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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袭苍-狼人与琴师_by_shoulder-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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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缺席了这个周末的家庭日,便买了些地方特产的零嘴以及小玩意打算带回去给弟弟妹妹们。经过一家手工毛笔店的时候,苍拉他进去看看,他觉得吊在门口大枝巨型刷子般的毛笔,像是某种动物的尾巴。
  
  相较于外面人挤人,店里客人算少的,苍仔细看着玻璃橱柜里的笔,似乎真有意思要买,于是店员介绍得很殷勤,什么狼毫羊毫、适合什么用途,都讲得很仔细。
  
  “狼毫真的是狼毛做的?”他听着,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店员小姐说最早确实有狼毛制成的笔,但很久以前,所谓的狼毫就已经不是真正的狼毛,而是黄鼠狼的毛。说黄鼠狼只有尾巴的毛适合制笔,但因为毛不长,所以也没有很大枝的狼毫笔。他不由心想,如果用他的狼尾巴毛来做,肯定能做出一枝超大的毛笔。
  
  店员请苍拿笔沾水在湿了有水印、干了就可重复使用的练习帖上试写,最后苍买了一枝怪模怪样的笔,笔毛一节一节黑棕相间,说是松鼠尾巴的毛做的,价钱适中。
  
  “给你弟弟妹妹买的?”走出店门时,袭灭天来随口问。
  
  “不是,我自己要的。”苍说:“我有时也练练毛笔字。”
  
  “刚刚店员不是说这笔比较适合画画?”
  
  苍停了一下,淡淡说:“其实我只是想买点东西。”
  
  他似乎察觉了什么难以说清楚的东西,但他还没时间深思,苍已经把他拉去下一家店。那家店里卖很多手工艺品,大多是木头雕制的小玩意儿。
  
  “我买双筷子送你吧!”苍拿起一付附带木头盒子的漂亮木筷说。
  
  “省了,我用不上。”他哼了一声说。
  
  “有些东西不是因为用得上才想买的。”
  
  他不说话了,因为他并不是真的不懂苍的意思。
  
  于是苍买下那付筷子,排队付钱的时候叫他到外面等。
  
  “老是让你请,一点回礼不足挂齿,还请笑纳。”苍离开店铺,微笑着把装了筷子的纸袋递给他。



四十六、赦生与雷梦娜的启示

  原本,袭灭天来有打算带苍去那个据说叫作云镇的地方买蔺草枕头,反正今天才周六,明天还有一天假,不过苍接到电话,好像家里有点事,于是他们离开老街,上车往回去的路上。苍说是么弟急性肠胃炎,现在人在医院打点滴。
  
  “应该把那锅汤打包的,那家餐厅做的味道还不错。”苍淡淡说。那时他们都以为明天才会回去,所以就没把还剩下不少的菠萝苦瓜鸡汤打包带走。
  
  苍表面上没说什么,但他知道苍心里挂念,两人一路上没有交谈什么,车子上高速公路时,仍然严重睡眠不足的苍没声没息睡着了。睡了也好,不然晚上还要看顾弟弟吧!很久以后,他应该会怀念这样的感觉,曾经有个他认识没有太久却非常熟悉的人类,在他开车的时候坐在旁边一路酣睡。
  
  周六下午,北上的交通顺畅,车子回到他们居住的城市时才傍晚,苍醒过来,打了通电话给翠山行。翠山行说小九打完点滴烧有退下来,他们已经拿了药回家了,叫苍顺便带晚餐回去。
  
  “怎样?现在送你去哪里?”苍切断通讯后,袭灭天来问。
  
  “我要去买晚餐,然后回家。”
  
  于是他带苍去买热汤面,然后送苍回家。苍提着一大袋外食,他不帮忙把古琴那些搬进去好像说不过去,反正也不是头一遭进苍家了。他别扭地随苍踏进老房子,里头比上次看到状况好了许多,大部分都已经整理归位,地上也清扫得很干净,不像是还在施工中的样子。他把苍的琴袋小心靠边放好,行李袋搁在地上。
  
  “哥,你回来啦?太好了,我饿死了。……你好。”翠山行从房间出来,发现袭灭天来也在,于是点头为礼,然后接过苍手上的袋子,准备把汤面拿出来。
  
  “小九呢?”
  
  “睡了。医生说这几天要忌口,最好空腹一天,明天开始吃白馒头。”翠山行说:“咦?哥,你只买两碗?”翠山行看看袭灭天来,又看看苍。
  
  “一碗是我的,他没有要吃。”苍淡淡说。
  
  “哦。”翠山行去厨房拿汤匙筷子。
  
  袭灭天来说:“……我要回去了。”
  
  苍看了看他,点点头,说:“嗯,你应该也很累了吧!看你几乎都没什么睡。”
  
  苍送他出去,站在门口停了片刻,然后叫了他的名字:“袭灭天来……”
  
  “怎样?”他回头问。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苍望着他,低声说:“要走的时候,至少道别一声。”
  
  苍的声音有点朦胧,眼神也彷佛弥漫了一层雾的模糊不清。他觉得胸口梗住,费了好些劲才终于能微哑着嗓子说:
  
  “我答应。”
  
  苍的脸上泛起一丝难以形容的微笑,眼里似乎藏有很多很多话,却没有说出口。
  
  “那改天见了,再电话联络。”苍说。
  
  他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

  那天晚上,他把苍送他的筷子放在茶几上,连同装筷子的长形木盒、盒盖,一共四件东西,就这么当作积木一样摆来摆去。断弦的玄音琴放在一旁,他伸手过去,轻轻拨了还完好的一根弦。琴弦微微震荡的声音如池中涟漪般散开,在时光里回溯,连接到他最初听到的琴音。
  
  周一袭灭天来照常去上班,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中午冷醉拿周五晚上大伙儿去打牙祭的发票来请款,有点担心他们老大看到不小的消费金额会暴跳起来,不过袭灭天来只接过发票冷冷看了一眼就丢在桌上,没说半个字便掏出皮夹来,抽出几张大钞给冷醉。
  
  “哦……老大,我等等找你钱!”顺利请到款的冷醉高兴地奔去赦生那间办公室兼联谊厅,向大伙儿凑足刚好的零钱,还特地挑了看起来比较新的小钞与硬币拿去还给袭灭天来。冷醉去的时候袭灭天来不在专用办公室里,洗手去了,他讨厌手指拿过钱的气味,拿过钱继续握鼠标,鼠标上面会全都是钞票的味道。
  
  冷醉没看到袭灭天来,想说把钱放在桌上好了,不经意瞄见袭灭天来的计算机屏幕,显示的是掀帽版魔王与琴师对话的场景草图,他与月漩涡今天早上才画出来发给袭灭天来的。
  
  “你在干嘛?”门口响起袭灭天来冷冷酷酷的声音。
  
  “哦,老大,是说你的型还真是很适合这身魔王打扮欸。”冷醉指指屏幕说。
  
  “哼,自卖自夸。”
  
  冷醉笑,说:“我把找的钱还你。”。
  
  袭灭天来走过去拉开抽屉,说:“丢里面就好。”他才刚洗过手,不想又去摸钱。
  
  冷醉把钱放进去,说:“对了,老大,麝姬已经办好电玩大展的报名手续啰!她今天公出不进来,要我跟你说一声,不过我想她明天应该还是会自己来跟老大报告吧!”
  
  “跟她说免了,文件发过来就好。”袭灭天来板着脸说,他不想给麝姬骚扰他的机会。
  
  “向上司报告是属下的权利啊!我不能剥夺麝姬大姐的乐趣,否则她会找我算账的。”
  袭灭天来瞪去一眼,这小子真是愈来愈放肆了。他摆摆手,冷醉笑咪咪地离开,临走前还大声说:
  “谢谢老大!”
  他咋了下舌,在椅子上坐下来。屏幕画面上,掀开帽子、披着长长灰发、脸上有彩绘魔纹的魔王与身穿紫袍的琴师面对面,他们不是在道别,但过了这对话的场景,画中的两个角色不会再有相遇的机会。他暗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草图,一动不动。等这款游戏完成,顺利参展,就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这也算是生命旅程中这一站的纪念品吧!他仰起头,往后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双眼。

  ☆

  所有情节全部敲定、参加电玩大展也报名缴钱了,异度游戏公司从这星期开始步入如火如荼的制作地狱,除了少数与幕后制作较无关的人员,例如说麝姬,大伙儿待在公司的时间明显加长,简直就拿公司当自己家一样。除了袭灭天来,其他人几乎天天在会议室里吃宵夜,每次吃的东西都不太一样。每到这时候,袭灭天来都关门开窗户,他不喜欢那么浓重料理的食物味。礼拜三那群家伙买来臭豆腐跟大肠面线,他几乎想冲去会议室把东西全都摔到大楼外面去。
  
  不过,即使员工们待得晚,每天最晚离开的仍然是袭灭天来。忙碌时间容易过,转眼又到了周五,这几天他跟苍没有联络过,苍学校那边应该就是这两天要开学了,么弟生病,家里又在修屋子,应该也很忙吧!不过其实他想象不太出来苍忙碌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苍一直是悠闲从容的,或许是因为苍与他分享的,都是那样美好快乐的时光。他觉得苍的步调不管怎样都不会改变,无论有没有他在身边。他离开这城市以后,也许在做着其他事时,也会偶尔想象着,那个古时候一样的人大概在做些什么。
  
  照例他是第一个到公司的,黄泉吊命第二个到,整个办公室安安静静,各自闷头在自己办公室里工作,连点鼠标的声音都很明显。一直到十点半左右,其他人才陆陆续续进来。他们公司不打卡,袭灭天来当然也不会无聊到去点名,不过光听声音动静他就知道谁来谁没来。平常都与黄泉吊命轮流第二名、第三名到公司的赦生,到现在都还没见人。
  
  十一点多,冷醉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说:
  
  “老大!小赦出车祸了!”冷醉脸色发白、声音打抖地说医院那边打电话来说赦生的机车是被大卡车撞了,伤到头部,现在赦生人在加护病房里,雷梦娜也受伤送到兽医院去了。九祸跟赦生的大哥都在国外,还没联络上。
  
  “老大,怎么办?”冷醉急得快哭出来。
  
  袭灭天来不发一语,站起身来把皮夹、手机、钥匙都带上。
  
  “老大?”
  
  “哪家医院?”
  
  “翳流纪念医院。”
  
  结果不仅是袭灭天来去了医院,还载了冷醉、黄泉吊命、月漩涡一起。他的车子第一次载苍以外的人,而且还一载三个,但当然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去想这些。他们到了以后,袭灭天来以公司主管的身份替赦生办理了一些手续。医生说赦生已经清醒过来,但脑压很高,状况还是很危险。
  
  一个护士脸色不对地快步过来,要医生过去一下。
  
  “怎么回事?”
  
  护士愁眉苦脸地说,伤员闹着要出院,几个护士都制不住,说这样乱动怕脑压会更加上升。
  
  “我跟你去。”袭灭天来面无表情地说,医生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护士让袭灭天来套上隔离衣,让他跟医生一起进去,只见眼睛、头上都绑着绷带的赦生激动地使劲甩开护士的手,连想给他打镇定剂都没办法。
  
  “赦生。”袭灭天来开口叫赦生的名字。
  
  听到他声音,赦生骤然安静下来,脸朝他这边转。
  
  “他眼睛怎么回事?”
  
  “因为他现在脑压很高,这只是保护。不过如果降不下来,可能真会影响视力。”医生忧心忡忡地说。
  
  袭灭天来走过去,低声说:“你伤得这么重,还想做什么?”
  
  “雷梦娜。”赦生哑着声音,咬牙吐出这几个字。
  
  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席卷而来,虽然在别人眼中看来,那不过是一只狗,不过是一只宠物,可是……他忽然觉得,他不是不能理解赦生的心情。
  
  袭灭天来沉默了几秒钟,说:“……我去看牠。”
  
  赦生摇晃着身体,挤出嘶哑的声音说:“你要陪着牠,叫牠一定要好起来。”
  
  “我会。”袭灭天来低沉地说。
  
  赦生终于平静下来,让护士给他注射镇定剂。
  
  袭灭天来看着赦生睡了,便离开加护病房,把隔离衣脱下来还给护士,然后到外面去。
  
  “老大!小赦怎么样?”见他出来,冷醉急急问。
  
  “打了一针,现在睡了。”袭灭天来说:“他的狗现在在哪里?”
  
  “刚刚黄泉大哥问到在翳流兽医院,离这里不远,隔两条路而已。老大你……?”冷醉说。
  
  “我去看看。”
  
  “咦?”冷醉瞪大眼睛,他们这些人之中,平常袭灭天来是对雷梦娜最不感兴趣的一个。
  
  黄泉吊命瞄了袭灭天来一眼,没有吭气,本来是他打算过去看看的。
  
  袭灭天来要他们几个待在这里,继续想办法联络九祸,然后离开往兽医院去。
  
  翳流兽医院是本地最大的兽医院,袭灭天来到了之后,问到不久前有一只浅棕毛大狗车祸重伤被送进来,现在仍在急救中。兽医院里充斥着消毒药水与各种动物的气味,很多小动物在这里获救,也有很多小动物在这里死亡。人类放弃其他物种的生命远比放弃自己同类容易得多。
  
  他等了很久,才见到治疗雷梦娜的医生。医生说雷梦娜伤得很重、多处骨折、内出血、脾脏浮肿……,要他考虑让大狗安乐死。
  
  袭灭天来冷眼瞪着医生,直瞪得医生发毛。
  
  “我想看看牠。”袭灭天来说。
  
  医生说雷梦娜现在麻醉未醒,然后让护理人员带他过去。
  
  身上多处包扎的雷梦娜躺在枱床上昏睡,护理人员看看袭灭天来,说:
  
  “呃……先生……”
  
  “让我待一下。”
  
  “好吧!决定了请跟我们说。”护理人员离开,把袭灭天来留在那里。
  
  袭灭天来拉过一张折迭椅,坐下来,注视着有些脏、有些血污那毛茸茸的一大团。雷梦娜闭着眼睛,还在麻醉药效里昏睡不醒。他就这么静静望着雷梦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雷梦娜微微动了动,发出痛苦的微弱呜咽声。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大狗头上,低声说:“你主人要我跟你说,撑下去。”
  
  大狗的身躯颤抖着,愈抖愈厉害,似乎麻醉药效快过了。
  
  袭灭天来出去,要护理人员叫医生来。医生坦言认为雷梦娜伤得太重,动手术能救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与其让狗多受罪,不如让牠好走。
  
  “如果……打麻醉针让牠继续睡呢?”
  
  “你的意思是?”
  
  “让牠睡个几天,也许会有转机。”很久以前,他看过书上写说有人类的兽医,到没办法时,会打针让动物睡觉,靠着动物自己的生命力复原,有时真会出现奇迹。更久以前,他听老者说过,狼人生存在人类社会里,有时受伤或生病了,为了不让人类发现自己的不寻常,往往不能寻求医疗协助,而只能靠自己的自愈力活下来。
  
  医生似乎很迟疑很为难,但袭灭天来没有给医生其他的选择。最后,医生屈服了,说好吧,那就试试看,每隔几小时打一针让狗睡上三天,如果还是不行,那就该要选择安乐死了。
  
  护理人员请袭灭天来去办手续,办完之后,他盯着医生给雷梦娜注射麻醉剂,然后看着雷梦娜发抖的躯体静下来,重新陷入昏睡状态。他没有走,而在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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