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纵横-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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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嘴沉默不语，卫庄默许了秦苍的话。
是该时候了。
蓦地，在两人前方的树林方向传来“沙沙”的响声，就像有人轻轻走过，不小心擦过枝叶一样。
卫庄推开秦苍，转身面对声音的来处，沉声问道：“事情探查的如何？”
一个黑影缓缓从树杆后面出来，面对卫庄的询问，黑麒麟一如既往地沙哑说道：“他正往此处过来，追兵大概有上千人。”
卫庄点点头，嘱咐：“你记住，等一下就照我之前吩咐的去办。”
这命令并不像他以往接到的那般强硬，这语气，自然而然，无丝毫的芥蒂，没有虚伪，没有怀疑，没有戒备。
黑麒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个人会将这般重要的信任给予他。
弥足珍贵的信任——这算是他得到最好的东西了。
“是。”黑麒麟习惯沉默地接受命令，然后重新回归隐秘黑暗处。
一旁的秦苍看着他们对话，心里不止一次质疑卫庄的眼光，他收归麾下的手下可谓怪人集簇，不是狼就是蝙蝠，现在又加上这只鬼。
秦苍有些期待，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一位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月光皎洁，终于，静穆的密林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吆喊喝斥声和兵器特有的硁硁声，点点的火把映亮了这密林的黑夜。
卫庄抬起了头，一直在等待的人必然在这个极其精准的时刻到来。
秦苍收起匕首，和卫庄对视一眼后，便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跃过去。
当两人不动神色潜过去的时候，见到就是一群人围着两人的阵仗，如同无数次上演以多欺少的画面。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一群人就是在追杀着这两个人，而被围在人群中间的两人，其中一名是白衣男子，另一名是黑衣少年。
这两人四五分相像的模样，一目了然的兄弟关系。
那是一名极其俊美的男子带着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洁白的衣裳上点点血迹，蓝色的发丝微微凌乱，看的出来，他已经筋疲力尽。
少年也是满脸倦色，却又倔强地撑着。
如果盗跖在，一定会惊呼，这不是那一夜，那一只白鸟身上的男子和少年么？！
“究竟要怎样？你们才肯放过我们。”白凤沉声问道。
一道的声音从人群传来：“只要你乖乖交出黑羽！”
人群纷纷和声：“交出他，否则连你一起杀！”
“我要杀了那狂妄的小子！”
“燕大人要求我们抓住白衣男子。”
“其余人等不得插手。”
“将军，我们只要那个少年。。。。。”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纷纷言明自己的目的，像在瓜分猎物的猎人作最后的协商。
被称为黑羽的少年咬了咬牙，俊俏的脸上尽是隐忍，他努力克制冲上去厮打一番的举动，他必须为身边的哥哥考虑，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仿佛预约了一样，几乎是所有他无意或有意得罪的人纷纷找上门。
这里人数最多的还是算那个燕什么君来。。。。。总之，这人数比之前增加了不少。
这群人轮番着追了他们几天，而他们则彻夜不眠地逃。白鸟已经因为他受伤了，他绝对不要再让大哥受到伤害。
“哥哥，别管我了，你快逃吧。”黑羽拽住白凤的衣袖，仰头定定看着他。
白凤看着他，心里一叹，摸了摸少年蓝色的短发，淡淡说道：“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不行，你必须走，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招惹下的，那就由我来承担。”黑羽相当坚持，蓝眸里碎碎闪烁，带着决绝。
白凤不为所动：“我也不想你受到伤害。”
密林阴影处，秦苍轻轻地在卫庄耳畔感慨：“这就是你要找的手下，终于像人样了。”
卫庄抿紧嘴，对秦苍这句似褒似贬的话不给予回应。
“恐怕，这不是你们所能选择的。”一名领头将军握着缰绳讥讽说道：“这一次，你们走投无路了！”
马蹄，呼啸，他一马当先，举弓箭，瞄准少年。
唰的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直直朝着少年的射去，快准狠。
白凤行动快于大脑，他伸手就将黑羽挡住身后，手夹起一根凤羽箭回击。
白色羽箭和黑色铁箭相撞，硁的一声皆从半空中弹开。
领头将军不恼，他又一次举箭，冷冷说道：“这一次看你有没有能力挡开！”
他身后，弓箭手纷纷张开弓弩，锐利的箭刃蓄势待发。
白凤微沉下脸，还不等他准备好防备，他的身后窜出一个黑影，化作流星般的速度，跃至半空中朝着领头将领的门面蓄力一刺！
“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一种饱含愤怒的怒吼从那道飞影中传来。
“弟弟！”白凤终于看清楚，却又惊得让他忍不住呼喊。
光亮点点，蓝色短发飞扬，黑羽俊俏的脸庞上尽是决绝的愤怒。
紧随而来的，是无数箭矢呼啸而至！
眼看着冲动的少年就要丧命这箭雨之下，千钧一发的时刻，阴暗的密林中一个人影扑了出来，速度很快，残影后面，还带着炫目的赤红色的剑气。
赤红色剑光在少年周围以千军万马的气势横挡箭雨。
白凤已经先一步紧紧拽住黑羽，拖着他远离危险地带。
对于半路又一次杀出敌我不明的人，白凤的表情相当复杂，这次又会。。。是谁？
黑羽疑惑：“哥哥，他是谁？”
白凤摇摇头。
硁硁声不绝于耳，于是预料之中，所有的箭矢纷纷被格挡开来，有掉在地上的，有反弹回去的，还有误中人体的。
这动静，在黑夜中格外响亮，压倒了所有的喧嚣。
所有士兵停止了射箭。
他们都用一种遇到末日的神情看着满身肃杀的白发男子。
他们怕他。
这种煞星，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卫庄相当有气势地回旋落地，玄深色衣袂跟着旋飞，白发随风舞动，颀长身影在火光中挺身而立，剑锋斜指着地面，剑刃上排排鲨齿发出噬人轰鸣。
他悠长而颇有后劲声音直问一旁的白凤：“给你另一条路，做我的手下如何。”
白凤的脸上罕见地有了困惑的表情，彼此只见过一次，就让他作他手下了吗？
他看中了他什么？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你这小老头别做梦了！”
黑羽跳脚愤怒指责，虽然这个白发男子展露一角的武功让他敬佩不已。但是却想让哥哥作他手下。他不会让哥哥答应的，高傲的哥哥怎么能作别人的手下。
说白了，这个人和这些人一样，都不怀好意！
卫庄淡漠地看着黑羽，想到，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然后，额上的青筋暴了出来——小老头？！
这臭小子，凭这张出口就能够得罪别人的嘴，难怪会招惹上这么多仇家！
卫庄不理会这小子，他将淡漠睥睨的眼眸对上白凤，再问一次：“考虑的怎么样？”
“不。”白凤拒绝。
“既如此，那我就没有帮忙的必要了。”卫庄收回剑，淡漠站在一旁。
领头的将领和周遭某人的诸多仇家，听闻这位煞星作了壁上观，立马蜂拥而上，放出气势，现在他们很在乎这种气势，在一片吵闹中嚷嚷：“抓住黑羽！”
“不要让他跑了！”
“大人有令，抓住白衣男子有赏！”
“抓住他！”
。。。。。。。。。。。。。。。
黑羽已经举着匕首朝着跳入人群中厮杀。
白凤挡着敌人袭来的刀剑的同时，也要护着黑羽。
一人难敌众位练家子，白凤和黑羽很快就被有意地隔挡开来。
看来这群人也不都是莽夫。
诸多人群中，白凤寻找着黑羽，外围一片混战，他也只能堪堪看见黑羽跳动的身影。
他想到黑羽的身边去，但是总会有人出来阻挡他。
一次又一次，白凤终于不耐烦起来，这样拖下去，情势只会越来越不利。
结果，的确如白凤所料，混战忽然停了下来，一位黑衣冉须大汉扼住少年动作，提刀卡在少年的纤细的脖子上。
人群里立马卷出了一团杀气，让这慵懒的夜晚一下成了修罗杀场，白凤是散发那团杀气中的源头。
☆、【第五十八章】大起大落
横亘在黑羽纤细脖子的是那已经磨去了所有的血痕的大刀，刀片般锋利，冉须大汉咧起恶意的笑：“臭小子，终于落在我的手里了。”
黑羽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俊俏苍白的脸上尽是愤恨，脖子上血痕显现。
不远处的白凤抬头，眼里的杀机尽显。
周身的杀气浮动起片片羽毛，白色的羽翼在黑夜中格外的对立。
静立一旁的卫庄淡淡看着，知道白凤要使杀手锏了。
白凤的腰身像张绷到极限的弓，向后弯起，咻！张到极致的弓被放开，白色身影在那一霎那间从弓化为箭极速飞出去。
然后，众人却瞠目，不是因为白凤极快的速度，而是因为，竟然有两个白凤？！
到底是哪个？冉须大汉分辨不清，干脆一刀横劈。
白色衣袂像展开的翅膀，旋转之间，白凤轻立刀刃上，俯身一个挥手，一道血痕出现冉须大汉的脖子上，轻飘飘的就夺走了他的命。
然后，白凤揪住黑羽，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轻踏着空中的羽翼飘然突围。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飞至半空中的白凤势竭坠地，还好黑羽及时反应过来，反抱着白凤安全落地。
“哥哥？！”黑羽剑眉紧蹙，苍白着脸极其担忧半扶着白凤。
趁着这空隙，这群莽汉抑或士兵开始放暗箭，看不见的箭矢划破夜空如同流星飞蝗射过来！
这要是在以往，白凤绝对有能力带着黑羽避开，但是，这一次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了，被追杀了好几天的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力竭惮尽。
不等白凤拽住黑羽避开，黑羽却鹜然转至另一侧。
白凤只听闷哼一声，眼前红血扬洒。
那是。。。。。。。。。
白凤凝固了般，茫然若失，呆愣地看着挡在他身后的黑羽缓缓栽倒。
“不。。。”白凤的声音在夜风中像自我挣扎，又像是回声。
一瞬间白凤几乎扑过去，，他抱住似乎无丝毫气息的黑羽，和着他的身子一起颤抖，在地上硌出响声。
白凤抱着黑羽，用一个胎盘里的姿势蜷缩在黑暗透骨的人群中间，四周都是嘈杂的欢呼声和古怪的笑声。
月色很清澈，夜风很柔和，而白凤却觉的心头的冰冷让他的肌体颤栗，也让他多少天没有放松过的精神几乎濒临崩溃。
似曾相似的场景，唯一的弟弟，最后的亲人也死在了他的怀里。。。。
颤栗地摸着弟弟尚还温暖的脸庞，往事如烟过眼，锥心般痛苦。
白凤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弟弟；弟弟。。。。。。”
如果。。。他一开始就跟在黑羽身边看着他，不让他什么都不顾忌地乱得罪人，那么，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如果。。。他不是高傲地拒绝白发男子的要求，那么，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白凤一次次反问自己，心中的哀恸愈深。
。。。。。。。。。。。。。
这仿佛是一个定格的画面，白凤似乎不会接收到周围人永远在发送的仇恨。众人也接受不到白凤心中的哀恸。
以致当领头将军率领着众士兵呼啸过来抓捕白凤的时候。
白凤也只是茫然抬眸，他似乎看不到举刀冲过来的士兵，也听不到马蹄厮鸣。
迷茫的目光终于停在不远处修身而立的身影上，白凤望进白发男子那一双始终淡漠的银白色眼眸。
他世故沧桑的眼里有着难以道尽的内容，但脸上却终于挤出一丝丝苦涩的微笑；他蓊动嘴唇，缓缓说了几个字。
他说：“我答应。”答应做你的手下。
卫庄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喜悦的神色，相反，他相当的冷漠：“你很喜欢遨游四方，所以放任弟弟，觉得不该管束他。”
阴暗的光线中一个人影飞闪了出来，割破了一名靠近白凤五步远的士兵的脖子，血花飞溅。
莽家伙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倒下了十几人。
卫庄无视人群里的杀戮，继续冷漠说道：“你不喜欢麻烦，但是你的弟弟却一而再再而三惹上了麻烦。”
刀割断了喉管，黑影再次晃动，匕首转了角度，横扫直迫白凤的一排士兵。
痛苦和哀嚎在夜幕中响起，众人骇然而倒退。
“你原以为这次又同以往一样只是简单的仇家，但是却没料到，所有得罪过的仇家尽数而出，不死不休地追杀你们。”
“你的自闭自傲自大自以为是，终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你的弟弟死在了你面前。”
“我也不再和你说了，我不想你成了废人，也不想你从此这么仇恨和愤怒。”
白凤地任由冷酷的声音划过愈发揪痛的心，痛苦的神色浮现在淡蓝色眼眸，信念成灰。。
根本没有反应，脖子便被人从后勒住，一把常见的短匕精确地挑准了他们肋骨间的缝隙，直刺心脏。
几个莽家伙被忽杀出来的男子折腾得惨叫着，声音在密林上空传出很远。。。。。。
白凤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眼睛里痛苦迷茫掩去，表情接近清醒的复杂。
他就着那点微弱火光看清了此人，此人黑墨的眉眼，俊美的脸上尽是邪魅残酷的笑意。
此男子全无犹豫，从已经脱力的一名士兵手上抢过了刀，转顺着力道刺向身前里的那名莽汉。
“绝对不要让我失望。我知道你不是怕死，答应我的要求也只是不想这样死。”
卫庄一语道破，静静地站着，他周身的寂静与周外的喧哗形成了两个极端，他的人也在战斗，千余条性命就在他转身顺手之际，收割得零零散散。
“为什麽？”为什么是他？
白凤望着卫庄，抿直了唇线。
“因为你够资格，也够有能力。”卫庄微扬的伏犀峻目，笃定的回道。
那种声音酷似攻城略地的鞑靼，仿佛将摧毁一座城池。
白凤哑然，于是他知道，他不能拒绝。
他轻轻放下黑羽的身体，起身，望着天上的月色。
然后，在回眸之际，便已闪身加入混战中。
白凤就手中的羽刃在暗光中直冲过来，用力刺入，几乎穿透了士兵的身体。
卫庄可以清楚的看到白凤的一举一动，有种时空穿越时间倒流的错觉。
现实与记忆在一点点的重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卫庄低下头有些几不可闻得叹了口气。
他记得赤练说过：只有经历过真正噩梦的心，才能够被锤炼的坚如铁石。。。。。。
。。。。。。。。。。。。。。。。。。。。。。
什么时候停止战斗的，白凤不知道，他机械地打倒一个又一个敌人，他必须去杀死这些素未谋面的人，残血迸溅，溅在雪白衣裳上，白凤也不管。
在这小小的夜空下，只有杀了对方才能生存。
“不去阻止他吗？”秦苍早已收手，此时他立在卫庄身边，平静地看着白凤收拾残留的小罗喽们。
“不用。”卫庄回道：“让他发泄一下吧。”
一个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