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见王生-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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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道：“不错。”
卓不群道：“当年决战后，日后避世常春岛，再不理江湖事，夜帝父子与铁中棠关系匪浅，自然助他，大旗门壮大我们也不曾说什么，但就在铁中棠退隐江湖之前，做了一件事，实在太过分。”
楚留香道：“卓当家何必一再提起大旗门壮大？大旗门祖训在先，断不敢做威胁武林之举，不能有胁恩江湖之意，便是收徒也极为严苛，今日新生代江湖人都不一定听过大旗门，只怕是……”
卓不群瞪眼道：“正是如此，大旗门要退隐江湖，不表示其他人也有同样想法，铁中棠趁着其他门派衰弱之际，与各门派首脑发出战帖，便是这个战帖……”他停顿一会，嘘口气，“战帖提出，若然铁中棠战败，可取他项上人头，若是得胜，却需失败方在血契丹书中签上名字，当时我‘风门’衰微，自然不敌，但如‘烟雨’花双霜，‘闪电’卓三娘，‘雷鞭’雷大鹏等人，也不曾在他手里讨到便宜，血契丹书上共有八家签名，有夜帝与少林无色大师见证，事后一直保存在少林寺中。”
楚留香道：“血契丹书上写的什么？”
卓不群道：“偕同门人，退隐江湖，若有违背，武林共诛。”
楚留香沉默一会，道：“不止如此吧，如果契约如此写，未免太不公平，莫说我师父不是这样的人，对方也不会心甘情愿应下战帖。”
卓不群苦笑一声，“瞒不过香帅，当年铁中棠虽然发出战帖，却未约定双方如何出手，当时铁中棠在一人力战八位高手，决斗之精彩，我三言两语难描述其万一，听说少林寺为之鸣钟三日以为崇敬，那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都会心甘情愿签下契约的。”
这话不错，便是再大奸大恶之人，也有血性人性，铁中棠以仁义与武功服人，一时心存感动是有，过后却又后悔，也在情理之中。
卓不群道：“本来我门韬光养晦，并不打算违背契约，后来却听到一个传闻，说血契丹书早已经失窃，少林寺一直瞒天过海，终究瞒不过世人火眼金睛。”
楚留香“咦”的一声，十分吃惊，“少林守卫森严，谁竟有本领从少林偷东西出来？”
卓不群笑一声，道：“那当需香帅这样高的轻功，这事自然不是香帅所为，也不是签下契约的八大门派所为，香帅可以猜猜看，谁有这个本领？”
楚留香眼珠子转过几圈，吃惊道：“慧贤？”
卓不群道：“血契丹书这么宝贵的东西，少林自然珍而重之，封存在达摩院中，日夜有不下百名武僧看守，若有盗窃，先闯十八罗汉阵再说，这般森密看守，外人如何能偷窃？自然是内贼，从这方面想，不免要想到慧嗔老和尚。”
慧嗔自然是无色座下弟子，后来不知何故被少林重责百杖，逐出门墙，之后更无下落。
卓不群道：“我也是后来才查到，慧嗔竟然投靠了慧贤，慧贤镇日不务正业，痴迷偃师之术，我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但江南这么些地方，我排查几年也不见端倪，便重新到铁骨寺来瞧瞧，谁知竟发现这么个所在。”
李寻欢嘘口气，“卓当家也太野蛮，这么精巧的机关人，都舍得一通儿毁去。”
李寻欢说的是虎虎生威的四大金刚，那么精细做工，现在只剩下摆设了，轻轻一推，机关人便歪斜着倒地。
卓不群愣了愣，没想他来这么句话，顿了顿才道：“阁下可莫小瞧了这些东西，不说里面的十八罗汉，单说这四大金刚，威力便十分惊人，我险些在这金刚杵下面折损一条手臂。”
李寻欢看楚留香一眼，叹口气，“十八罗汉只怕该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朱成侯涨红脸，“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李大侠不知那些和尚多么厉害，明明是没有生命的死物，却似乎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大师兄二师兄都受了伤。”
楚留香道：“这大师兄又是何人？”
卓不群道：“大师兄极少离开师门，香帅不会见过。”
楚留香道：“此时人在何处？”
卓不群道：“只怕走得远了。”
楚留香道：“带着血契丹书？”
卓不群嘘口气，“若然找到血契丹书，何需我们几个在这里阻你？香帅随我来看。”
破了四大金刚的阵，才能打开第二道石门，此时四大金刚已毁，石门便再无稀奇，越过石门，当真是一地的断肢残骸，一地的木头磁石，也数不清是否十八个，总是现在一个罗汉也不剩下。
再往里走，依旧有一道石门，卓不群轻松打开，却当先提醒，“这是最后一关，两位小心了。”
石门之后，再无进路，雕工精细的四壁，比外间豪华何止百倍，有一尊如来在正前方，如来座下有一和尚垂首趺坐，他或许在悟道，或许在沉思，所谓拈花一笑，立地成佛。
李寻欢却知道不是，室内一片混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气，这室内定有受伤极重的人，或者死人。
楚留香朝那和尚掠了过去，吃惊道：“这……这竟是个活生生的人？”
卓不群道：“此时已经是个死人。”
李寻欢也走过去，看那和尚白胡子蔚然，眉目安详，该是一位高僧。
楚留香道：“这是谁？”
卓不群语气里有股嘲讽，“这是慧贤居室，自然是慧贤。”
楚留香道：“他……一直没死？”
卓不群没有答话。
楚留香道：“你们杀了他？”
卓不群道：“不是我们，只有大师兄一人动手，老和尚与大师兄公平决斗，老和尚拼了一条命，我大师兄也受了极重的内伤，从心而论，于理无输。”
李寻欢“咦”的一声，道：“这该是五方佛珠？”
如来手上，当真套着一串持珠，近之便有异香，确实是宝物。
卓不群急道：“莫动佛珠。”
为时晚矣。
李寻欢也发现异常，拿起佛珠，如来手指轻轻的一动，这个声音，让人打心里觉得不详。
未及反应，便闻“嗖嗖”破风之声，火把光线晃悠不定，“唰”的灭了，四面八方，也不知多少奇怪暗器飞窜出来，楚留香轻功当真好，李寻欢也十分不错，但这种情况，也不免手脚忙乱。
楚留香当先褪了外衫凝聚成一股气墙，卓不群道：“慧贤座下有机关。”
没有时间细究机关是什么，李寻欢距离慧贤最近，囫囵抱起老和尚，果真有扎扎之声，一丝极为轻微的光线浮现。
卓不群道：“地道可通往外间，这里出去。”
破风暗器似乎放不完，卓不群楚留香左右开道，功夫差些的朱成侯当先猫着腰滑入光线，李寻欢干脆抱着老和尚出去。
地道极窄，
110、罗汉不欺人 。。。
十分潮湿，空气里一股子霉味，幸好没有四处乱飞的暗器。
重新点亮火把，楚留香抖落外衫，嘘口气，“这个机关最是惊人。”
随着外衫抖落，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暗器，仔细来看，五芒珠、铁橄榄、金钱镖、丧门钉等，样样恶毒，朱成侯手臂被钉入一枚梅花针，照着火光取出来，幸好血色鲜红，暗器没有喂毒。
卓不群苦笑一声，“慧贤曾诳着我们兄弟那佛珠，大师兄瞧着不对，不许我们动，原来竟……”
楚留香道：“这里通往何处？”
卓不群摇摇头，“出去便知。”
走了三步路，朱成侯忽然直挺挺往后倒下，卓不群一把扶住，大吃一惊，“这……这……”
楚留香也吃惊，“好厉害的毒。”
刚才明明血色鲜红，这一会功夫，朱成侯整张脸都转了紫黑，触手坚硬如铁，幸好呼吸轻微，尚未断绝。
卓不群抱起朱成侯，大步踏出地道。
地道外有星光月色，有浓浓檀香，浓郁树丛中露出一角屋檐。
卓不群咬咬牙，道：“我先为小七解毒，香帅若是信我，他日再相会。”
李寻欢颇有些愧疚，“我……”
卓不群黯然，“我等行为不是磊落，或许该有此一劫。”脚下再无迟疑，脚步如飞，飘远而去。
李寻欢放下慧贤，这时候老和尚身子早僵硬，当时是为着保护他尸体不被暗器所毁，此时便该寻个地方好好安葬了，又想和尚本是不兴丧葬这一套的，尸体如何保存还得看铁骨寺众人。
楚留香道：“先不急，待我来这庙里瞧瞧。”
地道出口不远便有寺庙，或许真有那么点联系。
李寻欢同意，却还未动作，便听到隐隐脚步声。
两人互视一眼，隐入暗处。
一个老僧人佝偻着身子挎了个篮子一步一步走过来，做贼一般的，不时抬头四处看看，走三步便要一歇，似乎身子极为沉重，他一步步走到地道入口，四周再看一会，往地道走去。
楚留香道：“且慢。”
老僧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往地道里走。
李寻欢叹口气，“他只怕听不见。”
楚留香一晃身，跃到老僧面前，还没开口，老僧吓得蹬蹬蹬退了三步，手里篮子滚落地上，碗筷饭食洒了一地。
楚留香想着怎么跟他交流，老僧却扭身便跑，跑了两步看到李寻欢，或者说李寻欢身边的慧贤，停下了，怔怔瞧了会，歪歪斜斜扑了过去，李寻欢瞧得明白，他的嘴一直在动，面部表情极为痛苦，却呼不出。
这老僧人，竟是个又聋又哑的。
楚留香走过来，颇有些黯然，看李寻欢一眼，没说话，老僧忽然抱起慧贤，一步一挪往寺庙里挪去。
这实在是个十分破败的寺庙，里外都十分冷清，却收拾的挺干净，老僧把慧贤放在大殿佛祖前，跪下朝佛祖连连磕头，继而对着慧贤磕头，期间悲伤，让人心酸。
楚留香二人退出寺庙，互视一眼，十分唏嘘，慧贤假死二十年，只怕都是这老僧照顾，大半夜的送饭，自是怕白天引人耳目。
两人着意绕回出口，行到一半，行过一间庙宇，忽隐隐约约听到十分熟悉的大笑声，楚留香十分惊奇，“是小胡？怎么在这里？”
两人跃上围墙，往院子里看，重重树木后面，有人正行走，前后五六人，当先的可不正是胡铁花与万年青？再往后有一个妙龄女子，有两个着了僧袍的尼姑相陪，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李寻欢勾起嘴角，“胡兄只怕是等不及过来看看，怎的跑进尼姑庵了？”
楚留香捂脸大叹一声。
李寻欢诧异看他，“怎么？”看他表情，顿了顿，笑了，“这女子该不是万念钧吧？”
楚留香苦笑道：“可不是么？我们……”
他本想着要不干脆退去，便听胡铁花叫了一声，“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作甚？”近了一瞧，大笑道，“老臭虫，小李兄，哈哈，我还发愁哪里找你们去，这便碰上了。”
111
111、桃花两三枝 。。。
万年青与万念钧也极快掠了来，小姑娘一袭翠绿，未施脂粉简单头饰，不是倾国倾城的长相，却也甜美讨喜，加之年轻活力，一副骨碌碌大眼，倒也算的上一代美人。
万念钧轻轻巧巧揪住楚留香衣袖，大眼只在他面上转，“楚大哥，我只当三哥诳我，原来你真在这里，我……我好欢喜。”
李寻欢掩了嘴笑，胡铁花搭上他肩膀，大叹一声：“老臭虫啊老臭虫，你怎这般讨女孩子欢喜，想我胡铁花也是一代风流人物，万小姐见着我却是一眼不看只追问你下落，我这心里憋屈啊……”
万念钧嗔道：“胡大哥怎这么说，你明知道我对楚大哥……对楚大哥……”
胡铁花叹口气，“一声胡大哥叫得我没脾气，罢了罢了，算你老臭虫有魅力。”
万念钧吃吃的笑。
万年青扶额一叹，“好妹子，你害臊不害臊，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揪着大男人袖子算什么道理。”
万念钧道：“楚大哥轻功那么好，我若不抓着，只怕他又扭身跑了，可让我上哪里找？”
那两名尼姑也跟了过来，瞧着是会些功夫又不怎么样的，十几岁年纪，虽是着了衲衣，心中只怕没几分佛祖位置。
靠左狭长眼高挑个子的捂着嘴笑，“我只当万师妹是来瞧师父，却原来是会情郎。”
另一个圆脸微胖的也眨了眼笑，“下午那会子我说她满脸桃花，她还不依，非说心心念念只是佛祖，却原来，呵呵……”
高挑个子作势叹息，“这位公子年少英俊，自然比佛祖长得好，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会跟着佛祖一辈子。”
万念钧跺脚道：“你们再胡说，再胡说，我……”
高挑个子笑道：“你待如何，还能与师父告状去？”
万念钧转转眼珠子，挑起眉毛，“你们笑话我，不过是心里嫉妒，有本事你们也找个情郎去呀，看师父不打断你们的腿——”
有人在远处叱了一声，“念钧，佛门清净地，休得胡言乱语。”
声音苍老，中气倒足，众人瞧去，乃是个颇为消瘦的衲衣老尼。
万念钧连同两个小尼姑暗自吐舌，乖巧道：“师父怎的出门来了，我们正要前去侍奉。”
老尼远处站定，并不走过来，目光如电在几人脸上扫过，淡淡道：“阿弥陀佛，贵客登门，贫尼自该出门迎接。”
李寻欢高挑眉毛，故意挑衅，“佛祖面前无贵无贱，何为贵？我等越墙而入，亦算不得客，贵客在何处？”
老尼目光瞬间定在他身上，抽了抽嘴角，“好利的口舌，自认非客，莫不是贼？”
楚留香哈哈一笑，“大师火眼金睛，在下职业确实见不得人。”
老尼也笑了，“几位施主何必与贫尼戏耍，李飞刀，楚香帅，花蝴蝶，还有万家小辈，能齐登我铁骨寺大门，便是佛祖，也该开一开眼。”
李寻欢“咦”的一声，“大师怎认得我等身份？”李飞刀又是谁家说法？
老尼道：“老尼虽不问世事，幸好还有对江湖事了如指掌的朋友，若非友人提醒，也难辨诸位仙踪。”
李寻欢看楚留香一眼，只当这所谓朋友是熟人，谁知竟是不认识的。
女子瞧来花信之龄，简单一袭白袍，发轻束，淡施脂粉，芙蓉面上每个部位都那么恰当动人，一双眼眸盈满秋水，俱是多情，微微翘着的嘴角三分调皮，七分睿智。
女子本是盘坐蒲团，见几人走近才缓缓起身，微微一笑，语调柔和，“千叶师姐，我不曾虚言罢？”
万念钧调皮眨眼，“我便说师父怎的半夜里不睡叫师姐来侍奉，原来是花师叔来了。”
女子朝万念钧招招手，笑道：“这便是师姐那宝贝似的俗家弟子，丫头过来，让师叔瞧瞧，七八年不见，都这么大了。”
千叶道：“慧珠慧心，去把炉上茶水取来，记得多冲几遍，你花师叔嘴巴最刁，可别让她挑了刺儿去。”
慧珠是那高挑个的，慧心是微胖圆脸的，眼珠子往楚留香几人脸上一瞟，笑嘻嘻出门。
万念钧依着那女子，眼光频频往楚留香面上瞟，嘻嘻笑道：“师叔怎的知道楚大哥要来，莫不是神机妙算？”
女子温温笑道：“我也不过那么一猜，巧合罢了。”顿了顿，道，“多年前曾听人说起过‘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今日少了只雁，多了把飞刀，也是不错组合，楚留香，当真不认得我了么？昔日可是见过一面的。”
楚留香眼珠子转来转去，沉吟道：“阁下姓花，莫不是……”
女子道：“有次代我姐姐去给你师父送样东西，正好撞上你，那时候有十一二岁光景吧。”
年代太久远，脸面是记不清了，事情倒是有印象，楚留香吃惊道：“令姐可是风雨雷电中的‘烟雨’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