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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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想还好,这越想嘛,就越不是味道,但形势比人强,却也不得不让他选择站在中间,不敢表示意见。
不过现在情况有点不同了,半路杀出程楚秋,说得魏庆鲍旦哑口无言。若真的依他的意见办理,自己可以重新部署长老人选的话,那自己在洞庭帮的地位,那可真是权倾一时,如日中天了。
那鲍旦见唐钧彦还真的犹豫起来,不禁火冒三丈,嚷道:“好啦,好啦,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我长老不做,大家也都别干了,咱们打回原形,重新来过!”
堂上除了几位长老,以及一些侍卫外,余下的都是四大长老的亲兵子弟,总数约百来人。鲍旦这么登高一呼,堂下顿时有一半以上的人振臂附和,声势浩大。看样子全场百来位亲兵子弟,倒有五十个是属于鲍旦辖下的。
这些人这么一骚动,差点没把屋顶给掀过去。这样现实的实力悬殊状况,下子又把唐钧彦给拉了回来。他沉吟半晌,终于说道:“依老夫愚见,还是请帮主别下令撤销三位长老资格,而老夫也将请三位长老,打消另立新帮主的念头。”依他所想,维持现状应该是最好的状态了。
李宝儿道:“大长老所言,不失为一个老成持重的方法。”
鲍旦却道:“大长老,我鲍旦可不领你这个情。帮主,请你现在就除去我们三人的职务,我要拥立郭公子为帮主。”
魏庆觉得情势逐渐失控,忍不住劝阻道:“鲍长老,没必要把情势弄得那么僵,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鲍旦翻脸,斥道:“临阵退缩,难怪你成不了大事。”
魏庆道:“玉石俱焚,对谁都没有好处……”
鲍旦打断他的话道:“别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魏庆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魏庆道:“你说这什么话?我魏庆向来说一是一,一言九鼎。言而无信,将来还能在这儿跟人立足吗?”
鲍旦喜道:“很好……”转头与王旭清道:“王旭清,那你呢?”
王旭清道:“愿与两位长老同进退。”一听到自己可能会被解职,王旭清立刻倒向人多的一边。
鲍旦大喜,得寸进尺,更与唐钧彦道:“大长老,现在轮到你表态了。”
唐钧彦不悦,变色道:“你这小子胡作非为,居然要将整个洞庭帮的前途,拿来与自己的前途对赌,你父亲地下有知,也死不瞑目。”
鲍旦亦怒道:“你少拿我父亲来说我。要是我父亲还在,今日岂有你说话的余地?你也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的立场了。”反过身与李贝儿说道:“二夫人如果肯以帮主的身分,退位让贤的话,那么大家仍敬你是前帮主,一切待遇,自当从优办理。如果二夫人决意一拍两散,那我们一切就照足规矩来,到时可别怪鲍旦不讲情理。”
魏庆忽然上前拉住鲍旦,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也别忘了,你刚才怎么向我保证过?”
鲍旦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要他放心。接着追问道:“郭二夫人,你究竟觉得如何?”
李贝儿道:“别说要我退位让贤,就是要我离开这个岛,又有何难?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好?还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鲍长老大可明说,无缘无故就要抹去我对洞庭帮三年多来的心血,没留下几句话来,如何让人心服呢?”
鲍旦道:“属下不是说过了吗?郭二夫人的贡献,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但我实在不想再让洞庭帮成为武林笑柄,如今郭公子已经回来了,正是大好时机。”
李贝儿冷笑道:“说来说去,就只因为我是女人?”
鲍旦道:“不错,牝鸡司晨,成何体统。”
李贝儿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哼,你将这洞庭帮帮主宝座看做是金雕玉砌,在我李贝儿眼中却不过是把木头椅子,以为我会稀罕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想一脚踢开我。别忘了当初是谁好说歹说,要求我坐上这个位置的?”说到这里,看了魏庆一眼。魏庆将眼光撇开,不去看她。
李贝儿续道:“好,我会让位的,不是因为我怕了你们,而是为了宗尧。我不能让洞庭帮在我手中分崩离析,同样的,我也不愿意看到洞庭帮为一群小人所把持,慢慢走向覆灭之路。我走,我不仅会把帮主让出来,我还要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众皆大惊。李宝儿更起身拉住她,颤声道:“贝儿……”
李贝儿轻轻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臂上移开,低声说道:“姊,你若想留在这儿,就留下来。”复向堂下说道:“我走之后,希望魏长老好好照顾我姊姊,鲍长老能够信守承诺。”
魏庆不料事情会搞到这步田地,一时反应不过来,竟无法回答。李贝儿也不待他们回答,迳自走下堂来,喊了一声:“仙儿!我们去收拾收拾。”宫月仙应诺,从一旁快步跟了上去。
那程楚秋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瞧着她的背影,心道:“她根本毫无斗志,其实在她心里,应该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吧?今天的事情,只是让他下定决心而已。”虽微感怅然,却也代她高兴。
只见那李贝儿就要走到厅口,忽然门前人影一闪,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同时听得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慢着!”
这人拦得突兀,事先毫无征兆。李贝儿若不马上停步,只怕就要跟他撞个满怀。李贝儿一惊,向后跃开,定睛一瞧,奇道:“原来是郭……郭公子……不知有何见教?”
李氏姊妹来到磐石岛的时候,郭金华早已离开先三年离开,所以郭金华虽然是郭宗尧的儿子,却从未见过他这两个年轻貌美的庶母。李贝儿自然也从未见郭金华,只知道一嫁过去,就会有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大七八岁的儿子。
所以两人今天是初次见面,关系本来应该很亲密,却又是那么陌生。以致李贝儿一瞧见是他拦路,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
只见那郭金华“唰”地一声甩开手中折扇,一边摆动扇面,一边摇头晃脑地道:“抱歉,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李贝儿觉得莫名其妙,问道:“那是为何?”
郭金华道:“既是帮主卸任,就应该办理交接。还没交接之前,前任帮主不宜迳行离开。”
李贝儿道:“这你放心,这三年来我所处理的每一件帮务,都有大长老与魏长老两位共同确认,有事你问他们两个也一样。”身子一动,就要往前走。郭金华却一动也不动,没有让路的意思。
李贝儿一愣,睁眼瞧着他。郭金华慢条斯理地道:“这是其一。其二呢,我父亲生前的遗物,也请你一并交接。”
李贝儿道:“宗尧去世之后,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啊。”
郭金华狞笑道:“我父亲身为一帮之主,管理帮众千余,船只近百,每日进出超过五百两银子。他要是打一个喷嚏,百里外的岳阳楼都听得见,正所谓:咽呜山岳崩颓,叱吒风云变色。这样一个重要的人,你居然说他身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他越说越靠近李贝儿的身体,逼得李贝儿甚至不得不往后退。口气咄咄逼人,毫不客气。
那李贝儿也不甘示弱,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父亲会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来?”
郭金华没想到她有此一问,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才说道:“一时之间我还想不起来,不过你天天处理帮务,应该要知道才是。”
李贝儿将脸一拉,冷森森地道:“就因为我十分清楚,所以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没有……请让一让……”
郭金华纹风不动,回道:“好,就算公物没有,私人物品呢?我父亲生前死后,可一直只有你们姊妹俩跟在身边。我现在让你离开去收拾,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父亲的东西给偷偷带走……”
李贝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什么?”
那魏庆听了,倒像是给他了一个提示,让他有机会留下李贝儿来,连忙使了个眼色给鲍旦。
鲍旦会意,敲边鼓道:“啊……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情,金华,郭帮主去世前几年的时候,曾经因缘际会得到一把宝刀,以及一本刀谱,这两样东西,你可千万别漏了。”
魏庆听他说得有板有眼,颇佩服他信口开河的功夫,为了逼真,便搭腔道:“鲍长老,可是说不定前帮主已经将宝刀刀谱给了夫人,而若是夫人的东西,她就不必要拿出来了。”
李贝儿道:“我没见过什么宝刀烂刀之类的东西,眼下毫无对证,别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她不知魏庆正是要她这么说。此言一出,那鲍旦打蛇随棍上,马上接口说道:“嗯,由此可见,这刀与刀谱都不是要给夫人的了。”
李贝儿心中大骂:“岂有此理!”再也耐不住性子,叱喝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郭金华笑道:“让我是会让,不过交接没有完成之前,我是不会让你出岛去的。再说,你既是我郭家的人,死是郭家的鬼,我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年轻貌美的庶母,流落在外呢?”
他说到最后,音量越放越低,身子也越往李贝儿身上挨近,说到“流落在外”时,突然伸出狼爪,往李贝儿颈间发际撩去,状似替她整理散落的发茎一般。
李贝儿惊叫一声,倏地往后跃开,又羞又怒道:“你做什么?”别说李贝儿吓了一跳,那魏庆与程楚秋也是吃了一惊。
只听得那郭金华用一种诡异的口吻道:“呵呵,我的庶母害羞啦?哼,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为了荣华富贵,可以花样年华,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上你们父亲的老男人。嘿嘿,你看上我父亲哪一点?他到底有什么好?温柔体贴?英俊潇洒?还是人格高尚?气质优雅?你看看我,我是他儿子,我比他年轻,比他有冲劲,他能给你的,我能以十倍给;他不能给的,我照样能给,而且天天给……你当初能跟他,自然也能跟我……”
李贝儿听到他说到后来,居然说出这么不伦不类的话来,不禁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呼”地一声,当头就是一拳挥去。那郭金华低头侧身连闪两记,口中不住啧啧称奇。
那李贝儿余怒未歇,拳脚齐出,招套连环,如行云流水般使将出来,力道速度都相当不错。但那郭金华身法怪异,进退趋避之间,彷佛毫不费力地一一闪过,嘴上尚有余裕,调侃戏谑,尽说些有的没有的。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就连鲍旦也没想到,这位将近十二年没见的前帮主之子,会变得如此浮滑无行,就是想要说些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而既然连鲍旦都无话可说,魏庆、王旭清就更没份量了。只剩一个唐钧彦在一旁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程楚秋见郭金华举止无礼,在一旁越瞧越生气,体内气息潜运,暗暗自忖道:“不知我一条左臂,能不能打得过他?”心中虽尚未有确定的答案,但却已经随时准备出手了。
郭金华武功明显高过李贝儿一大截,但他有心戏弄,就连宫月仙也瞧出来了。只见她护主心切,娇叱一声:“大胆!”从郭金华身后奔去,挥拳打他背心。
程楚秋见了,心道:“糟糕!”果见那郭金华哈哈一笑,一个侧身转体,狼腰款扭,猿臂尽舒,恰恰搂住了宫月仙的纤纤蜂腰,忽地用力一收,在她耳边亲了一口。
宫月仙大声尖叫,吓得花容失色。郭金华哈哈大笑,说道:“主子如花似玉,就连丫鬟也这么香!哈哈哈……”
宫月仙又羞又怒,急着想要挣脱,但那郭金华手臂箍紧了,宫月仙一时如何挣扎得开?李贝儿喝道:“放手!”伸拳往郭金华脸上打去。
那郭金华就等着她出手,看准时机,忽然松手将宫月仙朝着李贝儿摔了出去。李贝儿促不及防,赶紧松开拳头,改去抱她。忽地,背上一紧,给人拿住了穴道。
李贝儿大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只听得郭金华哈哈大笑,说道:“哈哈!这叫一箭双雕……”
一言未了,忽又听得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了!”接着劈哩啪啦几声,李贝儿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身子一轻,居然轻飘飘的往堂上飞去,定睛一瞧,却是程楚秋一把抱住自己与宫月仙,纵身一跃,反往堂上奔去。
郭金华似乎有些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瞧着程楚秋将人从自己的掌握中救出。其实他就是想反应,也多所顾虑。因为这人居然能一把抱住两个人,从自己眼前离开,轻功之高,应该已经是武林一流高手了,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之下,郭金华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
郭金华完全不明情况,其他人对程楚秋却非一无所知,不过现在看来,竟也与一无所知差不了多少。
在一片惊疑声中,鲍旦首先发难,劈头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混在我洞庭帮中,究竟有什么目的?”
别说鲍旦想问这句话,就是李宝儿李贝儿姊妹,也想问这句话。两人一起望向程楚秋,只想他会怎么回答。
只听程楚秋说道:“我是什么人?鲍长老,你这么问不会显得多余吗?我是洞庭帮的人,帮主受人牵制,我替帮主解围,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刚才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所谓四大长老,不咬舌自尽,将来只怕也不能在江湖上立足了。”
说罢,眼光向堂下四人逐一扫去。眼光冷峻,四人心中都是一凛。而堂下众人更是面面相觑,都知他所言不虚。再怎么说,李贝儿还是洞庭帮的帮主,不管郭金华的身分为何,在洞庭帮大义堂上如此无礼,堂上众人没有群起攻之,要是传了出去,确实是全帮之耻。
堂上一时鸦雀无声,程楚秋也成了众人目光焦点,他轻描淡写地在李贝儿背上一拂,这才发现郭金华点穴手法不同一般,这一拂竟然无功。不过他不动声色,先请李贝儿回座,然后才拉着宫月仙退到一旁。宫月仙不敢置信地瞧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仰慕与崇敬。
郭金华“啪”地一声,收拢折扇的声音首先打破沉寂。他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刚刚我只是要阻止帮主回去,一时情绪激动,出手不知轻重,这位弟兄太过言重了。”态度明显软化许多。
程楚秋知道李贝儿身子不适,不方便说话,于是接口道:“那郭公子是否应该先向帮主道个歉呢?”
郭金华道:“只要帮主暂时不先离开磐石岛,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郭某愿意向帮主致歉。”
李贝儿想要说话,但觉胸口一窒,提不起气来。程楚秋假意上前弯身聆听,接着朗声说道:“帮主说万事好商量,不必道歉了。”
但这个动作哪里瞒得过郭金华,但见他微微一笑,说道:“帮主大人大量,郭某谢过。”轻轻一揖,续道:“不如这样吧,帮主既然已经同意让贤,那不如就先把帮主之位让出来,其他的东西,再慢慢交接不迟。”想先去除李贝儿保护伞的意图相当明显。
李贝儿仍无法马上开口说话。程楚秋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解除三位长老的职务。看该怎么推举新任帮主,一切照足规矩来。”
王旭清道:“小子,别忘了你的身分。你是凭什么在此发号施令?”
鲍旦将手一摆,说道:“无妨,就这么办。”说着将身上代表长老的符节拿出来,交给左右,呈给李贝儿。其余人看了,相视一眼,便都照做了。期间程楚秋左手掌心贴着她的背心,不断地将内力送进她的体内。待得三人都把信符交了出来,被封的穴道已渐渐松动了。
那李贝儿一觉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