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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二战]万里长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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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伊勒曼像是刚刚从目瞪口呆之中回过神来,应道。
  “换一家吧,既然音乐你不喜欢。”弗科说。
  不等伊勒曼回话,弗科就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边说着边向外走去:“总这么端着架子说话,累也累死了。”
  “瞧你干的好事。”乌苏拉一面起身一面压低声音说。
  “我又干什么了?”伊勒曼诧异道。
  “不喜欢听就算了,还非要说出来。”乌苏拉埋怨道,“哪有你这么对朋友的?一会儿找间酒吧,你多陪他喝点。”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伊勒曼说着,拉起乌苏拉的手向外走去。

  二十

  一九四二年九月十五日。
  万籁俱寂。弗科出神地望着夜空上的繁星点点,手中的香烟几乎已烧到了尽头,他却浑然不觉一般,一动不动地仰视着天空。
  “还不睡?”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库格保尔将一条长毯披在了弗科身上。
  “我不冷。”弗科说。他好像忽然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火星一明一暗的烟蒂,像是在迟疑什么似的,犹犹豫豫地将烟蒂碾熄在沙地上。
  库格保尔已坐到了弗科旁边:“有伤就早点休息。”
  弗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只是耸了耸肩:“怎么想到来盯我?”
  “我敢不来盯你?”库格保尔偏过头,看着弗科的侧脸,“昨天晚上的哨岗发现你梦游,就去叫了沃纳,结果沃纳又叫了我,我们俩傻乎乎地跟了你大半夜。”
  “我梦游?”弗科诧异地转过脸来,“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还叫做梦游?”库格保尔说,“本来你自己走回去了,我们不打算告诉你的。早知道会这样,今天就不放你去飞了。”
  “强行迫降而已。”弗科抬了抬打石膏的手臂,似乎是要展示自己没有大碍,“兵家常事。”
  库格保尔无声地看了看弗科手臂上的石膏,说:“今天你去了医疗队之后的事,你知道?”
  “他们告诉我了。”弗科说,“弗里茨毕竟是我们三组的。”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弗科有气无力地说,“把我的飞机开掉了一只翅膀还是小事。他和霍夫曼军士在空中相撞,后者当场身亡,我完全没法向五组交代。”
  “我看到他的伤势了。”库格保尔静静地说,“不比霍夫曼好上多少。”
  弗科没有答话,只是低下头,看着库格保尔裹在自己身上的毯子。
  “你是为这件事发愁?”库格保尔问。
  弗科摇摇头。他朝一旁望了望,似乎想避开这个话题。然而最终他还是收回目光,将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些:“汉斯…阿诺德在的话,今天就是他的二十二岁生日了。”
  库格保尔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将手臂轻轻搭在了弗科肩上。
  “都一个星期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弗科几乎将脸埋在毯子里,含糊不清地说,“你不用安慰我,卡尔。我知道他这一次是真的回不来了。”
  库格保尔没有说话。他搭在弗科身上的右手用了些力,搂住了弗科的肩。
  良久,弗科才又开口:“卡尔,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做一些事情,我们不知道?”
  “谁?”库格保尔问。
  “纳粹党。”弗科低声说。
  库格保尔坐直了身子,四处张望了一番:“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是不是……把犹太人都怎么样了?”弗科说,“从三八年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我以前的家庭医生了。”
  库格保尔低下头,微皱起眉头,说:“我有听说,是将他们都送往东边了。”
  “波兰吗?”弗科问。
  “不清楚。”库格保尔摇摇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在柏林的时候,”弗科说,“在一次聚会上偶然听到,有人向党卫军的希姆莱汇报,说将犹太人……‘处理’了。”
  库格保尔皱眉道:“是什么人这样说?”
  “一个叫做霍斯的党卫军。”弗科答,“我没有看到军衔,但是想必是很重要的人物。”
  “你不是在党卫军有朋友?”库格保尔问。
  “我问了。”弗科看着怀里的毛毯,“他说鲁道夫·霍斯是提奥多·耶克的直属下级,耶克是……党卫军骷髅组的创始人,和武装党卫军‘骷髅’装甲师的指挥官。他说,以后关于骷髅组,我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讲。”
  库格保尔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早已知道自己问题的答案:“为什么?”
  “怕我惹祸上身。”
  “你肯定没听这种忠告吧。”库格保尔转头看向弗科,说。
  “没有。”弗科苦笑道,“但是那些党中的高层官员,没有一个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库格保尔静静地看着他。
  “什么柏林的骄傲,”弗科自嘲道,“到头来在柏林还不是被他们像防贼一样防着。”
  库格保尔抬起左手,轻轻撩开了弗科前额遮住眼睛的头发。
  “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非捂得这么严实不可。”弗科说,“睡觉吧,卡尔。已经太晚了。”
  万里无云的天空下,普照万物的阳光倾泻满地,将一切包围在一层薄薄的金边中。纽别格借过多曼递过来的望远镜,避着太阳朝天望了一会儿,说:“应该是意大利的飞机没错。为什么总出现在咱们上空?”
  “无线电没联系上。我叫人和他们指挥官通过电话了,”多曼说,“他们说现在没有在这边飞任务的飞行员。”
  纽别格皱起眉,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上去应该还是张王牌,机身有特殊涂饰。”
  “要不要叫弗科来看看?”多曼边说边朝停机坪的方向望去,“他和那些意大利人熟。”
  不等纽别格回答,多曼就对不远处从停机坪走出的人影喊道:“施罗尔!把弗科找来!”
  “那些意大利人,”纽别格垂下手,将望远镜递还给多曼,“你也知道他们有多靠谱。上面不知道底下有人在哪飞这种事出现在他们身上,一点都不稀奇。”
  多曼不置可否地抬头看向正在空中来回翻转的飞机,说:“要不是看着还是张王牌,我早就上去亲自把它打下来!还惯着他们这臭毛病。”
  说完,他低下头,忽然转向一旁道:“你怎么回来了?”
  施罗尔耸耸肩,走到多曼的折椅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多曼道:“没找到。我另外叫人去搜了,但是我要找不到哈约,我看他们都找不到。”
  “你在地面闲着干吗呢?”纽别格瞪着施罗尔道。
  “我刚降落啊,长官!”施罗尔百口莫辩地叫道,“刚降落就被多曼上尉打发去和哈约玩捉迷藏了。”
  “别和联队长顶嘴。”多曼不耐烦地说,“弗科手臂骨折禁飞半个月,怎么会不在地面?给我好好找。”
  “真的没有。”施罗尔答,“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还在躲着五组组长?”
  “你以为他脸皮的厚度赶不上你?”多曼直勾勾地盯着施罗尔,“不可能。”
  纽别格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脸去。
  “中队长先生,哈约绝对不在地面。”施罗尔举起右手,手心向前比出一个发誓的手势,“我说得要是不对,您尽管在我机翼上摊一个月的鸡蛋。”
  “行了你!”多曼吼道,“跟弗科一个德行,鸡蛋来鸡蛋去的!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好笑!”
  施罗尔却忽然转头向斜上方看去:“那架飞机好像要降落了。”
  原本望着营地的纽别格忽然站起身来,朝停机坪走去。多曼坐着没有起身,只是看着施罗尔,伸手指了指纽别格的背影。施罗尔打了个哈欠,默默地跟在了纽别格后面。
  施罗尔一面走着,一面抬头望着盘旋下降的飞机,忽然说:“长官,那架飞机,好像是哈约啊。”
  “你说什么?”纽别格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那架意大利飞机是弗科在飞?”
  施罗尔眯起眼睛,将右手搭在眼前:“应该错不了,刚才转那个急弯的时候,放下襟翼了。除了他,没人这么有病。”
  纽别格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您给他下的是禁飞令,还是禁飞德国飞机令啊?”施罗尔问。
  纽别格沉着脸没说话。
  “没想到他和那些意大利王牌玩得这么好,”施罗尔自顾自地说,“竟然能把人家的飞机借过来。肯定今天又趁人不注意一早就跑去意大利营地了。”
  两人一同望着停机坪上空,只见青铜色的机身尾部涂着意大利国旗的飞机轻盈地俯冲下来,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飞机在两人面前触地,却猛地停止了滑行,机头随着惯性扎进地面,机身随即脚朝天地翻了过来。
  施罗尔立刻跑上前去,蹲下身,在驾驶舱玻璃上敲了敲。驾驶舱窗随即摇下一条缝,露出弗科呲牙咧嘴的脸:“撞到头了,好痛。”
  “亏你还是空军最年轻的上尉,”施罗尔说,“连降落都不会。”
  “忘了他们的风门在右边。”弗科吐吐舌头道,“不小心把引擎关了。”
  “要不要我拉你一把出来啊?”施罗尔说。
  “拉什么拉!”纽别格在施罗尔身后喊道,“还不快去叫弗科的维修人员,把飞机翻过来!”

  二十一

  一九四二年九月二十八日。
  “你又游手好闲的。”施罗尔毫不客气地一手拍在弗科肩上。
  弗科将手里的书扣在一边,将双臂环到胸前,半坐半躺着说:“什么事?”
  “来看看你这么久没动静,是不是死了。”施罗尔说,“怎么搞的,现在一天不出任务,你连床都不起?”
  “累嘛,还没缓过来呢。”弗科说着,朝一旁的椅子指了指,“坐啊。”
  施罗尔却伸手在弗科上方做了一个佯装将后者拨拉开的手势:“往里点。”
  弗科抬起腿朝床内侧挪了挪,施罗尔便转身一屁股坐在床侧:“你天天在这里装死,真是害苦我了。”
  “辛苦你啦。”弗科勉强笑了笑,“你也知道,全联队的击落一直是靠你我,还有汉斯…阿诺德。现在他不在了……”
  “哈约,我觉得,咱们带队有问题。”施罗尔打断他道,“这样下去,哪天咱们两个要是调走了,联队简直就没法要了。”
  弗科低下头,默默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我也知道,沃纳……我不是带队的料。哪天我不在了,联队就交给你了。第一中队在咱们之后,必须再出王牌,否则……”
  “你放心,”施罗尔轻松地说,“你带不好新人又不怪你。飞起任务来连我都追不上你,不要说那些新来的家伙……等等,什么叫哪天你不在了?”
  弗科看着施罗尔夸张的表情,不由得轻声笑了两声。然而他缓缓收起笑容:“二十六日那次,我都以为是我最后一战了。”
  “瞧把你吓得。”施罗尔说,“联队长都放你们组三天休息了,你还天天还瞎琢磨。有点骨气行不行?”
  “你是没看到我刚落地的时候的狼狈样子。”弗科虚弱地笑了笑,“把地面好多人都吓着了。我和那架喷火战斗机足足缠斗了十五分钟,从高纬度到低纬度,怎样我都占不了上风,当时我还剩十五分钟的油。”
  施罗尔抿紧嘴唇,等待弗科继续说下去。
  “最后我急速向阳攀爬抢出一段高度,他跟上来的时候被阳光妨碍,我才能急转开火,一百米距离打下了他一只机翼。”
  “他跳伞了吗?”施罗尔问。
  “没有,”弗科摇摇头,“机身失控,带着飞行员一起坠毁了。”
  “能把你逼到那种境地,一定是个好手。”施罗尔说,“可惜了。”
  弗科沉默了几秒,说:“是我遇到过最强大的对手。”
  施罗尔目光游移了几下:“对了,不是说,那天你击落的七家飞机,里面六架能用的拿来取代我们的梅赛施密特?六架都分到你们组了吧。”
  弗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大好办。他们的引擎失效率那么高,我怎么敢给手下的人用?”
  “凯瑟灵将军的命令,你要违抗不成?”施罗尔问。
  “没办法,”弗科说,“装上我们的引擎,再由我带头换。总不能只让底下的人去冒险。”
  施罗尔耸耸肩:“也只能这么干。”
  “最近拖你后腿啦,沃纳。”弗科说。
  “哪来的话,”施罗尔道,“哈约,做飞行员能跟你生在一个时代,我这辈子都没遗憾了。”
  弗科眨眨眼睛,不等他开口,忽然一声勤务兵的呼喊隔着帐篷传来:“弗科上尉先生?”
  “在呢。”弗科应道,“怎么了?”
  “有人电话找。”
  “谁?”
  “隆美尔将军。”
  “这下不接不行了啊。”弗科直起身子边伸懒腰边说,接着喊道:“马上去!”
  施罗尔站起来转过身,看着弗科悠然地坐在床沿穿鞋,道:“要不要我搀扶你去啊,弗科上尉先生?”
  “哪那么夸张!”弗科说着站起身,拍掉了施罗尔作势伸过来的手,“你再去飞一场吧,趁着天色尚早。”说完,便向外走去。
  弗科一手拿着黑色的话筒,另一手绕着电话线,身子半倚在桌边,翘起一条腿放在另一条的膝盖上,随着话筒中的声音点着头。
  “你九月一日那一场,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弗科。”
  弗科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回道:“哪里,将军,您别怪我直说,但是您不在空军,不了解空军王牌换代有多快。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有人能超过我。”
  “讲什么乱七八糟!”隆美尔爽朗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别以为我老头子好糊弄!我没开过飞机,还没见过飞机跑?十分钟十七架,至少两年内不可能有人破你这个击落记录。”
  弗科几乎腼腆地笑了笑,“嗯”了一声,然而他下一秒抽出缠在电话线中的手,朝站在一旁的勤务兵比划起来。
  “你之前放假在罗马,玩得意忘形了吧?”话筒内隆美尔的声音说,“逾期不归,盖世太保都把你当成失踪人口了,掘地三尺地找。”
  “这您都知道,”弗科仿佛不好意思地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对眼前一脸困惑的勤务兵使劲指了指方向。
  “那么不想回前线,过两天陪我回趟柏林,来不来?”隆美尔说。
  “去柏林干什么?”弗科问。说完,他对面前依然满脸不解的勤务兵无声地对口型道:“给我拿瓶酒来。”
  “三十日,希特勒在柏林体育馆讲话。”隆美尔说,“邀请咱们俩出席。”
  “不大好吧。”勤务兵小声地对弗科道。
  “不大好吧。”弗科对着话筒说道,“我今年已经拿了三个月的假了。”接着他用手紧紧盖住话筒,悄声对勤务兵说:“有什么不大好的!将军的习惯,一开口非得讲上半天不可,你想让我在这干坐着?让你去你就去!三组组长被无聊死了,你负责?”
  “有什么不大好的!”隆美尔在电话那端说道,“只要我开口,你肯定拿得到假。”
  勤务兵犹豫地四处看了看,只得无可奈何地走开。
  “不是拿不拿得到假的问题,将军。”弗科望着勤务兵走开,脸上忽然多了沉静的神色,“二组组长施坦史密特中尉不在了,我实在走不开。我这几天负伤停飞,明日必须把八组组长施罗尔中尉替下来。”
  隆美尔应了一声:“你说。”
  “将军,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着您了。”弗科眼望着地面,低声说道,“二十七联队除了我们几个王牌,普通的飞行员一直几乎没有什么击落量。虽然我们每人一次任务都能达到十几架的击落,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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