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盖亚-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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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抬头看着我，灰色眼睛里闪动着尚未平息的怒火，我安抚地对他微笑，加重了手臂的力度：“卢修斯，请你相信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因为你失去了一个家养小精灵而感到高兴，我也并不认为哈利他们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我也必须对你坦承我对多比的同情——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家养小精灵，他渴望自由，希望能通过堂堂正正的工作得到报酬和假期，而这些在马尔福家很难被实现，他的独特在那里得不到认同。我不会断言他的观念就是先进或者叛逆的，但我确实想过帮助他……只是在我采取行动之前，这几个孩子就抢先了，虽然是通过一种非常不合适的方法来达成目的。”
三个孩子不安地挪动着身子，我转头望向他们：“随意插手别人的家庭事务、蓄意破坏巫师和家养小精灵缔结的魔法契约，这是一种很严重的过失，如果卢修斯认真地追究责任，我恐怕你们要承受相当的惩罚；但我不否认我对你们的行为初衷抱有赞赏之心……所以，哈利，罗恩，赫敏，请向卢修斯·马尔福——你们试图帮助的小精灵的主人——致以歉意吧，你们的行为确实让他蒙受了损失，你们必须请求他的原谅。”
三个孩子犹豫着，在阿不思的轻声鼓励下挨个走到卢修斯面前鞠躬道歉；卢修斯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他们，过了许久才给出一句语气生硬而傲慢的答复：“我无意原谅你们，但安提亚斯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既然他开口为你们求情，我只好放弃追究你们责任的打算，接受已经发生的一切，尽管我依旧非常不愉快。”
他重新面向阿不思：“而且我希望学校方面能对这三个学生略施薄惩，履行教育机构应有的监管职责。”
“当然，当然……”阿不思微笑着回答，看向一言不发的西弗勒斯和表情严峻的麦格教授，“具体的惩罚措施就交给两位教授来决定，请你们务必公正裁决，不要抱持偏袒之心，我相信这几个孩子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并且愿意接受一切相应的责罚。”
我觉得阿不思完全用不着补充最后一句。无论是西弗勒斯还是麦格教授，脸色都阴沉得活像外面正在下大雨的天空，这两位从来都不是喜欢袒护学生的教师——哦，我的意思是，至少当对象是格兰芬多小毛头们时，西弗勒斯绝对能做到和麦格教授一样公正严明……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之，我相信接下来一段时间三个孩子的日子会很难过，希望他们能吸取这次的教训，再打算行侠仗义时能先找个人商量一下。
要知道，坚持的品质诚然可贵，但认识到自己所坚持的东西的全貌更加重要；孩子们需要逐渐懂得自己认为正确的事物在他人看来未必如此。
……
最终的裁定结果被宣布后，三个孩子垂头丧气地跟着阿不思和麦格教授一起出去了，多比最后对卢修斯鞠了一躬，投给我一个感激的眼神，也跟着离开了，办公室里又剩下我和卢修斯、西弗勒斯三个人，但气氛已经和几小时前截然不同。
我看着互相避开视线的两个朋友，深吸一口气，开口打破静默：“午饭时间早就过了，有人想来点下午茶吗？”
两个人齐齐转头瞪向我。
我咧嘴微笑：“或者我们提前吃晚餐？”
110愚化与羽化
（虽然你还没能成长为像我这样可靠的成熟男人，不过一看就是好苗子！）
亲爱的盖勒特：
上一封信是我在时间不足的情况下匆匆写就的，希望你不要责怪我粗略的内容和潦草的字迹，现在我就来补充一些你可能会感兴趣的细节。
多比被释放之后留在了霍格沃茨，阿不思表示相对于整个学校的劳务量，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永远不嫌多。
多比在卢修斯离开学校之前追了出来，向他保证终生不会透露马尔福家任何一点可以被称为秘密的信息；卢修斯看起来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多少，不过我相信他乐意听到这样的承诺——他肯定不会再信任多比了，但一个家养小精灵的郑重宣誓还是可靠的，哪怕他离开了主人。
多比在接下来一段时期必然要面对霍格沃茨一百多个家养小精灵的各色目光，我希望他能坚强地熬过这段日子，别被“叛家出逃”这个罪名给压垮了。
同时哈利、赫敏和罗恩也要面对霍格沃茨学生们的种种议论，就巫师对家养小精灵的整体态度而言，我想真心支持他们三个的人不会太多；在此之上还有繁重的劳动服务、连续的禁闭和长长的检讨书等着他们，直到圣诞以前他们都别想休息哪怕一个晚上了。但他们很快就心甘情愿接受了一切惩罚，因为麦格教授和阿不思又和他们长谈了一次，向他们分析了一个家养小精灵的叛离会造成巫师家庭怎样的损失；他们意识到自己在“拯救家养小精灵”的同时确实犯了个大错，这几天看到德拉科时竟然奇迹般地显出了心虚——据布雷斯说，赫敏试图向德拉科道歉，不过当然遭受了傲慢的拒绝，这也打消了哈利和罗恩开口的勇气；现在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忍让着来自德拉科的一切挑衅。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最上心的事。直到提笔写这封信之前，我才觉得整个事情告一段落了——卢修斯对我和西弗勒斯同时发出了圣诞邀请函，我很高兴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告诉你他们俩又和好如初了。
好吧，你一定会在回信里说我向来喜欢胡思乱想，结果总证明我在杞人忧天，但我宁可为担忧而操劳，也不愿因安睡而覆灭，这也是那天下午我积极行动的理由：为哈利他们求情不止是因为我欣赏他们的勇气和坚持，还因为我觉得用最温和的方式尽快解决这桩纠纷，有利于我接下来处理卢修斯和西弗勒斯的事。
我害怕卢修斯和西弗勒斯会因为分隔两地而延误解开心结的最佳时机——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平日里并没有太多机会促膝长谈，可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工作而推迟某些计划、最终失去了重要的事物啊！
我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的朋友身上——类似的教训让我一个人领受就够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可没有那么多十年能够耽误。
所以，就像我在上封信里告诉过你的那样，在事情发生的当天下午，我硬留着卢修斯在学校吃了晚餐。西弗勒斯对我这种喧宾夺主的行为感到恼怒，不过我坚持认为他应该感谢我；如果没有我在一旁装疯卖傻、插科打诨，卢修斯恐怕很难缓过最初的尴尬，找到时机开口询问西弗勒斯袒护哈利的真正理由。
——他当然不认为西弗勒斯会单纯为了职责就那么干脆地回绝他，说实话，我也不这么认为。
并不是说西弗勒斯是个缺乏责任感的人，恰恰相反，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忠于职责的人之一——无论他有多不喜欢孩子，他都坚持履行一个教师的义务；尽管他态度粗暴且缺乏耐心，一些学生评价他恃才傲物而另一些则说他师德不佳，但所有人都不能否认他完成了工作中明确应该完成的部分，从不失误，并且当你虚心求教时，他不会真正拒绝你。
但西弗勒斯也不是多么高尚无私的人，在不会真正造成危害的前提下，他并不介意（也许我该说他很乐意）拿自己讨厌的学生开涮，而释放家养小精灵多比这样一个事件绝对归于此类范畴；连我都以为西弗勒斯一定不会拒绝老友的要求，遑论卢修斯本人。
在卢修斯的问题出口后，西弗勒斯对这种罕有的开门见山的询问作出了同样直白的回答，但我不得不说他的话令人哭笑不得——
“我出于某些理由必须特别关注哈利·波特，这是我的责任，无论它多么令人不快，我也不会推拒。”
真够妙的，没有解释，没有道歉，除了勾起人的好奇心，这回答一无是处。
然而卢修斯却出乎我意料地表示了满意。
“口气当然生硬了些，但毫无疑问是西弗勒斯的一贯风格。”在我送卢修斯走到学校大门、兼作餐后散步的路上，他对我这么说，“在某种程度上他倒是跟你一样，不愿意说的事情无论旁人怎么逼迫也不会透露，只不过你的拒绝不那么容易令人恼火……非要评价的话，安提亚斯，你其实比西弗勒斯更狡猾。”
盖勒特，这句话可大大惹恼我了——原来我是这样一个人吗？！
一想到这件事圆满解决之后，西弗勒斯对我关于哈利的好奇询问予以强硬拒绝，还呵斥我“整天跟着一群格兰芬多小鬼厮混，把本就所剩无几的智商消磨得无限趋零”，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那张吵完架后一言不发、硬邦邦板起来的脸，我真想从什么地方翻出一本《财富》砸到他脸上，质问他为什么没能进世界500强的排行榜——如果先贤们非要说沉默是金，那西弗勒斯·斯内普俨然该是天下第一富翁！
啊，是的，我想我对西弗勒斯的忍耐度正在日渐下降，似乎随便一点口角之争也能引发燎原大火，我真不愿意自己像滑稽剧里的主人公一样傻乎乎地为了无聊的小事较真动怒，但我就是止不住要对西弗勒斯大声嚷嚷。
——你能想象当我忽然意识到这些没营养的斗嘴竟带来了极大乐趣时，我有多惊恐吗？
也许确实是我的智商正在“甩动着尾巴向无限负极欢快奔跑”，而不是他的！
……
我应该对此产生高度重视，我可不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发现自己的朋友变成了一个只会唇枪舌战的尖刻家伙，并且因为长期的习惯而再也找不回正确的说话方式，那就太可悲了！
为此我是不是应该冷落西弗勒斯几天？你知道，这很容易做到——只要我不去找他，他是从来不搭理我的，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少和他说些话，心平气和的交谈方式一定能重新回到我脑子里。
期待你的指点。
安提亚斯
1992年11月30日于霍格沃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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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提亚斯！”
在我把信交给塞勒涅、目送她飞走并回到城堡的路上，赫敏拦住了我，脸色很严肃。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找了个暖和的空教室坐下。
赫敏深吸一口气：“首先我要为你上周帮我和哈利、罗恩说情的事情道谢，其次要为我们那种莽撞的行为道歉——我们确实干了件蠢事。我们没有仔细考虑释放一个家养小精灵会对他的主人造成什么影响，也没有想到我们的行为可能触犯了法律，我们做了自以为正确的事情，结果却给大家带来了麻烦……特别是我，我一心想着要帮多比，往食物里塞衣服的主意也是我出的；哈利劝我最好和你商量一下时，我拒绝了，因为上一次的谈话让我意识到你对待家养小精灵们的态度虽然温和，但是保守。”
“是的，赫敏，我希望家养小精灵能生活得更好，但我并没有像你那样为他们鸣不平，因为我不确定他们是否需要别人这么做。”
“为什么不需要？他们是受到压迫的种族，我们就该帮助他们获得应有的权利！”赫敏又有点激动了，但她尝试克制自己，“安提亚斯，我承认上次的事情我们采取了错误的方式，我们很抱歉；但我并不认为多比获得自由这件事本身有错——他现在为霍格沃茨工作，有薪水和假期，他看上去快活极了！”
“是的，但其他家养小精灵——”
“其他家养小精灵看到他这么开心，自然也会受到影响，然后希望能和他一样。”赫敏坚定地说，“只是等他们自然觉醒要花的时间太长，所以我决定做点什么——我今天就是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妥当的办法。我觉得有必要在家养小精灵中间发起一场意识革命，但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我愣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赫敏的动机是好的，也许身为巫师的她豪言壮语要解放家养小精灵这种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带了点优越感，但我从不怀疑她是真心想要帮助一个在她眼里还不够先进和独立的族群；巫师里面真正把家养小精灵当回事的并不多，像赫敏这样尊重他们并试图为他们赢取平等对待的就更少了。
然而……
“赫敏，也许你这么做之前应该先问一下他们的意见。你知道，除了多比，没有其他家养小精灵会因为自己被释放了而感到高兴，我不认为你的宣传策动能获得欢迎。”
“他们只是被蒙蔽、被束缚了！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们自己应得的权利！”
“也许是这样，可是赫敏，不要小看他们的智慧。他们并不会因为巫师不说就不知道‘权利’这种东西，事实上，他们掌握的某些知识比巫师还先进和深厚。我一直认为，每个种族所形成的意识形态和精神文化都必然有其原因和合理性，妄图凭一己之力扭转这些，不仅不可能成功，还有可能是错误的行为。比如说，马人们喜好预言也擅长预言，你能用‘窥测未来以改变命运是不对的’这样的理由要求他们放弃自己的能力吗？”
赫敏思索了一会儿，不太情愿地回答：“不，我不能，也不该那么做。但是……”
“家养小精灵喜爱劳动也擅长劳动，并且以终生服务于一个巫师家庭为荣，这一定有他们的原因，比单纯的‘荣誉感’或‘奴性’更深刻、更合理的原因。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应该去了解这一点——如果你试图改变他们的话。”
“……我明白了。”
“另外，我认为任何种族都拥有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奋斗的本能，当周围环境恶劣到他们必须有所改变时，即使没有别人的鼓励和指导，他们也会奋起抗争；目前既然大部分家养小精灵都安于现状，那就说明历史的脚步还没有走到转折点上。所以，和家养小精灵交换你的想法吧，但不要急于成就任何事。”
“嗯……我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真的很感谢你，安提亚斯。”
我看着赫敏认真的神情，微笑着接受了这份谢意。
赫敏是个好姑娘，她聪明，博学，善良，对正义、原则、民主、自由抱有高度意识，小小年纪思想就比同龄人要深刻得多；也许太过优秀导致她有点高高在上，但凭着她的好学和反省精神，变得谦逊周全只是时间问题。
和精明内敛、敏锐早熟的卡特丽娜不同，赫敏是个难掩自身光芒的女孩子，我很期待看到她长大成人后的模样。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我打算先把赫敏送回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在走廊拐角处我们遇见了一个人。
“啊哈！格兰杰小姐，瓦拉先生！”
这条走廊没有窗户，火把也插在远处；我们面前的金发男人咧嘴微笑，两排牙齿在有些昏黄的光线里洁白闪亮。
“下午好，洛哈特教授。”我和赫敏一起向他打招呼。
“我猜你们刚刚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没有课的愉快下午，对吗？”他风度翩翩地向我们欠了欠身，从神情到语调都快活无比，“哎呀，年轻的岁月总是那么美好！充满了激情和甜蜜——”
“不，教授！”赫敏尖声打断了他，“我们并不是！我和安提亚斯不是……”
“哦，在我面前真的不用掩饰这些！”洛哈特教授的牙齿更加闪亮了，“我和别的一些性情稍微有点古板的教授们不同，你们的小秘密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