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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来自盖亚-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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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有资格成为一个食死徒,他愿意标记我。”
  西弗勒斯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
  “他还说忠诚于他就会登上权利的巅峰,站在他的身侧俯瞰众生……当然,我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我看着神色严峻的西弗勒斯,急忙对他解释,“可是伏地魔说如果我能成为食死徒,他就帮我寻找回家的方法。”
  长久的沉默。
  西弗勒斯脸上的表情变化并不明显,但他的波动变得几近狂乱,我分不清那是浓重的不安、疑虑还是别的什么。我只能说:“别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别担心?”西弗勒斯终于开口,语调有些冰冷,“你会处理好这件事?”
  他偏过身子,用高出我一英尺的气势倾压下来:“你以为这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懂得成为一个食死徒意味着什么吗?你真的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眨眨眼,被他严厉的眼神刺得哆嗦了一下。
  “接受了那个标记,你就不再是原来那个瓦拉·安提亚斯,你必须无条件执行黑魔王的一切命令,不得反抗,你到底知不知道?”西弗勒斯继续用冰刀一样的话语扎在我身上,“你以为黑魔王会把一个食死徒当成雇佣工?你以为你还能只当他的护卫,乖乖站在他后面就行?你以为——”
  “西弗勒斯!”
  我终于受不了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和从耳道近距离钻进来的嗡嗡低音,站起身来蹦了蹦,摩挲了一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接受伏地魔的标记了?”
  更长久的沉默。
  西弗勒斯犹疑试探:“你不打算接受?”
  我迷惑不解:“我也没说我不接受啊。”
  ……
  西弗勒斯声音平板地说:“我以为你很想回去。”
  “当然!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盖亚,你知道——”
  “别又对我描述你那个穷乡僻壤的老家,我听得够多了。”
  “……我只是想说,对伏地魔的提议,我还在考虑。”
  “……”
  “西弗勒斯,你说的那些我都想到了。和伏地魔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他对待下属的态度我多少知道一些,我并不认为成为食死徒之后我还能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西弗勒斯冷笑一声,扔来一个“你好歹还算有自知之明”的讥讽眼神。
  “——身份上的转变当然也会导致工作性质的变化,我担心食死徒的日程表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东西。”
  ……
  西弗勒斯一脸后悔地转过头,不再看我。
  我等了一会儿,发现西弗勒斯没有接过话头的打算,只好自己开口:“而且我还担心伏地魔会不会信守诺言。这么说自己的雇主是不太好,但他有时候脾气很坏,也许突然就反悔不肯帮我了。”
  西弗勒斯的肩膀动了动,像是某些讽刺要冲口而出,但还是忍了回去。
  “我的一个曼雅老师告诉过我,凡事都该做最坏的打算,朝最好的方向努力。这样说来——”
  “你到底要不要成为食死徒?”西弗勒斯终于不耐烦了,“我先警告你,无论接受或拒绝,你都要做出相当的觉悟,这件事是不可能糊弄过去的。”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伏地魔给我一周时间考虑,不过他自然希望我做出肯定答复。”
  “我怀疑你是否具备判断黑魔王心意的智商。”
  “……”我回想了一下伏地魔的原话,“他在最后是这么说的:‘从一开始我们就彼此投契,心意相通,我从来没有这样满意过一个人。我会等待你成长,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安提亚斯,不要拒绝我。’你看,这么明显,谁会笨到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
  西弗勒斯表情微微有些扭曲,站起身来掸了掸长袍,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我追上他:“你觉得有多大的可能,我在不成为食死徒的前提下让伏地魔帮忙?”
  “瓦拉·安提亚斯。”我的名字脱了一层皮般从西弗勒斯嘴里挤出来。
  “嗯?”
  “你果然是个无药可救的白痴!!!”
  怒吼震天,惊飞群群……现在是冬天,没有鸟。
  *********************************************************************
  西弗勒斯最后没有和我一起回到庄园,而是刚到山脚就幻影移形离开了,并在临走之前恶狠狠地警告我别让任何人知道他来找过我。
  我独自回到庄园,和伏地魔以及几个食死徒一起吃晚饭,期间忍受了不少贝拉特里克斯的白眼和冷哼。现在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讨厌我了,因为在马尔福庄园时卢修斯告诉我:“受到黑魔王特别青睐的人总会遭到嫉妒,特别是你甚至并非一个食死徒。”
  老实说,我觉得就算成为了食死徒,这种情况也不会好转;然而许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用餐,我多少还是有点高兴,直到——
  “安提亚斯,你下午去庄园外散步时,有没有考虑我的提议?”
  伏地魔在第二道主菜撤下之后打破餐桌上的安静气氛,开口向我询问。坐在我对面的莱斯特兰奇夫妇和三个食死徒都抬起头看向他,我旁边的卡卡洛夫和特拉弗斯也转头看着我。
  我放下果汁杯子,点点头,伏地魔紧接着问:“有结论了吗?”
  我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伏地魔十指交叉托在下颌,平静地看着我,摆出耐心等待的样子。
  贝拉特里克斯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转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主人,您提议了什么?”
  伏地魔说:“不是什么大事。我问安提亚斯有没有意愿接受我的标记,他告诉我他需要考虑的时间。”
  餐桌上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卡卡洛夫轻轻吸了一口冷气;贝拉特里克斯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瞪着眼大喊出声:“有没有意愿!您居然问这个小子有没有意愿接受您的标记?!”
  她猛地站起身来,目光像猎食的鹰隼一般盯紧了我。
  要糟糕……
  “而你——安提亚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竟然还敢推脱……需要考虑的时间?哈!”贝拉特里克斯推开椅子,慢慢绕着餐桌走过来,微微俯下身子看着我,一手撑在桌面上,“告诉我,小子,是谁给了你这种胆子,敢和最伟大的黑魔王讨价还价?”
  我盯着面前的杯子,默不作声。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黑魔王的要求,巫师的至高领袖愿意接纳你,这是你的荣幸。”贝拉特里克斯五指轮流着轻轻叩击桌面,保养得体的椭圆形长指甲上涂了紫色丹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当然,我并不认为你有资格成为一个食死徒——我想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会同意我——然而你也没有资格拒绝。你应该跪下来感激主人的恩赐。”

  失望与思念

  四十 
  (雅恩,我快要等不下去了。我该怎么办?)
  餐厅里一片沉默,只有贝拉特里克斯手指发出的细小叩击声。
  我咬紧下唇,打定主意不开口。在正式答复伏地魔之前,我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和任何人起冲突。
  “怎么,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贝拉特里克斯眯起眼,声音从高傲跋扈变得轻柔低缓,“我说,你应该跪下来亲吻主人的袍角,感激主人的恩赐,然后接受主人的标记。立刻。”
  气氛愈发紧绷,我悄悄攥住双拳。
  我不喜欢贝拉特里克斯说话的口气,不喜欢她看我的眼神,我讨厌她傲慢地、居高临下地睥睨我,仿佛我是世上最微小卑贱的尘埃。
  贝拉特里克斯停止了敲击桌面。她站起身来,轻蔑地瞟了我一眼:“看来你不仅是个愚笨不开窍的蠢货,而且还是个不识抬举的聋子。”
  怒火冲上我的心头,她却走开了,下一瞬忽然拔出魔杖转身大喊:“神形俱灭!”
  我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被一股强力的波动冲击得身体一歪,朝餐桌砸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道波动袭来,我用手一撑,几下翻转跳跃,踩着桌面杯盘间的空隙跳到长桌另一边,迅速远离了所有人。
  众人一片混乱,纷纷躲避被咒语炸得四处飞溅的椅子和餐具碎片;罗道夫斯站起来惊叱“贝拉!”,跑到她身边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继续发起攻击;卡卡洛夫低呼一声,却被伏地魔的怒吼盖了过去:“住手!”
  贝拉特里克斯停止了挣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伏地魔站起来,在餐桌旁走了几步,冷酷的目光扫过众人,食死徒们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贝拉,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随意攻击同事的权力?”伏地魔走到莱斯特兰奇夫妇面前站定,口吻随意而平和。
  贝拉特里克斯不服气地抬起头大声说:“我是没有这个权力,但我可以替您教训某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主人,那个臭小子竟敢忤逆您,他竟敢拒绝您给予的荣誉——”
  “安提亚斯没有忤逆我,贝拉,忤逆我的是你。”伏地魔用带着嘶嘶气音的低柔语调说话,却像猫科动物刻意放轻的脚步一样更具威胁意味,“在我的餐桌上拔出魔杖,使用我教的咒语,攻击我的护卫……如果安提亚斯没有躲开刚才的咒语,你知道结果会如何——你的主人会失去一个优秀的护卫,他将面临十倍于之前的危险。”
  贝拉特里克斯低下了头,有些不甘愿地低声说:“主人,对不起。”
  “我太宠你了,贝拉,这恐怕让你失了分寸。现在你需要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让我想想——”
  贝拉特里克斯轻轻颤抖了一下,罗道夫斯用力拥住她。
  “——钻心剜骨。”
  随着伏地魔话音落地,所有人都颤抖起来;贝拉特里克斯死死咬着嘴唇,脸色发白,额上渐渐浸出汗珠,即使有丈夫支撑也慢慢瘫软在地上。
  我不受控制地往前跨了一步。
  伏地魔回过身向我走来,眼光从上到下审视着我,然后伸手抚上我的脸颊。
  我看着他指尖沾到的红色液体,愣了愣,就见他用魔杖指着我的脸颊低声念了句咒语,随即脸上一阵瘙痒。
  “好了,伤口很浅,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愈合。”伏地魔拍拍我的肩,“是否接受标记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情,贝拉的行为确实太鲁莽,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点点头。
  “当然了,我们不能否认她是出于好意,是不是?毕竟你成为食死徒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他的暗红双瞳里有微光流转,神色意味不明。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伏地魔打了个响指,拉比哆嗦着出现了,看那惊慌的表情,我想他和露比一定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坏了。伏地魔吩咐他把餐厅收拾一下,重新上菜,然后让我去把脸上的血迹洗掉。
  我走到餐厅门口时回头,看到伏地魔已经重新站在贝拉特里克斯面前。我猜想惩罚很快就会结束,便没有说出阻止的话,径自离开。
  我洗净脸上的血迹,换掉被咒语割破的衣服时发现手上还有两道伤口,就叫出露比帮我治疗并上药。
  露比既担心又恐惧,含着泪水帮我处理了伤口;我的情绪糟透了,但晚餐还未结束,伏地魔还在等待,我必须再度面对众人。
  当我回到餐厅时,惩罚确实已经结束了,贝拉特里克斯坐在原先的座位上,拿着餐刀的手仍然颤抖。罗道夫斯的脸色几乎和她一样苍白,默默把她的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为她切割食物。
  我坐到新换的椅子上,不和任何人视线接触,安静地咀嚼着土豆炖肉,只希望尽快吃完自己那份。
  我不喜欢贝拉特里克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希望她遭受惩罚;即使她用危险的咒语攻击了我,我也无法因为她被钻心剜骨折磨了而感到高兴。
  这是伏地魔第三次在我面前使用这个咒语了,如果他真希望我接受他的标记,就不该提醒我食死徒有时还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我并不介意伏地魔首先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才去惩罚属下,但我对他之前的袖手旁观无法释怀。他认识贝拉特里克斯远比我早,他清楚自己属下的脾气,如果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冲突发生之前就出手制止,但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地作壁上观,看我对贝拉特里克斯的挑衅要如何应对。我不能说这种做法是错误的,然而我的确产生了一种气愤,一种委屈,一种因期待落空而产生的失望。
  我原以为伏地魔至少能够表现得像一个宽容大度的首领,我原以为他会在贝拉特里克斯发起刁难时就为我解围,但现在我意识到,我对他期待过高了。他的行动并不像他的言语那样友善,这也许是因为一个首领长期养成的习惯,也许是因为他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重视我。
  我一直坚信我能够完美地应对伏地魔的需求,在他没有主动伸手索取友情之前谨守本分,只做一个合格的护卫,但现在我发现,有的时候我还是进退维谷——他偶尔表现出来的关心会让我误以为我们的关系又进一步,然而很快我就发现其实彼此的距离仍然遥远。
  无论如何,他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但我也不该有什么怨言——向一个首领求取友谊本来就是困难的事情,何况我所隐瞒的事情并不少于他的秘密。
  在这种拉锯一般的相互试探里,两个人的感情除了原地踏步,还能有什么发展呢?
  晚餐的后半段在彻底的沉默中度过。贝拉特里克斯现在不再看我,她和另外几个食死徒一起把我当做空气。坐在我旁边的卡卡洛夫尽量放轻呼吸,偶尔会飞快地瞟我一眼。我不知道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关注到底是为了什么,相比之下目不斜视的特拉弗斯让我舒服多了——我宁愿身处冰冷的氛围,也不想如芒刺在背。
  众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吃完了盘中的食物,伏地魔首先放下餐具站起身来,让我们自便,然后上了二楼书房;我紧接着向众人点头欠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窗沿上看着从乌云背后慢慢浮现的弯月时,我的心情犹如那光晕一般晦暗不明,飘忽不定,但这已经不能改变我做出的决定。
  加入食死徒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我无法应对伏地魔那样的主人,也处理不好和其他食死徒的关系。我跟他们的差异实在太大——不仅仅是身体能力,还在于观念和思想;互不理解的人勉强凑在一起只会导致更大的矛盾和分歧。
  为此我不得不拒绝伏地魔的提议,承担惹起他怒火的风险。
  为此我不得不放弃也许会得到的帮助,失去一种可能的回归途径。
  为此我不得不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现在就跑进书房答应接受标记的冲动,让理智无动于衷地看着情感哭泣。
  我当然想要回到盖亚,在这样一场不愉快的事件发生后,我的思乡之情百倍于平日。回忆起辛西那西的点滴生活,回忆起拉克拉蒙的每寸景色,甚至回忆起达拉斯托的征战岁月,都让我眼眶酸涩。我能够准确描述出新结果实的味道,能在脑海里勾勒翠绿叶片的脉络,能想起躺在地上时听到的小草们的甜糯呢喃,伸出手去,仿佛能触摸到每一只和我交好的飞鸟的柔软羽毛……
  我的心里涌起强烈的痛苦,几乎喘不过气来;有一会儿,父亲与世长辞时的感觉又笼罩了我。我坐在这里,就像以前在王城达拉斯托的那些夜晚,独自一人待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枯坐至天明,目光无意义地在每一件父亲使用过的物品上巡梭。
  我觉得喉头哽咽,手脚冰凉,身体开始颤抖,那些不受控制的悲伤紧紧抓住了我。
  我蜷起双膝,掏出月白石,几乎渴求地对着它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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