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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元和物语-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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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原的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裂口,大半个被染红的衣袖几乎脱落下来。他索性“嘶”地一声扯下了袖管,当作纱布包裹住上臂的伤口。 

竹刀换成了真剑之后,切原的招术完全改变了。变得凶狠凌厉,甚至是疯狂的,为了致对方死地而不顾一切的剑术。可以说,完全发挥出了雷田流的真义。身为一个杀手,即便牺牲自己,也要完成任务的决意。 

这个时刻,不二突然感觉到,眼前的切原看上去好像一个厉鬼一样。披散着头发,撕破的衣服,被疼痛扭曲的脸,满眼是杀意的猩红。 

“居然错过了杀死我的大好机会,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不二周助原来也不过如此。”切原带有冲击力的步伐,把浑身的力量加叠到刀刃上。当不二举刀阻挡的时候,几乎被震麻了双臂。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早已跟不上切原的行动。 

不二深深吸了一口气。支撑起眩晕的躯体,就在刚才,白樱和二重刃交缠的一瞬间,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 

“清水屋……是你伤了海堂?”他还清晰地记得海堂身上那道伤的形状。现在这个伤口几乎洞穿了他的右腿,就和当时他所看到的一样狰狞。 

切原走火入魔般地笑了起来。他把刀举起到唇边,舔舐着上面的血迹。 

“快回答我啊!”手起剑落,白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切原挥去,“你和裕太到底是……咳!”  


突然从不二口中喷涌出来的鲜血,溅满了切原胸前的华服。 

趁这个空隙用力挥断,切原一把挡开了不二的刀。手指沾了一点衣服上的血迹送到鼻子下闻了闻,带有淡淡的,不易被察觉的花香。“哼,阿一这孩子……”转过眼看着对面连站立都很困难的不二,“你就准备用这样的身体来对付我吗?不要太自大了啊,小子。” 

“切原大叔,今天你很幸运呢。”不二以手背拭去嘴唇上的猩红,“我暂时不打算为海堂报一剑之仇了。立刻带着你的伙伴去治疗伤势,然后光明正大地从我面前开溜……” 

“我认为你会死的比他更快一点才对,不如等了结了你,再处理阿一的事情。” 

不二轻轻捂住唇边又一次汹涌翻滚的血腥味,抬头注视着切原的眼中赤色的杀气。 

是啊。会死吧。 

他感到所有的力气和温度,已经渐渐抛弃自己。每一块关节,每一寸皮肤,快要被碾碎成灰烬。如果现在倒地,就会一睡不起了吧。 

他在害怕什么呢? 

低头看看身上血迹斑斑的衣裳,沾满了尘土草叶,金色的山茶花被黯然埋没。现在的自己,一定是狼狈不堪的样子。 

“大叔……我有一件事想请求你。” 

“哦?是遗言的话,我可以听一听。”切原放低了剑。 

“杀了我之后,请不要让手冢见到我的尸体。随便怎么处理都可以,千万不要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不二的眼睛里,突然满是灼热的泪。轻轻一眨,就落入了泥土。 

切原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呐,大叔,对你来说,手冢是很重要的人吧……” 

“你……” 

“所以,请一定要答应我的要求。”不二平静地说道。他的眼前再度漆黑一片,已经看不到裕太,看不到切原,看不到河原的樱花和柳树。空白轻盈的身体,终于连疼痛也开始远离。 

呐,手冢。周助很累了。 

就这一次,能不能休息一下呢? 

你一定是说不行的吧?……任何轻言放弃的想法,一定都是你不能容忍的吧。 

“呐,手冢桑……对不起。你送的礼物……周助……没能好好珍惜……” 



注: 
①忍刀是一种很钝的刀,大多忍者不善使用刀剑,忍刀多用于翻越高墙或者山崖的工具。 
②忍者渡河使用的工具。  



那一年,不二在京都的第一个春季。迎着繁盛的樱花,他高兴地一路跑到了河原的尽头。 

嗒嗒,嗒嗒…… 

京都的地势高低不平,贯穿其中的鸭川,流经有坡度的地方,形成一个一个小小的瀑布,滚滚的水浪,折射起几段彩色的虹。 

落到河面上的樱花,一下子就漂出好远去了。 

等手冢在日落前找到他,他眨了眨泛起水雾的眼睛,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手冢叹息。谁能忍心责备这般水光粼粼的视线呢。这个孩子走了那么远的路,远到不得不派忍者四处搜寻才得到他的行踪。 

弯下身,轻揉那一头软绵绵的棕色发丝。 

“跑到这里想做些什么呢?” 

“看看鸭川的尽头是什么。” 

“从这里会一直向南,注入桂川之后,流向西南方,最后经过大坂城,进入海洋。” 

不二眯起眼睛笑了。这些落入河里的花瓣,一直漂,一直漂,就会到他的故乡了呢…… 

手冢回过神来的时候,桌案上落满了花瓣,写到一半的字句已经被一阵从窗口涌入的风吹到了墙角。他放下了笔杆,轻抚眉心。 

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房门轻启,走进来的脚步声很轻微,墙边的纸页被轻轻捡起。 

“还没睡吗,手冢。” 

“啊。” 

大石把稿纸递还手冢,一封正在起草中的公文。这个时候还静得下心来工作,不愧是手冢呢。 

“不二他……”他望了一眼纸门后的灯光,满脸的担忧。 

“龙崎和越前正在守着。”手冢轻轻拂去桌子上的夜樱,重新把宣纸铺上。“从近卫府那里得到消息,朝廷有意在明年三月册封世子右近卫大将和右马寮御监①。也就是说,今年的这次上洛,是将军②的最后一次了。” 

“手冢……” 

“效法家康公迁居骏府城③,也许就是眼下的事情……” 

“手冢!”大石的音调有些失控,“请你现在就责罚我吧!都是因为我的失职,不二才会……”大石鼻子一酸,还是没有能说下去。 

一一“十日香是忍者禁用的秘药之一,为数不多的可以借助空气散播的毒。根据记载,还没有人可以在中毒后撑过十天。另外……解毒的药物,至今还未诞生。”龙崎医生讲出这些话的时候,大石几乎没有办法站立住身体。 

还没有人可以撑过十天。 

只要一想起这些,大石感觉自己的呼吸就变得艰难起来。而面前的手冢,从二条城赶回番所之后,就仿佛正在观看某个遥远之地发生的物语,非但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反而比平时要更加冷彻。 

原本,他是那么害怕手冢又会回到父亲死去时的样子。现在看到如此平静隔绝的反应,反而更加让人无所适从了。 

“大石,你的失职哪里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自从擅自把不二和由美子带到江户,不就开始了吗。” 

大石低下头,把脸深埋进手掌。 

这个错误何止是从江户开始。八年前,他和手冢第一次在道顿堀边遇到不二的时候,一切就都无法改变了吧。 

他不敢想象,有一天,那个孩子会从手冢的身边消失。 

房间里一阵静默。只有手冢手里的笔在纸面快速滑动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这时,纸门后面传来一些响动。 

“不二桑!不二桑!”龙马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喊道。 

大石心中一惊,唰地一下推开移门冲进隔壁不二的房间里一一 

龙马手里的毛巾扑通一声落入脸盆里,水花溅了一脸还浑然不觉。他趴在地上,脸上兴奋地放着光。“手冢桑,大石桑,不二桑他……终于醒了!” 



注: 
①元和六年的时候,家光第一次被天皇册封,正三位,任权大纳言。公家朝廷授予的官职,对于真正掌握实权的武士阶级来说,只是一种代表被天皇承认的荣耀而已。 
②这里指家光的父亲德川秀忠。 
③家康把将军之位传于秀忠后,就移居骏府城,对大政的控制也转移到了幕后。 



不二的蓝眼睛,好像隔了几百年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了一样。 

大石再也无法抑制住胸中的悲戚,泪水夺目而出。 

“不要惊扰到病人了,龙马君。”龙崎堇菜好像一夜之间苍老的脸上,同时夹杂着疲倦和沉重的神色。作为医官,她恐怕是这间十张半榻榻米①大的房间里最沉稳的一个了。哦不……说起沉得住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跟在大石身后出现的那个人。 

那个人正在冷静地读取她的表情,他们的目光接触到的时候,龙崎用不易被察觉的幅度,朝他摇了摇头。 

“他是不是没事了?医生?”大石紧紧地盯着不二几乎与被褥一样惨白的脸颊。半睁开的眸,眼珠是同一往一样清彻光亮的样子,悠然水漾地转动着。 

“是啊,太好了!” 

“别在这里给我大呼小叫的。”龙崎不耐烦地说道,伸手提起龙马的后衣领,拉开他和不二之间的距离。“病人需要新鲜又安静的空气。” 


“不二,能看到我吗?”大石小心翼翼地凑近不二耳边。 

龙崎先生说不二会看不到东西,谁会相信这样的事情。龙崎先生说不二会活不过十天,谁会相信这样的事情。这不是眨着眼么,这不是转着眼睛在找手冢么。 

“大石桑,不二桑他在说什么?”龙马问道。他只能看见不二的嘴在动,却听不到发出的微弱声音。 

大石把耳朵靠近不二正在蠕动的嘴唇,然后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好像在拼命隐忍着什么。他一边抬眼看向手冢,一边说道,“手冢桑……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龙崎轻轻把头转向了一边。 

龙马呆呆地直起身子,突然用袖子猛擦起脸。 

“既然如此,就快点站起来受罚吧。”手冢冷然道。 

不二笑了。极淡极淡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方向之后,便不再游移。 

“龙马,去换一盆干净的水过来。”龙崎站起了起来,看向手冢。“看样子是暂时稳定一些了,我去休息一下。”在不二身边守候了一天一夜,向来硬朗健硕的她,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劳顿。 

“啊,辛苦了。”手冢欠身。 

“医生,我送你。”大石快步起身,率先打开门走到外廊上。 

“龙马,磨蹭什么呢?”龙崎低声喝斥。 

“是!”龙马不舍地转回去又看了看不二,才端起木盆跟了出去。 

哒一一 

大石轻合上门。把不二留在了房中温暖的光线里。 

“龙崎医生,不二他还是能看到东西,是不是表示还有的救?”昏暗的走廊上,他叫住了龙崎的背影。 

一一卧房里终于清静了下来。不二模糊的视野里,一抹黑色的身影,接近到他的枕边。紫云香的气息,像一缕阳光刺破了他头脑中混沌沉重的黑暗。手冢喜欢的熏香,是一种能够使人保持清醒的味道。 

龙崎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道,“你真的认为这样也算能够看到东西?” 

一一凉凉的指尖,轻抚着他脸上那道伤口附近略微红肿的皮肤。手冢的手指,不应该是这么冰凉的才对啊……看不清楚手冢的脸,于是不二伸出手去,不出所料地接触到眉心那个紧紧的结。 

大石瞪大了眼睛。“难道……” 

一一他的手马上被抓了下来,塞回到被子里。 

“如果说不二对于光线还仅剩的那一点点感知,就是我们的希望的话。大石秀一郎,我告诉你,这希望就像现在的京都突然下起大雪一样的渺茫。”她大半生的时光,都耗在了为成天打打杀杀的莽夫们修补残缺的身体上面了,也因此难以避免比普通人经历更多的离别。还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难以接受面前的事实。也许,是因为她老了吗? 

“医生,他不会死的。”大石握紧了拳,“手冢不会让他死的!” 



注: 
①一张榻榻米的传统尺寸是宽90厘米,长180厘米,厚5厘米,面积1。62平方米。 

就如同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睡着之前,正是和菊丸一起,准备去只园的歌舞伎町偷偷历险一番。快点醒来吧,菊丸还在等他呢…… 

可是不二再度睁开眼睛,面前仍是一片迷茫。 

他可以感觉到阳光照射在脸上的温度,可以依稀辨别出明亮的庭园,樱粉色的花团。 

但是认不出手冢的表情,也找不到池塘里的鲤鱼。他总是用力地去揉眼睛,想揉去这片烦人的雾气。 

一直揉到眼泪流下来了,也没能赶走它们。 

“不二,停下。不然把你丢进池子里了。”手冢警告。 

不二不再揉眼睛了,他的手必须忙着去抓牢手冢的衣服。 

“呐,手冢桑,放下我吧。”虽然腿上被开了一个洞,坐一下还是可以的。“躺了好多天了,真怕骨头里会长出蘑菇来呢。” 

在池边找了一块干净平坦的石头,手冢放下了不二,让他的背脊靠着自己。才三四天的功夫,不二的伤势已经恶化到连坐直身子的力气也没有了。手冢艰涩地咽下喉咙里翻滚的酸楚,“吃药之前,必须回去房间。” 

“嗨咿嗨咿。” 

“明天我和大石会出门一倘,大约中午前就会回来。菊丸和河村不用当值,他们会来陪你。” 

“嗨咿嗨咿。”不二笑,笑得很轻,轻得就像一片夏日的纯白纱帐。 

曾几何时,已经习惯不二突然在他身边露出笑脸。 

就好像黑夜之后会天亮一样的顺其自然。 

“呐,手冢桑,天气真好。”视力衰弱之后,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是不再觉得阳光那么刺眼了。 

“啊。” 

今年的春季晴朗少雨,所以樱花才能开得那么好吧。在暖洋洋的日光下,不二的身体却是冰冷冰冷的。手冢包围着他的臂弯,又紧了紧。 

“手冢桑,可以问你一件事么?” 

“什么?” 

“裕太他……他……” 

手冢摇头。“我们只抓到了切原赤也,而你的那位好弟弟显然被人先一步救走了。切原现在拘禁在番所的监牢里,负责看守他的人很劳累,因为每天都有人想要冲进去为你报仇。” 

“我是个不中用的学生,只会扯老师的后腿。” 

“知道的话,就给我好好反省吧。”  


“呵呵,手冢桑,这次就饶了周助吧,时间不多啦,可是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不二低下头。 

“是什么呢?想做的事情。”手冢的声音有些沙哑,往日的优雅韵味不复存在。是因为他强抑着心潮,告诉自己这不会是诀别。 

不二只是摇着头无声地笑。 

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 

他想再去拜一拜八坂神社,路过只园的茶屋,进去吃美味的丸子。 

他想走走鸭川的河原,听听河亭老板娘爽朗的笑声。 

也想去乾先生的吉田草堂看一看,那里的孩子最喜欢拉着他玩“竹笼眼”。① 

一起唱着歌谣。 

かごめ かごめ  
笼の中の鸟は いついつ出やる  
夜明けの晩に 鹤と亀と滑った  
后ろの正面だあれ? 

竹笼眼,竹笼眼。 
被竹笼罩住的小鸟啊,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在凌晨前的夜里, 鹤和乌龟都已经逃走啦。 
身后的孩子是谁呢? 

但是,他知道他最想要的,都不是这些。 

“手冢桑,这样就好了,就好了……”抚着心口,他的声音很无力,最后渐渐被细微绵长的呼吸声取代。 

这几天,不二经常就是这样,虚弱到随时随地可以陷入梦乡。龙崎说,毒发的时候,他就会在睡梦里安静地离去。 

这个孩子从小时候起,就有失眠的毛病。这一次,算是准备把从小到大欠下的睡眠,一并都补上吧。 

京都的冬季早已远离,春色正浓。而此刻相互依偎着的人,从没觉得这样寒冷。 

手冢长长,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他起抬头看着京都云开万里的晴空,“周助,你知道吗,原来为师的我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八年前,你说要一直待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好强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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