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盖亚-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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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为一个喜好严厉惩罚的首领会因为满意手下的工作而给他加薪，而且……说实话，我不想在这样一个人手下工作，如果担任他的护卫意味着我需要经常见到这样的惩罚场面的话。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有些变了，因为伏地魔忽然兴致盎然地看向我：“安提亚斯——请允许我这样叫你，我听说这才是你的名字——你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是不是？关于严厉的惩罚……和惨叫的仆人。”
他偏偏下巴示意我看向卡卡洛夫，不过我想他一定是想起了我闹出的关于“伏地魔这个种族”的笑话。
我看了一眼已经眼珠暴突、满头大汗的伊戈尔·卡卡洛夫，怀疑这惩罚再继续，他就会死去。我咬紧牙关，犹豫了一会儿，努力平静地回答：“他很吵。”
伏地魔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他挑了一下魔杖，卡卡洛夫的尖叫忽然中断了，然而还是没有停止痛苦的挣扎。
“这样就可以了。我猜，你是想有个安静的谈话环境，对吗？”
不对。现在我更想你停止惩罚，而不只是给他消音！
有一瞬间，我几乎就要这样大声反驳他，但是我看到了他身后卢修斯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双手，于是克制住了。我是他交代给卢修斯照顾的人，我惹起的怒气最后很可能被发泄到卢修斯身上，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伏地魔：“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被惩罚，这和我接下来想跟您说的话有关。”
伏地魔挑起眉，盯视了我片刻，慢慢开口说：“我吩咐他为我取来一份文件，那份文件经过了魔法加密，被设置成只能解封一次，然后就会自动销毁。这个愚蠢的仆人没有我的准许就擅自念了解封咒语，窥探里面的内容，于是这份文件，很遗憾，就不能被我阅读了。”
我点点头：“这份文件是他今天早上带到庄园来的，是一份名单，对吗？”
伏地魔倏地眯起了眼，红瞳中暗光闪烁；卢修斯震惊地望向我，几乎整个身体都要颤抖起来；周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很抱歉，也许这是我不该知道的事情……”我看着周围人的反应，觉得他们因为对惩罚的恐惧而反应过激了，“不过这个人，伊戈尔·卡卡洛夫，在这间客厅谈论……念出这份名单的时候，我在那边的露台上看书，所以听到了。”我侧过身体用手指着被窗帘遮起来的露台，“很难发现那后面有人，是不是？不过，我并不是故意偷听，真的很对不起。”
我转回身子，接受伏地魔的审视，然后听到他说：“我接受你的解释。那么，关于这份名单，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看向卡卡洛夫：“伏地魔先生，您能先帮他解除咒语吗？我可以弥补他的失误，但是他这个样子让我心烦意乱。”
伏地魔用一只手撑着下颌，探究地看了我半天，我努力绷紧表情，只在眼里露出希望他答应的请求神色。
终于，他点了点头，解除了卡卡洛夫身上的咒语，我和周围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现在，安提亚斯，你打算怎么弥补他的失误？”
“如果我没记错，那份名单上有35个名字，是吗？”我转头看向还在地上喘息的卡卡洛夫，他似乎刚刚恢复神智，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点头肯定。
“我记得那些名字。卢修斯，麻烦你拿纸笔过来，把他们记下来，我还不太会拼人名。”
卢修斯立刻从客厅一侧的书桌上拿过纸笔，倚在壁炉前的小台板上开始记录，我回忆着卡卡洛夫说过的那些人名，一个个背诵出来：“弗兰克和艾丽斯·隆巴顿夫妇，詹姆和莉莉·波特夫妇，多卡斯·梅多斯，卡珊德拉·班纳特，克里斯汀·阿布斯顿，麦金农夫妇……”
随着我的背诵，除了奋笔疾书的卢修斯，所有人都越来越惊诧地看着我，伏地魔的唇角开始勾起来，手指在沙发边沿轻轻叩击。
“……艾萨克·麦克迪恩。就这些。”
卢修斯停下笔，拿起羊皮纸转过身，快速瞟了我一眼，然后把纸递到伏地魔面前。伏地魔接过来看了一会儿，拿给已经匍匐到他脚边跪着的卡卡洛夫，问：“伊戈尔，这些名字准确吗？”
卡卡洛夫捏着羊皮纸，激动地颤抖着说：“是的，主人，是的……虽然我不能记下全部的名字，但是看着它们，都是有印象的……我想，它们是准确的！”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伏地魔满意于重新找回的名单，复制了一份交给卢修斯保管后遣散了他的奴隶们，那些人在走之前都偷偷打量着我，卡卡洛夫也畏缩地快速扫了我一眼，撑着还在发软的身体出去了。
伏地魔最后命令卢修斯退下，唤出拉比给我们各上了一份饮料，然后一边悠闲地搅着他的咖啡，一边盯着我说：“我想，你一开始想跟我讨论的话题并不是这份名单，对吧，安提亚斯？”
我有点发愣。他为什么知道？
“那么，现在请说吧，而且，为了我们双方的利益着想，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他看着我，轻声笑起来，口中发出一点嘶嘶的气音，“因为我认为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跟卢修斯有关。”
一瞬间，我无法克制地绷紧了身体。
求职与晚餐
八
（您得相信，我是有诚意的。）
现在虽然是下午，但落地窗的双层窗帘被拉上了，房间里光线昏暗。壁炉里的火焰燃烧着，发出劈啪的响声，除此之外，就只有我和伏地魔轻轻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我垂下眼睑，从额头到肩膀都能感觉到他若有实质的盯视。
我知道他是个厉害的首领，可在走进这间客厅之前，我没想到我会经历一个气氛如此紧绷的下午。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卢修斯会偷偷要拉比叮嘱我“谨言慎行”了。伏地魔实在太过敏锐，而且完全不掩锋芒，他似乎毫不介意让身边的人感受到他的强大威压，也不在乎这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怎样的观感，面对这样一个人，无论我放松还是紧绷，似乎都没办法掩饰好自己的想法。
本来我的想法是无关紧要、无须掩饰的——至少我如此认为。但现在我意识到我错了，因为我不仅仅是一个擅闯私宅的客人，还是一个和卢修斯关系很好的客人。
而他现在就在用这个威胁我。
卢修斯和西弗勒斯在这一个多月里很少对我提起伏地魔，偶尔谈论到他时也总会很快转开话题，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出于敬畏，但此刻我意识到其实更多是源自恐惧——因为恐惧而压抑，因为恐惧而缄默。
怎么能不恐惧呢，面对一个随时会施以残酷刑罚的主人？
仔细想想，其实我对伏地魔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不介意告诉任何人我过去的生活，第一次和他见面就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我本人对他并不畏惧。但是卢修斯他们不同。伏地魔应该已经向卢修斯打听过我的信息了，而我却不知道卢修斯到底说了哪些——他是个谨慎的人，并且对我很好，由此我判断他很可能对伏地魔隐瞒了一些他认为最好不告诉他的主人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全不介意，也不能毫无保留，随口胡说的后果也许会是卢修斯的一场灾厄。
伏地魔并不完全信任卢修斯，所以他试图从我这里掏出更多实话，和卢修斯提供的信息加以比较，并藉此判断卢修斯的忠诚度。
没能先和卢修斯对好台词真是太糟糕了，现在我除了知道自己要小心说话、要避开谈论巫师和麻瓜之外，对其他话题该有的分寸毫无把握。
“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口吗，安提亚斯？”伏地魔轻轻的声音传来，带上了一点催促的意味。
我决定了。为了保证卢修斯不会被惩罚，与其由伏地魔对我提问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不如主动把一开始想说的话题拿出来，那样至少是我在征询他的意见——事实上，我也别无选择。
我清了清嗓子：“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的确跟卢修斯有关——”
他微微挺直了腰，鼓励地看向我。
“——是关于我的食宿费用问题。”
……
房间里一片静默。
我抬眼偷看伏地魔的表情——面无表情。
“是这样，我在这座庄园里也待了一个多月了，每天都会消耗很多食物和饮品，还在藏书室里看了好多书，再加上房间的清洁和其他家养小精灵为我提供的服务……我已经欠了卢修斯很大一笔债了。”
……
房间里继续静默。
“所以，我必须想个办法还债。麻……普通人的工作恐怕不太适合我，而巫师的工作我也……嗯，还没有学会；想来想去，目前只有一份工作是我有自信能够出色完成的，那就是担任您的护卫——我想您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虽然那时我的举动很失礼，不过我也由此注意到就身体能力而言，我优于您身边的人。您是个伟大的首领，实力强大，然而工作繁忙，生活中难免有顾此失彼的状况发生，而安全问题尤其不容轻忽，在这方面，我相信我能提供优质的服务。”
我并拢膝盖，直起腰，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伏地魔，发现他的眼神似乎有点飘忽了，赶紧补上最后一句：
“您得相信，我是有诚意的。”
长久的沉默。
我简直快要坐不住了。
无论喜欢与否，现在我真的、真的非常需要这份工作啊！
我周身充满希冀的波几乎就像狂风中的柳条一样纠缠暴动了。
伏地魔忽然开始笑起来。开始是轻声地，含蓄地，一只手抵在唇边；然后肩膀开始颤动，眼睛也眯了起来；最后干脆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壁炉前踱了几步，拊掌叫好。
我看着他从“呵呵呵”发展到“哈哈哈”再发展到“好！很好！”，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喜是怒，实在是有点心惊胆战，差点就要从沙发上蹦起来贴着墙壁溜出去；然而下一秒，他忽然止住了笑声，瞬间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要担任我的护卫，光是诚意还不够——你得有实力。”
我仰头看着他。火光映照在他的半侧脸上，近乎惨白的皮肤反射出让人有些不舒服的光晕，另外半侧脸陷在跳动的阴影里，一会儿显得高深莫测，一会儿显得凶恶狰狞。有一瞬间，我觉得如果我说出不恰当的回答或者做出不恰当的举动，他就会伸出瘦骨嶙峋、指甲尖利的手掐住我的脖子；他全身上下的波动在平静中透出强劲外扩的意味，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我意识到这是他的另一种威胁手段。
我慢慢吐出一口气，站起来，抬高视线对准他的眼睛：“您可以测试我，判断我的实力是否合格。我想，您身边的人大概不会介意和我对战；或者您可以让他们发起攻击，观察我是否能保证您在围攻下安然无恙。”
伏地魔眯起眼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抬手抓向我，一阵波动快速涌来，我反腰往后一跳，在半空中看到他袖口的魔杖已经滑到手里，于是落地的瞬间矮下身子躲在单座沙发后面就地一滚，借着一旁长沙发的掩护从壁炉前掠过，绕到他身后试图夺去他的魔杖；他背对着我迅速往前跨了一步，魔杖越过肩头念了句咒语，下一瞬我感觉到自己猛地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趁机转过身用魔杖对着我连发咒语，我立刻纵身往旁边一跃再跃，感觉到一束束威力强大的波从身旁擦过。
躲闪着步步紧逼的波束绕过半个房间后，我意识到被咒语追着走、只守不攻绝非良策，便抓起身边一个落地花瓶劈手扔了过去，趁花瓶在半空中炸裂、碎片飞溅的空隙冲回壁炉附近，弯腰揪住铺在地板上的圆形地毯用力一掀，伏地魔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同一瞬间，我一脚挑起旁边的单座沙发对他踹了过去，在他眼睛盯着沙发挥动魔杖的一刹那揉身扑上，抢过魔杖纵身后翻，几下跳跃远离了他。
在我退到房间一角的同时，他狼狈地在地上一滚躲开了当头砸下的沙发，站起身来猛地转向我；我紧盯他的举动，考虑着要不要把手里的魔杖一折两半、拉开落地窗帘丢出去；下一秒，他对着我的方向大步走来，周身怒波澎湃，声若雷霆——
“混账！你就只会用这种麻瓜的愚蠢方式战斗吗？！”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同一时间，卢修斯带着惊慌的表情打开门冲了进来，要我说，那更像是破门而入；他用不亚于伏地魔的音量大喊一声，然后看着满屋狼籍愣在原地。
我打了个寒颤。两声大吼重叠在一起的威力不小，我的耳朵都嗡嗡作响了，但空气里弥漫的怒波很快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我看着不知为何气得急剧喘息的伏地魔又重新向我走来，赶紧握住魔杖准备掀开帘子翻身跳窗；就在我伸手迈步的同时伏地魔发出了第二声怒吼：“不准动！”
正要出声的卢修斯赶紧闭上嘴，我伸出一半的手和脚也僵住了。
伏地魔几步跨到我面前，死死瞪着我，红瞳中怒火熊熊燃烧，胸口快速起伏，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
我慢慢缩回手臂，并拢双腿，盯着脚尖不敢抬头，努力往角落里挤。
说实话，就算是龙族康默生气时可令地动山摇的愤然长啸也未必来得比这更可怕，以前我从没见过别人发这么大脾气，虽然不明原因，也知道这怒火是因我而起，除了困惑不解，还有些不知就里的心虚。
伏地魔周身暴怒的波动像康默喷出的火焰般炙烤着我，我忍耐着不适拼命把背紧贴墙壁——爱比嘉在上，此刻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变成一张羊皮纸了；他要再这么瞪下去，我不敢保证自己能克制住不去把他的波动搅得一团糟……
过了一会儿，伏地魔的呼吸渐渐恢复平静，瞪向我的双眼不再燃烧怒火，身周的波动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渐至冰冷。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抬起头来。”
我胸中忐忑慢慢平息，不过仍然心有余悸，闻言赶紧抬起头来看向他，同时摆出我认为最不会惹怒他的表情。
“告诉我，你是个麻瓜吗？”
我愣住了。这关麻瓜什么事？不过……“不是。”
“那么，从现在起，给我好好学习巫师的战斗方式。”
“可是……”
“没有可是！卢修斯，明天开始教给他关于巫师的一切，我不想再见到这种愚蠢低贱的肉搏。”
伏地魔从我手里一把夺过他的魔杖，转身对卢修斯吩咐，然后开始往外走，我见状赶紧说：“那，我的工作——”
伏地魔倏地停住脚步，回过身子眯着红瞳睨视我，我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先生，您知道，关于食宿费用的问题……”
“等你能够摆脱那些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又砸又扔、连踢带踹的低级打斗方式，真正学会趣味高尚、优雅强大的进攻和防御之后，我会考虑赏你一个机会。”
……
太过分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伏地魔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又侧过头来：“还有，你不是担心欠债过多吗？那今天的晚饭就不用吃了——”
我吃惊地望向他，看到他的嘴角慢慢往上勾起来，又弯又尖，仿佛可以刺破脸颊。
“——在你可以像样地和我打一架以便得到带薪的工作之前，所有的晚饭都不用吃了。”
宵夜与坦白
九
（而我，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隐藏今天谈话的内容，为我们保守秘密。）
深夜。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发呆。
几个小时前，伏地魔宣布完晚餐禁令，掸掸衣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