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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红楼之扣连环-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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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将生的眉清目秀,弯着一双猫儿般的圆眼道:“大人,这轿子坏哩,您还是走着吧!”

    “胡说八道!哪里坏了?本官怎么没看见?”周泰和气得面色发红,指着轿子双手颤抖。

    小将冷冷一笑,用带着些许南方软糯的语声道:“大人眼拙么,这不是坏了哩!”

    “哐!”一柄三指宽的窄刀咄地插在了轿底,小将手腕子一番,木片飞溅,整块板子立时破的不成样子,眼见儿是没法坐了的。

    周泰和一个倒仰,恨得咬牙切齿,只放了狠话:“你、你等着,迟早叫你好看!”

    言毕,拂袖而去。

    小将把窄刀塞回鞘里,哼道:“什么东西哩!我家大人还是正二品哩!下次再来小爷挖了你的眼睛哩!”

    赫连扣不言不语地看了这一出,冷漠道:“刑十五,把奚清流关进大牢,待此事详查后再行决议。回宫。”

    身侧的大太监李文来立刻端着尖锐的嗓子大喊道:“皇上回宫!”

    待那架滑盖缓缓消失在众人的眼里时,百姓们才纷纷谈论着今日所见慢慢地散了,一场蓄意安排的闹剧这才到了终局。

    晚间,乾清宫里灯火通明。

    赫连扣低头面目凝重地批写奏折,李文来一丝不苟地在侧服侍着,一个身形稚弱的小少年却随意地靠在帝王腿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画册。

    “累了?”烛花跳动间,帝王忽然搁下了朱笔,轻轻地摩挲了下小少年仿佛在火焰里泛光的脸颊,得满手滑腻细致,又忍不住捏捏掐掐。

    贾环笑了笑:“哪能?倒是你,该歇歇了,李公公不是早温着燕窝粳米粥么,喝一盅子罢!”

    “嗯,去拿来。”赫连扣应了声,李文来朝贾环投来感激一瞥,忙不迭去了。

    “龚玥一事如何?”贾环抬了抬细长的眼儿,也不去管帝王仍在他脸上游移的手指,反有些贪图温暖似的蹭了蹭。

    赫连扣亲了亲他纤长的睫羽:“龚如守已呈上了罪己状。朕以为,将军忠心磊直,其罪可免。”

    小少年翻了个白眼,倒是卖的一手好人情。这龚父也当真儿不值,为了个不成器的庶子和看不清事态的老娘,便要被逼着站了阵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扣扣,你。。。。。。是不是生气了?”

    赫连扣知道怀里的小人是怕白日赵置一事使自己对他怀了猜疑和忌惮,有心吓一吓他,却在看到小少年眉目间罕有的几分惶恐无措心疼不已,轻轻地搂了他:“我怎么会对环儿你生气?环儿一心为我,高兴都高兴不过来,你别操那劳什子的心!”

    朕只是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总有一日,朕要使这江山都臣服,使这神佛都辟易,好许你百年荣华,万事无忧!

正文  第23章 暮春那些珍贵礼物

    待周泰和踱回家中,已是日薄西山,整个学士府沐浴在绯红的天光里,宏伟而悲壮。

    朱漆大门,绣球双狮,连青石阶面儿上都刻着五蝠葫芦纹样,整个一品学士府堪称贵不可言,往日想要踏过那高槛得见他父子二人的学子官员,竟有若过江之鲫,绝无止歇。

    而今日,周家大门上只坐着一个面容悲苦的青衣小厮,一双白嫩的手不断抹着脸上的泪儿,隐约可见一个通红巴掌印。

    “凉生,你怎么的,可是夫人又拿你撒气了?好个婆娘,竟是个善妒的!”周泰和心疼极了,虽顾着在外的颜面,一只手却急急地把住了这个小厮的手臂。

    大锦不忌男风,时下高官贵爵养几个娈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甚至多养在身侧的书童便是主子家泻火的爷不在少数。

    这凉生,便是周泰和月前从玉梨班买来的一个小戏子,犹爱了他的妩媚温顺,更兼那把子杨柳细腰,实在是叫人十分销魂!周泰和对他宠爱非常,不仅是赎了身,还放在府里充了贴身小厮,只当个姨娘的养着,绝不愿给半点委屈他受。

    小戏子扁了扁嘴,细声道:“老爷府里说话儿,在外面叫人看见了不好说的。”

    周泰和连忙与他进了府,往日热闹非常的学士府此刻竟显出了与春韶大相径庭的萧条凄冷,但心系佳人的周泰和却半点没注意到,搂着小戏子便忙不迭地亲上了嘴儿。

    “可想死老爷了!好凉生,来,让我摸摸!啧,湿了是不是?”

    “畜生!”一条龙头拐带着凌厉风声狠狠抽上了周泰和的脊背,中年官员嗷唠一嗓子,疼得立时跳起三尺。

    “哪个。。。。。。父亲!”周泰和转头要骂,却见早他一些回家的周文清拄着根紫檀木削了的拐子,荷荷喘气,满脸褶子里盈满愤怒哀伤。

    “您、您怎么使上了这个?”

    周文清仔细地看了他半晌,又瞪了眼不断往周泰和身后缩去的小戏子,忽而放声大笑:“我养的好儿子,我周文清养的好儿子啊!”

    周泰和觉得老父简直是魔怔了,哪有老子看儿子跟看仇人似的,连忙要上去扶他,却被周文清一把挥开了,不由有些恼羞成怒:“父亲,您到底怎么了!可是神智还正常吗?该使个太医来看看的?”

    周文清咳了咳,脊背伛偻下去,他像是终于失望了,也像是终于承认自己老了,慢慢地、慢慢地向庭院深处走去,像一棵行将就木的枯藤老树:“待你母亲去后,你就回乡丁忧罢。。。。。。”

    周泰和心里轰然巨震,如一个响雷重重地砸在了天灵盖上,连一贯宠爱的凉生在背后不断拉扯也未曾感觉。

    “老爷,老爷,今儿白日来了一群红袍子的官爷,一句话不说便要拔刀。老太太出来调停,却有领头地说了一句‘那首辅父子二人犯上作乱,随意调动京中兵力,早被皇帝斩了,如今便是使他们抄家来的’,唬的当场吓昏过去!宫中的李太医来看过了,说是老夫人早已三魂离了体,活不长了。。。。。。老爷、老爷你在听吗?”

    周泰和忽的发起狂来,一把推开了小戏子,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内院,口中直呼“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此时,最后一抹夕日沉进了天际,玄黑掺杂殷虹,真是逢魔时刻。

    七月而上,京里已泛起浓重热意,百姓们早换上了轻薄纱衫,沿街也有了各种卖杨梅汁子、冰镇糖水的小摊小铺。

    闻名京里的饕楼日前推出了几款新式饮品,有叫酸梅汤的,也有叫奶茶的,还有一物最为奇特,说是叫甚冰淇淋。此三种,酸梅汤是最便宜的,便是寻常人家也喝得起,晚间歇了工的汉子媳妇儿多愿意花上三文钱买一大碗,饱饱地喝了,保管暑气全消。

    “这就是冰淇淋?噫,还是托了环儿你的福,平日里我那个笨手笨脚的小厮青江竟是如何排队都买不着!”龚琳摇了摇头,并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今年热的有些不寻常了,此刻他也顾不得要甚颜面形象的。

    贾环挽了挽手上过长的碧蓝折枝纹牡丹道袍广袖,正待伸手也取用一碗子刨冰,一个紫色衣裙的少女却面有难色的推门走了进来。

    “哥儿,小皇——公子不见了您哭得厉害,主子嫌烦得很,便使我给您送来,也交代您早些回去。”女孩儿冲他福了福身,脸上也不知该哭该笑。

    贾环大惊,急急地问道:“孩子呢,快快地抱上来,这恁热的天气,他这般胡闹如何使得!”

    紫衣少女松了口气儿,只要这位主子愿意接手便好了,那确实是顶顶尊贵的人物不错,却也实打实是个烫手山芋,若是这位爷也推了,她可真是哭也没处哭去。

    “哥儿放心,马车里置了冰盒,还有王嬷嬷和玉笙姐姐在,小公子并不要紧的!”

    贾环点了点头,忙使莲香与这女孩儿一起下楼去,将那金贵要命的小祖宗抱了上来。

    龚琳边吃边看,见贾环一心哄着手里蓝闪金心缎子襁褓,冰淇淋流成了水儿也不见他搭理,顿时奇道:“环儿你挺行啊,这么小连孩子都有了?是哪家的姑娘,也不曾听你说起的!”

    贾环无奈道:“我今儿才十一,恐是有心无力罢,这孩子并不是我的!”

    “那是。。。。。。”龚琳咬着勺子正欲接口,忽而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咳得惊天动地,“他、他、他——”

    贾环摸了摸婴孩白皙的小脸儿,见他眨巴着一双明亮的褐金眼瞳咯咯直乐,不由轻笑道:“嗯,赫连千疆。”

    赫连千疆,是暮春时节上苍送给大锦的第一个礼物。由后宫一位家世不高的昭仪夏氏所诞,人说母凭子贵,尤其在天潢贵胄之家,皇长子可谓是顶天的荣耀,奈何这却是个福薄的女子,临产当日血崩而死,赫连扣便是给她抬了皇贵妃衔,却也不过一场唏嘘。

    贾环不愿去探究夏氏是否真因了难产而死,赫连扣实打实地并不喜爱这个婴孩,哪怕他在二人相遇前便已降临人间,哪怕赫连千疆的出生一举解决了皇嗣问题!

    帝王看着这个软绵绵的生物,仿佛看到了他的小少年终有一日也会怀抱一个与他眉目现象的孩子,身侧又站着一个使人生厌的女子!如果不是贾环尚且稚龄,独断的帝王恐早已将他牢牢地锁在了宫中!

    奈何贾环却极喜欢赫连千疆,这小孩儿生的好,与赫连扣眉眼都是很像,于贾环来说,被赫连扣养成他多少存着些心不甘情不愿,有了这孩子,却说不得也能体会一把帝王养成的成就感,如此说来,贾环其人果然很有些微妙的恶趣味!

    紧随皇长子诞生的喜讯,只手遮天十余年的周文清周家总算倒了一半。

    那日奚清流挝登闻鼓,龙鳞卫去学士府将周老太太好生地吓了一吓,竟使得她一病不起,即便日日拿人参雪莲地吊着,也不过一口气进出的功夫。强撑了半月,哪怕是曾经独断朝纲手眼通天的首辅大人也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夫唱妇随四十余年的发妻去了。

    周严氏下葬后,按照本朝律例,周泰和须返乡丁忧三年,他万般不甘心,欲煽动周系官员对皇帝施压,求取夺情。朝野是非,实则没有谁能比这些周系官员看得清,如今皇帝得罗新和龚如守,可谓白虎插翼,势头正盛,而周家,不过是一条老而发病的百足虫,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自然也有几个不死心的,连同周泰和上了折子,皇帝只以“不忠不孝”四字朱批,五味居加印了官府发放的邸报,天下任一个读书的、任一个懂些孝道的,登时对此几人口诛笔伐,更有甚者,日日堵在学士府门口谩骂不歇!

    周文清似乎也不愿再去管这个儿子,任他无比黯然地退出了燕京这片烟花繁华之地。待周严氏正式落土后,首辅大人也长久地称病在家,龚如守的岳丈小杨学士成为次辅,代首辅之职。

    一时间,龚家又仿佛成为第二个周府一般,恼的龚父烦不胜烦,只道面上长了恶疮,不便见客,一一地谢绝了。

    老子找不到,这做儿子的自然得受着,龚琳可谓是被一票子不得门而入的亲戚官吏缠得焦头烂额,只好时常躲在饕楼贾环处偷闲。

    岂料今儿一来,就看见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物之一,一口冰淇淋险些噎死了他去:“我滴个娘,真是、真是那位?皇上、皇上怎么放心地给你了?”

    贾环笑道:“你适才不也听见了,赫连哪里愿意照顾他,不恼起来砸着出气便是好的。一个小娃娃,我怎么还养不得了?”

    龚琳咽了口唾沫,这位爷说的可真够简便,养个皇子口气竟跟养只小猫儿小狗儿的无甚区别,那能一样吗?说不得这可能就是未来的储君啊!

    贾环抱了一会儿便让王嬷嬷接了手,看了看天色,皱眉道:“时候不早,我且要走了的。你明儿正经地让你父亲带进宫来,赫连有事交代你。我不便在此多说,总不会害你便是。”

    龚琳随意地应了,对于此事他倒并不慌张,皇帝看重龚如守的识时务和谨小慎微,要把龚家扶起来,他龚琳,也是其中不能脱身的一个!

    贾环点了点头,正要出门,忽听身后传来龚琳略带游移的声音:“环、环儿,哥哥问你一句,那奚清流如今——如今怎样了?”

    小少年一怔,继而轻笑道:“山东胶县县令,听说他做的如鱼得水,年少有为的,近日媒婆都要踏破了门。”

正文  第24章 洪水、那朵凋零的爱情花

    城外神机营中军四司训练场上,一个高挽双袖、赤着两脚的军士随意躺在热得发烫的沙地上,一头硬质黑发洒落精赤的胸膛,蔓延出些许洒脱不羁意味。

    一个青衫齐整,面色却叫毒日头晒得发红的书生样人物走过来,狠狠地踢他一脚,悻悻骂道:“你在此处偷什么懒?总司发来的十五件精铁鱼鳞铠,就堆在帐篷里,你就这么放着?”

    那青年对着扭曲的空气笑起来,一把拽了他的脚腕子,在惊呼声中将人压在了满是汗渍的胸口,轻笑道:“好清流,不是还有你吗?我不过是来享福的,岂非人人都这样说,如此行事恐才是真真儿地合了他们心意罢!”

    奚清流推了半天也不见松,所幸放弃抵抗往他身上一躺,皱眉道:“胡说什么?你如今的位置是实打实自己挣来的,他们一个两个的闲话你竟当了真,别叫底下那帮兔崽子红口白牙地看了笑话!”

    青年用粗糙的手指刮了刮书生苍白削瘦的脸孔,呲牙咧嘴道:“我龚琳来此一月有余,便由一普通军士升至总旗,另有你这个正八品的兵马司吏目与我交好,他们如何看得过眼?”

    奚清流冷然推开了他,自个儿理着衣襟慢慢地爬起:“嘴上喷粪,哪个与你好?若非他使我看顾着你,我才不愿咸吃萝卜淡操心来的!”

    龚琳把手撑在脑后,滚热的汗珠从他额上留至下颔,继而划过突起的喉结,竟使奚清流有些灼眼般地慌忙撇过头去:“环儿确实是个好兄弟、好朋友。但说到底,奚清流,你到底是为了甚才回到京城,再蹚这么一滩墨墨黑的浑水?”

    青衣书生脸皮子僵了一僵,他并非从未想起过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地回避了。他想起曾飞至胶县官衙的那只白鸽,想起那小少年淡淡笑意,想起那片曾经掠过眼角的玄缁衣角,想起这个男人在校场第一次看见自己毫不遮掩的明媚笑脸,蓦然静静地笑了。

    为甚回来,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龚大少,你再不起来,本官可使全四司的人来鉴赏下您这个熊样儿了!”

    龚琳嘟囔着“都说了不让你和环儿多呆的”,飞快地爬起身来,轻唱着“咱们老百姓呀,今儿真高兴”跟在奚清流身后颠颠儿地离开。

    乾清宫内,贾环正潜心研究着一篇策论,是今年登科状元沈不知的习作,经天纬地之才,经世致用之能,可谓妙笔生花,锦绣文章,比年前儿废了的苏赫好上不知凡几。

    贾环并不愿走仕途的道路,却发现除此之外的法子都难免为人诟病,他前世固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比起这些专攻八股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却还是差距颇大,为了日后不顶着个佞幸名头过活,贾环说不得也只能拼一把!

    脚踝上忽有一处软滑上下游移,小少年挑了眉头俯身看去,一张咧着嘴几乎笑出口水的小脸儿挤进了眼里,贾环把他抱起,用帕子给小婴儿擦了擦口水,才见一个碧裙的少女不急不慢端着个红木漆盘走进来的。

    “哥儿,吃些东西罢,玉笙姐姐说了小皇子已喂过奶的,使他玩一会儿,便要去睡了。”莲香福了福身,把盘里白底青花鱼戏荷叶汤盅小心地取了出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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