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砂-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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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血之君啊！是玖兰大人！”
　　“玖兰大人来救援了，坚持下去，大家坚持下去！”
　　那样震慑人心的攻击，主要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消灭眼前的敌人，而是为了鼓舞那些已经山穷水尽的议员们。
　　钟楼里的反攻顿时激烈起来，一寸一寸地夺回着那些一度已然失守放弃的区域。
　　显然这样的效果激怒了躲在暗处指挥着攻击的血妖，大量的Level　E在瞬间放弃了进攻钟楼，转而将夜间部的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哦呀哦呀，我是不是该对这些东西手下留情呢，毕竟已经变成同类了嘛。”看着眼前蠢蠢欲动地环伺在四周的Level　E，一缕忽地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Level　E的包围圈中，终于脱离了刀鞘束缚的黑介如同黑色的闪电般腾起在了敌人中间。
　　仅仅一刀，他身边的近十只Level　E便全部化作了灰烬。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少年竟拥有了如此超乎了所有人想象的力量，甚至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一缕拔刀，那简直就像是一道洞穿了所有罪恶和阴霾的光线。
　　黑色的长刀握在他修长的手中，契合得仿佛自从制造之初这把神器便应该是这少年的武器，多年敛尽锋芒的沉寂只为等待这注定的主人的出现。
　　短短几个月间，他的身手居然进步得如此惊人。
　　只是一个愣神之间，一缕已经在成群成片的Level　E中冲开了一个缺口。
　　显然这样的攻击力同样超出了对方的预料，渴血怪物们的行动迟滞了一瞬，然后大量的贵族傀儡迅速地脱离了钟楼的战场，瞬移到了一缕的身边。
　　形势的变化几乎在瞬间发生。
　　数十只Level　B、C等级的吸血鬼的围攻，无论一缕有多强都无法轻易取胜。
　　与森严的等级划分相对应的，在吸血鬼中不同等级之间的力量差异同样显著得惊人，无论后天施以多么刻苦甚至残酷的训练，一个正常的吸血鬼也是终其一生都无法超越等级力量的极限——这也是纯血种一直得以屹立于金字塔的顶端而不受丝毫威胁的原因。
　　眼看一缕陷入苦战之中，零再顾不得别的，纵身抢了上去拦下了试图从背后偷袭一缕的贵族傀儡。
　　在零行动的瞬间就已经有了感应，一缕在零加入战斗之后迅速地改变了战斗方式。
　　战势再次突兀地逆转，仅仅因为另一个人的加入。
　　或者应该说，因为加入的人是锥生零。
　　相比于天生就拥有强大力量又生性孤僻的吸血鬼，在体质上处于绝对劣势的猎人们对于团队作战总是有着相当的心得，更何况这两个少年的力量已经足以在猎人之中翘楚。
　　然而让他们如此强大的却不仅仅是力量，两人之间配合的默契程度用天衣无缝已经不足以形容。
　　仿佛有无形的线牵扯着两人的动作，那是与生俱来的、只有共享着彼此的灵魂和血液的孪生双子才能够实现的某种近乎镜像和共存的作战方式。
　　枢蹙眉观察着正与两人激战中的贵族傀儡们，却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出自纯血种的血之束缚。
　　——这么说，果然是出自血妖毒素的控制了？
　　确定原因之后应对的方法在瞬间便已经成型，枢转身看着身边的众人，毫不犹豫地命令道：“你们也参与截击这些贵族傀儡，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量避免下杀手，我先去杀了那两只血妖。”
　　他的眼睛在瑠佳的身上深深停驻，那样坚定的眼神让瑠佳混乱的心绪微微安定下来。
　　最后弯腰行了一礼，贵族们闪电般地冲向了战场，瞬间减轻了锥生家的两人的压力。
　　对战双方都是高等级吸血鬼，恐怖的力量在钟楼下狭小的空间中激烈地碰撞着，灼目的术法光芒几乎要将小花园里的空气都燃成了灰烬。
　　战斗暂时呈现出了胶着状态，夜间部的贵族们在君王的命令下都没有真正下死手，而傀儡们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压制住夜间部的众人。
　　数千年来，猎人和吸血鬼的贵族们再不曾这样联手战斗过，一时间仿佛千万年前的情景再临于世，枢忽地有了某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最近难道真的变得多愁善感了么？
　　微微摇了摇头自嘲了下，枢甩去了多余的念头将意识的触角延展了开去寻找着那种独属于血妖一族的腐败气息。
　　然而奇怪的是，一只高速移动中的血妖的气息在瞬间便已经感知到，然而另一只却是无论如何扩大感知范围都是气息全无。
　　下一刻高速移动中的那只血妖已经出现在了枢的眼前。
　　“不必找了呦，玖兰大人，我已经到了。”蓝妖笑得甜美，眼神却如同一匹凶桀的狼，一把细长的锥剑无声地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中。
　　彼此的立场再明白不过，然而这样急不可耐地亮出武器还是相当不符合两人的身份。
　　枢微微笑了，仿佛没有看到对方手中已经蠢蠢欲动的锋利兵刃：“怎么，你们的状况已经紧迫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毕竟已经缠斗了这么久，蓝妖很清楚自己在磨嘴皮子这方面远远不是玖兰枢的对手，于是他冷笑了一声：“我可是不想浪费时间了呢，枢大人，一个人做两人份的事情是很麻烦的。”
　　“两人份？这么说果然那个白头发的血妖是不在这里了？”枢挑了挑眉，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破绽。
　　“逃了呦，那小子。”想必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被戳破的蓝妖也没有动怒，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早知道那小鬼靠不住，谁想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得无影无踪。”
　　另一只血妖在这种时候失踪，这消息若是真的自然是意外之喜，但他玖兰枢若是相信这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不会好好地活到今天了。
　　——无论有什么阴谋都好，等到时机到了狐狸尾巴自然就会露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在蓝妖说出白颜失踪的消息的时候一缕的唇边掠过的那一丝微笑——无论彼此的立场如何的不共戴天，他终究不想与那个少年在战场上相见。
　　或许是因为那天的樱花真的很像与闲大人初识的时候，或许是因为那个少年与自己真的有着相当程度的相似，或许是因为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他说的那一句“我会要你”。
　　他知道那说不定仅仅是一时情急之下的话语，然而正是那句话让自己坚持着走完了回到黑主学园的那一段看起来如此漫长的道路。
　　战场上的平静总是短暂的，蓝妖在一缕露出笑容的瞬间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所以，作为代替，我带来了我们蓝氏一族辖下的所有同族。”
　　一阵轻微的空气振动的声音，数十道修长的身影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玖兰枢的四周，封死了他的退路。
　　经历了夜间部的那一战之后，众人对于那个蓝发妖颜的少年的战斗力都是心有余悸，此刻看到枢的身影被那样数十只血妖围在了中间，众人惊呼一声便要回援。
　　“你们继续清剿突袭元老院的吸血鬼！”枢却是毫不在意地扬声制止了众人，随即他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这些东西我一个人足以应付，任何人不准打乱作战计划！”
　　“真是好狂妄的纯血之君啊，玖兰枢大人。”蓝妖对这种样看上去近乎毫无根据的自信嗤之以鼻，毕竟几个月前自己的利爪还曾经刺穿过这吸血鬼的胸膛，“说到底也不过是我们血妖一族的下仆罢了，希望你拥有与你的狂妄相称的实力。”
　　“想尝试一下么？”枢脸上的微笑依然完美，那种微笑对于他来讲已经成为了融化在骨髓里的本能，而非传言中迷惑敌人以及引诱猎物的伪装。
　　纯血之君的血液里天生就流淌着支配一切的毒药。
　　下一刻他已经发动了攻击，甚至在这样做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依然没有变化。
　　巨大的力量汹涌而来，有两只血妖甚至来不及防御便已经被那力量轰击成为了灰烬。
　　尽管能力不如自己，然而毕竟身为血妖皇室蓝家的高级守护者也不应该是这种水准，这样巨大的力量差距已经不是一句不小心可以解释得了的。
　　蓝妖冷冷地看着玖兰枢，忽地扯起嘴角笑了起来：“我说怎么忽然间这么自信满满地正面应战了呢，原来是去寻求力量了啊……哼，还真是吸血鬼这种卑劣的物种会做的事情。”
　　“的确如果是几万年前的话你这么说我无话可说，”毕竟对于上位者来说在战斗期间去寻求力量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枢并没有否认蓝妖的讽刺，下一刻却是淡淡一笑回敬道，“可你现在却在为这个卑劣物种中最愚蠢的一个效命，难道血妖一族高贵的尊严已经被现实的窘况消磨的一点不剩了么。”
　　对于那样的反讽，蓝妖同样张口结舌，于是战斗力所当然地重新开始。
　　而这时，守护者们与贵族们的对战却已经到达了紧要关头。
　　大量的贵族傀儡将夜间部的众人和零缕二人围在了中间，毕竟不能下杀手的话，力量还是会受到相当大的牵制。
　　一把火烧掉了面前的Level　E，架院回过头去看瑠佳的情况的时候却一个不小心险些被一道吞噬之墙撞了个正着。
　　他的眉迅速地蹙了起来——吞噬之墙，那一向是武矢大人的得意招数。
　　瑠佳自然也在瞬间反应了过来，然而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回过头的刹那看到的景象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
　　记忆中一向是温和而高贵的父亲此刻却如同一只被卸去了枷锁的野兽，尖牙暴突，血红的舌头斜斜地歪在了唇边，那样狼狈的模样，几乎完全不复当年的风度。
　　“玖兰李土……你该死！”瑠佳狠狠地骂了一句，抬手重重地抹去了眼角涌起的泪水。
　　下一道吞噬之墙转眼攻到，架院在顾不得别的，急忙上前一把拉开了防御力急剧下降的瑠佳。
　　感受得到架院手臂的温暖与坚定，身后的男子永远能够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温暖与支持，瑠佳混乱的心开始渐渐安定。
　　“父亲！父亲大人！您忘记我了吗，我是瑠佳啊！”重重地回握架院的手，瑠佳的声音是颤抖着的，她知道她能够做到的只有这样倾尽全力的将父亲的灵魂拉回来，她知道若直到最后父亲还是无法恢复神智的话他们终究难免一战。
　　而那一战，他们谁都不会留手。
　　对于贵族来说，有时候尊严之重更甚于生命。
　　然而，声嘶力竭的呼喊没能唤回武矢大人的理智，吞噬之墙轰然袭来，狠狠地打碎了瑠佳的最后一点幻想。
　　架院挥手烧掉了袭向两人的吞噬之墙，他担忧地看向了怀中的女子，然后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空洞眼神。
　　“瑠佳……”架院低声呼唤着恋人的名字，一向不善言辞的他除了这样唤她的名字之外便再无他法。
　　何况在这样的时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已经，没有希望了。
　　——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们已经无力挽回。
　　“大家……不必留手了。贵族们……无法恢复。”架院看到有冰冷的血液顺着瑠佳紧握的手指间淋漓落下，他不敢想象她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完了这句话的。
　　“瑠佳……”那样绝望的语气让夜间部的众人们也陷入了沉默，他们无法拒绝这个提议，毕竟形势紧急，一切已经不容犹豫，只是他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一直以来都并肩作战的同伴的绝望。
　　“不！不可以！”哭喊出声的是优姬，少女握紧了双手，声音却颤抖却固执，“怎么可以那样做！那种事情……太悲伤了！”
　　“优姬……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再这样疯狂下去，那样对这些贵族来说实在是太耻辱了！”蓝堂重重地握住了优姬的手，一向明朗的蔚蓝色眼睛此刻却如同沉沉的雾霭。
　　“不！一定有办法的！还有我在，我决不让他们再这样下去！”优姬抬起头回望蓝堂的眼，酒红色的双瞳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郑重。
　　蓝堂怔了怔，几乎不认识眼前的恋人了——一直以来都熟悉着那样温顺而柔软的眼神，然而此刻她的眼神是悲悯的，却并不软弱。
　　那样的眼神让她看上去甚至有某种大道无情的意味。
　　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短棒缓缓离开袖口落到了修长的手指中，少女一甩手臂，巨大的镰刀嗑啷一声展开，盛放出了夺目的蔚蓝色光芒。
　　双手举起狩猎女神，优姬紧紧地逼视着那些被夺去了灵魂的贵族，厉声说道：“你们都是吸血鬼中最高级的贵族，是枢哥哥最信任的同伴，难道你们要对自己的亲人和同伴刀剑相向吗？！”
　　似乎那光芒对于傀儡们具有着相当强烈的压制力量，傀儡们被逼得节节倒退，口中不由自主地吐出了近乎嘶吼的呻吟。
　　操纵者早已经被枢的力量逼迫得自顾不暇，自然腾不出手来指挥这些贵族傀儡，优姬握紧了手中的狩猎女神，再次踏前一步：“我是玖兰家的纯血之君，我绝不会坐视我玖兰家的家臣被血妖控制！”
　　仿佛感受到了这巨大的威胁，蓝妖瞬间操纵着贵族们不顾一切地扑向了优姬，试图阻拦这从未见过的一击。
　　零、夜间部的众人甚至一缕都在同一时刻围了上去，毫不犹豫地将优姬护在了中心。
　　狩猎女神重重地击在了地面上，一道刺目的光圈在刹那间以优姬为中心扩散开来，雷霆万钧地冲向了贵族傀儡们。
　　“清醒过来啊——！”优姬的声音狠狠地撕裂了云霄，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躲在零或者枢或者蓝堂身后的小女孩，她是当之无愧的纯血之君。
　　光圈过后，傀儡们仿佛被抽去了全部力量般僵在了原地，甚至他们的脸上还维持着僵住前的最后一个表情。
　　恐惧的，或者凶狠的。
　　有那么一瞬，所有人的动作都是静止的，他们在等待一个结果，同去同归，或是一战到底。
　　无论如何，这一刻的平静打破之后，事件将走向最后的终结，生或者死都只是瞬间的判决。
　　“瑠……瑠佳……”武矢大人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瑠佳的泪水夺眶而出。
　　优姬成功了！
　　是优姬，是纯血之君的护之力量唤醒了这些一度被夺去了神智的贵族们。
　　蓝堂重重地搂住了优姬，激动得近乎语无伦次：“优姬，优姬你成功了，你救了大家啊！”
　　“是……是么……成功了，太好了。”那样大范围地释放力量同样消耗了优姬大量的体力，少女放松身体靠进了蓝堂怀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甚至枢的唇角都腾起了一丝如释重负。
　　看着眼前扭曲了脸色的蓝妖，枢玩味地笑了起来：“怎么，究竟是不甘心败在我的妹妹的手上还是恐惧你的主子会迁怒于你？”
　　有那么一瞬间蓝妖大概是想冲着玖兰枢嘶喊来着，然而最终他只是低声嗤笑起来：“哼，不过是夺取了几个傀儡的控制权就值得高兴成这样么，纯血之君阁下，你难道就没觉得这场战斗缺了点什么吗？”
　　枢的眉峰蹙起的时候，一道血红色的藤蔓借着满园藤蔓的掩映无声地接近了疲劳过度的优姬。
　　毒蛇在接近猎物的过程中是无声的，然而当危险的蛇信吐出的时候，则必定是致命一击。
　　血色的藤蔓在不足一米的距离上骤然腾起，闪电般直刺优姬的心脏。
　　变起肘腋，蓝堂已经没有时间操纵冰冻来抵御，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然而藤蔓的力道是如此地强悍，足以穿透他的阻挡。
　　银色的光线在千钧一发的瞬间击穿了藤蔓，巨大的力量相互碰撞着，激射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