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说三国-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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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家将而下。我又重看马超书信,言语之间,甚是悲切,不由想起昔年只身入营,劝其归降。后来多日相处,情谊深厚,如今却只怕再也无缘相见,唉!我又不由倒在塌上,眼望着屋顶,怔怔出神……
当夜用过晚饭,我召集众人一起聚在郭淮书房,李韦,天翼有伤却都不曾缺席。虽然天气闷热,我却命人将门窗紧闭,弄得大家都是满面汗气,却无一人出声喊热。都被我的一句话惊住,要策划刺杀赵云,确实有些痴人说梦的感觉。
桓易看了看一旁的天翼,起身道:“将军,末将觉得现在还不是与孔明真正对决之时,刺杀赵云之事有害无利,且机会不大,可否推迟些时日?”桓易刚一说话,天翼便猛然起身,冷笑道:“将军可是昨日被赵云吓破了胆?若是不敢,出去便是,这里也不差你一人。”
桓易怫然不悦,道:“某就事论事,何来惧怕一说?将军要成大事,岂能因一人之私而废大计?”天翼怒道道:“非汝之事,当然漠不关心,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桓易武艺不弱,败于赵云也深以为耻,怎容得天翼几次三番讥讽?也勃然道:“某虽败于赵云,却未必便输与你。”
天翼待要还嘴,我大声喝止,作色道:“未曾与敌,先自乱阵脚,岂不羞愧?”二人见我变脸,都不敢复言,各自坐下。我环视众人,乃道:“我与汝等皆兄弟也。天翼之事,便是我等众人之事,岂能说是一己之私?”又复对天翼道:“桓将军所虑甚是,况年纪在你,我之上,当以兄长事之,安能如此出言不逊?”两人听罢,都面上一红,低头不语。
我乃转头对旁边郭淮,道:“伯济可有何良策以教我?”郭淮本若有所思,被我问及,乃轻叹一声,起身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小弟便不再言。其实此事小弟也曾想过,如今陛下病重,大去之期不远,大哥与孔明之间争斗不能再免,赵云乃当世良将,若乘其落单,先行除之,也是斩断孔明一臂,并非全然无利。只是陛下与其一道,不能仓促行事,需得仔细谋划,以保万全。”
我听他朗朗说来,巴望着能有刺杀的主意,却哪想仍无有计策,乃焦躁道:“就无一计可施么?”郭淮看看旁人,微微摇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杀赵云或者不难,但如何才能不落人口角?”
我点了点头,却又听天翼起身道:“将军,不如再用当日对费诗之计,由我五溪勇士前往,自不会牵连将军身上。”五溪部落为赵云突袭,损失惨重,所剩青壮无几,赵云身边还有吴懿,吴班等千余禁军,哪能轻易取胜?我摇头一一说出,天翼也只好颓然坐下。各人又说得几个计划,却都不甚合意,连一向替我出谋划策的郭淮,今夜出奇安分。
月过中天,我知不能商议出个所以然来,便好言再安抚天翼几句,让他们各自退下。天翼见众人都无法可想,也只好不甘而去。我恐其私自离开,又找桓易嘱咐几句,才一一散去。屋中只剩我与郭淮二人,我擦去额头汗珠,便也要向郭淮告辞回房,抬眼却见郭淮一双眼睛死死看着我。我看他神色有异,乃笑问道:“伯济如何这般看着为兄?”
郭淮走到门前,又将刚才打开的房门合上,转身问道:“大哥当真只是要刺杀赵云?”我微微一怔,强笑道:“这个自然,且不说天翼大仇,就是如适才伯济所言,也要乘机断去孔明一臂。”
郭淮默然片刻,突然道:“大哥不信小弟么?”我惊道:“伯济何出此言?你我相交多年,兄弟相称岂有不信之理?”
“既然如此,大哥何不将心里话说出?”郭淮又道:“小弟回府之时,下人来报府中有客前来,曾拜谒大哥。大哥却何不将此事告诉小弟?”我这才恍然,自己是在郭淮府上,消息自然不能隐瞒,于是叹息道:“非不信伯济,只是此事说来,极为不妥,故而只能隐在心中。”
郭淮自然不会怪我,乃道:“赵云与陛下一起,大哥却执意要杀之,小弟才觉得不妥。莫非此事与孔明,陛下有关么?”我点了点头,既然不能隐瞒,不如索性告诉郭淮,也免得我一人憋在心中。于是将萧贲所持之书信取出,递与郭淮,道:“此乃马孟起使人送来,伯济可先行阅览。”
郭淮匆忙接过查看,片刻乃完,忽然抬头对我道:“大哥心意,莫非是要……”
第十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见郭淮开口,急忙挥手打断,道:“此非我所愿,只是如今形势突变,荆州才经大战,若无蜀中为援,岂能长久?”郭淮点了点头,却又犹豫道:“大哥想要与孔明争夺蜀中大权,只怕不易。马孟起何等人物?字里行间却是充溢悲愤,而且最后几句‘超门宗二百馀口,为孟德所诛略尽,惟有从弟岱,当为微宗血食之继,深托阁下,非要为官为将,得于田舍翁足矣。余无复言。’分明便是在嘱托后事,只怕已经不免。”
这些话的含义,我又何尝不知?想想马超威镇西凉,攻取长安,杀得曹操割须弃袍,是何等风光?很难想象马超在写这封信时的心情,英雄末路?壮志未酬?我猛然摇了摇头,想要将马超俊朗却有无奈的面目从脑海中摇去。郭淮又问道:“大哥可有何打算?”
如今成都风云再变,刘巴等宿望之人一一辞世,刘备当初在孔明身边安排的马超也是如此,怎能再让刘备回川,而让孔明掌控大权?我将此说与郭淮,末了道:“只是陛下已经动身,我当如何再行阻拦?”郭淮答道:“大哥何忧也?马孟起有书与大哥,难道还不会上表陛下?陛下若知成都变化,岂敢再轻易入川?”
话是如此,可却并非十分肯定,刘备明知孔明不善,仍使黄皓将消息传往成都,又非要离开荆州,其心意如何,怎敢确定?我转身踱开几步,却看见屏风之上悬挂地图,乃仔细刘备入川路线,沿江而上,经西陵,倍陵,秭归,巫县,白帝城……。刘备兵败之后,不就是驻扎在白帝城,不肯回成都的么?我指点着地图,问道:“伯济可有良策,使陛下停在白帝以东,不深入川中?”
郭淮乃上前答道:“小弟早思得一谋,不知可行否?”我把眼看着他,就听他继续道:“世风尚鬼神,巴蜀之地犹为盛行,大哥何不使一人借此名义劝谏陛下?再加上成都之事,陛下如何不信。焉敢再入川中?”
我乃拂手笑道:“伯济之计大善。”刘备此刻本就惊疑不定,惶惶不可终日,参杂鬼神之说,他如何不惧?但此事说来简单,却要一能言善辩,却有可信之人,一时之间让我上哪儿去找?郭淮既然出此计谋,当然有所准备,见我又有忧虑,乃道:“马孟起长在西凉,羌人以‘神威天将军’呼之,小弟亲卫之中,却有一人原是西羌破落贵族,颇为机警,巧言令色,又对孟起向来敬重有加。若言是为救孟起,必可效以死力。”
我急忙道:“既然如此,可速命来。”郭淮答应着就出门而去,片刻转来,身后跟有一人,知道便是他所说的羌人。那人进来便上前跪拜行礼,道:“卑职唐彦,见过将军。”起身之后,我仔细打量一番,却与汉人并无两样,乃问道:“郭将军可有向你说明,唤你前来的用意?”
唐彦点了点头,道:“郭将军对卑职有恩,卑职又向来敬重马将军。只要对两位将军有利之事,卑职万死不辞。”此人是郭淮举荐,我也就不想多问,只是又将所要行之事再嘱咐明白,无非就是要让刘备相信入川便是大凶,驻兵白帝城而已。
唐彦神色专注,听完之后,才道:“此事原非难事,不过陛下逢多变故,疑心甚重,卑职既是以神鬼之说乱之,自然要些不同寻常的本事,方可见信。”看来郭淮所荐之人,就是不同,能想到这一层。以我后世之学过,弄些烟雾之类,也不是难事,不过此间材料短缺,却让我如何得展所学?
次日一早,郭淮便带着唐彦以及数十心腹离开荆州,去追赶刘备一行。我也和萧贲,天翼另寻一座小小的宅院住下。接下来的时间,无非也就是整备军马,安顿百姓。刘备走后,我深恐陆逊乘机打过江来,常使人来往于荆州,汉阳之间,打探关氏兄弟消息。过得旬月,江东军马竟无丝毫渡江之意,让我甚为吃惊。虽然江夏城一把火烧了不少民宅,以陆逊之能,应该早就安定下来,却缘何不肯进兵?莫非孙权真能咽下这口恶气?而郭淮所行之事,也让我心中惴惴不安,我就是这样两头担心的情况,迎接又一个秋季的到来。
已经行了二十余日,眼见白帝在即,刘备心中也安稳不少,若不是自己有恙在身,早已下车与吴懿等将一起骑马行军,恨不得此刻便身在白帝城中。刘备坐在车驾之内,仍不时传出一两声的咳嗽,却比在荆州好了许多。虽然身体渐渐好转,可是刘备的心中却仍旧一片悲凉,前几日接到成都消息,刘巴,马超等人都已病故,而马超最后的上表,更让刘备心有余悸,威风凌凌的当世虎将,下笔之间,言语之中,竟是那样的凄凉无力。成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为何这样的重臣,大将都同在一时去世?刘备不敢再深想,再想下去,只怕自己多年经营换来的蜀汉帝国,也将泯灭。
“上不朝於天子,下不谒於公卿;避樊笼而隐迹,脱俗网以修真,乐林泉兮绝名绝利,隐岩谷兮忘辱忘荣。顶星冠而日,披布衲兮长春。”
“停驾。”刘备猛然听到这样的歌句,急忙起身掀帘走出车外,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就见远处一人踏着七色彩光而行,不仅刘备吃惊,旁边一众将士均目瞪口呆。等那人将要远去之时,刘备才回过神来,急忙道:“快去,将此仙人请来。”
吴懿就在车驾旁边,听刘备说起,急忙打马而去。刘备见他去得匆忙,惟恐失礼,又急忙补上一句:“切不可造次,需得恭敬些。”又恐修行者不欲与帝王将相为伍,道:“万勿泄露朕之身份。”
少顷,吴懿果然带来一人,道者打扮,生得却也有几分出尘飘逸之相,只是脚下却无彩光,想是有旁人在场,不便显露。其时道教盛行,张角兄弟黄巾之乱,张鲁父子割占汉中,都是以教会而兴,是以刘备值此危机之时,也不禁想问之于鬼神。
那道者几步行到刘备面前,稽首道:“山野之人本不当与俗人会面,奈何陛下见召,不得不至。”刘备听他语气之中似有不悦,乃瞪了吴懿一眼,正要开口责怪,却又听道者言:“小道修行多年,岂会不识人身份?陛下不必责难这位将军。”
刘备听罢心中愈法敬重,乃道:“朕路行至此,听闻仙长高歌,不觉心旷神怡,是以冒昧相邀,还望仙长勿怪。”
“呵呵。”道者一阵长笑,道:“仙长二字,小道断不敢当。小道适才在附近山中采药,却见一道黄光冲天而来,便是真命天子车驾行来。不过……”说到此处,道者却不再言,只是看着刘备微微摇头。
刘备此刻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平日对鬼神算卜之说,虽然不排斥,却也不尽信,如今看那道者如此,联想近年种种,急忙道:“仙长可否上车畅谈片刻?”道者犹豫片刻,最后轻叹一声,道:“罢了,既然与陛下相遇,便是前缘,当为陛下指点一番。”言罢便登车与刘备一同入内。
刘备摈退旁人,两厢坐下,低声问道:“适才仙长言犹不尽,莫非有不便之言么?”道者微微点头,道:“适才见陛下黄光之中,隐杂一股明亮红色,此乃有小人侵犯之意也。”
刘备只觉此言深得己心,自己如今不正是被孔明,李兰二人逼迫么?急忙又问道:“仙长可能推算出是何人?”那道者思索片刻,乃道:“‘红’者‘朱’也,陛下身旁可有朱姓之人?”刘备摇了摇头,自己身边并无姓“朱”之人,莫非推算有误?却又猛然想起“诸葛”不也有“朱”字谐音么?拍掌道:“仙长所言甚是。”
道者微微一笑,道:“这道红光由西北而来,复望西北而去。小道见陛下一行仍往西而去,恐与陛下不利,是以高歌警示陛下,望陛下防之,慎之。”刘备闻言惊,道:“仙长便是特为朕而来么?”道者点了点头,道:“汉祚不灭,仍有三百年之嗣,小道只是秉承天意而来。”从古至今,那个皇帝不是希望自己的子孙仍能传承帝位?道者这般一说,刘备顿时大喜,却又忽然问道:“既是如此,西行不利,朕改何往?”
道者闭目片刻,才睁眼道:“适才小道神游一番,见白帝上空,隐隐有帝王之气,可暂解陛下之厄。”又道:“多行不义,必得天谴,红光之事,陛下无须担忧,年内必然有人代陛下伐之?”
刘备当初在荆州便是想着前往白帝城,如今又得知成都几名重臣去世,越发不愿回川。现在听那道者之言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深信不已,又听得有人代他讨伐孔明,便生疑窦,莫非是李兰兴兵勤王?于是问道:“仙长可知代朕征伐之人是谁?”
道者却摇头道:“天机不可竟泄,陛下只往西南方向想便是。”西南却还有何人?刘备越发不解,还要再问,却又听道者言:“今日与陛下交谈许多,望能助陛下重振汉室朝纲。尘世污浊,小道不能久留,否则有碍修行,这便要告辞了。”
刘备心中尚有不少疑团,如何肯就此放过?再三挽留,那道者却去意甚坚,不得已只好礼送出车。刚出帘来就听一声大喝:“哪里来的妖人,胆敢蛊惑圣听?”刘备和道者都是一惊,转眼看去,却是赵云。
赵云随刘备一路西进,却甚不得意,放在后队之中。方才得知刘备居然与一道者入车长谈,心下疑惑,急忙从后面赶来。赵云却是向来不相信神鬼之说,对于所谓修道之人也是避而远之,如今见刘备将其邀请入车,便在车外凝神窃听,隐隐听得白帝二字,似乎是在劝阻刘备入川。赵云放弃军马随行,便是要与刘备一道回成都,如今有人出来阻拦,自然心中恼怒,等到两人出来,便大声喝骂。
刘备对赵云此刻也无好感,此人随自己日久,却跟孔明走得极近,唯其命而从之。此刻赵云如此无礼,刘备也是恼怒,沉声道:“子龙如此无礼,是不将朕放在眼中么?”
赵云知道刚才确实有些莽撞,乃在马上欠身道:“自来术士皆以谗言乱国,望陛下察之。此人身份不明,却枉议国事,陛下不可被其蒙蔽。”
“住口。”刘备呵斥道:“朕年纪虽长,却耳聪目明,岂能好坏不分,忠奸不辩?此乃得到仙人,汝焉能如此不敬?还不退下。”吴懿等将也都是亲眼看见那七彩光华,自然与刘备一样心思,便上前劝戒,拉开赵云。赵云见左右都是御林禁军,而且刘备毕竟是皇帝之尊,也只好叹息一声,拔马后去。
赵云离开之后,刘备又急忙向道者赔礼。那道者坦然一笑,便又告辞。刘备本要使人相送,也被蜿蜒拒绝,那道者走出百十丈外,却又一道七色光彩护身。刘备不由感叹,道:“真仙人也。”等那道者不见之后,刘备才坐后车内,回想道者之言,颇为欣慰,毕竟奸佞年内便灭,汉室宗庙还能传承三百年,这都是万千之喜。
那道者快步走远,回头不能看见刘备一行,才长长吐了口气,急忙向左近一座土山而来。山上早有数十人马等候,为首之人见他前来,急忙问道:“事请办得怎样?”道者笑道:“陛下已经深信不疑,到白帝之后,定然不会再往西行。”言罢又指着旁边的几块放在架上的三棱水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