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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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觉察到他投射的眸光,朱棣侧转头来与他四目相望,忽而说了一句叫他心里狠狠一窒的话。“三保,其实本王有时候会去想,若没有中间那如隔云端的十年,如今你我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他与他十指交握,指端如钳节节紧扣,仿佛有轻微的疼痛自指节泛出。习惯了他呼风唤雨的气魄,忽然听他说着这样的话,十年前那一幕猛然摊开在眼前,竟叫三保心里抽了一下鼻端微涩。
若没有那十年,他会与他如何执手度过这人生沧海?却不像今时这般如在河川的彼端,一个不愿过来,一个不愿过去。
那人却似沉浸在过往回忆中,感慨良多。“本王一生征战,从来过的都是今日不知明日的时光,亦从不曾在意过,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有什么是不可得的。三保,本王这样混乱的一生遇到了你,得之甚幸。”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在他瘦削的脸上无声捋过。“本王一直记得那时王府书斋门外,强忍一身委屈眼中决然有情的少年闯了进来,将我一生混乱的战火都熄灭了。若没有那十年,你会不会一直那样爱着我,陪我看过生命里最祥和静谧的风景?”
命运之谜,永远不会有解答。那沉浸在时光长河里被刻意雕琢的模样,若没有这次的决裂,没有他不屈对抗的绝然,他又岂会再想起?即便是想起,又该是怎样食过而无味的鄙弃呢?
事到如今,不过如此。他与他沿着命运的轨迹追奔突袭,却最终走失在交臂之间。若他多信任他一分,今时今日,最终亦不会如此罢?
只是朱棣今夜这般的善感,倒叫三保一时难以适应起来。他轻轻一笑扬起了眉眼:“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王爷何必感慨?王爷这样的人,注定了不能也不该去沉湎那些如烟荣华,贪享常人可得的安逸。王爷的一生,亦注定了将会是铁和血的一生,永伫雷霆之上,九霄之巅。”金戈莽月,铁马冰河,用无数茔台朽骨来垒叠君王的梦想,唯独没有水月镜花。
十年前他想过给他铁和血的倾注,至今唯是。再不提风花雪月。
他说得句句在理,这话亦如他血脉中深埋的倔拧,即便这血肉之躯已化去消散,那渗在骨子里的气节也不会弯折磨灭。那日他那样对他,本就是错得狠了。致使如今无论怎么伸尽手臂,他与他亦相隔那一寸不能掌握的距离,触碰不到。
朱棣只得淡淡一笑,挽了他的手转身往回走。“本王送你回去吧。”
手指仍是扣在一处,朱棣拉着他沿湖泊岸边的泥沙野径,缓缓而行。衣衫擦过岸边野草芦苇,沙沙轻响。
两人默然并肩走着,全然没有在意,侧峰山体光秃的石壁旁,不知何时潜伏了一个魅影般虚无的黑衣人。
那人全身黑衣如蝙蝠一般倒挂在断壁上,将身影完全藏于边沿倾斜的山石下方。月光照在突出的山石上,山石的斜影与黑衣人的身影完全重合。他两脚倒扣在石缝中任由身躯垂挂,右手轻轻搭在左手手腕上,一只两指粗环形如臂镯的机簧上扣八枝短箭,以左手手背和弯曲的指节控制方向,尖利的箭头对准了山壁下湖岸边的两人。
黑衣人手腕上短箭仅一尺来长,每枝箭如成年人小指粗细,箭头比一般的羽箭更为细长尖利。当箭矢射出时,在特定的力量点上,这样细长的箭头能更为轻易深入地刺穿躯体。箭头后方延伸成菱形的倒刺钩形,三支倒刺上均刻出无数细小的羽刺,必增加致命的杀伤力和取出的难度。
蒙面的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调整着镯箭的角度,静静等候湖边的两人靠近。
湖水上映着半弯莹亮的月色,随波纹轻微晃动。
四野的鱼虫蛙鸣仍在唧唧作响,端的一派平和生动景象。
陡然间毫无预警地,湖面上那轮微漾的明月唰地一声被什么东西射破,咚地没入水中半声轻微闷响迅速隐没,徒留那水中月色被猛然荡漾开的水波摇曳成一晃碎银。
直觉情况有异,三保极为迅捷地侧身一个飞踢,将将踢开一枝飞射而来的短箭。然握住他的那只手蓦地往下一沉,身边那人突然哼了一声捂着肩膀侧了一下。
“王爷!”
三保警觉地感应着四野的动静,心中一惊忙扶住朱棣。借着月光发现他左肩窝处插了一支短箭,深深没入血肉。三保即刻运起全身内息,竟全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气或者任何的内力气场。心里的警戒提升到最高,对方竟然能将气场完全隐没,可见功力之高。而王爷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箭,此刻天黑看不见他伤势,万一箭上施毒可怎么办?
决绝如铁石般冷硬的心,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惊慌。
朱棣这厢一手捂住肩上伤口身躯却是不自觉去挡在三保前面,心念一闪倒不料狼师的人来得这么快,场合不对只愿不要误伤了三保。方才一箭他其实完全可以闪避的,但念及自己苦心安排这场戏无非就是要真硬是挺身迎了上去,任由那不起眼的短箭噗地刺穿了肩膀。
“本王无妨,快快离开这里!”
三保如临大敌全身戒备,他扶着朱棣极其谨慎地往山壁外撤去。就在他一脚踏上断崖的石阶时,忽然身边的人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一沉。
朱棣正要踏上石阶猛然一阵晕眩,一脚踏空几乎仆倒在石阶上。左肩伤口一阵阵麻痹如潮水向外扩散涌出,竟是用了某种麻痹的药物,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若对方是狼师的杀手,又岂会在箭上施药?
正一瞬踌躇间,头顶上方突然咔咔微响,箭矢破空的撕裂声向两人兜头罩下。朱棣终于肯定对方绝不是狼师的人,不由用力推了三保一把,喝道:“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某啖终于死回来更文了。抱歉让亲们久等了,因为刚回来今天处理了一天事务,所以不得不加夜班把欠下的一章写完。。。。其实在外面的话都有脑补磨牙想要写这两章的感情升华了,朱棣啊朱棣,乃真是没有姓错啊,居然这样也能中招俺真是服了乃了!算计人者恒被算计之,亲们可以猜一下真正刺杀JUDY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猜中可得三保亲吻一枚·····吻JUDY!
☆、(三十九)
几乎是朱棣低喝的同一时间,断壁上方短箭连弩齐射。那倒挂在石缝上的杀手脚尖一撤,便轻松从断崖上翻身落下,黑色斗篷迎风展开,真个如蝙蝠一样轻盈滑行。他在陡立的山壁上一边寻找落脚的支撑点,手上迅捷调整着镯弓对准底下二人,连环射出短箭。
短箭八八连环,那人腰间别一只特制的箭袋,每发出一环他伸手自箭袋中撤出箭矢的速度,快到令人难以想象。但见他右手在袋口一抹,便擒出四支箭矢,然而当他手掌擦过镯弓时,那四支的箭矢裂变为八支,精准无比地卡入弓弩的机簧中。右手撤离的同时他拇指食指的指腹在镯弓两侧轻轻一按,短箭便嘣然离弦。
因箭身比一般的长弓羽箭要短很多,也细致很多,又因机簧的弹力,箭矢裂空激射的速度和力度都比平常的羽箭要猛上数十倍。方才三保侧身踢开那支箭矢时,但觉箭身上一股冲力极其强劲,即便遇上踢出的对冲力量,也几乎毫无减弱箭矢的张力,只是微微一侧偏离了方向,斜刺里射出咚一声直入湖心。
箭锋冷厉,几乎每一箭都对准了石阶下的两人,杀手迅捷的身手如织出了一张网,箭箭致命将朱棣和三保困住。
三保被朱棣一把推开,仓促间仰面只见石壁上方射出数十支短箭,迅猛的去势直指朱棣所在。然而他似乎有所不妥,用力推了他一把行动只见滞缓,眼看躲不过那密集如雨的箭网。三保立即飞身扑上,两手扶住朱棣借着冲力在山石上一点,就势顺着石阶往外滚开了去。短箭擦着三保背脊肩臂铿然射在石阶石缝,钉出一簇簇火花。
然而弓手的身手比想象中更为迅捷,就在两人就地翻滚时,那人又已迅速调整了落脚的位置和箭尖方向,弓弩在调整指向和箭身卡入时发出轻微咔咔的声响。箭芒密集向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连环射出,几乎箭箭都贴着两人衣衫皮肉擦过,然后猛然射入泥沙之中。
眼前这形势变化完全出人意料,朱棣未及准备俱无兵器在手,连抵挡都不能。况且农庄四周本来都设置了岗卫,偏偏山后这一块因地势险峻有天然屏障而做了空门,距离农庄牧场又十分远,要等庄内的人过来救援,只怕早就被射成蜂窝了。
箭矢贴身擦过之处衣衫破裂,疾速旋转的箭身在皮肉上擦出一道道血痕,速度快到让人觉不到疼痛。两人处于攻势下风极为狼狈,朱棣心念一动反手把三保扣在怀中,防着那些邪门的短箭误伤了他。
眼见两人就快翻入湖中,三保亦感觉到朱棣有心保护自己,却知他身上带伤已是十分不妥,思虑电闪忽而想到了什么,乃反手将他推了出去!而他自己竟迎着那密如麻的箭雨一个利落地翻身,身影已凭空拔高了数丈。
对方的短箭仍在不绝不断地射向朱棣所在,三保身影腾在半空借着飞来的箭身踏足而上,直向那弓手飞扑过去。趁黑衣人右手撤向箭袋的瞬间,三保人已攻至眼前,右手往下一撤擒了一柄兵器自上而下纵贯劈下。
弓箭在近距离乃是死门,黑衣人甚至来不及移形换位,直觉便拿左手特制的镯弓去挡。然而,在两兵相触的瞬间,只听得哐一声响,他手上机簧竟碎裂剥落,哗然脱开漫空抛撒了去。黑衣人尚不及惊讶,但觉整只手臂猛地一震,似有一股冲力自手腕处如一条惊蛇蹿入血脉内,轰然将他整个人震飞了出去。
黑衣的人影倒飞而出,沿着石阶一路滚下。他试图用手撑住却忽而大叫了一声,方才那一击竟将他整条手臂筋脉震散,手腕处骨骼碎裂绵软,连半分力都使不出来。而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手上用的是什么兵器。
三保手中三眼火铳一击击退杀手,忙将足尖点在石壁上欲寻朱棣,方才他分明见他中了箭,为免夜长梦多赶紧离开这里为妙。
然而,就在那杀手倒下之时,四野倏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最初还有鱼虫蛙鸣之声,霎那间仿佛被一种死气笼罩,全部的活物皆销声匿迹了。朱棣长身立在湖边广袖静垂,亦感受到了四野的异常,不由凝神细细去听。
“王爷?”三保心中不安,又担心他的伤,步履稳健踏着石阶正要走下,却见月色下那人朝他推出一掌,示意他留在原地不要靠近,令得三保微一错愣顿住了脚步。
只在此时,情势突发急转!
那躺在石阶下奄奄一息的杀手忽而直起了上半身,倏地朝三保摊开了仅剩的右手。只见他右手手背上绳索赫然交错,似是戴着什么饰物。然而,那绝不可能是饰物。
豁然摊开的手掌上绳索绑定的乃是一张极为小巧的弩,仅用手指的牵引即可触发机簧。他手掌突启,向着白衣轻衫的男子射出了另外三支短箭!那箭矢比镯弓的配箭更为短细,不足一指,在夜色里黑墨无光,就着绝短的距离突然发出!
湖边那人见黑衣人发难,那距离却是他已不及救援的,心中猛地一跳不由脱口喊了一声:“三保小心!”
虽然猜不到对手的武器,然而就在他突然异动时三保已有警觉,见他手掌豁开旋身侧转往后退去。然而这一退之下,眼角却是瞥见原本光裸的山石断崖上竟悄无声息出现了另外几名黑衣人!
只在那弓手开启掌弩射出短箭时,山崖上十名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挺,整齐划一地自空中掠下,冲朱棣所在的湖岸直直攻下!他们身形跃在半空,左手齐齐抛出,各擒一条绳索,两两相错将朱棣围困在中央。
三保见状脚下急奔而下,然而方才使箭的杀手却用右手支撑着身体,一节一节自地上撑了起来,侧身挡在三保面前。他的左臂垂在那里早已尽断,右手却又恢复了收紧的状态,警戒地搁在身侧。他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望着三保冷冷弯了弯眉眼。他手中有铳,可惜没火,否则方才那一击直接就轰穿了他的胸膛。“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的脚快,还是我的箭快。”
而三保见朱棣被围攻,心知他无兵器在手,又受了一箭,不由急怒攻心。素来温善的眼眸满是冷厉,微微眯了起来。“看来只有废了你另外一条手臂,我才能从这里过去了。那么,就试试看吧!”
仅以手中火铳为兵器,手臂往前一送人已跟着进了十步,然而黑衣人显然是为了拖住他手脚,只不正面接招身形却往后退去,旋身即又扬手开启掌弩,源源朝三保射出短箭。
这厢两人缠斗不休,那厢朱棣却是被十人绳索交错困住。眼见那十柄利刃即将刺到眼前,朱棣忽而目光一凛唇角弯折冷冷笑了一下!他少年征战历经多少战役,却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束手就擒。
就在那绳索交错的牢笼收紧之时,朱棣脚下一撤身子凌空腾起。牢笼上方即是杀手的十柄利刃,所有的胜利都是奠定在牺牲的基础之上,关键是看,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只见他身形跃起,脚在绳索交错点上一踮,竟面对其中一位杀手挺仗的长剑,挺身迎了上去!
杀手似乎也未料到他是这般反应,眼见剑尖将刺入他身体不由一喜,手中剑堪堪往前再送一分,瞬间噗一声闷响便刺透了朱棣身体,从他左肋下方穿了过去。然而这近身的一瞬间无异将身体的空门全部暴露,杀手只觉胸口一痛,对方竟直接以手刀劈了过来。
爆发的冲力将杀手撞得身影一偏,然而尚不及作任何反应,竟见对方以极为迅捷之势一把抽出了穿透身体的长剑,反手即是一剑劈下!
杀手半声闷叫滞留在喉间,剑锋已劈开他颅脑,腥臭的血液如泼洒一般,溅了旁边的人一身。眼见同伴被杀,另外九人不由怒极,剑锋并进将朱棣团团围困,直刺他后心及身侧。然而朱棣在方才那人落下的尸体上一脚借力,身形又再拔高丈许,凭空借力旋身而返,擦着那九柄剑的剑锋自上而下一剑贯劈,劈中最靠近右手的那名刺客。
落地的时候朱棣脚步不由一撇,左肩因为插着一支短箭又带了麻痹药物几乎不能动弹,而方才击毙那两名刺客时的手法无疑也是自损的。刺客结群围攻若陷入久战必将耗尽体力,最终被他们有机可乘。所以唯一的方法是逐个击破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速战速决,在这样的权衡下自损乃是必要的付出。
左肩肩窝处箭伤因为扯动正源源渗出一股细流,而左肋下被长剑穿透的伤口几乎伤到肺叶,呼吸时肺部都有些嘶嘶的回音,冲得喉咙难受地喘咳。他后背两臂身上布满方才箭矢擦过和剑尖刺破的伤口,全身过多的失血另他有些晕眩。
然而四周站着的还有八名刺客,他们面无表情整齐地将剑锋收在侧臂,臂肘弯折齐齐对向围困在中间的人。
他们的剑并非普通的长剑,剑身三尺有余,菱形的构造有四边锋利的侧锋,剑尖窄如利刺使整把剑看起来既似剑又像刺。
冷月当空,刺剑的边锋在刺客手中映着月色,凛凛闪动。
朱棣强压着胸腔中翻涌的血气,面容冷峻目光凛然盯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动向。在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大量失血导致的虚弱。
还有八个。
作者有话要说:俺就知道打斗起来绝不是一章能解决的,所以going on中。嗯嗯,俺们要多戳JUDY几个窟窿是吧?hiahiahia‘‘‘‘小剧场:JUDY:宝宝我们来车震吧!BOBO:等你买了新车再震吧。。。JUDY:买了新车震的对象就不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