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之期-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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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纪晓岚时不时的望向殿外：皇上叫他过来问话，也该过来的吧？
京城大街上还是和以往一样热闹，只是永璂却没有心情去看。他倒不是有多关心弘昼的死活，只是他阿玛一直在笑啊。纪先生说了，人会乐极生悲，也会在悲极了时反而笑了，这是不正常的现象，有些人就是打击太大接受不了事实就这么疯了的。
“永璂，怎么了，不开心吗？”乾隆示意身边的侍卫去买一串糖葫芦，他记得这玩意小孩子都很喜欢的。
“老爷！”
“嗯。”乾隆接过糖葫芦，递到永璂嘴边，“尝尝？”
“唔。”永璂心不在焉的接过糖葫芦，舔了舔，他眼睛一亮，味道不错。可是……他看着乾隆嘴边自得的微笑，眼睛又暗了下去。
“当然，碰到这种事的时候，只要让他发泄出来，再慢慢劝导就可以了。发泄？比如咆哮，打人，暴饮暴食什么的多算，因人而异吧！”纪晓岚的话再次从永璂的脑中浮现。咆哮？阿玛不会这么没涵养。打人？就他这小身板……那——“阿玛，吃吧！”被啃了一口的糖葫芦又递回到了乾隆嘴边。
乾隆看着永璂粘了糖末的红唇，眼神暗了暗，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说道：“阿玛不吃，永璂吃！”难得出来一趟，永璂怎么又不开心了呢？
永璂摇了摇头，很固执的举着。
乾隆皱了皱眉，就着永璂的手咬下了那半个山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糖葫芦并没有他讨厌的那么甜。
“好了，永璂吃吧！”
“那阿玛不笑了吧？”
“？？？？”为什么啊？乾隆的笑僵硬在了脸上，什么时候他的笑那么遭人嫌弃了呢？“为什么不能笑？”
永璂看着乾隆一点一点收起笑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发泄出来就好了！”
什么发泄出来就好了啊？乾隆呆滞的眼神挪到糖葫芦上面，他觉得自己果然是老了，不能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了。
“那么，阿玛，我们去参加丧礼吧！”
“什么丧礼？”乾隆反射的问道。
“五叔啊！”
乾隆愣了愣，然后想起来被他忘到脑后的事，他的弟弟昨天进宫问他要零花钱安慰他脆弱的心灵未果后好像是说要办什么丧礼的。只是……“永璂，谁告诉你你五叔死了的？”他想他有些明白永璂的想法了……
“堂哥说的。”
“堂哥？”弘昼家有八个儿子。其他亲王家能被永璂叫堂哥的也有不少。乾隆揉了揉眉心，“那是谁告诉你要‘发泄’？”难道就靠半颗糖葫芦救命吗？真是误人子弟！乾隆直接把手里的糖葫芦扔给了后面的侍卫，他是不想再看到这玩意了。
“纪先生说的。纪先生好聪明的，而且……阿玛果然就好了啊。”永璂的眼睛闪亮闪亮。
“是吗？”乾隆听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好了？他本来就没问题好不好？难道他还以为他会变得怎样不好吗？
“对啊对啊，永璂才不要阿玛变成疯子呢！”
疯子？纪！晓！岚！你果然是大清第一才子啊！
还有弘昼！你干脆直接干脆点给朕死了吧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乾隆，你迁怒了。
乾隆磨了磨牙，决定带永璂去好、好见识一下他五叔的葬礼，顺便认清一下什么人是可信的，什么人是不可信的！
乾隆带着永璂和随行的侍卫直接从和亲王府的正门进去了，其中惊走了几个前来送礼金的大臣，这可是太后她老人家刚回来的当口，他们可没胆子留在和亲王府赴宴，送上点礼物全了和亲王的脸面也就是了。不过，那是皇上吧？是吧是吧？
“哟，四哥你来啦！”乾隆进门时，弘昼正坐棺材里吃面呢，棺材对面几个身着缟素的“孤儿寡母”哭的伤心，棺材旁边也有几个“孝子”在那里喝茶吃点心，顺便往眼睛上敷敷熟鸡蛋，消肿。
“看到了吧？”乾隆低头对永璂说道。“那就是你已经死了的五叔！”
“啊！”永璂点了点头，眼睛一转就从旁边喝茶额那一堆里找出了永璔，“是他告诉我的！”
乾隆望了过去，该说这果然是弘昼的儿子吗？和他一样的不正经，正趴在桌上，让人给他喂茶喂点心顺便揉肩敲背。
“四哥，你可是难得来看看弟弟啊！”弘昼“兹溜——”一声吞下嘴里的面，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带着三分随意三分不羁和四分恭敬朝乾隆行了个礼，然后就摸着永璂的脑袋，说道：“这就是小十二吧？亏四哥你把他藏那么好今个还不是让我见到了？”
第二十九章
乾隆的笑讽刺：“弘昼啊，永璂可是听你儿子说他五叔死了，特地来奔丧的啊！”
儿子？弘昼的头转了转，目光从一个个人身上掠过，然后看到了：“永璔！”
永璔从桌上滑了下来，稳了稳身子吊儿郎当的说道：“那可不是儿子说的，而且您不是在办着呢嘛！”
“哟呵！你胆子肥了啊？！”弘昼皱了皱眉，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去去去，给皇上上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转个身，再谄媚的和乾隆说道：“四哥，这弟弟就是赚点零花钱花花而已。”
乾隆挑了挑眉。示意他看闷闷不乐的永璂：“既然你诈尸了，那么过两天端亲王遗孤进京后就住你这吧！省的你没事就死一死！”
“哎。那是小事啦。”弘昼还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最多不过是府里多了两口人。反正他也只是掌着内务府，不参合朝堂上的事，那俩是谁的孩子都跟他没关系。
是吗？乾隆诡秘的笑了笑，富察明瑞可是给他上了奏折，这端亲王留下的一儿一女可都算是极品了。偏偏他还不能随随便便的打发了，现在有人自愿贡献出力量，可……真是朕的好弟弟啊！
养心殿里，纪晓岚站在高无庸身边，幽幽问道：“高公公，你可知道皇上几时回来啊？”
高无庸看了他一眼：“纪大人，皇上的行踪是您可以窥探的吗？”
纪晓岚苦着脸，他窥探什么？只是皇上啊，这太阳都要落山了啊！
漫步走出和亲王府，夹带和亲王一只一行人前往了京城有名的酒楼龙源楼就餐。龙源楼，龙源楼，没有些依仗的敢取这名字吗？它家东家就是内务府，皇帝的钱袋子。
乾隆有段日子没有到这来了，所以当他看到那门可罗雀的景象黑了脸。“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弘昼。
“先进去谈吧！”弘昼把他们引进了包厢后，苦着张俊脸诉苦道：“四哥，这龙源楼的菜确实是不错，但架不住前一阵有人在大门口卖身葬父啊！”
“什么人胆子那么大？”乾隆怒了。最近他是流年不利么，儿子女儿的问题就不说了，连座小小的酒楼都出问题了？
“还不是那个白吟霜么？”刚刚听说东家来了的掌柜真的很想抹一把辛酸泪。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一个小小的歌女罢了，硬是让他出了一笔银子还毁了他作为商人的口碑落下个不仁慈心肠冷硬的评价。偏偏，这歌女还如了硕王府皓祯贝勒的眼，而贝勒爷又在皇上眼前有脸面。这叫他如何是好呢？
“白吟霜？这名字朕怎么听的那么耳熟呢？”
“和兰馨姐姐额驸孝期失贞的那个。”永璂脆生生的提醒道。
“嘿，这硕王府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乾隆想到了富察皓祯就想到了富察皓祥，真是蛇鼠一窝！“这外面都知道了？”
弘昼同情的看了自家四哥一眼，点了点头。
“弘昼，你可没告诉朕！”乾隆木木的看着弘昼，恨不得把他当富察皓祯啃了。你说你爱办丧礼就算了喜欢看朕笑话朕也不和你计较了，这是可以玩的吗？兰馨的幸福就不提了，皇家女儿的幸福不值钱。那皇家的名声呢？
弘昼心里一惊，故作哀怨道：“可不是弟弟不说，弟弟知道这事时四哥那你的圣旨不都下了吗？”
借口！这就是□裸的借口！连永璂都听出来了，在那里鄙视的看着弘昼。
弘昼索性就耍无赖了，这事主要原因又不在他，你想拿他怎样？他上面有人！
看着弘昼的表情一松，乾隆也大概猜到他在打着什么主意。他还真没什么办法，谁叫自家老娘更宠他呢？
但是事情不解决是不行的，乾隆沉吟了片刻，道：“你，去和硕亲王好好聊聊，事情解决不了就给我跟着纪晓岚编四库全书去！”
怎么又是他啊？弘昼的脸又皱了起来。
饭菜很快被端了上来，看着那边给永璂挑着鱼刺的乾隆，觉得一定是丧礼没办完的缘故，所以没转运，这连眼都花了，今天的太阳怎么会是东面出来的呢？弘昼瞟了一眼窗外，呃，天色已经很暗，没有太阳了。
慢条斯理的挑完鱼刺，再夹起来喂到永璂的小嘴里，嗯，这个看上去也很好吃的样子。乾隆盯着那张红艳艳粘了酱汁的嘴过了一会，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最近果然是太忙了，后宫都不怎么去了，这可不好！
再挑一块吧，永璂似乎很喜欢。
注意力集中在碗里的乾隆压根就没有发现对面他弟弟越来越诡异的眼神。弘昼在心底奸笑着，觉得能看到这幕也算是回本了。
这厢吃的正欢，门外忽然传来了细细的交谈声，像是从楼梯上走上来要到雅座去。
“你听说了吗，福家的大公子夜宿青楼居然没带钱第二天还是他弟弟去领他回去的。”
“我听说的是福家大公子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剥光了丢人家青楼里了，没法出来才要人去领的。”
第三个人弱弱的插了嘴：“不是倌馆吗？”
“什么？”合声。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们福家算是丢大人了。”
“丢什么人？他们有什么面子可以丢的？”这位嘴更毒。
“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不要忘了福家还是有个宠妃在宫里头呢。”
“是啊，还要娶礼亲王家的六格格为妻呢！”
“都叫你不要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你是不要命了么？”
“好啦。这全北京都知道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是吧，小弟？”
“二哥……”
“……”
隔壁包间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那三个人的谈话声也变得低不可闻。
“福尔康？”乾隆冷笑。你还想娶他的女儿吗？下辈子吧！
养心殿里，纪晓岚打了个喷嚏，这月亮都出来了，皇上你怎么还没来啊。皇上你就是不来，你也知会臣一声啊？
旁边高无庸给他端了盏热茶上来，要不要告诉他皇上和十二阿哥回宫后就直接去乾清宫了呢？还是算了吧，看他看月亮的样子，还是不要打扰他的雅兴了。
第三十章
不过几日，巴勒奔就带着女儿和大清的善意离开了北京。
纪晓岚抽着鼻子在上书房里给王公子弟里加强礼义廉耻教育。没办法，谁叫上朝时皇上那脸色黑的。也是，什么叫“让格格和小世子享受家庭般的温暖”，直接就把那两个心眼都不大的兄弟都得罪了吧？真不知道那个努达海是怎么坐上那个位子的。这么想着，纪晓岚又强调了一遍礼仪的重要性。
“喂，那纪师傅是怎么了？”永璇小心的扯了扯旁边永璔的袖子，问道。
永璔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的说道：“还不是那个新月格格和努达海？你在宫里是不知道，那两个人可是共乘一骑进的城，还分别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表示要住在努达海府上享受家庭的温暖。”他不屑的嗤笑了几声复又哀叹了起来。怎么能不叹气呢？看别人那是笑话，可这事落自己身上那就不好玩了啊。就现在，府里的院子里就多了两个他不想见到的人，听说还被那格格改了个望月小筑的名字。酸的他觉得自己可以省下顿晚饭钱！
“新月格格？不是说端王爷还有个八岁的小世子吗？”永璇爱好八卦，不过是它发生在他兄弟身上时。所以相对于新月格格这个早晚嫁出去的王府格格和努达海这个大清一抓一大把的将军，他更关心那个将来会继承端郡王爵位的世子。若是经营的好，也未尝不是一个助力。
“克善？”永璔绝望的看了永璇一眼，“我就没有见过八岁了还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孩子。就十二，前一阵不是失去记忆了现在跟他比比也是一个天一个地。八岁，圣祖爷都登基了，那个克善连行礼问好都不会，回个话也都是新月格格在那里说，他就陪着哭了。”
永璇汗了一把，不是吧？本来他以为既然能当上异姓王好歹也是有点本事的吧？果然是太高看他的吗？再加上这大街上关于硕王府的谣言，他怎么觉得这异姓王都是一路货色呢？话说他们到底怎么当上这王爷的啊？
永璔回头隐晦的看了永璂一眼，他可还记得上回就是在他前面多说了几句，回头就被阿玛给罚了。偏偏这位自己都还什么都不懂让他不能迁怒。永璔想起弘昼下了朝之后看他的表情觉得全身发冷，要不出门先躲躲？
永璇一看永璔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思维不知道飘逸到哪里去了。习惯性的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永璂。永璔看十二干什么？
永璂还在继续奋斗纪晓岚布置下来的作业，手上还有袖子上都染上了不少墨水，连带着纸张也不是特别干净。不过看在纪晓岚眼里就是他的执着与认真了。纪晓岚抽了抽鼻子，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手里的金烟杆，感冒了，被烟一熏就想打喷嚏。太损形象了！
乾隆慢悠悠的踱到门口，看到纪晓岚哀怨的眼神抖了抖，纪晓岚，你五十多了吧？这种表情不适合你！他的眼睛移回自家儿子们身上，果然一个个都是优良品种，养眼的很！不过，这怎么有人没来啊？
朝着纪晓岚招招手，他朝着一旁的偏殿走去，同时对着身后的高无庸说道：“待会课结束了，给永璂梳洗一下。”
“嗻。”高无庸应道。
“臣纪晓岚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乾隆呷了一口高无庸地上的雨前龙井，不紧不慢的问道：“上书房什么时候有空位了？”
“启奏皇上，那不是空位。”纪晓岚在心里划拉了一下乾隆对五阿哥等人的看法后，决定还是照实说了，他可不是在落井下石哦！
“不是空位？”
“不是。”皇上你会没有发现五阿哥没来吗？干嘛明知故问啊？“是五阿哥和他的陪读请了好几天假，说是有要事就没有来。”
“要事？”乾隆的眼神疑问的看向了高无庸。
“咳咳——”高无庸轻咳了两声，“还珠格格前一阵不是被太后娘娘打了五十板子吗，五阿哥、明珠格格还有福侍卫最近几日都在贴身悉心照料！至于五阿哥的陪读听说是被赶回家了。”
乾隆的眼神重新落回了纪晓岚身上：“纪爱卿，朕可是非常关心永琪的学业啊。而且，青天白日的紫薇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和陌生男人共处一室。所以，爱卿就替朕走一趟，好好教教他们圣人之道，如何？”
“……皇上……臣是外臣，不能在后宫之中随意行走！”
乾隆看着纪晓岚，微笑着摇了摇头：“纪爱卿是记错了，景阳宫早年可是藏书之地，现在又是老五住的地方。而且你是奉朕的命令去的，没有人感胡说的。”
“……是！”纪晓岚无奈的应道，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下了课后，永璂听小林子说今日永璋进宫了之后，就很兴冲冲的回阿哥所了，完全无视了一旁准备伺候他梳洗的两个宫女。
行至半路，就看到了缓步走来的永璋。永璋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皇子常服，腰里挂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配上他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