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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无论多远-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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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射的空隙间偏头冲着朗宁一笑,那个笑从容而戏谑,朗宁眨巴着眼睛直僵了杵着干磨牙,真真是没见过阿瑟一下戳过去不暴跳反而了然看透般淡若地笑。袁朗把猎豹发动的时候把朗宁震得一个趔趄摔挡风玻璃上,朗宁扁平状趴在上面迎风落泪,心里哀嚎着,吴哲我恨你,阿瑟不好玩儿了!

整个会议过程沉闷而枯燥,袁朗皱着眉头把烟蒂摁进烟灰缸里,连他这样的老烟棍也差点在满屋子的二手烟里胸闷。一早上的季度总结,规划方案七七八八地汇报下来,袁朗彻底郁结了,开始他还以为是上级要布置重大的特殊任务,结果来了才知道被铁路老狐狸摆了一道。散会的时候相识的几个首长还意味深长地拍着袁朗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努力有前途啊。

袁朗把自己扔进猎豹里吐了口气,脑里自动浮现铁大优哉游哉喝着铁观音挥毫泼墨,他琢磨着不孝敬点什么给他老人家还真对不住这次出行。对了,这段时间连夜地熬,吴哲的咖啡喝完了,那袋子上的标签叫什么来着?半米晨光。袁朗想到这儿终于脸上浮出了柔和的笑。

那家咖啡店吴哲经常念叨,说那里的咖啡纯正地道,性价比又高,在花市旁边而且还特别有格调。袁朗就笑他连口味爱好都娘们唧唧不说还酸得要死的小资。每每这样吴哲就会一边扑过来揪着他“切磋”小擒拿以证实娘们唧唧纯属诽谤,可往往这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会在他贴近了低声说话的时候瞪着一双润目把耳朵尖一点一点地逼红,他会趁机咬上他的嘴唇,那时候吴哲的口腔里通常散布着曼特宁独有的余香,咖啡是个好东西,袁朗想。

猎豹不徐不疾地驶进了这片城市边缘的小区,接近正午,深秋阳光变得有些刺眼,温度仍旧是不高,风还是凉的。袁朗没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了吴哲说的那家咖啡屋,门面上缠着藤植立着木纹花饰,半米晨光四个字参差不齐地排在枯藤边下,如果是夏季藤植生长起绿叶,也许那样更好看一些。

袁朗推开咖啡屋的门,带起一阵欢快清脆的风铃声,这时候咖啡屋里几乎没有人,很轻的音乐流淌着,却有着别样的静谧,让人甚至以为此时不是营业时间。袁朗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抬眼左右不见服务生,吧台上一溜儿的咖啡机在落进窗里不到半米的光线中站得比他整出的队列还整齐,熠熠地散发着微炫的华彩。

“欢迎观临。”一把略带拖腔却随性清润的嗓音在角落里响起。
袁朗点点头,循声望去,一名窝在墙角沙发里的男子拎着手里的画板站起身向他走过来。浅棕发色,简短细碎,着了一件白色宽松的套头衫,深卡其色仔裤,他揉着太阳穴浅淡地问:“需要点什么?”

“唔……”袁朗有点儿迟疑,虽说这样的场合他极少光顾,但长于观察环境的他发觉这地儿好像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一双略带询问的眼睛看着袁朗,狭长的线条上翘的眼角,微微眯起的时候有不易觉察微光在眼底忽闪:“?”

“游可?”袁朗的视线落在对方左胸上一枚细小精致的名牌上,他念出来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飘忽,镀了与众不同的沙。
游可绕过袁朗拐进吧台里,吧台很高,他跳上高脚凳之后顺便把手里的画板搁在桌角,微扬起下巴对袁朗说:“尊敬的客人,游可恕不出售。”

袁朗被游可的语调挑出笑意,他说:“请问这儿有苏门答腊的曼特宁咖啡豆么?”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儿只卖咖啡不卖咖啡豆。”游可讶异地看着袁朗。
袁朗微微皱起眉:“可他,是从这家咖啡屋买的没错。”
“谁?”游可从一旁倒了清茶,递到袁朗跟前。
袁朗坐上椅子接了,也不客气:“保密。”

游可哭笑不得地看着袁朗一脸的刀枪不入,能从游可这买走咖啡豆的本就不是一般的客人,更何况是顶级的曼特宁。游可抓了抓头,把细碎的头发揉得翘起一角,他索性拿过旁边的画板往袁朗跟前一搁说:“是他,对吧?”

即便是在外人跟前喜怒不形于色的袁朗,此时也挑起了眉毛,却不置可否。

“啊……那个,”游可望着天花板,细长的手指敲在吧台上自顾自地说,“谷越是这儿的老板,是乔海的哥们,乔海是马健的哥,吴哲是马健的哥们。”游可的目光落回袁朗脸上问:“我有没有说乱?”
袁朗意味深长地看着游可,扯了扯嘴角说:“还行。”

游可微笑地摇摇头,手里的铅笔在画板上又看似随意地涂抹着。
袁朗看着游可的笔尖在画纸上行走,他说:“他看上去很忧郁。”
“他很少这样,”游可停了下来,铅笔在手上转了个圈,“只是那天什么也不说,不像平时,偶尔会说起某个人然后笑得像清晨的阳光。”

袁朗的目光隐约微黯,他抿着那杯清茶,忽然问:“你是学绘画的?”
“嗯,”游可实际上并没有在那幅画上作多大的修改,他只是在勾画画中人物的背景,光线明亮,只得半米,“半年前毕业于T大艺术学院油画系。无聊同谷越合伙开咖啡屋,小爷经历简单,职业公开,不用保密。”

袁朗听出游可话里的小刺,也不生气,低下头轻轻地笑:“迫不得已,请勿见怪。”
“见惯不怪了。”游可无所谓地歪歪头,左耳的十字形耳坠微微晃动,他在画上签上名收了笔,“本想他来了再送他的,可他来的次数也极少,今天碰巧了,可以帮我转交么?”
“可以。”袁朗接过画,“我替他说谢谢。形神俱备,画得很像。”
游可细长的眉眼弯成月牙儿似地笑:“看在中校夸奖的份上,嗯,请稍等。”

三个细麻的袋子,装得鼓鼓的,上面有花式精致的小标签,深咖啡色的底子印着暗金烫字——半米晨光&摩卡、曼特宁、里约。游可说:“喏,麻烦顺便把摩卡带给小马,曼特宁是你要的,至于里约,”游可还没说完,旁侧的门开了,一名俊雅却带着不羁的男子走出来:“至于里约,是可可送您的见面礼。”
游可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人,对袁朗说:“老板谷越。”
“罪过,他才是老板,”谷越笑着同袁朗握手。
袁朗也笑着应了,语调带着一贯的沉缓:“我看啊,你们俩都是老板。”
“谷大少,你居然偷听我和传说中的中校聊天。”游可不满地用手里的杯子把吧台磕得铛铛响。
谷越伸手揉着游可的脑袋,无奈而哀怨地看着袁朗说:“里约是小店稀少的品种,他也舍得送你,这让我心生不安啊。”
“承蒙错爱,不胜感激。”袁朗笑开。

“里约,狂野而浓烈,却余味温醇。谷越,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游可扯下谷越的魔掌扔开,“你要心疼小爷我下次帮你去进乞力马扎罗。”
看着游可对谷越挤眉弄眼,谷越大笑着满是宠溺。有异样的情绪在心尖口丝丝蔓延,似乎是酸,似乎又像甜,这样的情绪袁朗很陌生。

“中校,如果你不赶时间请再稍等一下。”游可打开三个装着咖啡豆细麻小袋,“上次马建和吴哲可劲儿地抱怨基地没有烘焙箱和研磨机,留了好一段时间都只能眼馋不能入口,就差直接扔嘴里嚼了。”

袁朗点点头,谷越开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游可做起事情来很专心,虽然他看上去是一个相当随性的人。咖啡豆被分类烘焙、研磨、装袋,交到袁朗手里的时候还带着暖人的温度。
“请尽快喝完,研磨过的,留久就不香了。”游可说。
“好。”袁朗拎起袋子的手往上抬了抬,“谢谢啊。”
“中校,”谷越叫住了袁朗,袁朗回头的时候看见游可一脸警告地朝谷越竖起食指,旋即又笑容满面地冲他挥手:“谢谢惠顾,下次再来啊。”
袁朗笑笑,作别出门。 

猎豹开进基地大门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袁朗从游可送的那袋里约里豆抽了一小包出来后,把剩下的进贡给了铁大。铁大中午都在基地吃饭,见着袁朗送的咖啡还夸了一句臭小子长眼见了会送咖啡了。袁朗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痞痞的说头儿您别太当一回事儿,就是一袋咖啡而已,不好喝别冲我发火。铁大也没多想就说行了滚蛋吧,食堂要收工了。

袁朗从铁大办公室里出来后想着游可眼里的那丝狡黠和谷越脸上的分毫犹豫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然后径直去食堂,从一堆埋进饭盆里的黑绒绒脑袋瓜子里找到C3和吴哲,不出意外基本上这俩和成才齐桓以及许三多会凑成一桌儿。

C3抱着袁朗扔到怀里的摩卡嗷嗷直叫:“队长,你是好人!我爱你!”
成才瞅见咖啡两眼发光扑过来就抢,许三多放了筷子拦没拦住,C3护着摩卡就往齐桓怀里钻,一时间闹做一团,整得齐桓一手挡人一手往C3头上胡撸着:“你小子怎么那么博爱,前两天锄头借你MP4你说爱锄头,今天队长给你捎个咖啡又爱队长了啊?”
吴哲笑嘻嘻地叼着一块红烧肉乐呵呵地看向袁朗说:“队长,出去一趟回来就收买人心呐?”

“小混蛋,少不了你的。”袁朗插空贴着吴哲的耳边一字一顿地低声说,“苏门答腊的曼特宁。”
“哗!”吴哲刚想欢呼,嘴里就被多塞了一块排骨。
袁朗看着他鼓着腮帮子,一双眼睛晶莹透亮,不由得笑出来:“多吃点。”

午饭过后,吴哲有些迫不及待地亦步亦趋地跟着袁朗回了办公室,袁朗开门进去的时候觉着自己简直带了一只乖顺可爱又可怜饿坏了的折耳猫。
“在哪儿呢?”吴哲左顾右盼地搜索,眼见着找不着还差点用上了嗅觉。
袁朗朝吴哲招招手说:“你过来啊。”
吴哲巴巴地就过去了,冷不丁凑近了迎面差点撞上一幅画,吴哲被唬了一下,退后一步满脸惊讶地感叹:“哇!哇哇!!队长你的画技啥时候都赶上专业水准了?!可以开画展了都!”
“尽虚夸。”袁朗笑着把画递给吴哲,“你不会看作者啊?”
“嚯,是可可,”吴哲笑起来,在深秋午间热烈却萧冷的阳光里温暖四溢,“我说呢队长的画哪有这么……”

“这么,什么?”袁朗扬起眉,语气里蜿蜿蜒蜒地隐约透着危险的信号。
吴哲歪了歪头说:“哪有……这么……专业么。”
“哦,画技好就是专业了,那我藏了密码,就不专业了啊?”袁朗伸手勾过吴哲的脖子凑近了问。
吴哲被袁朗的语气逗乐,他轻笑着说:“队长我好像闻到酸味了。”
袁朗吸着鼻子问:“哪儿呢?”

吴哲笑了笑没答,目光在画中的自己身上静了下来,画里的吴哲垂首盯着桌上的咖啡发呆,窗外的光线落到桌子的一半,却怎么都照不到那浑身清冷的人身上,明亮的部分线条很少,阴影的笔调很深,阳光有多明媚,黑暗就有多浓重。吴哲看着画纸边角的日期有些出神。

“吴哲。”袁朗低磁而沙哑地唤他。
吴哲回过神故作轻松地笑笑:“可可是颓废风格,学艺术的都这样。”
“别担心,相信我。”袁朗用鼻尖摩挲着吴哲的耳廓,偏过头在他的嘴角落了一个浅吻。
“我迫不及待地想尝尝你带的曼特宁。”吴哲的眼睛亮亮的,蒙了层水汽。
袁朗松开吴哲说:“好。”

研磨成粉的咖啡末在咖啡壶里遭遇九十五度的热水,散开沉浮晕染,吴哲很好奇袁朗那一小袋特殊包装里到底是什么品种,袁朗一脸神秘地卖关子:“游可说,这是一种狂野而浓烈,却余味温醇的咖啡,除了我没人适合。”
其实袁朗说完已经开始纳闷了,吴哲嗅着那股古怪的咖啡味神色同袁朗一样古怪,吴哲哧哧地笑着问:“你确定?”
袁朗皱着眉很无辜:“你哥们说的。”
吴哲好容易忍住笑,把冲好的那份给袁朗说:“没准是咖啡里的臭豆腐,你先尝尝,如果好喝就分我点,可可太不够意思了,新品种送人不说还小气得只给一杯的份。”

袁朗看看吴哲又看看那杯咖啡,将信将疑地接过,又将信将疑地抿了一小口。吴哲嘴里含着曼特宁顾不上品,瞅着袁朗的五官拧出别扭奇怪的形状差点一口咖啡直接喷出来。吴哲一边呛着一边咽,还一边哈哈地笑一边连连问:“好喝么?”
袁朗咂着嘴盯着吴哲说:“小混蛋,你早知道是吧?”
“不不,小生不知。”吴哲端起自己的曼特宁抿着顺气。

“分你点儿你就知道了。”袁朗没让吴哲有太多的反应,含着一小口里约就这么吻了过去,吴哲嘴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的曼特宁,里约古怪的碘味冲鼻的味觉径直闯进曼特宁多重甘苦的世界里,原来狂野而浓烈是要这样诠释的,要混入独特而显贵的刚柔并济,在横冲直撞的力度下与并驾齐驱的不妥协纠缠碰撞,缱眷流转才能留下温醇悠长的余味。

缠绕的舌在混合的液体里翻搅,所有味觉感知被加倍地扩大,呼吸在浓烈的气息里变得急促不堪,吴哲呜咽着吞下口腔里的混合咖啡才觉得压在肺部的负担稍有减轻,只是仍旧有来不及吞咽的咖啡色液体从嘴角溢出,袁朗的唇跟着追过去,拦下吴哲喉结上的液滴又顺着滑下的痕迹吻回去。

唇舌间全是浓得化不开的,从未品尝过的味道,交融了彼此的气息彼此的脾性,这让他们久久不愿意分开,一再的舔舐汲取,辗转吮吸,直到身体起了变化嘴里生出痛觉,袁朗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吴哲,抵着吴哲的额头任由两人的呼吸乱作一处。

“真美味。”袁朗沉沉地笑。
“下次可以和曼特宁兑着喝。”吴哲喘着伸出舌尖舔嘴唇。
袁朗眼神一黯又压下去捕捉那惹事的粉色,他说没有下次了,游可给了我一整袋的里约我只留了一小包余下的全孝敬了铁大。
吴哲在袁朗的吻里瞪大了眼睛,他忽然很想笑可是没法儿笑,唇舌不由自主,气息七流八窜,他琢磨着当然可以有下次的,再找可可讨要便是。

后来吴哲乐此不疲地向袁朗普及咖啡常识,他告诉袁朗用狂野形容咖啡其实是说那种咖啡的味道非常奇怪,袁朗勾着嘴角说敢情游可说我适合里约是因为我这人跟里约似的奇怪而诡异啊。吴哲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大为感慨,可可啊,你太不简单了,这个观察这个描述,简直入木三分啊。袁朗满脸郁卒本想好好教训一下吴哲小混蛋,可是电话响了袁朗顺手摁了免提,于是一声暴跳如雷的大吼惊天动地地冲了出来:“袁朗你个臭小子给老子滚上来!”


第三十章

阿瑟跟着吴哲奔跑,翻跃,泅渡,越野,搏击,射击,看着吴哲在习以为常的高强度训练里汗如雨下,又在耀目的阳光里开怀大笑。他与袁朗仿佛并行出鞘的利刃,无论是强弱不等的训练对抗,还是大小不均的任务演习,他们总是对方背后那个足以托付生命的存在。鲜血生死,一迈步便是走过了共同的路。
朗宁也总是如影随形,阿瑟偶尔不经意地看向它会恍然觉得过了那么久,嬉笑怒骂也好,分离重聚也好,有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从未被削弱过。

训练的间隙,阿瑟坐在在吴哲放在地上的背包旁边托着下巴想,为什么有时候朗宁会和它不约而同地干一件事情?比如,拐了个弯发现,呦,你在这儿啊;又比如,它斜了朗宁一眼,朗宁也会正好看过来,然后眨一下左眼笑得一派懒散。阿瑟想着想着就在愈来愈寒的风里打了个冷战,朗宁蹦到阿瑟跟前说:“喂!”
“干嘛?”阿瑟换了一只手托下巴。
朗宁看着天说:“冬天了,怎么还没下雪呢?”
“嗯啊。”阿瑟坐直了,皱着眉头看朗宁问:“你想说什么?”
“没有。”朗宁摸了摸鼻尖,“那什么,日子好像过得太顺了。”
“龟儿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撒?”阿瑟把手指捏得咯咯响,“需要老子帮你松松骨头就直说喽。”
朗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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