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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元和物语-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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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而去。这些叶子是从河岸边茂密的樟树上面落下的。 

这种一边生长新叶一边落叶的植物,一年四季都在这条街上形成斑驳的树荫。春夏季是落叶最凶的,有时候像下雨一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对于不二来说,这里是太熟悉的地方了。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在脑子里勾勒出来没个季节的光景。秋天河边的蒲公英的雏菊,隆冬时盖满白雪的堤岸,入春后碧绿的草丛和河面上落满了樱树粉白色的花瓣。 

不过,不二最喜欢的还是夏天的高濑川。 

“诶——萤火虫?”身后传来美由纪惊喜的叫唤。 

“每年夏季这里的萤火虫就会聚集起来跳舞呢。” 

小小的昆虫,用短暂的生命点燃夏夜之后,到了第二天早晨,就会悄然逝去。它们就好像不二记忆中在道顿堀边稍纵即逝的时光,还有即将再一次消失不见的愿望。 

“想不到在京都的闹市边也会有萤火虫。”美由纪说。 

“是啊。”不二微笑。 

说起抓萤火虫的本事,虽然桃城一直很不服气,整个番所没有人能比得上菊丸。这孩子在水流湍急的浅谈也能活动自如,看着他调皮地蹦来蹦去的样子,就好像和萤火虫一起飞舞。但是每次菊丸收集回来的战利品都会被偷偷地放走。每当发现自己的竹笼又空了,菊丸就会找到躲在手冢背后笑嘻嘻的不二。 

“这里对不二桑来说,是有重要回忆的地方吧?”美由纪问道。 

不二回过神来。此刻自己脸上依依不舍的表情,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常常这样沉浸在回忆里,然后在猛地惊醒的瞬间茫然四顾,才知道自己的手里原来空空如也。 

这天入夜后,是手冢为千岁兄妹举办的宴会。番所里很少接待客人,这种场面对于大家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放松机会。特别是知道了千岁家和手冢的关系之后,这对讨人喜欢的兄妹很快就被接纳了。 

不二挑了一个最靠近走廊门边的位子,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把背靠在纸门上,让外廊上的风可以吹拂到自己的脸。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高濑川边火垂舞动的微弱荧光,虽然此时宽敞的会客厅里正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捧着酒杯,酒量最好的河村和桃城又开始抱着酒坛子的第一回合。 

这时突然听到一阵骚动,美由纪给大石斟酒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周围的人都在笑语喧哗,不二从门外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手冢正越过人群望着自己。 

没有像平时那样用笑容迎接他的注视,不二低下头,然后用拐杖支起身体,轻轻地闪出了门外。 

背后的欢声笑语慢慢淡出,日光里夏花繁盛的的庭院,到了黑夜就如同是一片沉寂的湖底。他像池子里的鲤鱼一样,可以安心地摆出寂寞的姿态,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微笑。 

水无月①的京都难免闷热,他的心情有点烦躁。右腿上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每天来替他换药的龙崎医生说复原的情况并不如预期的好,她一定也对别人说了同样的话,所以大石最近不断地四处收集帮助伤口愈合的食物,而手冢,就常常不自觉地对他纠起眉结。 

“不二——”一个熟悉而又低沉的唤。 

可是当不二停下脚步去看身后,那里谁也没有。 



注: 
①六月。 


几天后,下了一场难得的长雨。不二也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未半①时分,雨势又渐渐变得急了起来。和真田弦一郎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他开始担心起在这个可怕的夏天里他还能承受多少意想不到的人和事。 

真田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相比在三月的鸭川边相遇时,似乎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上次……因为番所临时出了一些状况,我没有能按时赴约。真是抱歉。”不二欠身,“希望真田桑没有等我太久。” 

“我在回江户之前就听说不二君在那天受伤了,但是将军的启程日又不可能拖延。不得已等到这一次去大坂公差,才顺路来京拜访。”瞥了一眼不二身边榻榻米上的拐杖,真田的表情又沉了下来。 

在他逗留在京都的时间,面前这个孩子就在他眼皮底下被袭击,甚至差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立刻拔出风林火山把自己劈成两半。 

——“精市,你应该知道,我的承诺一旦说出口,就绝对不能违背。”就在几天前,他回到京都的那天这样对幸村说道。 

——“啊,那个时候,我正在千驮谷疗养。所以并没有答应他什么呢。”不出所料,幸村还是一如既往地,抬起头看着屋檐下的风铃,一边答得轻描淡写,“我比较关心的,是弦一郎的事情。” 

——“如果不二再有什么意外,就算是你,我也不会轻饶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故意背过身去不去看幸村的表情。既然已经选择下半生要走的路,哪怕是通往与幸福渐行渐远的方向,他也必须义无反顾。 

现在,他知道自己未来所有的计划都将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就坐在他的面前,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屋檐上沉重低落的雨滴。 

“其实,我比较在意的是你上次说过的请求。是什么呢?” 

“嗯……我是想请真田桑再和我比试一场。” 

真田有些诧异地望过去。 

“真田桑,请不要这样看着我啊。”不二笑眯眯地转过脸来,“我不是要找你寻仇来的。” 

“哦,不,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能不能告诉我原因呢?” 

“要说‘空手入白刃’这种技艺,手冢桑也是早在一百年之前就很拿手了呢。我只是想看看,柳生新阴流就靠着这招来压阵,真的没关系吗?”不二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 

“……”真田的眉毛抽动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这个少年让真田有一瞬间的迟疑,以为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十五年前的幸村精市。 

那时他们在纪州跟随真田幸村过着流放的日子,生活艰苦到必须依靠别人的救济和举债来度过,精市就是在那个时候染上了病。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的医治,刚开始的急病慢慢转变成了痼疾。也是成天把笑容和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同时挂在嘴边的少年,却不知不觉地走向薄暮。 

他有充分的理由憎恨德川家的。但是,像父亲一样教导他的真田幸村心中装的却是更广阔的梦想。 

“对于现在的国家,不二怎么看呢?”真田压下胸口的苦涩,突兀地问道。 

不二愣了一下,“原来真田桑今天来,是要和我谈政治的么?” 

“啊,只是随便一问。经常跟在手冢身边,不二君也应该耳濡目染一些独特的见解吧。最近各地也是骚乱不断,不知道京都的情况如何?” 

不二知道,他指的是幕府一再下达的关于基督教的禁令。因为将军的一句格杀勿论,他站在了樱和裕太敌对的一边。 

“你们所说的国家大事我不想去明白呢。”不二站起身,走到房门边。大雨被风送入屋檐下的走廊,在木地板上留下了一些湿湿的印记。他的视线,从挂在屋梁的风铃,慢慢移到这些水印上面。是雨水沉重地坠落后的痕迹。 

沉默了一会,不二抬起头,“呐,真田桑,和所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一样,我希望会有这样的时代——孩子不必离开父母,兄弟姐妹不会失散,可以爱想爱的人,做想做的事,每天夜里入睡前可以安心地吹熄蜡烛,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想着,‘嗯,就这样生活下去吧’……这样的时代,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不二面向走廊外面的雨幕淡淡地笑着,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真田把头深深地低垂下去。 

第一次和不二见面,是在近卫家的茶庭。那天,在雪后的白砂地上,当着手冢国光的面夺下了不二手中竹刀的人,是松代藩初代藩主真田信之的养子、德川秀忠的家臣真田弦一郎。 

在天正十三年②,信之还和父亲真田昌幸、弟弟幸村一起迎战德川的军队,到了十五年后的关原之战,德川东军麾下的信之已经不得不与效忠丰臣家的父亲和弟弟兵戎相见。随着战争以德川家取得天下作为结局,幸村父子被流放纪州高野山,后来又是九度山。昌幸在艰难潦倒的十一年软禁岁月之后告别人世,而之后真田幸村再一次回到丰臣家,去奔赴另一个悲剧。真田家支离破碎的四十年,就在战火的动荡里匆匆成为过往。 

他沿袭了真田家的姓氏,背负着与丰臣家的约定,忍气吞声地投身到信之这一边,是在庆长十五年。五年后,真田幸村战死在大坂。 

那个夏天和死讯一起到达的,是一封绝笔。上面写着丰臣家最后的希望,是太阁生前留下的“一期一振”和稻荷神社的继承人。而早在大坂冬之阵后被大野治长送到不二身边的“一期一振”却因为战乱失去下落,而神社里的兄妹也四散各地。 

真田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纤弱的,却如一颗幼树般倔强地挺立在雨幕前。他提起放置在席上的长剑,重新插回腰间。 

“不二君,你所说的时代,等它到来的那一天,你愿意守护它么?” 

“真田桑,守护时代的话,有你和手冢这样的剑就可以了。至于我……”不二转回身来,笑得悲戚不已,“不二周助的剑,是只为一个人而存在的。” 

“不二君说的是白樱清光吗?这柄刀也许是只能用来守护某个人,可是若换作是别的刀呢?” 

“你跟手冢桑说一样的话呢。”不二叹息。 

“况且你说的那个人,真的需要你来守护吗?”真田冷冷地问道。 

“真田桑……”如果不是显得太失礼,不二多想请求他不要再说了。他好像预感到了真田接下去要说什么——这是近来他最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事实。 

可是真田似乎并没有看出他的抗拒。他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几乎把不二逼到了走廊里。“不二君,逃避并不能给你最终的答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不能永远在这里做一个随时准备为别人牺牲的人,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不是么……” 

不二又后退了一步。真田总是可以一下子找到他的弱点呢,不管是在道场还是茶室。“真田桑,你说的话我不明白。”他慌忙端上笑容,心里却祈祷着现在能有什么人来打断这个对话。哪怕就是切原赤也突然出现在面前,也会得到热烈欢迎。 

虽然不愿意承认,真田弦一郎说的话就好像大冬天的早晨掀开他被子的手冢一样,是严厉的,讨厌的,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怎么一时间,全世界都来关心起他的未来。 

不二疲惫地低头,他不想再思考这些。 



注: 
①下午2点。 
②1585年的上田合战。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从不远处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个脚步声——沉稳却快速的节奏。 

他认得这个步伐的轻重和渐渐逼近的气息,不管是不是隔着雨水滴答的噪音,不管他是不是正在心神不宁。 

不二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长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出现在视野中的人,迈着大步走完一段长廊,然后在跨进居室的第一刻挡在了他和真田之间——黑色纹服,浅灰的袴,熟悉的熏香的气息。右肩上的衣服有微湿的痕迹,那是因为他用左手撑伞,又总是把伞倾斜到左边的习惯。 

“手冢桑,回来得那么早。”微笑着迎上去,却不幸地发现,周围的压迫感有增无减,而温度却有减无增。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点异样,三个人局促地站立着,没有一点会客的样子。手冢用余光看了一眼真田,便直视着脸色不佳的不二等他解释这个会面。 

“真田桑是从大坂回江户的途中特别来探望我的呢。”说着不二乖巧地让到了一边,顺利将这个有些失控的谈话交给了两个同样神情肃穆的人。 

手冢一脸“这算是哪门子探望”的表情,把视线转向对面的真田。“啊,真田殿有心了。” 

“哪里,突然来拜访,实在失礼。” 

“听说真田殿现在已经是世子的剑术老师,还有闲暇来这里看望故友么?” 

“我也没有想到能遇见手冢殿,最近应该是异常忙碌的吧。”真田说着,目光却移向手冢身边的不二,“千岁家在松代藩也有很大的势力,很多武家都在猜测到底哪个幸运儿可以得到他们的支持呢。” 

“和千岁千里相比,幕府中野心勃勃的亦大有人在。真田殿必定习以为常了。” 

若是比斗嘴的话,即便是面对出口成章的公卿,手冢也是不会输的呢。惜言如金的人自然有惜言如金的辩驳方式。只是,不二似乎嗅到了不多见的火药味。 

就在这时,手冢把话题引向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真田殿是否认识一位名叫幸村精市的人?” 

真田面露不解。“手冢殿说的是那位在近畿一带很有名望的名医吗?” 

手冢点头。 

“自然听说过,不过至于说相识……这位大人似乎行踪不定。手冢殿突然问起他是有什么原因么?” 

“啊,我家的孩子伤势一直未能痊愈,如果真田桑有他的行踪,我希望可以请他来帮忙治疗。” 

“听闻此人身染重病,是否存活于这个世界上还不一定。”真田看着一边笑吟吟的不二,他每次把眼睛弯成两片月亮的时候,从前在纪州度过的时光就会掠过真田的面前。还有那个一边强忍着病痛一边欢笑着的少年。 

就算身负再高明的医术也好,依然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呐,弦一郎,从今天开始,我就叫幸村精市了。这样就算再遥远的距离,我们也可以在一起。”这是真田离开纪州的那一天,幸村用来送别的话。姓氏也可以拿来随便乱改,这就是精市的原则呢。 

从那以后,奈良一带就出现了一位名叫幸村的名医。他救过很多人,那些人里唯独不包括他自己。 

“呐,手冢桑,我已经没事了呢。这样的小伤还要麻烦到名医,不是很浪费吗?” 

不二看得出来,真田有些沮丧。他的嘴唇边有时会颤抖,好像刻意隐藏着什么情绪,以至于和手冢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马上起身告辞了。 

说起松代藩的藩主,也就是真田弦一郎的养父真田信之,是从关原合战就跟随德川家康的家臣,在江户幕府初建的时候被封领地十三万石。而他的弟弟,就当时无人不知的名将真田幸村,效忠的却是与德川家敌对的丰臣秀赖。为了表明对德川的忠心,真田信之把自己的原名“信幸”去掉了从父亲昌幸哪里继承的“幸”字。从此松代的真田家和纪州的真田家也就形同陌路了。 

关于这个家族的故事,很早以前就在大坂流传着。那时不二常常想,这样不幸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二君,你所说的时代,等它到来的那一天,你愿意守护它么?”真田的话似乎有点不近情理,语气中有一种悲伤的决意,又好像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知道为什么,不二只感到惶惶的不安。 

“真田……幸村……让人不舒服的巧合……”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手冢正在自言自语地默念这个名字。在大坂和江户幕府的那场战争里,手冢失去了重要的父亲,想必面对着这个姓氏,无论如何也会感到不快的吧。 

“近卫府之后,你和真田弦一郎还有见面?”手冢侧过脸看着不二。他发现从刚才开始,这个孩子的状态就非常恍惚。 

“呐,手冢桑,他虽然官位并不比你高,但是背着比你年长的人直呼其名似乎不太礼貌呢。”不二笑了一下,巧妙地避开手冢的凝视。 

“不二,回答我的问题。” 

“不久之前有偶然遇到过一次而已。”不二手里的茶杯凉了,他还是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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