在那些最狭窄阴暗的住宅间的小道上,一路向北;幸好他对洛阳城了如指掌,也幸好荀彧的计划似乎有所见效,这一路巡逻的兵士还不足十人,他这才堪堪避过,终于绕到北宫正东的东明门。不出所料,他离宫门还有六七丈的距离便有守门兵士冲上前来将他拦下。
  “今晚城中有事,无论何人一概不得进宫!”那名小兵喝道,“速速归去,不然我只能将你拿下。”
  荀攸站直了,肃然道,“我乃黄门侍郎,天子近臣;今收到边关急报,正有万分火急的军事需要面见陛下。你敢拦我?”
  那小兵怔了半晌,最后仍是硬着头皮大声喝道,“我得了死命令,今夜任何人都不能入宫!侍郎大人还请回吧,明天天亮了再觐见也是一样。”
  荀攸将手中的佩剑直推倒那小兵面前,冷声说道,“你可是董将军的部下?这是董将军的令剑,还抵不上你的军令?罢,你便是做不了主,立刻去请赵子龙将军来此见我。我自与他说去。”
  小兵被他的气势所迫,犹豫了片刻,终是一溜烟地跑去请赵云了。又侯了近一刻钟,荀攸便看见赵云从东明门中出来,往他这里赶来。“荀侍郎,”赵云抱拳一礼,几分歉意地说道,“今晚城中不甚太平;我得了董将军将令,严守北宫,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我也是闲杂人等?”荀攸问道,语气难得的趋近锐利。
  赵云一愣,又是一礼,随即有些犹豫地说,“董将军有令莫要放任何人入内。荀侍郎,究竟有何事,必得今夜觐见?”
  “董将军为何有此军令?”荀攸追问道。
  “此事恕云不能言,”赵云恭敬而不容拒绝地说道。
  荀攸静了片刻,终是说到,“赵将军,我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现在入内面圣。你可定是要拦我?”
  赵云又不言语了,微蹙着长眉,显得颇是犹豫。荀攸往前迈了两步,直凑到赵云身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知道董将军给了你何等样的军令,又是何等样的说辞,但是如今整座洛阳城中都是并州大军,丁都尉府邸和三公府外更是围得严严实实,这些赵将军可知?”
  “城中确实有事……”赵云喃喃说道,可是眉头却拧得更紧了,双目中竟有了一丝犹豫。
  “便是有事,赵将军可知这般安排看在不知情人眼中却是何意?”见赵云犹豫,荀攸一拍不落地逼道,“赵将军,陛下向来看重你,我也敬你诚信忠义,如今才将心中所虑与你道来。如今我只是欲面见陛下,告知陛下城中情形。赵将军想来知晓城中这些究竟为何,就算不能告与旁人,只不知陛下是否知晓?赵将军是否当将此事报知陛下?还望赵将军三思。”
  赵云沉默了片刻,抬头道,“荀侍郎请;我亲自带你往云台殿中见过陛下。”
  赵云领着荀攸,由东明门入宫,一路往南。他们这穿过连接南北宫的复道,这才走了几步,便突然看见少年天子正往他们这边走来;皇帝居然只身一人,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看见他们两人,皇帝便站定了;赵云和荀攸两人忙走近前去,躬身行礼。
  “子龙来了,”皇帝回头看着赵云,微笑着说道。他的微笑还含着着一丝叹息,一双凤目中的光芒冰冷而苍老。摇曳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竟让他那本是稚嫩的脸庞显得线条凌厉坚硬仿佛石刻,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子龙,子龙,”少年天子说,“你当真要我死么?”

  赌注

  ……》
  诸葛亮话音刚落,赵云便跪下了。
  “陛下!”他急急呼道,一向清亮的声音中已是现出一丝焦急,“陛下,云绝无反意!”
  “好。那若董将军有反意,欲犯上作乱,子龙是否跟在董将军身后?还是助朕一臂之力?”
  赵云一愣,长眉拧成一团,目光中全是挣扎;半晌,他终是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道,“陛下,这其中定有,定有误会。董将军并非,他绝非……”
  诸葛亮打断了他的话,又道,“子龙,朕是说如果——你要如何?”
  赵云又是安静了许久,最后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中已经没有挣扎,剩下一片带着绝望的的决然的平和。“云随陛下锄奸平叛;云身为汉臣,自当竭力辅佐陛下,请陛下放心,”他说,“只是,陛下,望陛下明察,莫叫小人得逞……”
  诸葛亮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握了握。“子龙,子龙,”他温声说道,“有你这句话,足矣。我相信董将军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亦是出自一片忠心。我只是听闻今夜城中大军调动,心下有些不安,只怕无意中生乱,想求子龙保宫中平安。子龙放心,定不会叫你和董将军兵戎相见。”
  他这话出口,赵云自是愣了,一旁的荀攸更是惊讶地扬眉。
  震怒之下的诸葛亮确实想过与董卓短兵相接。若能借用赵云的兵力冲破丁原府宅,再由丁原和荀攸两人纠集洛阳城中北军,与赵云部曲合并,至少能得四五千人,已是一支能与董卓抗衡的大军;若当真斗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可待得短暂的怒火过去,再开始仔细筹算,他便知道,不可,万万不可。
  他不能赌,因为他当真输不起。
  若起刀兵,这便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他若侥幸得胜,必得马上面对董卓旧部的并州和董武的黎阳营——就算曹操能在黎阳营中生出些事来只怕也不能让黎阳的并州军无视董卓之死。而他手上并没有多少可用的兵马,尽管并州和黎阳倒是近在咫尺。他若是败了,必教洛阳城中一干忠义之士损失殆尽:荀攸,荀攸的家人,自然还有临阵倒戈的赵云,只怕都无法幸免于难。而折损了这些人之后,仍将是无法避免的董卓霸朝,兴兵讨伐,群雄纷争,天翻地覆。他怎能孤注一掷为此危局?
  诸葛亮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只有一事需子龙相助。我欲送陈留王去北宫,在太后宫中暂住。想请子龙领千人围住太后宫,无论如何,保太后与陈留王的平安。再将你的将令给荀侍郎;北宫的京城禁卫七百人暂由荀侍郎统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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