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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论多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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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阿瑟挫败地一捶枪管,“我信你个锤子呦,瓜娃子!”
枪械分解,瞄具偏差,一分钟内打完弹匣里所有子弹。事实上阿瑟这半个多世纪里几乎没有离开过枪,但是当主人枪法没有达到一定水准的时候,有枪魂也和没枪魂一样,他感应不到它,自是无法找到枪的感觉,就算阿瑟趴在吴哲的枪上也是无济于事,阿瑟嘴角抽搐的看着吴哲哒哒哒二十五发子弹出去才三发中靶还没算是不是擦着靶边儿过去的,阿瑟头一次有机会有空闲蹲在枪上无语望苍天。

阿瑟从跟着张立宪开始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脱靶,那时候脱靶就意味着死亡,原来自己主人使枪脱靶是这种感觉啊,阿瑟的脸都皱出九十岁老头的摺儿来了,这时候都没有轮到朗宁有机会开口阴损的招呼几句,袁朗的话就已经让阿瑟咳血郁卒了:“九个人,二十二发上靶,这个靶场没见过这么差的成绩!从来没有!丢死人!你们这些兵王!全体扣五分!”
“丢死人!”朗宁做着鬼脸晃到阿瑟旁边。
阿瑟斜着眼睛剐过去,目光嗖嗖,看得朗宁下意识退了一步双手保护要害,嘴上却一点儿不吃亏的继续说:“啧啧,这是我见过的阿瑟最差的成绩!”
“想死就直接说。”阿瑟活动着手腕要站起来。
朗宁贱兮兮的一笑,跑开了。

“报告!”
“怎么又是你啊?三十九?!讲话。”袁朗黑着脸不耐烦的吼。
“枪械瞄具未经校正,校正一支枪要多少时间?”吴哲压抑着心口翻腾的不满,声音带着掷地有声的硬度。
“跟教官讲话用质问的口气,扣两分!脱离瞄具你就不会射击了吗?”

“是啊,脱离了瞄具也可以射击的,”阿瑟无力的拍了拍吴哲的肩膀,“哥们,你还欠火候得很啊……”
阿瑟一边叽叽咕咕的说着话,一边瞅着朗宁百无聊赖的在一排枪械上一步迈一步跳的折腾,又看了一眼乖乖趴在齐桓帽子上的喇叭,本来阿瑟想继续思考怎么样能帮助吴哲尽快找到感觉的,毕竟阿瑟从来没有遭遇过主人比自己弱的问题,阿瑟被唤醒那会儿正是张立宪体能与枪法都在巅峰的时候,阿瑟与他就像猛虎添翼。眼下这只小老虎崽子连跑都没跑稳,得让他成长进步,这让阿瑟很头疼。
但是偏偏有人不让阿瑟继续安静的思考,扯着嗓子吼:“我找你!我就是找你!”
阿瑟扭过头去看到拓永刚贴着袁朗的跟前差点没喷了袁朗一脸的唾沫星子,心里又叹了口气,这瓜娃子不晓得厉害,都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了。

吴哲看着袁朗背过身去,伸手沉腕,装枪转身,抬枪连射,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误,子弹的呼啸着穿透靶纸中心,空气里漫起的气息让吴哲微微张着双唇,脸上的表情除了讶异甚至还包含着一种隐约惊艳的神态,吴哲忽然觉得这种扑面而来的气息是那样熟悉,是的,那是他一踏进A大队的基地就感受到的,与别处最大的不同,一个字,枪。

“这有什么好惊艳折服的。”阿瑟哭笑不得的用手指戳了戳吴哲的脸,“迟早你会超过他。”
“嘿,等着呢,很久没有遇到对手咯。”朗宁从枪上立起来,抱着肩歪着脑袋说。
“对,乖乖等着,”阿瑟扔了一记白眼给朗宁,“早晚收拾你。”

第七章



二十七最后走了,接下来的训练南瓜们少了许多抱怨,并不是老A对受训人员好了多少,而是袁朗的那一次射击彻底的让精英同志们打消了发牢骚和抱怨的念头,强不过老A,便无反对的资格,除非你想退出,除非你不干了,除非你承认自己弱不经训。

吴哲没有机会在二十七离开的遗憾情绪中停留多久,因为他发现二十七是第一个走掉的但绝不是最后一个,陆陆续续的人有被扣光一百分,提着行李离开队友的视线范围,在接近特训末期的这几日离开的队友特别多,以至于这天晚上阿瑟被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扰醒,声音不大,只是夹杂着不甘心和倔强,颇有许三多常说的那六个字的精神,那含糊不清的声音不抛弃不放弃的嘟囔着,我就不信…你能…撵走小生…烂人…烂人…烂人!…我就…不…

阿瑟悬在半空俯视着喋喋不休说着梦话的吴哲哭笑不得,心想这孩子白天被训得死去活来,晚上仅有的几个小时还不忘惦记着发挥话唠的优势骂个够本。每次都是跟在吴哲后面几名的学员被刷掉,连阿瑟都不免担心会不会下一次就轮到吴哲收拾行李走人,但是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儿,每次都是险象环生的留下,次数多了阿瑟几乎觉得袁朗压根儿就是以少校为最低底线,说的好听是用最可怕的紧迫感逼迫吴哲突破极限,说的不好听那就和放一条疯狗在后面追着跑没什么区别。
“对,无赖。”阿瑟附和着说梦话的吴哲,“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爱骗人。”
“烂人……”吴哲皱着眉毛吐出几个字,“就…知道…A人,没品。”
“就是。”阿瑟轻哼了一声。
吴哲翻了一个身,一甩胳膊啪的拍到被子上:“…下油锅…拔舌……”
虽然阿瑟知道吴哲这一甩是打不到自己的,但阿瑟还是往后一仰,对着划过自己鼻尖的巴掌抽了抽嘴角:“行,改天我去找牛头马面商量商量,给袁朗上最好的油和最尖的钳子。”
“烂人……”
“无赖……”
“烂人……”
一人一枪魂,深更半夜的你一句烂人我一句无赖的折腾了一宿,那天晚上袁朗莫名其妙的睡着睡着就觉得冷,闭着眼睛揪了被子蜷到角落才睡着。第二天阿瑟心情酣畅的看着有点睡眠不足的吴哲一边跑着一边迷瞪着眼睛问许三多:“四十二,你昨晚听见什么声音没?”
许三多摇摇头说:“没,没有啊,三十九,我睡得可死了。”
成才放慢了步伐调整了一下呼吸说:“我隐约听见有人念经。”
吴哲好奇的问:“念什么经?”
“烂人经。”成才抿着梨涡一笑,吴哲跟着就华丽丽的被扬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

奔跑,射击,匍匐,摔打,攀岩,对抗,他们忘了时间忘了终点,他们周而复始隐忍磨砺,他们甚至没有精力去考究自己到底有没有进步,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摔到严酷的熔炉里烧成熔浆碾成粉末,一觉起来又重塑人形在可以被称之为炼狱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阿瑟在枪声停顿的空隙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靶纸微微笑了起来,成绩不算漂亮,比合格多出了几环而已。袁朗这样的训练方法虽然说很严酷,却不得不让人承认那是最快速而又最有效的,慢慢的阿瑟似乎明白过来,袁朗之所以用这样的方法训练是有原因的,那个原因竟与阿瑟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如此贴近相符,一想到这儿阿瑟据忽然觉得心口剧烈的疼痛,于是阿瑟拒绝继续深究,阿瑟看着吴哲纯净而倔强的目光水纹一样漾开,你也迟早会明白的吧?我的少校。

吴哲以为他们就这么周而复始的坚持到七天以后就熬到头了,但是这天袁朗宣布了一条让受训人员都不由得把心上提了几分的消息,这条消息不能算是爆炸性消息但是绝对在仅存的为数不多的近十只南瓜的心里激起了波浪,那就是他们要进行为期一周的野外生存训练。

这次的野外生存训练在消息公布的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之后拉开了序幕,一架武直装了十来只南瓜和十来名老A飞行了两个小时然后停在了一片夏草疯长的空地上。
“两个老A带两只南瓜,检查你们的装备,武器在提供的范围内随便挑,食品随便挑……”

成才听到袁朗的话不由得握了握拳,低声挤出几个字:“真耳熟这话。”
吴哲歪了歪头问:“什么?”
“再挑也是五块压缩饼干以及五十克盐……一次野外生存而已,没准还能吃上野菜炖野兔!”袁朗一脸微笑豪情憧憬的说。
“吃生老鼠肉是真的。”成才望了望天。
吴哲半张着嘴说:“不是吧?”
“你没参加过选拔?”成才扭过脑袋有些讶异。
“没,我是直接选调过来的。”吴哲压低了声音望了袁朗一眼。
袁朗顺着吴哲的目光看回来:“队列里不准说话,三十九,四十一。”
“是!”吴哲不得已应了一声。
“是!”成才抿了抿嘴。

“话真多,”袁朗晃过成才挪到吴哲跟前,顿了顿,发现如果要继续说话就得摆出一仰视的角度,于是袁朗低头清咳了一声退后一步,斜着目光看着吴哲的眼睛说:“我就不罚你做俯卧撑了,那会影响团队的进度,为了不拖大部队的后退,所以我委屈一点儿,你和我一组……”袁朗停下来,满意的看到吴哲清澈的眸子里冒起一小簇跳跃的火苗之后,转身拉着嗓子下命令:“等什么呢,选抢去啊!”

“嘁,枪倒是好枪。”吴哲掂了掂手中的格洛克18,顺时针一旋,随性而不显张扬,吴哲拿起手枪的时候阿瑟好像觉得枯竭的灵魂鲜活过来一样,有细微的悸动在轻声召唤,呵,原来结点在这里,手枪啊。阿瑟想起了张立宪那把毛瑟96C,露出笑颜。

“哦?”袁朗凑过来拿捏着语调说,“我以为你会挑一把突击步。”
“为什么不?您又没说只能挑一把。”吴哲扬起眉毛,把格洛克放回匣子别到腰间,毫不客气的拿过袁朗手里的突击步,然后迈开长腿领口粮去了。
袁朗看着吴哲的背影勾起一抹无奈的淡笑:“我的枪你也拿。”
“反正没什么区别。”齐桓站在袁朗旁边说。
袁朗看了齐桓一眼,一胳膊肘送过去说:“分组行动!七天后E地集合!”

这是一片亚热带原始雨林,空气粘潮腥腐,巨树遮天,藤蔓横生。吴哲跟着袁朗是最后一组没入雨林的,阿瑟坐在吴哲肩膀上四周观望着,朗宁出人意外的没有去招惹阿瑟,它从进入雨林开始就显的有些异乎寻常的沉默。

袁朗和吴哲在以急行军的速度穿越雨林,七日之内到达指定地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在这过程中他们还必须完成指定的任务,比如在没有精密方位仪器的前提下找到一个靶点等等,因此在体力最充沛的时候尽量快速推进无疑是明智之举。三个小时,吴哲跟在袁朗身后几乎没有说话,倒是袁朗在穿行的过程中会偶尔回过头,目光如星,轨迹一划,便收揽了所有信息。

“喂,今天你娃娃怎么那么乖啊?”阿瑟对单调的绿色失去了兴趣,冲着朗宁扔过去一句话。
“啊?”朗宁好像刚从发呆的状态被拉回现实中一样愣了一下,“哦,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啥子事情?”阿瑟问。
“见过吗?丛林里的山魈!嗷!”朗宁忽然冲着阿瑟黑着面色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鬼脸,把阿瑟唬得往后仰去,然后看着阿瑟狼狈的样子放声大笑。
“龟儿子!”阿瑟爬起来刚想赏朗宁一拳,却突然发现朗宁大笑的表情里刻满了一种叫做哀沉的神色。
“那是一群溃兵的第一场胜仗,浑身油满了黑色的沥青或是石油,杀死了一小拨折磨自己兄弟的日本人……”朗宁的声音混在黏稠的空气里,潮湿而凝重。

利落抬枪拉栓的声音打断了朗宁的话,把两只枪魂的神经一瞬间拉到近乎绷断,时间在那一刻凝滞不前,待得阿瑟凝神,却反应过来,吴哲正举着枪对着一只刚成年的黑猩猩,而袁朗的手不轻不重的合扣在吴哲的手腕上,呼吸的气流拉动空气,远远的传来一声动物的呼啸,眼前的黑影一闪,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袁朗轻声笑出来,声音沉缓而戏谑:“吴哲,别紧张。”

阿瑟哈哈的一边笑一边指着跑远的黑猩猩说:“山魈嘛,和刚才跑走的那只黑猩猩长的差不多吧。”
吴哲哗的把枪放下,手腕脱离袁朗的箍制时还扭了一个角度,语气里带着倔强的掩饰:“小生只是比较机敏而已。”说完便加快了速度继续前进。
朗宁对着阿瑟无奈的笑了,袁朗却毫不客气的对着吴哲奔出去的背影喊:“立正!原地休息!”

吴哲的身形硬生生的停住了,一张清透的脸差点儿拧成一团,好吧,休息,休息就休息,为什么不休息?平常心,平常心,不要和烂人计较,吴哲嘀咕着。
“哎,看到水源了吗?”袁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吴哲旁边,往身侧努了努嘴。
“报告首长,”吴哲皱着脸,眉毛微蹙,“小生长眼睛了。”

“给,装满。”袁朗一抬手把自己的水壶扔到吴哲手里,然后自个儿靠着树,摸了摸衣兜扒拉出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

吴哲抱着水壶蹲到溪边,心里早已经把袁朗从头损到脚,所谓腹诽腹诽,就是在肚子把人用语言切成排骨状,吴哲一想到袁朗被切成排骨状就乐了,却不想脱掉手套伸到溪水里装水的手心一阵刺痛,吴哲咬着牙想,这下糟了。

吴哲握着水壶从溪水里举起来的手看上去有点惊悚,但是却让吴哲松了一口气,幸好吊在吴哲手掌心上的不是一条蛇而是三只蚂蝗,雨林里的野蚂蝗就不见血,凶狠贪婪,半指粗的体型转瞬就涨大一倍,吴哲唾沫吐了,手掌拍了,结果发现真是毫无用处,不能扯不能拔,在诺大的背包里翻找驱虫的药品又实在麻烦,吴哲一打眼瞅着袁朗正抽烟抽得赛神仙似的,想都没想就伸手把袁朗的烟直接虎口夺肉般抽了出来。

袁朗原本还半眯着眼睛享受着,下一秒双唇间的着力点就没了,睁开眼睛发现罪魁祸首吴哲正一脸镇定的拿着他才抽了四分之一的烟熏蚂蝗,吧嗒吧嗒和瓜熟蒂落似的从吴哲手上落下来三只吸血吸得半鼓胀的蚂蝗,掉到泥地里巨大的落叶上翻滚扭动。

“呼,总算整下来了。”吴哲捏着袁朗的烟吐了一口气,消停了半会儿才意识到有两束目光不离不弃的粘着自己,吴哲歪过头,才猛然觉得袁朗的表情有着说不出来的纠结。吴哲嘴角一抽,眉毛一扬:“这个?”
袁朗抿着嘴唇,目光无奈,点头。

“呃。”吴哲清亮的眉眼笑起来说,“谢谢啊。”说完手一伸,半截儿烟递到袁朗的唇畔,袁朗没想到吴哲这么直接又递回来了,吴哲指尖的温度合着香烟的微暖划过袁朗暗红色的毅唇,这一瞬间的停顿,无声无息地带走了两个人心跳中的一拍。

袁朗只是愣了半秒,张嘴又把半支香烟叼了回去,声音透过半咬着的烟蒂传出来,带着微微的沙磁:“打点儿水都能招惹三只蚂蝗,大硕士,悠着点儿啊,这雨林里蚂蝗多,别把血都喂光了。”

“嘁,”吴哲接着又把装满水的水壶扔了过去,“小生魅力无边,男女通吃,连蚂蝗都为之折服,您比不上,就认了吧。”


第八章



“与蚂蝗亲热这种美事,区区还是让给你吧。”袁朗接过水壶,从包里摸出饮水消毒片扔了进去,语调沙磁,“吴哲,别忘了一件事。”
“什么?”吴哲坐下来靠着树杆,一脸疑惑警惕的看着袁朗。

“我们是野外生存训练,不是学野人回丛林,”袁朗的目光落在吴哲拇指与手心之间的伤口上,“我限制了队员的口粮,但是我不记得我限制携带必备的药物,如果你忘了,那只能说明从这出去以后你就可以直接打行李走人了。”
吴哲微翘的嘴角扯了扯,单手拉开背包翻出医药包取了些碘酒抹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变得和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不一样了?”袁朗吸了一口烟,缓缓而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神情。
吴哲松开唇翼弯出一朵有些揶揄的笑容:“袁教官,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许三多么?”

“我想听听你的回答,”袁朗喝了一口水,也勾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隐约流动,像丛林里抓不住的光。
“从我见到你到接受你的训练本来就是一个认识的过程,”吴哲别开眼睛,“认识是动态的,所以我对你的评价也是动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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