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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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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药大师一时没忍住,打破了两周以来在老姑婆面前极端护短的惯例;后者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的侄孙儿一会儿,矜持地冲着绿色生物点点头:“既然如此,它是你的了。”
  “……嗯?”
  他怀里的兔子忽然嘭的一声爆炸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彩蛋,蛋里还演奏着古怪的打击乐。
  “咳咳,瞧你这咧着嘴傻乐的呆样儿。”老女人敲了敲手杖,“收起来,等到复活节那天再敲破。”
  “好的。”
  “忍住你的好奇心,不然一定会有厄运降临,懂吗?”
  “是,夫人。”
  “小心些,把这金贵的蛋儿放到保险柜里去。”魔药大师冷笑,“普林斯家的老寡妇能送出什么好东西?这里面多半住着个诅咒女巫。”
  老女人对他爱理不理。
  
  (八)
  
  晚餐桌上,老女人用严厉的目光瞪着绿色生物:“看你这湿答答的头发,真不像样!哪有人偏偏赶在吃晚饭之前洗澡的?”
  “可我刚种完玫瑰,满身是汗——”
  “不许辩解。你就不能先给自己用个清新咒语吗?”
  “他知道的咒语数量是普通巫师的十倍,但能使出来的只有他们的一半。”西弗勒斯冷静地代替绿色生物回答,“说实话,我至今都对他们愿意给他签发毕业证书感到惊讶;他的N。E。W。Ts甚至拿了十个‘O’,但那不过是考官画在成绩单上的惊叹表情罢了。”
  这番陈述性的讥讽真是魔药大师一贯声誉的完美保证,坚强如克里奥也不由得张口结舌了一小会儿。
  “可怜的孩子。”她罕见地让语调柔和起来,同情地望向绿色生物,“你的魔法天赋有问题吗?接近哑炮?”
  对方张了张嘴,摇了摇头。
  老女人桀骜地转向西弗勒斯:“即使他弱了些,你也不能歧视他。一个强大的巫师从不歧视弱者。一个真正的男人也从不欺负弱者。你不是魔药大师吗,经常在科学杂志上发表文章的那种?怎么不想办法弄点改善他体质的药方?”
  “他的体质好得很。”西弗勒斯干巴巴地回答。
  “呸。”老巫婆用勺子敲了敲酒杯,“能陪你滚一晚上床单只说明他体力不差,却不代表他体质很好。”
  “噗——!!!”
  绿色生物呛了一大口果汁,咳得满脸通红;魔药大师的脸扭曲得就像刚咬了一口生柠檬:“你说什么?”
  “我就住在你们隔壁的楼下,用点儿咒语再简单不过。”
  西弗勒斯握紧了餐刀:“你窃听我们?”
  “什么!我只是关心晚辈的幸福!”
  “不劳你费心!”西弗勒斯咬牙切齿,“吃完饭就给我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然我立刻把你扫地出门!”
  
  老女人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目光巡梭着,最后落在绿色生物手上:“你的订婚戒指呢?”
  “什么?”
  “我确定你有一枚,和西弗勒斯手上那款很像的。怎么没戴着?”
  “哦,我把它摘下来护理了一下,放在房间里呢。”
  “你没听过象征爱情的戒指不能离开手指超过半天吗?马上去把它拿回来戴好。”
  “可是——”
  “按我说的做,否则我立即就给西弗勒斯找个好女人!”
  绿色生物瞪大了眼,西弗勒斯假笑起来,阴阳怪气地说:“别理这老巫婆,放宽心吃你的饭,我的爱。”
  他的爱大受惊吓,像被寒流卷过一样打了个喷嚏。
  
  (九)
  
  克里奥舒舒服服躺在摇椅上,把毯子拉到胸口,然后用手杖跺了跺地板:“安提亚斯,读书时间到了。”
  “好的,夫人,今天您想听什么?”
  “不要福尔摩斯,昨天我梦见了一晚上的凶杀,到中午还在头疼呢。”
  西弗勒斯轻蔑地哼了一声,老女人充耳不闻:“让我想想,就读《奥特兰托城堡》吧。它在我的手袋里。”
  “哈!”西弗勒斯大笑一声,“不要柯南·道尔就罢了,爱伦·坡也可以接受;但你竟然选了沃波尔!告诉我,那些荒谬绝伦、毫无逻辑的传奇故事有什么可取之处?”
  克里奥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同样墨黑的双眼透着不符合她年纪的精光:“哥特小说满足了女人们在百无聊赖之中所能拥有的最邪恶最放荡的梦想,你这样的傻瓜男孩怎么会明白?”
  “哦,我不明白,我完全可以走开。”西弗勒斯拖着令人牙齿发酸的傲慢至极的长腔,“可另一个不得不为你朗读这些垃圾小说的傻瓜男孩要怎么办呢?被迫让这种在泡菜坛子里打过滚一样又酸又臭的文字给他洗脑,哪怕心里吐血,也必须含笑忍耐那些要么就在逃命途中不断尖叫晕倒、要么就能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女主角,以及那些挖空心思使用法术摸进女人卧室、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事情好干的龌龊男人?”
  
  老姑婆怒视她的侄孙儿,半晌之后粗声粗气地说:“好吧,不读沃波尔。让我们来点完全相反的,既然这里的主人如此蔑视传奇浪漫主义,那就——”
  西弗勒斯再度冷哼:“我蔑视的是‘伪浪漫主义传奇’。”
  “——奥斯汀。《傲慢与偏见》。安提亚斯?”
  
  魔药大师召来这本书,扔到绿色生物面前(“哦,西弗勒斯,好好儿把书递给他,你又不是野人养大的!”),然后径自走到客厅另一端坐下来,惬意地伸直了腿,把脸藏在阴影里,品着红酒等待小说的开篇。
  
  绿色生物清了清嗓子。
  “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啧!”老女人响亮地咂着嘴,朝西弗勒斯扬起下巴,“仔细听着。”
  “我订婚了,这条真理对我不适用。”
  “你就是这样跟你亲爱的姑婆说话吗?”
  “你是我唯一的姑婆,是否亲爱还有待商榷。”
  “……这样的单身汉,每逢新搬到一个地方,四邻八舍虽然完全不了解他的性情如何,见解如何——”
  “这儿就没有四邻八舍,半山腰上孤零零的一栋宅子,被巨人袭击了也没地方求援;依我看,你该多到山下的镇子上走走,我很清楚那里住了些巫师。”
  “多谢你对我社交生活的提点,可惜希尔塞德没被巨人袭击,倒是快被一个老婆子给践踏光了。”
  “……可是,既然这样一条真理早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人们便总把他看作自己某个女儿应得的一笔财产。”
  “瞧瞧,‘某个女儿应得的一笔财产’!人们怎么不想把儿子跟外头的单身汉配对呢?”
  “很简单,他们不知道自家儿子早就和男佣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老天啊,你这个不知羞的坏孩子!”
  “这般盛赞简直要让我飞起来了。”
  “够了。”绿色生物啪的一下合上书,揉了揉抽搐的眼角,“今天显然不宜阅读,我们各自找点别的事情做吧。”
  
  (十)
  
  “你说你们已经订婚快五年了?”
  “是的,夫人。”
  
  经过厨房时听到半掩的门缝里传出这样的对话,西弗勒斯停下脚步,屏气凝神。
  
  “为什么没早作结婚的打算?”
  “订婚的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夫人。”
  “在哪儿?”
  “剑桥。”
  “然后又回到霍格沃茨教书?”
  “是的。”
  “真是呆子。”
  “……”
  “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西弗勒斯的。”
  “啊……”
  “一言难尽?”
  “是。”
  “那就说说你喜欢他什么地方。别说我为难你,我可够宽待的啦。”
  “我……”
  “啧,真是不干脆。让我来猜猜吧:你喜欢他的样子?”
  “是。”
  “他可不英俊,大家心知肚明。”
  “每个时代的审美取向都不同,每个人的审美观也不一样。”绿色生物的口气强硬起来,“我喜欢他的容貌。”
  “笨孩子,你这样辩解,就等于是在承认他长得不好看,跟你喜不喜欢没有一点儿关系。”
  沉默。
  西弗勒斯可以想象出绿色生物咬着嘴唇、一脸不甘的倔强模样,不知为何,这让他对自己遭到贬低并不恼火。
  
  “让我再猜:你喜欢他的身份?”
  “什么?”
  “他是个教授,在英国最好的魔法学校任职。他教育过无数学生,受到广泛尊敬……唔,我对这一点抱怀疑态度,但不管怎么说,他的声望很高——欧洲一流的魔药大师哪。”
  “是。”
  “是什么?”
  “……我在对您的评价表示赞同。”
  “我在问你是不是喜欢他身为教授和魔药大师。”
  “我想……是的。”
  绿色生物听上去有点被弄糊涂了,西弗勒斯勾起嘴角。人们通常不会喜欢自己的伴侣是个食死徒,如果对方连这一点都能接受,其他身份又岂有不讨喜之处?
  
  “还有什么别的吗?”
  “嗯?”
  “关于你的喜欢。”
  “很多。我……喜欢他的机智。”
  “呿,那折寿的恶毒聪明劲儿。”
  “我还喜欢他的口才。他从不滔滔不绝,但他会和我辩论。”
  “你是说吵架。情人间的斗嘴向来没什么营养——”
  “不,不是那种——不全是。有时候我们会找到一个主题,用逻辑学互相攻讦,竭尽所能地言辞较量,那很……有趣。那让我们变得有精神,一点也不无聊。”
  绿色生物似乎渐渐明白了老女人问话的用意,回答逐渐流畅起来:
  “我喜欢西弗勒斯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他几乎从不迟到;我喜欢他言出必行,虽然爱把威胁落到实处不算什么优点;我喜欢他周末赖床,在我故意吵醒他时发脾气;我喜欢他默不作声帮我的忙,还不让我指出这一点;我喜欢他走起路来像雷霆风暴,看书时蹙眉沉思,写字时手的姿势,说话时嘴角的表情,微笑时眼睛周围的纹路,还有他喝酒的样子,睡觉的样子,发呆的样子……我数不过来,夫人。”
  片刻安静。
  西弗勒斯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这简直是奇迹;他把它归咎于偷听别人谈话的轻微羞愧。
  
  “梅林啊,你还真是迷恋他,是不是?”老女巫重新开口,“你有 
 229、番外 婚前不速客(全文完) 。。。 
 
 
  什么不喜欢他的地方吗?”
  “哦,有的,至少一打呢。”绿色生物说,那语调让躲在门外的魔药教授几乎能看到他的爱人脸上是如何慢慢展开微笑,“西弗勒斯的毛病多得要用最大号的坩埚来装,可我耐得住。除了外表和社会地位,人们总会拥有其他东西,而西弗勒斯……他的内涵是那么丰富,以至于他的‘其他’远远超过大多数人,所以在我眼中他是好的,美丽的。我爱他,夫人。”
  又是片刻安静。
  西弗勒斯不由自主靠在墙上,轻轻闭起眼睛。他的喉咙发紧,眼眶酸胀,有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漫过他的全身,让他情不自禁地发抖,每一块肌肉都变得无力。
  过了这么久,这么久,绿色生物仍然有这样的魔力。
  ……
  
  “唔。”最后,老女人发出若有所思的沉吟,“我要想想。你最好先把这些盘子洗干净。”
  
  (十一)
  
  清晨,房门被敲得咚咚响。
  “小子们,起床了!快点儿!”
  西弗勒斯挣扎许久,抓住最后一丝睡意的努力终告失败,只好猛地睁开眼,哑着嗓子大吼:“老巫婆,你疯了吗?!”
  “还没有,可你要再不打开这见鬼的门,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魔药大师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绿色生物痛苦地呻吟着翻过身,脸朝下趴在枕头里,慢慢把自己拱成球状,然后摇摇晃晃在床垫上跪起来:“这就来了,夫人……天啊,现在才六点半……”
  “对老年人来说已经很晚了。现在,快点开门!”
  拐杖持续戳在门上的声音简直就像铁锤无情地敲打头盖骨,西弗勒斯发狂地把自己砸回床上,抓过绿色生物的枕头蒙住脸:“我真希望你在楼梯上摔死,你这老妖妇!!!”
  “西弗勒斯!”绿色生物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看起来清醒了些,一边匆忙系好睡袍带子一边斥责地瞪他,然后把门打开了。
  
  拐杖首先气势万钧地杵进门,差点被砸断脚趾的绿色生物惊恐地往后跳了几步;老女人以君临天下的姿态稳步而入,环顾了房间一圈:“还不错。”
  西弗勒斯把盖在脸上的枕头扔开,恶狠狠地嘶声道:“我们的房间与你何干?”
  “我只是担心一进屋就闻到两个大男人的臭味儿,不过你们显然比我想象的要干净。”老女人面不改色地回答,伸手取过挂在墙上的另一件睡袍,准确地击中了躺在床上的魔药大师,“赶紧起来,今天是复活节!”
  “你用不着提醒我在自己的房子里招待一个不受欢迎的老寡妇已经整整三周了。”西弗勒斯坐起来套上袍子,阴沉地滑下床,“我们已经如你所愿起床了,现在滚吧,除非你想跟着我们进浴室。”
  “你们都是一起进浴室的?”老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充满怀疑地审视他们,“是毫不嫌弃地挤在一块儿洗漱,还是想趁着美好的晨间时光干点儿更亲热的妙事?”
  绿色生物在拖鞋上绊了一跤。
  魔药大师忍无可忍挥动魔杖把老女人扇出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一秒后,门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大骂声。
  ……
  
  早餐桌上一片安宁祥和。姑且算是。
  “请柬弄好了吗?”
  “什么?”
  “结婚请柬。”老女人从眼镜上方盯着西弗勒斯,“你们的婚礼定在五月末,不是吗?这可没剩多少时间了。”
  绿色生物放下牛奶杯子,满脸惊讶:“您是说——”
  “啧,你们这些年轻人真让人操心!服装,宴会,鲜花,司仪,这些都要提前准备,至于证婚人——”
  “不劳你费心。”西弗勒斯冷冷地回答,“我们已经有两个德高望重的证婚人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如果住在印度尼西亚某个小破岛上的这些年没让你彻底与世隔绝,你就该知道他们。”
  “苏门答腊可不是什么‘小破岛’,你这没见识的贫嘴孩子!”老女人哼了一声,“至于你说的那两位,他们甚至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很有名了,看来你面子不小。魔药大师都这么吃香吗?”
  西弗勒斯喷出轻蔑的鼻息,不打算纠正对方的任何错误结论。
  
  老女人继续道:“好吧,既然证婚人无可挑剔,剩下就是没得选的双方姻亲了;我当然要作为你的长辈,代表普林斯家族出席——”
  “什么?”
  “——安提亚斯,你的养父母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啊,海因茨和比安卡有三个孩子:我的哥哥马克西米利安和两个妹妹——”
  “好了,好了,这些名字以后再介绍,真让人头晕。他们都会来吗?还会有其他人——”
  “停!”西弗勒斯用力把勺扔进盘子里,发出叮的一声响,“谁说你能出席我的婚礼?”
  “你可没权利把长辈拒之门外。”
  “哈,我倒要看看——”
  “别这么可笑,西弗勒斯!”老女巫忽然拔高了音调,前所未有的严肃,“婚礼是欢庆和祝福的场合,安提亚斯有一大群德国佬,你有谁?”
  魔药教授沉默。
  “我必须去。普林斯家族的人从不需要别人同情。”老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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