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all黑子)-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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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远的鸣笛声在天空中荡漾开来，黑子不知道这条长满杂草的铁轨会不会通向小孩的目的地，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穿过熙攘的人群，在满车厢的烟味和售货员的吆喝声中，松菇提着大箱子寻找着自己的位置，突然福至心灵，抬起头来，绽放笑容。
嘈杂的人群中，一个淡漠的中年大叔，裹着具有民族特色的大袍子，步履稳健地向他走来。
“大叔。”
作者有话要说：
☆、40。他们就是来自油条的拟人双子
从前有七个葫芦变成了七个娃，从前有一个木偶变成了一个娃，拟人的力量真心很强大。
更不用说从前有个泥轰国，连各种病症都进行拟人，禁欲大叔是贫血，阳光少年是多动症啥的，虽然质疑到底能不能出来个痔疮或前列腺炎的拟人（……），但是拟人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这不代表阿宅能接受这俩货。
油条双生子。
油条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存在，凭借自身丰富的文化底蕴和筋道的口感成为很多人早起条件反射就会下楼买回来的早点，跟小扫帚头似的薯条完全不一样的身价。它在油锅里翻滚来翻滚去翻滚出勾人的香味，两根油条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油汪汪的表皮泛着金黄的色泽。
身为一个阿宅，油条这种物美价廉老少皆宜冷的热的都能吃的好东西完全可以维持他又臭又长的一天不至于饿死，所以到底是谁发明了油条这种东西啊真是谢谢了您老造福我们。这是无数次穿着大裤衩子在楼道里抱着软趴趴油条的阿宅感动的心声。
那天阿宅怎么想也不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充其量就是天气好一点而已，楼下的大叔很早就开始炸油条，叫卖声和香味把阿宅从被窝里唤醒，然后阿宅想到每次自己拿到的都是最软趴趴的那袋，心下决定秉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原则，破天荒地买了第一批油条。
“油条啊油条，你说我今天干什么好呢？”阿宅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以一种陕北壮汉的姿势蹲坐在椅子上用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油条。
一个人孤独久了，莫名其妙就会对身边非人的东西产生出感情，比如拖把上长的小蘑菇或者是床底下的一块霉菌，阿宅就是个身无所成混日子的家伙，到游戏里估计连血牛都算不上，顶多当当白板小牧师扫扫地啥的，上个班被人欺负到死，连茶水小弟混的都比他好，人家还能趁机捞捞关系，他这么个不会说话的二愣子就只有给人打打下手的命。因此就觉得自己家里不会说话的小生物还挺讲义气，晚上回来和霉菌讲讲故事，和小蘑菇唠个话啥的，自说自话很久之后傻子一样笑出来，又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神经病。
当然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一种名为寂寞的病症。
话归正传，正当阿宅一边用筷子试图把油条分成两半一边碎碎念的时候，他听到了吐字不是很清晰的小童声。
“凡愚泥在干嘛！”
这个萌到爆的小童声狠狠撞击着阿宅脆弱的心理防线，萌点顷刻之间被刷爆无数次。回味了好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开始左顾右盼寻找声源，只是可惜一无所获。
大概是幻觉吧阿宅不太灵光的脑袋下了这个结论，然后继续专心致志捣油条。
“（#‘O′）喂你这凡愚，捣到我哥哥了，杀了你哦！”
依然是那个吐字不很清晰但是甚萌的小童声，这回阿宅确定不是幻觉之后下了一大跳，他颤颤抖抖地把筷子伸向自己刚刚唯一捣过的油条君，小心翼翼扒拉扒拉。“油条君，你在讲话么？”阿宅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一股子来自凡愚的敬仰和害怕，让刚刚那个小童声满足了一把。
“当然了凡愚。”小童声再次响起。
然后发生的事情阿宅发誓这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那两根纠缠在一起的油条慢慢像充气似的变大，膨胀，然后幻化出介于儿童和少年之间的样貌，就像空中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用世界上无人可以比拟的巧手捏造出活生生的人。
金黄色的头发交织在一起，两个浑身粉嫩嫩的小孩渐渐显现，穿着白色小背心和黑色的凉鞋，翘在外面的四只小脚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就像四只玉样的小船那般精巧漂亮，脚尖淡淡的粉色更让人能产生爱怜之心，他们是正对着搂抱在一起坐在盘子里的，一个把头埋在另一个的脖颈处，怯生生地露出一只含水的猫眼飞快地看一眼阿宅又把头埋回去，那一瞥已足够展现出他灿烂而又澄澈的金色眼睛多么招人喜欢。而另一个白嫩的圆脸上一双金色眼睛熠熠生辉，却是蕴含着小王子一样的骄傲，粗粗的小眉扬起来，些许鄙夷的意味不言而喻。他护着把脑袋埋在自己颈间的人，藕一样的小臂横过去抱着那人的腰，鼓着腮帮子一脸质疑地看着阿宅。
阿宅这个时候已经找不回自己的萌点所在，那四只小巧的粉色脚尖仿佛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天使。天使啊麻麻我见到天使了。
这两个小人完全不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才变成人形，从一只面团到现在的两根成熟的油条，油锅里滚过刀口下折磨过，他们也知道自己作为食物应该被吃掉，因此被阿宅塞进嘴里的小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油条双生子里面的弟弟是个绝对兄控，眼看着阿宅要把自己和哥哥分开，又是气愤又是讨厌他对油条的亵玩态度，这才忍不住说了话，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但是也没办法挽救，所以破罐子破摔干脆变成小孩。
油条双生子里面的弟弟，为了简便称呼，叫他小条，他哥就以小油作为名字。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小条护着他哥小油，虽然心里没底还是勇敢的瞪着阿宅，阿宅也目瞪口呆予以回望。
过了一会儿阿宅受了惊似的颤颤抖抖地默念着：“油条君千岁千岁千千岁”然后手忙脚乱地窝在地上跪拜，两条腿缠在一块还没摆好姿势就吭哧一声以头抢地。
小油羞怯怯地探出脑袋来，看着阿宅在地上百足虫一样别扭，脸上泛起小小的梨涡。
后来的事情不用说都知道了，油条是吃新鲜的东西，所以小油小条这俩孩子只有基本的生活常识，虽然阿宅无数次地怀疑小条拿货绝对不止六七岁小孩的智商那么简单，明明就是初中二年级的水平啊不然怎么可能一口一个凡愚！这中二的样子地地道道纯纯正正，这祖宗忒难伺候了。不过双生子还是安安稳稳地住进阿宅脏乱差的家。
第一天还不适应，第二天有点别扭，第三天很不自在，但是慢慢的，阿宅已经习惯了双生子的存在，他手把手教一脸天真的小油上网看工口漫画，当然最后被小条面红耳赤的制止了；他也教会小条不要把内裤套进头上，虽然这属猴子的根本不能安静下来。他最终渐渐习惯在下班回来的路上看着窗口两只金灿灿的脑袋，小油双手呈喇叭状甜美地告诉他欢迎回家，那阳台上晾着湿湿嗒嗒的一溜衣服，小条一边用晾衣杆子拨来拨去便于控水，一边认真地看一本正常向的漫画书，这些场景，都成功融入阿宅的生活。
而阿宅最开心的地方在于，终于有人听他唠叨了，那些久久不能言说的抱怨终于有了归宿。
“那个总监啊，明明是我的创意，但是因为有个人是他哪哪哪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子，所以就冠上他的名字，出了错误还是我去顶包，这叫个什么事！”
“隔壁那个要死的老女人，每次都让我干活，烦都烦死了。”
“现在啊，我在公司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连清洁工都看不起我，穿这一身皮装什么人呢。”
这些藏在阿宅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这些恶毒的，关于人性的黑暗和扭曲，关于生存的你争我抢头破血流，关于上位者的龌龊和人情冷淡的话语，阿宅说得又无奈又愤愤不平，小油和小条一个字一个字听得很清楚。
然后日子就这么过着，突然有一天，阿宅听说自己的上司，那个创意总监，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41。短暂的一生就这样殆尽结束
赤司在这边看书，黑子在那边仔仔细细地为赤司的将棋棋子们画上脸蛋和身体，黑色的绘图笔一钩一画就是栩栩如生一个大鼻子士兵，憨态可掬。
赤司的大鼻子将棋棋子们都老老实实地在黑子手边聚成一小堆，蓝发青年手肘撑在桌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黑笔的移动曲线，像是在完成什么艺术品。赤司看书看到眼酸，抬头看见桌子上一溜大鼻子马大鼻子将冲着他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最后无奈一笑了之。
“喂，赤司君，这个委托接不接呢？”黑子仔细检查着棋子，状似无意开了口。
虽然看上去漫不经心，但是事实上还是在意的。
赤司脸上来了笑意：“哲也怎么想我不清楚，反正我觉得挺符合我的风格，可以不用去管吧。”
“就是因为做不到不管又不忍心下手才问的啊。”黑子略微苦恼地说。
那天阿宅来的时候，黑子已经在报纸上看到报道了。游戏公司的创意总监秘密死在自己的房间里，死的时候已经呈现巨人观，身上有着深深浅浅的刀痕，而口鼻之间尽是焦黄色的油渍，目前正在进一步的调查中，总之还没有什么眉目就是了。这件事情一度被怀疑是公司内部的人所为，又偏偏总监死在正因为自己的新创意要被提拔并且去参加创意评奖的关口上，业内人士好评如潮的提案此刻也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大家都认为这个优秀的提案，就应该是矛盾的源头。
第一开始只有小小的窃喜，到后来变成了实打实的恐惧。
阿宅并不是担心自己被查到，其实他巴不得公司排查的时候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提案的拥有者，从此平步青云咸鱼翻身。
但是在死讯传出来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些变故。
阿宅那天睡得很早，一般来说夜里一两点才应该是他的睡觉的点，但是那天很罕见地十一点就睡下了。而阿宅在纷纭而至的杂乱梦境里心神不宁无法安睡。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瞧见自己没有关上的门缝里有一丝灯光透进来。对面是小油和小条的房间。当时阿宅意识根本就不清楚，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红色的斑点好像溅在两个小孩的身上，白嫩的皮肤上那斑点好像还是液状的，隐隐约约鼻端一股鲜血的味道。这个时候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大概是十一点半的样子，他嘟囔了些什么，很快又进入繁多的梦境不得出路。
而那时两个天使一样的孩子，正开心的抱在一起，小条的脸上带着美丽的，流动的，天真的残忍，就像一朵剧毒的花。
胖子因为脂肪过多总是不好杀，刀子捅进去也找不到脆弱的地方，到处都是滑腻腻的肥肉，最后还是用油淹窒息而死的，就像一只巨大而丑陋的鼻涕虫，浑身油污令人厌烦。
小条过了一会洗掉了身上的鲜血，就蹑手蹑脚的进了阿宅的房间，他对了对手上的卡通表，把墙上的钟拨回到指针三的位置。
而当阿宅第二天醒来之后，就看到了那篇报道。这个时候阿宅也在怀疑自己昨晚所见到底是不是幻觉，当他翻到那张黑白的图片，第一滴冷汗才出现在他的额头上。
胖子高耸的肚皮上，深深浅浅的刀痕分明组成一个怪异的8。
……
“小油你看，这个数字像不像你们两个？”阿宅指着白纸上的数字8问坐在凳子上的小油。
小油扬起白嫩的包子脸，金色的头发在身后松松散散的垂着，就像金色的瀑布，他伸着小脑袋看了看，大眼睛里带着孩童的纯真：“有一点像。”他想了想又说，“小条总是要和我缠在一起，这么多的兄弟他偏偏就要和我一起被卖出去，有时候缠人缠得很，我都有点烦他了。”
“才不要呢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小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两人面前，一把搂住小油的腰，脑袋抵在小油的颈窝，奶声奶气地宣布：“哥哥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凡愚休想分开我们！”
“哥你看这个数字跟我们多配啊对不对凡愚？”小条拱着小油的脸蛋。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这个数字以后就是我们的了，凡愚们都不要用了不然全部杀死哦。”
……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么明显的标记一看就知道是谁了啊，满身的油渍，还有半梦半醒间门缝里模糊的景象……但是不对啊，不对，时间根本就对不上！半个小时怎么可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杀一个总监呢？时间根本对不上啊……！阿宅脑子都乱成一锅粥，电视里一脸正经的女主持人正在报道关于神秘杀人者“8”的调查后续，他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心跳越来越快——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宅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激动，慌乱之间抬头，墙上的钟正正好好指在三的位置，那一瞬间，阿宅听到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不可挽回的断裂了。
油条两兄弟在拨指针的时候，忘记把象征启动的小螺扭按下，因此，这是最后的，压死阿宅的一根稻草。
明明是爱着那个老是笑着的阿宅，即使小条有时候老觉得阿宅不正经，但是我们都非常爱着这个带我们见到世界面貌的人……小油闲来无事趴在窗台上用手去抠窗缝里的草籽，漂亮的金色睫毛打下错落的阴影，但是阿宅最近笑的时间好少啊，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好像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上次阿宅是怎么说的呢？小油努力回想起脑海中的片段，好像是一个大胖子吧，长得很像猪的那种，老在欺负阿宅，搞得阿宅都不开心了。
不想让阿宅不开心呀，那个胖子真是个坏人。
坏人是要死的，电视里是这样说的，胖子死掉了，阿宅就不会不开心了吧，说不定这个周末可以一起去吃冰欺凌呢……小油用手拨弄滚出来的草籽，然后微微笑着蹦跶哒地走掉了。
微笑着的阿宅，又能见到了哟。
因为涉世未深，所以一切罪恶皆立足于童真之上，天真在残忍中展现，血红的刀子进进出出，美丽的笑意在孩子的脸上袒露出来。
终于死了，你这胖家伙死了，阿宅就会笑了吧。
“所以，是要除掉这两个孩子么？”黑子看着一身抖动个不停的阿宅。
“嗯……嗯！”阿宅表情呆滞但是点头动作相当坚决，“不能再留着了，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啊他们两个脑子是有病么？！”阿宅突然对黑子神色惊恐地诉苦：“干什么啊去杀人……他们两个明明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就好了么！！真是的，现在连我也……我一定会被抓到的，搞不好还会被认为是我杀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情！为什么！
“为什么的……因为他们爱着你啊。”黑子双眉微蹙，语调并不轻松。
来自孩子的无暇的爱。
“谁要这种东西……我夜夜都不能睡着啊！这是作孽啊为什么去杀他，为什么？黑子先生，黑子先生？你是专门做这个的对不对？拜托你一定要解决他们两个啊拜托了！”
黑子在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接下案子，活在凡人的世界里就要守人类的规矩，法律是不能收到胁迫的，而无法立足的油条双生子，终将消失殆尽。
双生子被黑子接来的那一天神色平静，也许是早就预料到了，也许是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他们坦然自若，金色的头发交织在一起，真的是……天使的模样，完美的，一对小小的工艺品。他们贪恋生之优美，却不能继续任性走在歧途上。
没有关系，反正不会有人欺负阿宅了……小油把脸颊埋在小条的颈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