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叹-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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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还有法子比仙人的御剑飞行还要快，”君石好整以暇地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长卿。
“你……没有受伤吧？”长卿尴尬地问道。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和重楼的关系不容于世，被人看穿时还是有些赧然。
“魔族的空间法术仙人也该体会过，又怎能受伤？”君石摇头笑笑，转身走了进去。
“仙人……”商陆冲长卿点点头，眉间隐隐有些忧意，身边森然立着一位高大的男子，面孔不似商陆的清秀，颇有棱角，只是看了长卿一眼，却让长卿瞬间明白了自己不舒服的原因。尽管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敌意，可也没有善意且写满怀疑。
“旋覆，这便是长卿仙人。”商陆转头微微一笑道，“长卿仙人是飞蓬将军在人间的知交，于六界苍生都有往来，或许能助你我……化解这无心之失……”
“区区一个散仙，不自量力，这种事他也管得了么？”旋覆口气十分不善。
长卿并不介怀，反向旋覆行了一礼，正色道：“想必阁下也知晓此间缘由，若能携手共议，或可解救渝州百姓，在下谢过了。”
“无甚用处！”旋覆看着商陆，又回身看看屋内卧着的一众百姓，有些气恼。
“旋覆，你不必太过自责。”商陆的声音温和又镇静，轻轻握了一下旋覆攥得紧紧的拳，示意他放松些。
“我没有自责！”旋覆一皱眉，甩掉商陆的手。长卿却注意到旋覆麦色的脸上闪过一片微红。
商陆也不生气，似乎从第一次见到商陆开始长卿便没有看过商陆情绪的变化，商陆仿佛是一杯微温的清水，倒让长卿领略了“无欲则刚”的涵义，不知什么样的冲击，才能消去商陆脸上的淡淡笑容。
“仙人，我与旋覆已经确定，这里的百姓的确是因寒铁精的吸食之力而受到波及，只是我们尚无回复之法，甚是惭愧。”商陆歉然地看着长卿，无力地摇摇头。
“可是……”长卿看着君石，不由得疑惑起来，“若寒铁精就在这位旋覆的身上，为何君石却毫发无伤？”
“仙人有所不知，这寒铁精自身并不能摄取人气，须有法力催动，才能现其效力。”商陆缓缓说道，“只是没想过雪见小姐会带人赶来……结果凡知情的百姓，都或多或少被累及……在下难辞其咎……”商陆语气平淡，还是听出懊悔之意。
“不怪你！”旋覆突然粗声道，“是我强要恢复飞蓬灵力，你不必替我担下罪责！”
“现在可不是抢罪名的时候，”君石绕到旋覆的身后拍拍他肩膀，“既然仙人也来了，不妨让他试试有没有办法，”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怎么说仙人也略通疗伤仙术……”
长卿只得故作未闻，又问向商陆道：“那雪见去了哪里？为何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雪见小姐……”商陆垂下眼帘道：“她被吸食尽人间浊气，竟然化为仙果原形，若在下所料不错，应该就在飞蓬的身上。”
雪见……若说飞蓬恢复神身，渝州百姓无性命之忧尚有情可原，雪见却无异于失却性命。长卿大为震怒。
“你们如此荼毒生灵，究竟是何居心？！”长卿双目几欲喷火，虽知自己难敌商陆旋覆，却还是后退一步，便想发招攻击。
“仙人请勿动怒。”商陆见长卿面色突变，不由一怔，赶紧把手搭在旋覆手臂上，压下旋覆刚要反击的招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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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第十一章
“仙人你现在冲上来打一场，渝州的百姓一样没得救。”君石站在旋覆身后，微微侧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长卿暂时制怒。
“请阁下将寒铁精交付在下一看。”长卿强忍怒气，面向旋覆道。
旋覆愤愤地哼了一声，看一眼商陆，还是不情愿地施动法术。空中慢慢地聚起一个银色的圆球，似烟似雾，却又似无形无质。
“这便是寒铁精！你如今见了，却又奈何？”旋覆气势逼人。
长卿不答话，只是凝视着空中的圆球，想起了鄷都曾见过的铁匠。既然他识得寒铁精，那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
思及鄷都长卿又看向君石，他曾在鄷都为自己指点方向……难道他……竟然知道解决的办法？
见长卿投射过来的怀疑目光君石有些奇怪，不解地看看商陆又看看旋覆，最终还是确定长卿是在看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
“君石，鄷都初遇，是谁指使你引我去城北竹林的？”长卿口气严厉，锐利的眼光几乎让君石喘不过气。
见长卿有疑己之心君石脸色一沉，“仙人你向我问路，想不到指点方向竟然也有错。”说罢嘲讽地一哼，侧过脸不再看长卿。
长卿愤怒的眼光从三人面上一一扫过，强定心神。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拿这寒铁精去鄷都，可旋覆又怎能任自己带走寒铁精？
“仙人莫不是有了办法？”见长卿久久凝视寒铁精，商陆探问道。
“若是可容在下携寒铁精去鄷都……或许……”
“哼，不过是个‘或许’！”旋覆打断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旋覆！”商陆低声唤道，“事已至此，不妨一试。若怕长卿仙人有什么闪失，我们一同前去便是……”
“你……”旋覆的语气缓了一下，深深地看向商陆，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长卿，“我们回剑冢，君石与他同去。” 说罢立刻与商陆消失在空中，长卿没想过这旋覆竟也身负神力，一时目瞪口呆。
“旋覆同是神界的神将，不过他可不是被贬下界，”君石脸色仍是不豫，只是看长卿的错愕忍不住开口解释，“旋覆私到人间寻找商陆。”
“你如何知道这些？”长卿疑心又起，直视君石。
“我为何不能知道？”君石也动了气，“仙人你耳聪目明，我一介凡人便该闭目塞听，孤陋寡闻么？仙人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心里却真是这般想法？既然仙人一直疑我，将我杀了便是，这般审问，未免小瞧了君石！”
“这……”长卿语塞，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到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将这里围好了！一个也不要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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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第十二章
长卿迅速转身护住君石，惊讶地发现来人竟然是温策。
看清了对面的长卿，温策也是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温将军来此……有何贵干？”长卿警觉地看着温策，语气也甚为冷硬。
“哼！徐掌门既已退隐，便不要插手俗事！”温策说得有些心虚，毕竟曾为长卿所救，又不好太过嚣张。“渝州妖邪作乱，疫病横生，朝廷命我等前来镇守，闲杂人等，一律退走，不得违抗！”
“妖邪作乱……怎会惊动朝廷？”长卿皱眉道，“蜀山即在左近，除妖之事乃是蜀山分内，何劳温将军出面？”
“蜀山又有何用！当年你蜀山窝藏包庇钦犯，还害我两万大军尸骨无存……”想起当年的败兵之耻，温策悻悻地打住不说，“废话少说！速速退开！
“两万大军？”长卿茫然道，当年重楼吓走温策后自己便去了新仙界，十年未归，却不知还有这些变故。
“枉你成仙，竟还勾结邪魔外道来为祸人间！本将军不追究也就算了，不要在这里阻我办事！”温策气哼哼地驱逐二人。君石冷哼一声，抬腿便走。
“想不到朝廷会派兵来保护百姓……”长卿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仙人你未免想得太好了。”君石漫不经心地走在长卿身后，“年年各地有洪涝旱灾，饥殍遍野，何曾见过朝廷出力维护？这番举动，定是另有图谋。”
“你说什么？”长卿猛地停住转身，“你说……他们来渝州，是另有所图？”
“仙人你当真可笑，君石一片好心助你，你疑我有诈；朝廷居心叵测，你深信不疑。”君石摇了摇头，不理长卿自己向前走去。
“君石，”长卿沉声道，“我们暂住一晚，明日去鄷都。”
“暂住？”君石一愣，“现在已经封城，哪里又有客栈？”看清了长卿坚持的表情后只得无奈地苦笑，“……好吧，君石自小风餐露宿，这也算不得什么……”
暮色将近，不出意料地，红葵又跳了出来。
“闷死了！再这样下去连鬼也做不成了！”红葵大叫道。君石躺在地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瞥着长卿，看他如何应付这令人头疼的红葵。
“你在剑中千年之久也不见憋闷，为何近来如此聒噪？”长卿冷冷道，“你若不现身或能多在人间滞留一刻，如今频频现身，鬼力已损耗大半。这道理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莫不如投生六道，于你异灵同体的姑娘也颇有益处。”
红葵脸色变了变，还是强自嘴硬道：“你管得这么宽，不也仍是一事无成？我本想帮你，如今又改了主意！”
“不错，”君石坐起身来，接口道，“仙人好坏不分，是非不明，发起火来却毫不含糊！”
“你说帮我……”长卿疑惑看向红葵，“帮什么？”
“自然是帮你打探这些官兵的企图，”红葵冷笑道，“现在你想求我了？”
长卿不说话，独自沉思半晌道：“我去。”
“仙人你在开玩笑么？”君石无奈翻了翻眼睛，道，“堂堂蜀山大侠，去做鬼鬼祟祟偷听的是，不怕辱没了身份。”说罢坐起身来讥笑道，“不如交给我这凡人来做，比你反更稳妥些。”
“不可！”长卿喝到，“兵营重地，怎能让人随意出入？君石好意在下心领了。”
君石了然地一笑：“若是担心君石安危大可不必，君石虽较之仙人本领不济，却也非任人宰割的。”说罢突然跃起，几个纵跃便消失在暮色中，接着红光一闪，竟是红葵也跟了去。长卿知人多反而不妥，料得以红葵法力应无大碍，略略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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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第十三章
渝州郊外的夜晚本应静谧安宁，却因这诸多变故而愈显苍凉肃穆。
长卿静静地坐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黑色的穹幕出神。雪见率真活泼，心地纯良，却遭此劫难……只有等明日到了鄷都才能得知是否有救了……
环顾四野，苍茫的夜色中似乎只剩自己一人，甚至没有野兽的嗥叫。长卿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不是对黑暗，而是孤独。——自己竭力也要救助景天雪见，是否心里最深处，便是对这种孤独的恐惧？
长卿缓缓起身，矗立在天地间，一动不动，几乎与墨色的深夜融为一体。
重楼默默地站在长卿身后——其实从君石离开他便到了这里，只是长卿思绪纷杂，竟然没发现重楼的到来——长卿的背影孤寂冷漠，甚至带着拒绝的意味，重楼一时竟不能近前。
如此这般，与长卿安静地分然而立，怕是第一次吧？……重楼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自己从未能走进他的内心。纵有初识的心动，相处的缠绵，离别的依恋，自己于他，似乎总是个局外人。
远远地听见君石返回的声音，长卿抬头望去，却只见君石独自归来，心下疑惑，问道：“那红葵呢？未与你同回么？”
君石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瞄向长卿身后。长卿一愣，回头才见到重楼竟站在背后。不觉有些茫然。这才恍然大悟，重楼在侧，红葵自然不敢近前。长卿解下魔剑，交与君石道：“烦请君石助她返回剑中。”
“仙人如今又信得过君石，莫非是因为来了强援，有恃无恐了？”君石接过魔剑离开，仍不忘揶揄一番。
长卿脸上一红，也不置辩。重楼乍然来到，自己也觉有些尴尬，人间与他几次见面均不欢而散，此刻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重楼亦不说话。对峙良久，竟如在蜀山初遇时彼此的试探和敌意。
少顷君石懒懒的声音便悠然地响起，“若是两位打算一直这么站下去，君石也没有意见，只是——能否容君石在侧稍憩？”想是已带红葵回来。
“此去军营，可探得什么？”长卿接过魔剑，刻意忽略掉重楼审视的目光。
“仙人，这事可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君石瞥瞥仍在冷冷旁观的重楼，挑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仰头道，“且问仙人，若是朝廷想要什么东西，你我可有阻止的能力？”
“这……”长卿隐隐猜到了什么，沉吟片刻，叹道，“若是朝廷有失公允，长卿便拼得与朝廷作对，也顾不得了……”
君石仍然懒懒地坐在地上仰视着长卿，目光中却带了些钦佩。继续道：“仙人倒不必为难，目前倒还扯不上朝廷。不过景夫人化为仙果，仙人已经知晓……现下仙人可明白了？”说完又看了一眼重楼。重楼却对君石的话充耳不闻，仍是定定看着长卿。
“可……雪见……与小天一起，官兵前来又有何用？”长卿低声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哼，这群蠢货又怎么知道？”君石不屑地撇撇嘴角，“就连景家夫人化为仙果的事也是道听途说，那草包将军不过是听得传闻便赶来，假借疫病之由，想以此邀功，以弥补十多年前莫名损失两万大军之过……”
两万大军……长卿心里一凛，回头怒视重楼道，“当年你来蜀山护塔，既已平息，为何又要迁怒两万无辜生命？”
重楼微微一皱眉头，不屑解释。当年自己只是将火炮挡开，至于弹向何处却全没在意。保住他视若生命的锁妖塔，不想竟还落了埋怨。
君石见重楼眼中红光大盛，不禁好笑。素闻魔族脾性暴烈，却在这偏执顽固的长卿仙人面前竟无计可施。若不是怕重楼迁怒自己，几乎便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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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第十四章
“既是如此，此地应无大碍，我们明日便去鄷都。”长卿不再看重楼一眼，心中却已翻江倒海。重楼为自己杀害两万人命，无论如何自己也难辞其咎。长卿不动声色，却暗暗下定决心，只待此间大事一了，便要查明当日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算给枉死的官兵一个交待。
“何待明日？”重楼冷冷地一哼，拉过君石，一阵白光闪过，君石已不在原处。长卿料到是重楼用空间法术将君石送至丰都，哭笑不得。
“如果阁下的帮忙只是屠戮生灵的话，那长卿敬谢不敏！”长卿漠然地看一眼重楼，语气冷硬。
重楼斜睨长卿，只觉心中不胜烦燥，突然一把抓起长卿的前襟，狠狠地拉到身前怒目而视。长卿也不挣扎，反而更加愤怒地回瞪。一时间两人便僵持不下。
“徐长卿！你莫要逼我！”重楼低声吼道，“我一再容让于你，你怎的不识好歹！”
“在下并未求你容让！”长卿身体一僵。重楼知他欲出手反击，并不防备，只轻蔑地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紧紧缚住长卿。
“不错……你从未求我容让……” 重楼声音低下去，手上却加了力道，压制住长卿的法力，红眸一闪，“若在这里取了你性命，你也不会出言恳求，是不是？”
“不是。”长卿已被重楼扼得几乎无法呼吸，还是勉力吐出两个字来。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恳求的意思。
“你为何一见我便要横眉冷对？！”重楼骤然松了手，没有准备的长卿险些跌坐地上，还是稳住身形，整整衣襟昂然对着重楼。
“你嗜杀成性，长卿却需力保人间平安，”长卿转过头去望向无边的黑夜，轻叹道，“我知让你转性平和实属妄言，只怪长卿法力不济，无法护佑终生周全……”声音不大，重楼却听出怨怼之意，心中又是一阵恼怒。
“徐长卿，你记得今日之言！”重楼只觉一口恶气无处发泄，扬手向天挥出一记心波，宛如闪电般惨白一亮，随即暗了下去，重楼已不在眼前，却还能听到留下的声音：“即便你胜得过我，六界苦厄困阻，你一样无力更改！”
长卿郁郁地来到鄷都，见君石早等在城北的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