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阁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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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夏尔觉得自己定的目的地没有错。理由非常简单;英国人要那么多奴|隶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人口密集型工业准备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利物浦是深受工业革|命影响的地区之一,工业化程度在英格兰都位居前列。
在阿尔丰斯解决外国人入境的一系列手续问题后,两人就换了衣服,在码头附近闲逛。
阿尔丰斯对夏尔一定要换掉那些法国出产的精致衣物感到非常地不理解。“为什么?”他低声问夏尔,“英国人的衣服也太难看了!还有那种仿佛假发一样的头发造型!”
夏尔才不搭理这种抱怨。鉴于英格兰有各种各样的出口限令,以保护本国的工业发展,外国人做事就不太容易。他还想着搬几台机器(比如说纺纱机、织布机啥的)回巴黎呢,可不能一开始就被人警惕了。这时候,他只细心辨认着码头上卸下来的货物,以研究利物浦最主要的盈利产品——
鉴于英格兰在技术方面占有优势,所以进口的大多是廉价原料。比如说木头和棉花,后者尤胜。再然后就是奴|隶了,这属于劳动人口输入。
“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阿尔丰斯继续不理解。
他只听说夏尔要买东西,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通常法国进口量最大的玩意——军队所需的一切物品,以及供给上流社会吃喝玩乐的奢侈品。夏尔在这里左瞧瞧西看看,在他眼里还不如夏尔让人去远东买罕见玩意儿的举动可靠。
要是夏尔知道他想的什么,一定非常无语:光是维持大量军队以及奢华的生活方式,能让一个国家变得强大吗?还不如把钱投到基础工业上,这才是发展的正确姿势!
现在的情况下,整个欧洲就只有英国在努力这么做,实在不能说不是高瞻远瞩。英国之所以能成为老牌工业强国,就和它起步早、更注重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但这种理解同样基于后世得来的结论,没法和阿尔丰斯详细解释。所以夏尔只道:“得啦,帮我问我想知道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有用了。”
阿尔丰斯点头。他一般情况下不做翻译这活儿,但是既然夏尔需要,他也乐意兼任一次。“我只需要帮你这一次吧?”他颇有感慨地说,“你英语学得真快!”
夏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没说话。这还真不是他学得快,是他以前学过了!虽然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但肯定比初学者快得多!
一周下来,事实证明,夏尔带阿尔丰斯来是个正确的选择。
虽然阿尔丰斯不知道夏尔为什么在利物浦逗留,但他会尽心尽力地满足夏尔的各种要求——走码头,和船主交谈;和小工厂主打交道,获得参观纺纱厂和织布厂的权利。利物浦的大工厂很多,小作坊也不少;像夏尔这样的大投资商人,总有人愿意拉拢。
转悠得多了,阿尔丰斯也隐约明白了夏尔想买的到底是什么,不由得有些惊讶。“你这是看上了纺织?你们家不是做了几十年的葡萄酒?”
“这有什么必然的否定联系吗?”夏尔反问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更广阔的发展机会当然要抓住!
阿尔丰斯挠了挠头,发现找不出话来反驳。如果夏尔想把机器运回国,这大概要麻烦一些——得把它们拆卸掉再装船,或者干脆只能藏一份图纸;但如果直接投资在英国的话,只需要找个好的合伙人,连这点麻烦都不会有。
总结起来,就是可行性挺高。
“那也好,”阿尔丰斯最后承认,“我只是一时没想到……只要你有钱,做这个实在再合适不过。”纺织行业现在是暴利产业好吗?
夏尔没肯定也没否定。以他个人看法,想运一大堆机器回去不太可能,在英国投资又太远、有可能鞭长莫及,他更偏向于找几个技术人才回法国——这总不在英国人的贸易保护名单上了吧!
至于涉及到专利之类的问题,也不太大。瓦特的蒸汽机专利在十几年前就到期了,改良机型遍地都是。只要找几个机灵的人,加上他后世对于发动机的印象,弄出效率更高的新机型也不仅仅是空谈。
而有了动力,想做什么其他的也就很简单了——纺织,冶金,造船,印刷,金属加工……等等等等。当然,做之前还得考虑下能量来源,没有煤炭就没有蒸汽机。
夏尔隐约想到了国内的发展方向——他记得,煤矿铁矿之类的矿产巴黎盆地边上就有,位于整个法国的东北部。看起来回去的第一件事是先把这些搞到手,估计难度不太大……
因为整个法国的氛围都不关注这些,以至于到现在也就修了几条蒸汽机车走的铁路,还不是最先进的那种。而且路还差不多被他包圆儿了,就因为其他人现在都不在意!现在这样的大好机会,不抓紧还等到何时?
在夏尔见识过许多只织布机飞梭以及工厂流水线之后,他也和当地的几个人交上了朋友。
有人挣钱,就有人不挣钱;他只要拿出愿意合作的态度以及相对有吸引力的薪酬,不愁没人愿意跟他去法国。因为很多时候,人要成功,缺的只是个机会而已;他就提供了这样一种机会,至少在那些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土地、却想挣更多钱的人眼里看来是。
但夏尔当然不会这么早就把真实意图摆在明面上。照他的打算,他先和人打好关系,等回国之前再告诉他们,这样才有最好的效果。在这方面,阿尔丰斯性子开朗热情,无意中帮了他不少忙。
于是,在利物浦呆了大半个月以后,两人再次启程,前往曼彻斯特。
阿尔丰斯这下真的要扛不住了。曼彻斯特,那是什么地方?煤矿开发的黑云都能把天遮住好嘛?到处脏兮兮的,有啥好玩?
在他提出严重抗议的时候,两人正搭乘货运铁路的机车过去。夏尔对机车头更有兴趣,闻言头也不转:“就是因为有煤矿才去啊!”不去亲眼看看,难道要他依靠自己的手脚去挖煤?当然是参观一下别家的煤矿,取取经,好有个大致方向啊!
阿尔丰斯苦着一张脸。“你要去曼彻斯特,这话说出去,在巴黎都没人信!就连父亲都不会信呢!”他强调似的说。但他也只能说说而已,因为他完全拗不过夏尔的主意。
夏尔总算瞥了他一眼。阿尔丰斯这还不能算是娇气,只能算巴黎人的共性,他不特别在意。但这时候,就必须说点什么了。“你也看到了那些几百梭的织布机,对不对?如果我们回去建一个那样的大工厂,你觉得怎么样?”
“肯定很挣钱!”阿尔丰斯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看得心痒痒的,当然同意夏尔把风投用在这上面——利润搞不好高达百分之三百呢!
“这不就对了?”夏尔循循善诱,“那些机器都需要煤炭。一开始,我们可能只需要一点;但后面多了呢?难道全靠进口?”
阿尔丰斯觉出味儿来了。夏尔这是真的要大干一场啊!“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多?”他现在开始费解这个。还是说,正因为夏尔眼光够远,才能说服维克托,拿到那一大笔风险投资?
夏尔耸肩。他能说他是穿越的吗?这种金手指再加上足够的人脉和投资,只要不太笨,都能赚钱啊!“这不重要,”他对此回答,“重要的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干吗?”
“你是说……”阿尔丰斯眼睛亮了。在参观过那些工厂后,他已经心动了,只是没好意思提。
“不然你以为,我是要带你到英格兰旅游吗?”夏尔一笑。“所以,等到参观勃罗姆菲尔德煤矿时,你也注意看着点。如果没错的话,他们那里有世界上最完善的煤矿铁路系统,还有配套安全灯……”
阿尔丰斯鸡啄米一样点头。他现在完全被钱景激发出了干劲,只觉得这件事太好了——夏尔弄到了投资,夏尔知道怎么赚,他记点实际流程实在太轻松了!
就这样,两人在曼彻斯特花了更多的时间。等到再次启程往伦敦时,两个人都快和煤矿工人一个色了。就连接待了很多公众游客的煤矿管理者都觉得,这两个法国人真不像法国人!只是,这就是后话了。
其实,伦敦才是夏尔这趟旅行预先设定的地点。因为维克托的关系,还有他之前和法兰西科学院院士打交道的基础,他很荣幸地获得了参观皇家学会的资格。
如果说利物浦和曼彻斯特是开胃小菜,伦敦皇家学会才是大餐——
一个科学家和一个熟练工,带来的效益能是一个数量级的吗?
但当然,前者比后者更不容易打动,夏尔也明白。所以他也没想太多,只求给对方先留下一个好印象。
维克托推荐给夏尔认识的人,正是会长约瑟夫·班克斯爵士。
班克斯是个自然科学家,年轻时曾经环游世界。虽然他现在已经七八十岁,但精神依旧不错。对怎么和夏尔这样的外国年轻人打交道,也没什么国籍方面的偏见。在他看来,年轻人对科学有热情是好事,这样才能更好地推动科学的未来发展。
夏尔礼貌谦逊,本来就很招老人喜欢。班克斯又容易打交道,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这一来二去,夏尔很快就成为了皇家学会的常客,参观的范围已经从植物园扩大到了化学馆之类。虽然暂时看不到利益,但某种意义上,绝对受益匪浅。但阿尔丰斯对这种提不起兴趣,夏尔只能打发他继续去工厂参观。
这一天,班克斯爵士给夏尔介绍了一位新的绅士,汉弗里·戴维。他是一位无机化学家,发现了许多种化学元素。
夏尔不认识戴维,但他至少听说过那些化学元素。所以这次见面还算宾主尽欢,戴维不必花太多时间解释他的实验内容,而且他强烈希望夏尔以后常来他的实验室——
理由很简单。在化学元素周期表还没弄出来的现在,夏尔非常能理解戴维的工作!毕竟未来的常识在这时是分分钟得诺贝尔奖的节奏啊!不过这只有他自己能理解,因为诺贝尔奖现在还没设立。
戴维身体不特别好,夏尔并没有逗留很久。从实验室出来以后,班克斯爵士继续告诉他:“前些年,戴维的实验出了事故,溅到了眼睛。在那之后,他就雇了一个年轻人来当他的实验助手。”
夏尔点头。化学实验什么的,很多时候都很危险,实在不容易。
这时候,前头走廊转出来一个年轻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那人主动向班克斯鞠躬,才走过去。
“这就是戴维的助手,”班克斯见夏尔多看了一眼,就介绍了一句,“他叫法拉第。”
夏尔原先只是被对方身上白大褂的诸多污迹吸引住了(根本不可能洗掉的那种),闻言,抬起的腿定在半空。“等等,”他回过头,直盯着很快消失在走廊那头的背影看,“你说他叫什么?”
“迈克尔,迈克尔·法拉第。”班克斯爵士有些困惑。这个化学助手有什么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正确的发展方向:电动机!
这是昨天的第二更~作者菌不小心睡着了,于是更晚了,不好意思_(:з)∠)_
感谢七九的两个地雷~~!
为了感谢大家扔给作者菌这篇文创纪录的霸王票,今天继续双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么么哒~
第43章
把名字和人对上号的夏尔过于激动;差点就直接尾随法拉第回实验室去了。不过他好歹管住了自己的脚,装作镇定地继续问:“我瞧他的打扮;工作似乎很辛苦?”
换做是别人;班克斯爵士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但法拉第已经在戴维手下工作了六年;从一个没受什么教育的铁匠之子到做出能发表论文的研究成果;不可谓不励志。而且,班克斯年事已高;在皇家学会会长这一职上也干不长了;下一任会长;呼声最高的就是戴维;他当然熟悉。
所以班克斯对此很有话说。在两个人走出穹顶建筑的过程里,他竹筒倒豆子般地把他知道的都告诉给了夏尔:从法拉第的穷苦出身,到法拉第的宗教信仰,再到法拉第在实验上的完美表现。
夏尔一边听一边点头,但内心已经要兴奋地呐喊了——
教科书上的法拉第!年轻的,活生生的!
这时候,我们就不得不解释一下,夏尔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原因别无其他,就是因为他本科念的是机械。毕业以后,他进了一家国际重工企业做技术员,一路从车间主任做到了亚洲区的CEO,期间进修了个EMBA学位。因为他工作能力强,升迁很快,以至于这时候也就三十来岁。
这阵势,成为霸道总裁指日可待……
等等,画风不对呀!应该这么说:事业如此得意,妥妥儿一个人生赢家有木有!
好吧,重点歪了,掰回来。作为一个机械专业的毕业生,法拉第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只要学过电磁学必修课,不认识法拉第才有鬼好吗?电磁现象,磁光效应,电荷守恒定律,麦克斯韦方程组……
好吧又扯远了。这事其实就一个重点,就是——
大名鼎鼎的法拉第,现在居然还在做化学实验助理!求赶紧研究电磁学,求赶紧发明发电机啊!没电的生活,简、直、令、人、崩、溃!
说实话,让夏尔说出发电机的原理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如果有必要,他还能画出各种发动机图纸,从双缸的到四缸的,带活塞的或者用杠杆的,都没问题。
只不过,知道原理和能做出来是两码事,试验成功和工业化又是两码事了。夏尔觉得,如果他潜心研究,大概也能做出个什么来;但他最擅长的并不是这个,投入产出比实在不合适——如果他一开始就献身于科学事业,没做好自家的葡萄酒生意也没弄掉洛甘和苏歇,现在葛朗台家就濒临破产了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夏尔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他本来就不是科研方向的,当然不会考虑自己上,而是考虑其他谁能上。
然后现在,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蹦出来了——
有谁比法拉第更合适?要知道,发电机原本就是他发明的呀!
这正是夏尔不想自己去做的另一个原因。他学过的许多知识现在还没研究出来,如果就那么据为己有,总有种剽窃的心虚感。而现在,如果他能促使法拉第的研究少走弯路,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出于这种心理,夏尔没忍住多问了几句,关注重点完全不在化学上。
这样,班克斯爵士就发现,夏尔对法拉第很有兴趣,而且更关心法拉第的业余爱好。虽然他觉得夏尔的这种兴趣好像有点莫名,但他觉得这不是件坏事——
维克托让夏尔来,就是抱着投资某项技术的心,故而准备了一大笔钱;而他看好法拉第,觉得这个年轻人定然有所建树,差的就是个慷慨大方的赞助人。
那么,两边凑一块,不是正好吗?
班克斯爵士在心里盘算了一把,觉得夏尔这里说不定更容易同意,法拉第那头却可能要费点功夫。但不管怎样,这是件好事,他推动一把也毫无问题啊!
这样一来,夏尔就得到了很多继续到化学馆的机会。戴维不常在实验室,通常情况下只有法拉第一人做实验,隔壁实验室的沃拉斯顿偶尔会过来串门。
这正中夏尔下怀。他从班克斯爵士那里知道,法拉第出身贫寒,但是个虔诚的桑迪马尼安教徒(基督教的分支),一点也不趋炎附势;相反地,他最讨厌因为手里有权有钱就看不起做研究的人(这时期的科学家普遍生活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