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说三国-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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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晚上和他们谈话,心中舒畅,丝毫不以早上战败之事为意。现在躺到床上,反而又牵挂武陵战局。高平出现很明显是与沙摩柯勾结,难怪吕蒙也陈兵巴陵。我真是糊涂,马良能在刘备伐吴的时候去五溪借兵,吕蒙也自然能用重利诱惑沙摩柯出兵。现在我兵败,不知所踪,吕蒙必然乘机发难,荆州又危险了。
一想到这,我睡意全无,又起身走到窗前,借着外面月光看去,一片良田美境。不由想起陶潜的句章“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口、美池、桑乏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并怡然自樂。”就这样隐居避世,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何苦要去外边你争我夺?想到这,又不觉想起陶公另外一句名诗,低声念了出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却听得背后叶老汉苍老声音道:“将军好诗句,只是与将军一身血迹杀伐不和。”
我一转身,就见叶老汉推门而入。我迎上前去,道:“老丈现在还不休息,不知找吾何事?”
叶老汉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前面一片美景,问道:“将军以为此处如何?”
我叹口气,盗用陶公的话,道:“的确是一处世外桃源。”
叶老汉虽然不知道这个成语,也微微点头,道:“如此,将军这就回去吧,老朽送将军出去。”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八十章 出桃源迫食丹药 救关兴刮骨疗毒
我听叶老汉半夜送客,微微不悦,转而便明白他的心思。他在这桃花源住了一辈子,而且祖祖辈辈都在这,膝下的几个儿子却对外面的世界向往已久,特别是老三十分的不安分。就怕一个把持不住,跟我跑了出去。所以才逼得这老人家半夜三更来送我出门。
我也能体谅他的心情,当下微微抱拳道:“有劳相送,请。”举步便要出门,刚到门口,却见叶枫蒙头蒙脑地往里面闯,看见我之后一愣,道:“李将军也睡不着?正好再给我讲点外面的事情。”
话音刚落,却听叶老汉在背后重哼一声,叶枫这才看见自己老爹在后面,只得低头喊道:“爹,你怎么在这?”
叶老汉咳嗽一声,道:“将军要出去了,为父送送。”
叶枫先是一惊,随即也明白他父亲的意思,当下默然不语,半响才道:“将军走好。”
我向他点头示意,便随着叶老汉出门。现在是七月末,银月似钩,光亮却也能辩路径。由叶老汉带路,几弯几拐,便又到了一处洞口。我知道是到了尽头,再次向他行礼,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要进洞离开。
“将军留步。”叶老汉却出声阻拦,我回头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对着我道:“此间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看着他手上的药丸,问道:“老丈这是什么意思?”
叶老汉微笑道:“这药丸单独服用,对身体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过,”他一指周围的一些花卉,又道:“若多闻些这种花香,便会无疾而终。”见我脸色有变,又继续道:“老朽别无他意,只望将军不要来打搅这一片世外乐土。”
我也只是误入此地,根本不曾想过破坏这里,当下接过药丸,正要一口咽下,再告辞而去。却又见三条人影快速跑来,仔细一看像是叶家三兄弟。走得近了,叶枫人未到,声先至:“李将军,等等我。”
我又看叶老汉却是一脸怒气,三人上前,叶成,叶志倒还如常,老三叶枫背后却背有一个包袱,似要远行。叶枫走到叶老汉跟前,必恭必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叶老汉顿时摇晃欲倒,终于明白自己的儿子要离他而去。
五人,包括我在内,都没有说话,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终于叶老汉又颤着手,掏出一粒药丸,递给叶枫。三人都是脸色大变,叶成忙阻拦,道:“爹,这药,”
叶老汉长叹一声,道:“凡要出去,都得吃这药,不能再回来。”
叶枫犹豫了片刻,终于伸手去接那颗药丸。我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小伙子,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好。”
叶枫甩开我的手,拿过药丸,笑了笑道:“这个地方我几岁就跑了个遍,难道以后几十年也在这坐井观天吗?”
“好,好。我也管不了你了。”叶老汉转头对我,道:“将军走好。”说完冷眼看着我们二人。我知道他的意思,张口将药丸吞下,叶枫也跟着服下。叶老汉便不说话,飘然而去,脚下甚快,丝毫没有刚才老态龙钟之像。
老大,老二互看了一眼,叶成拍了一下叶枫的肩膀,道:“三弟出去,万事小心,爹这有为兄二人。”又将一物塞入叶枫手中,这才一起告辞。
叶枫又跪下拜了三拜,起身看着我道:“李将军,以后我就跟着你去闯天下。”
我淡淡一笑,看着一片夜色,安逸恬静,长长出了口气,道:“走吧,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两人转身沿着山洞又摸黑而出。刚开始两人可以并肩而行,越往后就越窄,最后只能侧身而行。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一样的弯月斗星,一样的青山绿水,心境却完全不一样。我看着眼前这条大河,想应该是沅水,临沅是在沅水北面,借着北斗七星辩明方向,一路往北而来。
叶枫虽然是离家远行,而且是终身不能再归还,但终究是少年心性,略一伤感,又恢复过来,一路上问东问西,不厌其烦。
及至黎明,终于遇到了一个小村落,问明白了路径,我与叶枫又走了半日方才到临沅城下。我一夜未睡,又半天没有进食,早已经四肢发软,虚汗淋淋。反观叶枫仍是脚步如风,气定神闲。
到了临沅城下,却让我大吃一惊,城外营寨荡然无存,荆州兵马一个不留。难道一战失败,李韦已经退兵武陵?我叹了口气,正要招呼叶枫一起往武陵而来,却见临沅城上,飘扬的是“汉前将军李”的大旗,不由微感吃惊。
叶枫见我呆在一旁,上前推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我揉了揉眼睛,指着城头上飞扬的大旗,问道:“你看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叶枫脸上一红,小声道:“你们的字,我不怎么认识。”
我才恍然记起,又看他一身装束,想着也该换换,不然也得当异民族对待。至于旗上的字,我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我的官位,便带着他往城下而来。走得近了,我见得城上守兵果然是荆州服色,不由得大喜过望,快步上前,大声喊道:“城上是哪位将军巡视?本将军回来了。”
城上军士见有人走来,自然也仔细打量,均是我的部下,不等我喊完,便有几人大声喊道:“李将军回来了,快开城门。”跟着城门大开,傅彤带人迎接出来。
虽然只有一天不见,却恍如隔世,我上前握着他的手,还没有说话,就听傅彤言语梗塞,道:“将军终于回来了,或能见上关将军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我几乎跳了起来,大声道:“安国怎么了?”
傅彤长叹一声,道:“末将带将军去罢。”也不问身后的叶枫,拉着我便走。我也不再多问,随他而去。径至关兴营帐之中,掀帘而入,却见伊籍,李韦等人都在帐内,关兴却横卧塌上,不省人事。
众人见我随傅彤入内,都要下拜行礼,我急忙出声阻止。我回到军中本应该是大喜之事,可是关兴却躺在塌上,双目紧闭,面色淡金,气若游丝,怕是凶多吉少。
我想着初见关兴之时,他还是几岁顽童,后来赠剑比马,送姐西行,多次救我与危难之中,这次受伤也多是因为掩护我逃走。我双眼泪水潸然而下,问道:“安国是如何受伤?”
李韦在一旁答道:“关将军身重毒箭,虽然当时连箭带肉割去了一大块,可是回城之后,便昏迷不醒,虽然请了几个大夫,都是束手无策。恐怕,唉!”
五溪蛮兵毒箭厉害,几乎是见血封喉,关兴中了一箭,若非当机立断连肉割去一大片,又兼之身体强壮,怕是早就不治。关兴有什么长短,我又如何向关凤交代?一时之间,我心中空乏,默然流泪。
众人都缄口不言,却听一人道:“我瞧这位将军的毒中的甚深,却并非无治。”我回头一看,却是叶枫,自从知道关兴凶讯,便一直没有注意他,不想他一直跟在我身后。众人除了傅彤其他的都不曾注意到他,此时闻言看去,见他一身奇装异服,都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不悦。
我听他说话,关兴似乎还有可救,当下起身问道:“你说他还有救?”
叶枫点了点头,道:“虽无十分把握,却也未必就死。”说着便上前,查看关兴身体。李韦本在前面,见他与我斯熟,也只好退开。叶枫仔细查看一番,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袱,打开来上面是一排细细金针,下面插着一排极为精致的小刀,小剪。然后转头对我等,道:“将军先出去,端盆热水,点枝蜡烛。”
我不放心关兴,当下让李韦等人退出帐外,亲自拿着蜡烛,给叶枫打下手。叶枫将小刀在火上烧灼消毒,然后将将关兴的伤口割开,顿时乌紫的毒血涌出,叶枫小声道:“毒已经入骨,怕要大动一番手脚。”说着有连下数刀。
我血腥场面也着实见了不少,似这般恶心的还是头一遭,终于还是将头偏开。先时没有什么声音,过得半响,便听见“霍霍”声响。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却是在用刀剐毒,略一想来,便该是像华佗与关羽刮骨疗伤一般。华佗被害的消息从北边传过来,我感念他的救护之恩,也伤感好些天。
看着叶枫将关兴骨头上的青紫毒物,一一刮去,忙得是满头大汗。叶枫又用刀将周围腐肉割去,直到留出红血,这才停刀,从怀中拿出一瓷瓶,在伤口上倒出不少白色粉末。这药倒也神效,敷上去那泉涌的血流便立时止住,片刻便起了一些黄色水泡。而关兴也终于出声呻吟起来。
叶枫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一边洗手,一边道:“这药末是解毒的灵药,这些须毒药,想来没有什么大碍。”
我也跟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笑道:“想不到你还是歧黄圣手。”
叶枫也笑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此道高手,不然出来的时候,怎么会给我二人各自一颗药丸?”又看了关兴一眼,道:“这些毒药,也算得了什么,若不是时候拖久了,何需这么麻烦?”
我见他将手上血迹清洗干净,便道:“也累了,先出去吃点东西,随便换套衣服。有你这样的医道高手跟着,我也算是多了条命。”
叶枫哈哈一笑,道:“这为将军的余毒还未清,我再替他开张药方。”
“算了吧,你开的药方,别人也不认识。”我向帐外喊道:“机伯,你们可以进来了。”
等伊籍等人入帐,见关兴脸色好转,偶尔有一,两声呻吟,都是大喜,不住夸赞叶枫医术了得。叶枫口述,伊籍执笔,为关兴开了张药方。我则在一旁向他们告知叶枫的来历,自然不会是真话。
接着去抓药喂了关兴,这才摆下酒席为我和叶枫接风。我也乘机问明白了这两天的战事。原来李韦在大营得知沙摩柯大军去藏风谷劫粮,我军吃了败仗。当时伊籍本要请李韦出兵救援,李韦却觉得蛮军会在救援的路上设埋伏,所以用了围魏救赵之计,尽起营中兵马,强攻临沅。结果沙摩柯大军皆在城外,守城兵马不多,被李韦一鼓而下。而沙摩柯虽然小胜一阵,可是失去城池粮草,只好渡过沅水,退回龙阳。
李韦虽然此战没有顾及我与关兴的生死,却的确是走对一步妙棋,不由让我另眼相看,当下擢升偏将军,犒赏全军。叶枫没有军功,只好暂时随在我左右。
龙阳城也是依山而建,在武陵,衡阳二郡交界之处。衡阳在刘备,孙权两大势力之间,算是个缓冲地带,而且本就有五溪等蛮族部落,所以没有驻军。不过吕蒙大军听闻我吃了一个败仗,已经顺湘水至衡阳城下,摆出架势怕是不能善了。
我睡了一觉起来,听说关兴醒转,本来还很高兴,却又听说吕蒙大军前来。心中又是一阵烦闷,其实在蛮军中看见有高平,我也就想到五溪蛮造反闹事,和吕蒙脱不了干系。现在又陷入两难境地,进,于沙摩柯大战,不论胜负如何,总是要耗损军力,怕吕蒙乘机而动;退,沙摩柯受了高平挑拨,又死伤了不少部族兄弟,我大军一退,便又要进围武陵。
伊籍在帐中,见我神色不定,劝慰道:“孙权刚与先生结有盟约,只要先生能平息叛乱,吕蒙也未必敢轻动。不若明日就由下官前去吕蒙营中,告知先生已经平安归来,他只要稍有犹豫,先生以雷霆之势除去五溪蛮,便可收兵。”
我不禁微微点头,让伊籍去暂时稳住吕蒙,不过转念一想,又道:“吕蒙终是包藏祸心,上次的教训怕还不够,这次总还是要给他一些苦头。”
“这,”伊籍迟疑道:“先生,吕蒙部兵过万,而且长沙孙桓还有驻军,加上蛮兵近万,我军如何能敌?”
第八卷 五溪蛮王 桃源圣手 第八十一章 报讯息桓易来相会 追败兵吕蒙又中伏
伊籍所言不假,这三处兵马加起来,约有三万,而且必然还有后援。而我带来的人马只有万余,荆州驻军已经不能再有所抽调,以少胜多也正是为将所欲建之大功,不过吕蒙深谱兵法,又有前车之鉴,想来不会再轻易中计。
现在还有襄阳关平的兵马,我一下起身,道:“机伯汝速去襄阳,让关镇威起兵前来。”
伊籍犹豫道:“樊城曹仁若乘虚而如,如之奈何?”
在我的记忆中,曹丕是这年十月篡汉称帝,现在已经是七月底,应该是他加紧筹备的时候,暂时不会轻易兴兵与刘备,孙权纠缠不清。当下便道:“让关将军分兵一半前来即可,曹操新丧,诸子争位,曹丕不会妄动刀兵。”
伊籍听我如此说来,虽然觉得牵强,却也不敢抗命,便要起身出帐前往襄阳。我又喊住他,道:“机伯,汝此去襄阳,便这样告诉关将军,就说,安国阵亡,吾也不知所终。”伊籍看我片刻,方才领命离去。
当日荆州军马便放弃临沅,退回武陵,三军戴孝,将士齐哀。原因是主帅李兰失踪,生死未卜,镇军将军关兴中箭毒发身亡。回到武陵城内,便为二人设下灵堂,祭奠两人。
过得数日,关兴已经恢复,本来身体就强壮如牛,在叶枫的妙手诊治之下,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如常,而沙摩柯的蛮兵却缓缓不至。正当我觉得自己所料有误的时候,却听军士来报,沙摩柯大军在东门扎下大营。
我与关兴既然是已死之人,当晚便改换士卒的衣甲,跟在李韦,傅彤的身后上城察看敌情。一上城楼,就见远处火炬林立,战马嘶鸣,人声杂乱。关兴看了片刻,便小声道:“先生,似乎有些不对。”
我却没有看出什么,问道:“有何不对?”
关兴又道:“先生,沙摩柯蛮兵不过万余,可是城下兵马不下两万。”
关兴久居军中,既然他这样说,自然便有他的道理。旁边傅彤也点了点头,道:“末将久在武陵,素知道蛮兵数目,这怕此次沙摩柯连老弱都加上,才凑来这两万多军马。”
李韦却道:“先生,怕不是沙摩柯以为我军新丧,军心不稳,故意虚张声势,以乱我军心。”
我微笑摇头,沙摩柯一直跟在我军之后,这次却迟来了数日,必然是在等待什么。至于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