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第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子,哪里想得到?他们也吃了不少苦,万不能亏待了他们。”
“我知道,哪里还用得着你单说呢。”董鄂氏眉间忧郁,叹道,“咱们刚进门,我都吓了一跳,这才十几年,家里如何破败成这样。再想到他们两个孩子无依无靠,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说着又是一阵啜泣,君保劝了几句,董鄂氏才渐收了泪,“今天忙忙叨叨的,或许是厨子的口味儿不合善保的胃口,看他没吃几筷子。赶明儿问问红雁那丫头,善保爱吃什么,也好比照着做了来。”
君保一路车马疲乏,躺在床上,每个关节都透着酸乏,“善保是个心细的,有事,多问问他的主意没错。嗯,现在佳保的月例是多少?”
“雪丫佳保都是每人每月十两银子,他们各自的奶娘给收着呢。”
“福保就按佳保的份例来,善保那里略添些,就三十两吧。”君保道。
董鄂氏没多说,直接应下。
“我想着,除了红雁,再添一个大丫环灵雀、两个小丫环碧珠、紫玉,另外四个粗使婆子过去伺候。你们院里的小厨房依旧留着,晚上念书或是饿了做些简单的饭菜也便宜。”
“一切比照佳保小弟的份例就可,二婶疼爱我和福保,也不要太偏颇我们。”
善保浅浅的笑着,一汪水漾的眸子清澈动人,董鄂氏在心底也得暗赞一声善保的好相貌,善保说话客气懂事,董鄂氏心中也有几分怜惜,拉了善保的手道,“你二叔这人,嘴笨,向来有话都憋在心里。原本半年前就得了信儿,你二叔病了一场,再有外官也能擅离职守,托了好些人才调请回京里。”
“那现在二叔的身子无碍了吧?”这样问着,善保却想二叔的路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宽,说回京就回京,还能摊上兵部侍郎这样的肥缺,不知道有怎样的后台呢。只是,如此有权势的二叔竟会对他们父亲的过逝毫不知情么?
“我那里还有同窗送来的老参,拿来给二叔补补身子吧。”董鄂氏刚要推却,善保已反握着董鄂氏的手笑了,“二婶,都是一家人,万不要客套生份了。我年纪还小,哪里敢用老参,也是白白的放着。二叔是家里的顶梁柱,身子上的事可不能轻乎,二婶若不肯收,岂不是叫我为二叔的身子悬心么?”
董鄂氏推辞不得,更觉善保贴心。转而又提起善保房内家俱摆设的事,“你二叔在云南当差时,那里深山茂林,得了不少好木料,过些天也就到京了。我想着,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家俱,等工匠们来了,你亲自跟他们讲,这样才最合心意。还有,一会儿我差人给你送些摆设过去,你瞧着喜欢的就拿出来赏玩,原本我想帮你收拾,不过听红雁说你喜欢自己来,缺什么只管跟我说。”
善保笑应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董鄂氏道,“再有,我看你床上的铺盖都是松江布的,还是换了锻子吧。我这儿有几匹好的,做被褥最合适不过。京里比江西要冷得多,我琢磨着家里每人再添几件毛料衣裳,棉衣也得添,后天你休息,我叫巧月居的裁缝过来,省得耽误功课,我提前跟你打招呼,你可得给我空出时间来。”到最后,董鄂氏都不由笑了。
“都听婶婶的。”董鄂氏考虑得很仔细,可见是用了心的,善保笑道,“我屋里的被褥不用再换了,婶婶有所不知,我这人有桩怪癖,喜欢细棉布,觉得穿着舒坦。只是学里多有人眼睛势力,才换了缎子衣裳出去。就是再添衣裳,缎子衣裳随便添个一两身就是了,其他的用松江布吧,我爱那个。”
善保和董鄂氏聊得很投机,董鄂氏晚上跟君保报怨,“日后佳保有他大哥一半懂事,我就烧高香了。”
“别跟我提那个畜牲,前天才考得他《卫灵公篇》,今天再问就忘光了,等子澄回来,估计得再从头教了。”君保也是一肚子的怨气,“想当年我跟大哥念书,虽比不得那些举人进士,也没笨到这步田地。蠢才蠢才!”
如今家里多了长辈,善保福保放学回家便先去给君保夫妇请安。
董鄂氏在小厅里理事,雪丫也陪在一旁。
两兄弟请了安,雪丫又跟堂兄堂弟问好,善保没见到佳保,笑问,“叔叔和小弟不在么?”
董鄂氏递了个果子给福保,呶呶嘴,“你叔叔刚从衙门回来就拎着佳保去书房检查功课了。”
丫环端来茶水,董鄂氏笑,“喝点水吧,刚回来,饿不饿?在学里可还顺利?伺候的小子可还伶俐?”
“都挺好的。”善保见福保捏着苹果要吃,伸手拿过,对丫头道,“拿把削皮的刀来。”
“让丫头们去做吧。”
善保笑笑,“小事,以前也是我给福保削了吃。他还没换牙,牙缝大,几回吃苹果梨的牙缝里都会卡到皮。”
善保手指灵巧,薄薄的一层果皮几可透光顺着明亮的刀刃蜿蜒而下,善保修长的指尖儿捏了仅剩星点儿果皮的两头儿,将一颗完美无暇的苹果递给福保,笑问,“大妹妹要不要吃?”
雪丫吞了吞口水,笑道,“本来不想吃,不过看到大哥削就馋了。”
善保随手掂了掂果盘里的果子,挑出一个,“这颗里头坏了,丢掉吧。”又随手拿了一个削了给雪丫吃,雪丫惊奇的看那颗被善保捡出来的果子,左右观量,一样的圆一样的大一样的带着些可爱的红,怎么也瞧不出异样,不由问道,“大哥,哪儿坏了,明明好的。”
善保把削好的给她,捏起那颗果子,拇指食指分在两侧,稍用力,“啪”的一声微响,苹果裂成两半,果然中间已经是黑色。连董鄂氏都吃惊,“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用眼看,手感,不一样的,坏的跟好的有差别。”善保笑着让丫环收拾了去。雪丫问,“大哥,你不吃么?”
“我都是饭后吃水果。”
“这有什么讲究?”
善保逗她,“有助于增肥,我好像太瘦了。”
雪丫摸摸自己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儿,有些羞,不过偷眼瞧大哥仍然是一脸正人君子的斯文,不像在笑话她,暗暗记下这个法子。才说,“大哥,你吃得太少了,我看佳保都比你吃得多。”
“对了,听红雁说以前都是吃素油,可是吃不惯荤油,我让他们改了。”董鄂氏亲切的问,“还让他们买了鸽子作汤,这倒是滋补的。”
“婶婶费心了。”董鄂氏有心安排,善保很是感动,“吃什么都一样的。是我看书说荤油太腻,吃得太多对心脏不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改了。”
善保天生长了一张渊博的脸,董鄂氏不仅深信无疑,反倒是心有余悸,“唉哟,这也不知道,要不要请御医来把把脉。”
“婶婶,没事的。荤油吃多了容易胖,人一胖,各种病也就找来了,尤其上了年纪。你看外头多有富态的老爷太太,不但模样不雅,多有身子带病的。俗语说‘千金难买老来瘦,老来不瘦疾病稠’可见瘦些有利于健康。”眼角余光见雪丫又在嘟嘴捏自己的小圆脸儿,善保忍不住乐,“大妹妹,你还没长开呢,过两年大些自然就瘦了,现在这样才讨人喜欢。咱们家里没胖人,从遗传上说,你也不会胖。你有空跟让叔叔教你几套拳脚,即健身,以后也不怕被人欺负。”
雪丫撇嘴,“那也得阿玛肯教呢,只会说‘女孩子,没事儿绣绣花看看书……学什么拳脚?’根本就是看不起女儿。”
“雪儿,别胡说。”董鄂氏笑嗔,“你阿玛满心疼你,女孩子可不就得斯斯文文么。”
“佳保早说了一会儿跟大哥一块比弓箭,学射箭总没事吧。”雪丫抱着母亲的胳膊,紧贴了撒娇,“额娘,就让我学嘛。”
屋里人正在说笑,飞燕小步进来,面上带了几分焦急,“太太,外头传话进来,说老爷要罚小爷呢。“
董鄂氏大惊失色,攥着女儿的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念叨,“不行,我得过去瞧瞧。”
“婶婶,外头人多,别冲撞了婶婶和大妹妹,我去劝劝。婶婶放心,定把小弟全须全尾的给您带回来。”
君保正黑着脸检查佳保的功课,寸把宽的戒尺放在手边,听佳保结结巴巴的背,“子,子,子曰:君子,君子矜……矜而不争,群……群……”
呯的一声,戒尺被拍在几在,震得几上茶盏乱跳,小佳保脸都白了,一惊一吓,更忘了下言。善保站在窗外,制止住要通传的下人,整整衣襟,举步进去,带着三分温润三分斯文三分和悦,温声道,“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庄重自持,与人无所争,以和处众但不拉帮结派。”笑着摸了摸佳保的头,对君宝道,“叔叔,我们放学了。”
“怎么比往日晚这许多呢?”面对着善保,君保还勉强给了个好脸色。
“昨日的功课,学里先生批改了,留下我讲解了一番,故而晚了这片刻。”
君保点头,又长叹一口气,指着垂手而立的蔫头搭拉的佳保,失望而无奈,“你瞧瞧,昨天我吩咐了叫他背诵,孔夫子这几句话,就愁死他了。”
“叔叔,念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您这样严厉,佳保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哪里还记得孔老夫子的话。晚上我没事,叫佳保过去,我教他背,念书就跟习武一样,各有诀窍,倒不是佳保笨,兴许是没找对法子呢。”善保笑劝道。
“你少来糊弄我,严厉?严师出高徒,这样不成器,就是还不够严的缘故!”君保显然喝不进这迷魂汤,指着佳保骂道,“若不是心虚,怕什么?抬头!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善保咂咂嘴,转而一脸正色,严肃的道,“叔叔言之有理。要我说,这种不好好念书的,就该一顿板子打烂屁股,都不值得心疼。”
佳保闻言马上瞪了溜圆的眼谴责的看着善保,大哥好坏哦。
善保接着道,“按理说,叔叔管教小弟,断无善保说话的份儿。只是忍不住为小弟叫屈,这刚千里迢迢的回到京城,家里也乱糟糟的,哪里真有个清静时候给小弟静下心念书呢。先生未到,平日里叔叔要去衙门、我和福保要去学里,家里就剩婶婶和大妹妹,小弟读到不解处也没个人请教呢。再者,我看小弟这两天眼底发青,怕是刚换了地界儿,不习惯,晚上睡不好。磨刀不误砍柴功,叔叔容小弟先适应了环境,养好身子再念书,也事半功倍呢。”转身倒了一盏温茶奉上,善保笑问,“叔叔说呢?”
君保慢呷一口茶,若有所思,打量着佳保惊惧的小脸儿,好像是瘦了,心里一软,叹道,“罢罢,你大哥给你说情,就饶你这次!先玩儿吧,待子澄回来再接着念书。”
佳保大开了眼界,这位大堂兄三言两语就免了他一顿好打,真是厉害。想到约好比试弓箭的事,兴致勃勃的望着善保,只是在阿玛跟前,不敢放肆。可是善保在君保跟前一直絮叨些没用的,君保不由着急的偷扯善保的后背衣衫。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君保的眼睛,君保冷笑,“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说!见不得人么!”
佳保嘎巴嘎巴嘴,刚刚大哥说他身子不好免了打,若他说去射箭,阿玛定是一顿好骂,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对答,急了一脑门子汗。善保拉着佳保的手笑道,“是昨天佳保说叔叔武功盖世,尤其弓箭,连珠九箭,更是令人钦羡。叔叔不知,侄儿于骑射上平平,想请叔叔指点一二呢,就是不知叔叔什么时候有空。”
佳保连连点头,原来话还可以这样说啊。
君保哈哈一笑,起身带着他们兄弟去园里的小校场。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17、福康安的糖衣炮弹 。。。
吃过晚饭,佳保跟去了善保的院子玩儿。
“佳保这回真找着玩伴了。”董鄂氏派了个丫头跟过去伺候,笑道,“还没问呢,听说刚刚孩子们比试弓箭了,怎么样?谁射得最好?”
丫环奉了茶来,佳保端了一盏,细细的吹浮着,笑了笑,没说话。董鄂氏猜道,“我看是福保拔了头筹吧?”
“你怎么不说是善保,他年纪最长。”
“善保?”董鄂氏自己先笑了,“善保那孩子,文文弱弱,书生一样的斯文。他那双手,比我的还嫩,不说别人,你看佳保的手成日引弓射箭,硬梆梆的。”
佳保笑着摇头,“真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善保的骑射,真当好好下功夫。”
夫妻二人在灯下说话,真到申时,都不见佳保回来。董鄂氏无奈,差丫头去叫了一回。
佳保穿着件毛料的大氅回来,笑嘻嘻的给父母请安,董鄂氏嗔道,“你大哥二哥也都在府里,什么时候玩不行,连觉都不用睡了,明天哥哥们还得上学呢。”
“额娘,大哥给我讲《论语》了,哪里是在玩儿。”佳保得意洋洋,他今天射箭第一,那些呆板无趣的圣贤书给大哥一讲也没那么枯燥了,若不是丫头来叫,佳保都想跟着哥哥们一块儿睡。想到这儿,佳保倚贴在董鄂氏的身边,央求道,“额娘,我也搬去跟哥哥们住,成不成?”
董鄂氏摸摸儿子光亮的大脑门儿,笑道,“怎么想到跟哥哥们一块儿住了?”
佳保眼珠一转,“方便大哥教我念书,我也能教大哥弓箭。”
“过几天,子澄就回来了,再念不迟。”君保态度和霭许多,只是依然板着脸。
佳保噘嘴,嘟囔道,“余先生根本不会讲,好端端的一篇文章非要东扯西拉,听得人直打嗑睡,还不如大哥讲得明白。以后我找大哥教我,余先生就帮阿玛您处理公文好了。”
“不知好歹的孽帐,你说什么!”
君保一声厉喝,吓得佳保周身一颤,头扎在额娘怀里,董鄂氏忙劝道,“有话好好说,你别吓着孩子。”轻抚着儿子的脊背问,“余先生是进士,可比你大哥有学问呢。你大哥都教你什么了,来,说给额娘听听。”
“就是《论语》。”佳保说着,就摇头晃脑的背起来,听着琅琅童音,君保的气也渐渐平了,佳保声音一落,董鄂氏揉着儿子的脸,欢喜道,“背得真好。这是你大哥教的。”
“嗯,大哥说了,念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来,急不得,明天他再教我新的。”佳保得了理,守着额娘,说起话来底气十足,“阿玛总骂我笨,怎么大哥教一遍我就记得了?”
君保瞪眼指着佳保道,“又给你脸了不是!你大哥晚上还得做功课,你别总粘了去打扰他念书。”
“大哥说他早念会了。”佳保羡慕又佩服,“阿玛,你没见大哥给我讲课,根本不必看书,闭着眼睛就记得住。真厉害。”
董鄂氏笑道,“大哥这么关心你,有没有跟大哥道谢?”
“都是兄弟,说那个干什么。”佳保摆了摆手,豪情万丈,“阿玛额娘,你们早些安歇吧,我也去睡觉了。”
佳保欢喜着去歇息,君保这颗老心哪,扑通扑通的,七上八下,犯寻思,他那位善保大侄儿怎么调教了他的傻儿子,这才一个晚上,怎么就脱胎换骨了?
倒不是君保不信善保,也不是叔侄关系有隙。君保毕竟久经世情,才会有此疑虑,不是善保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透着一股子诡异。
素未谋面的叔侄,这才几日,就亲近的跟早在一块儿住了几百年似的。君保回京前打听了许多事,自己也做好了善保兄弟不大容易接受自己的心理准备,出乎意料,顺利的让他觉着像在做梦。
试问,孤苦无依的兄弟两人,突然天上掉下个亲叔叔,除了缺心眼儿的傻子,谁能不心疑?善保这样精细的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