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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昨天风弄-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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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生……”与将顿了一顿,沉声道:“我当时恨不得毁了你。看到你对我说不后悔,我真恨不得毁了你。”声音,忽然可怕地嘶哑起来,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我本该破口大骂,可与将的痛苦满满贯注在我耳中,竟然令我的心开始抽搐般疼痛。我的手,因为不断颤抖,只好死死扣着桌边。
    我努力镇定地问:“那你何必救我?”
    另一边沉默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骤然攥紧。仿佛渴望了多年的东西,即将出现在面前。我屏住呼吸,等了很久。可是在另一端,始终不曾听见回答。
    我问:“与将,为什么要尼洛将贵德财务消息的内部泄露给我?你又想做什么,考验你到底对我有多少影响力?看我是否会为你保守秘密?”或,你真的如此笃定,我还深深爱着你,不能自己。
    “生生,为何你不怀疑我在骗你。耍弄计中计,故意让尼洛对你漏出消息,让你不急着套取资金。”与将的语气,忽然变得尖酸刻薄,苦涩不堪:“难道在你心中,我不是一个奸诈狠毒到登峰造极的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别有用意,都是虚情假意。”
    “我当然怀疑。因为任何时候,我都落在下风,被你如同蚂蚁一样玩弄。”我冷笑。
    “生生,为何我们一定要敌对?”
    “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何时?何地?”
    我对电话大吼:“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过大的音量,让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失控。我闭上眼睛,勉强缓和剧烈的心跳。
    与将沉默片刻,清冷地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打这个电话?”这一问正好戳到我的软肋,当场怔住。与将说:“好端端,搅乱一池春水的,是你。”他挂了电话。
    我犹拿着话筒发呆。与将的声音,还在耳中回响。又何必打这电话?又何必搅乱一池春水?
    我不懂。我不知道。我找不出任何解释。缓缓伏在小山似的文件堆中,我捂着心窝,却止不了痛。
    第二十八章
    接下来一段日子,心情极度不畅。不单为与将那句居心叵测的“一池春水”(我认定那是居心叵测);也因为在心情不好之余,要应付家中精明的老爸老妈,不让他们看出什么纰漏。
    贵德银行的不利传言,渐渐有媒体披露出来,果然引发一场可怕的财经混乱。我只管冷眼旁观,不出所料,很快又平息下去,股票高涨,比原本没有跌落前要升了好些。别人只道贵德的总裁力挽狂澜经历了一次危机,能力更显。只苦了不明就里的小股东,低位抛出高位买入。
    我想那里面势必还有更深层的利益交易,不过已经不想过问。一看到这方面的报道,就不耐烦地转台。
    黄氏发展顺利,我唯有担当起扮演勤政总裁角色的责任。行色匆匆,为其实已经不大需要增加的财富一路颠簸。
    从前未曾想过我有这么努力工作的一天。与费若琳化妆品公司的合约终于要正式签订,那是黄氏今年五个重点项目之一。我决定亲赴加拿大。
    出了机场,冷空气扑面而来。温哥华的冬天,原来也是这样的冷。一夜大雪,世界尽是白茫茫一片。不知为何,忽然怀念香港的冬天,在那里,冬天落霜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眼前浮现的,竟然是那只喜欢在荣家大屋外唱歌的小鸟。真是发疯了。我甩甩头。
    莫说鸟鸣与冬天没有关系,我从小生长在法国,为什么会联想到香港去?不由咒骂与将,此中定有他的缘故,害我直至今时今日。
    分公司的人到机场接我,简单的巡视后,他们将我送到预定好的酒店。我向来很少视察分公司。老实说,我接手黄氏也不过如此短的日子,也许因为成绩骄人,给分公司员工一个“恶魔般”总裁的印象。所以他们对我的态度,如果不用小心翼翼,噤若寒蝉来形容,那么可用的词,就只剩这一个了――如临大敌。
    虽然强调了我的重要感,可这样的谨慎态度并不让我舒服。被他们团团簇拥着进入酒店时,我猛然察觉到自己深感不适的原因。这让我想起被软禁监视的日子。身边的分公司职员的表现,居然和当日皮笑肉不笑的保镖有几分相似。
    我再骂与将,随即心惊。为何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后,我便无论何事都想起此人。听说妖魔之毒,在于渐入人心,终无药可治。怎能不惊?
    “老板!”正在惊疑,一个清脆的声音救了我。
    放下满脑子胡思乱想,我回头,止不住惊讶喜悦:“洪冰?”
    洪冰穿着一件色泽喜人的毛衣,提着旅行箱匆匆进了酒店大门。有服务员连忙上前为她提行李。
    “幸亏赶得及。”洪冰把手中的行李箱递给服务员,笑嘻嘻走到我面前:“和费若琳签约这样的大事,怎能少了我这个一流秘书?”
    不错,虽然人事部派了临时秘书顶替洪冰,却一直不能与我配合默契,所以这次签约,我并没有将临时秘书带来。洪冰的办事能力和灵活性,确实无人能及。
    “两个月假期已经结束?”我暗自算算时间:“还是你挂念我这天下第一好人的老板,不忍看我焦头烂额?”
    洪冰站在大堂服务台前,办了定房手续,转头道:“谁有这么多风花雪月的心肠?那两个月假期,我浪漫一半,另一半当成加班时间,岂不划算?时代不同了,人都是现实的。”她精神奕奕,要点象日本的偶像剧场中那些穿着套装对天大喊“我要努力!”的上班一族。
    我不禁觉得好笑,做个苦相:“加班工资是平日的三倍,我岂非太吃亏?”见了洪冰,心情好转,神情也丰富多了。
    方才跟在身边的分公司职员互相对视,象是看不出为何刚刚一直绷着脸的总裁忽然一脸春风。
    与洪冰相见,算是一个意外惊喜。老实说,没有她在身旁,真是诸事不顺,麻烦多多。我把这当成温哥华此行的吉兆。趁着这机会,更把与将不断浮现脑海的身影压了下去。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夜晚很快来临。谢绝他人邀请,我和洪冰一起到酒店下面的餐厅吃饭。
    洪冰拿出袋里的彩色盒子,递给我,兴高采烈道:“送给你的,感谢你给我的假期。”
    到底算她对我的一番心意,我很高兴地接过,开玩笑道:“为这个礼物,我可付出沉痛的代价。几乎工作过度,腰肌劳损。”
    当着洪冰的脸拆开礼物,是一个精致的音乐盒,做工精美。我打开,里面机关开动,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居然是一曲“三只小猪”。原以为会听到“蓝色多瑙河”之类的作品呢。真是个小女孩。我朝洪冰眨眨眼睛,笑她心智不够成熟。
    洪冰说:“这个音乐盒,等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打开,可以让你心情好转。”
    “如此一说,竟然是个有无上魔力的宝盒了?”我打趣她,忽然心中一跳。难道她知道我和与将之间种种往事,不然,如何说出“伤心难过”的话来?如此一想,脸色顿时有点难看。
    洪冰冰雪聪明,立即看了出来。她本来笑得非常灿烂,此刻小心翼翼起来:“老板,何事不开心?还是你不喜欢这首歌?”语气里带了些许惶恐。
    与将和我又不是什么国际人物,哪来这么多人关注?我脸色一沉过后,立即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心虚,一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忙强笑着摆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一个月长假的人情,只换了个音乐盒,实在不划算。”
    本来到了这里,大家转个话题,算是把事情兜转过去,继续言笑两欢。不料洪冰听了我的话,忽然长长叹气,一脸认真对我道:“老板,你总是很不快乐。为什么?”她的神情,是真诚地要为朋友解开心结般的严肃。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冲击,我防守不及,瞪着眼睛愕在当场。我不快乐?难道在洪冰眼里,我是一个总微微蹙眉,周围弥漫着忧虑的男人?我不承认。一直以来,让我如此努力的原因,就是我不想再被与将左右,不想再充满无力感,不想再懦弱无能。我希望,在世人的眼里,我是一个站在颠峰顾盼生辉的男人。
    “洪冰,不要妄自猜测别人的内心。”很久,我吐出一口气,干巴巴地说。
    也许是我的脸色太过难看,洪冰困窘地低头。她非常不安:“对不起老板,我把上下属关系和朋友关系混淆了。”
    我叹气,温和地望着她:“我们是朋友。”但是任何朋友,都没有将我身上血淋淋伤口揭开,一探究竟的权利。我摸摸洪冰低垂的头:“吃饱了吗?明日还有事情,还是早点休息吧。”于是招手结帐。
    在电梯里,洪冰一直低头。我知道自己的反应伤了一个想关心我的女孩的心,刚刚的说话或者真的很难让她平静。沐浴了爱情的女人,是否都会想将自己感受到的爱与他人分享?不过一个普通的关怀,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算深入的窥探,为什么我会如此失态?
    我把洪冰送到她的房门前,对洪冰说:“洪冰,我为我的言词道歉,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应该道歉才对。”洪冰幽幽吐了几个字,低头一会,很快又抬起头来对我灿烂而笑:“真是的,算什么大事?这般你道歉我道歉,明日的合约才是最重要的。我还要整理材料呢。老板晚安,明早见吧。”对我潇洒地摆手,进了房间。
    确实没有大事,哪里这么多的心伤内疚。洪冰的样子,才是现代都市人的风格。唉,我是异类。
    我讪讪一笑,摸摸鼻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个热水澡,将房中暖气开到最大,舒舒服服地穿着睡袍出来。翻翻报纸,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报道,我视线一转,看见沙发上放着的音乐盒。反正无事,闲着走过去,将音乐盒打开,放在软绵绵大床的正中央。
    《三只小猪》的音乐,轻轻飘扬在空中,确实是一首让人心情好转的歌。
    洪冰说:“伤心难过的时候打开,可以让你心情好转。”
    她又说:“老板,你总是不快乐。”
    难道我的面上,真的赤裸裸写着不快乐三个字?
    批阅公文发展黄氏,我费尽心血,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达到目标――我到底还是不快乐,对么?其实对洪冰很是佩服,她充满现代人的特质,能够适应社会无情的变化,不为爱恨烦恼,敢于争取敢于遗忘。象今晚的事情,我就不能象她一样头一甩当什么也没有发生。难道现在的人都那么坚强?那我岂非变了《红楼梦》中林妹妹那般的人物?好没有意思的比喻。
    反反覆覆听了几遍《三只小猪》,我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将音乐盒关上,翻身睡觉。
    人陷在软绵绵的床垫里,睡意很快浮现上来。眼前仿佛有许多云朵在飘荡,煞是好看。我如同躺在摇晃的秋千中,不断改变身处所在。
    “生生……”耳边依稀听见熟悉的男声。低沉华丽,若撒旦的诱惑般叫人无从抵挡,只想浑浑噩噩向他靠近过去。
    迷糊间,以前与将深夜坐在床边的感觉不期而至。依然甜蜜温馨,让人连心都醉了。唇上耳后,忽然热乎乎的,似乎有人在耐心地吮舔不休。
    我在梦境和现实中纠缠不清,忽然觉得不对劲?那么真实的感触,怎么会是梦境?难道有人……
    我猛然一震,拼命将自己从梦中扯醒,咬着牙好不容易睁大眼睛,好一会五官的功能才逐渐恢复。眼前空无一人,只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弥漫着令我害怕的气息。
    轻轻的敲门声,传了过来。寂静的夜里,尤其才做了方才那样可怕的梦,我心里一惊,拽着被子沉声喊:“谁?”
    房外的人似乎有点犹豫,敲门声停下,几秒钟后,才有人答道:“是我。”
    我松了一口气,下床。门一打开,洪冰低头站在面前。
    “不会是又过来道歉?洪冰,我们这样互相道歉不会持续到明年吧?”故意提起旧事当笑话一样说出来。我不想洪冰以后心里有什么疙瘩。
    “老板……”洪冰抬头,怯生生地开口。我很惊讶的发现,她两只大眼睛居然红肿非常。
    “怎么了?”
    问了这一句,如为洪水开了个堤口般,洪冰仿佛再也忍受不住,猛然扑在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时值深夜,酒店这一层的服务员立即跑了过来查探情况。我尴尬地道歉,将洪冰拖进房间,安置在沙发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洪冰哭了一场,好不容易止住,啜泣道:“我和他分手了。”
    那个他,当然就是洪冰的新郎。我感叹,没想到她坚强的拼搏精神背后,也有伤心不能自禁之事。何苦,强装出幸福的模样回来面对世人,又在深夜终于挺不下去,哭成这等模样。
    “为什么?他对你不好?还是做了什么坏事?”世事难料,不久前还想着她必定幸福美满,充满干劲,无事可挡。
    洪冰幽幽低头,咬着牙。我从未想过,洪冰身上也会出现这般小女子的忧愁模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哭道:
    “我什么都说不出,就是心里一直苦,一直苦。”
    原本是迫于无奈当小女孩的安抚者,可听了洪冰的话,我蓦然震动,心也跟着抽搐似的痛起来。
    什么都说不出,只是心里一直苦………原来天下受这样噬心之苦的,非我一人也。当即同病相怜起来,对洪冰百般安慰。我天生口才还算可以,但说了无数安慰之词,都改不了洪冰脸上悲伤神色,只好改口劝她去睡。
    总算劝得她睡下,方舒了一口气。这样闹了半个晚上,睡眠自然不足。我实行绅士作风将大床让给洪冰,自己屈就沙发。还未醒来,已经感觉浑身腰酸背痛。
    洪冰却已经起床,在我耳边说:“老板,我很有良心的告诉你,你还可以睡二十分钟。超过这个时间,黄氏和费若琳的合约签订会我们就有可能迟到了。”
    一晚过去,听她语气声调,仿佛已经完全转晴。难道女人对世界的适应行如此之强?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洪冰脸上的两个大眼圈,那是昨晚哭得过于厉害所致,问:“洪冰,你没有事吧?”
    洪冰脸色一黯,掩饰着笑说:“能有什么大事,男人而已。老板,这事情我家人并不知情,所以……”
    我立即摇头:“我可没有那么八卦,管到你家人那里去。昨晚的事情,自然保密。”我翻身在沙发上起来,按摩一下酸麻的腰,认真道:“其实你在伤心的时候肯来找我,令我非常感动。事实上,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看待。”
    “那个时候真是太失礼了。”洪冰捂嘴笑: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大哭着冲到老板这里来。不过当时确实觉得老板一定可以好好帮我排解一下痛苦。”
    “哦?为什么?”难道我一脸资深心理工作者的模样?
    洪冰一笑即止:“没什么,直觉。”
    她这么说,我反而知道了原因。因为在她眼里,我定是曾经受过很多伤痛的人,所以对她的处境,能更深的体会和求得同感。话题不免又转到昨晚那里去:“洪冰,你真的觉得我不快乐?”
    “你要真答案?”
    “当然,直说无妨。”
    一晚下来,我们关系更加拉近,洪冰不再忌讳:“唉,老板。一个人不快乐,无论怎样掩饰都是不快乐的。象我,笑得多灿烂,也掩不了心里挨的这狠狠一刀。”
    她不再微笑,抿着唇低头。我无言。同是天涯沦落人。是心口剧烈的痛楚,才令她在最早的时候想起同样悲伤的我吧?难道这也有心灵感应?伤感过后,一切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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