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犹记君归处-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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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疯了，他快被心中无名的恐惧逼疯了。他的精神是不是出现问题，为什么他在正常生活中再也找不到平衡感？吴邪望着那山，雪雾蒙蒙，高耸峻拔，茫茫中犹如一只朝他伸出的巨手，对灵魂发出召唤。
　　吴邪扔了自行车，似梦游般跑向雪山。他走过的路正是张起灵那天抱着他走过的路，他认识这路，因为张起灵带他出来时，他一直趴在他背上装睡。虽然，汪家不断洗去他的记忆让他进入一个又一个幻觉，可他依然想起这条路，在荒僻的森林里奔跑，找到一个藏在岩石之下的盗洞。
　　吴邪钻进去，扑面而来的阴寒和黑暗没能阻挡住他的脚步。他一口气爬到盗洞尽头，跳到甬道中，冲进耳室，那里还残存着他与张起灵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吴邪抱着脑袋蹲下，这段时间他没少重复这个动作，可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
　　小哥……
　　过去的事情像倒带般在吴邪脑海里闪过，老痒留给他的遗产终于开始发挥作用。秦岭那么一棵巨大的致幻青铜树都拿他没辙，汪家几组铃铛的效果还能持续多久？
　　吴邪惊慌，焦急，悔恨，愤怒，跪在空荡荡的墓穴里连声大吼，“张起灵！张起灵！张起灵！”
　　闷油瓶被带走了，是他在幻觉中骗了他。汪藏海，汪家，这个曾经被他短暂忽视的家族现在终于走上舞台。吴邪什么都来不及想，跑回甬道找到盗洞，他要出去，他要去找闷油瓶！
　　小镇外面，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对一个胖子说：“这里你不能进去，张海客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救吴邪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胖子不服气地回答，“胖爷向来神勇无敌，可以支援世界革命，什么伊朗叙利亚，那是胖爷不爱去。废话少说，瞎子，精锐都是最后才上，等你不行了，我再去帮你插遍胜利的红旗。”
　　黑眼镜微微一笑，竟然露出疲惫的神情，“大多数汪家人已经走了，其余的只是小喽啰，你不用担心。张海客去追哑巴张，我得赶在吴二白前面带出吴邪，否则吴邪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去泗水古城。”
　　“那他真要悔恨终身。”胖子拍拍黑眼镜的肩膀，“花爷的事情我们以后再细细琢磨，他会出卖天真，我觉得必有蹊跷。”
　　黑眼镜点点头，起身朝小镇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走失在时间里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吴邪跌跌撞撞跑回所谓的“家”，秀秀正在看孕妇知识讲座，见他回来，忙从沙发上起身，奇怪地迎上去，“老公？你忘东西了？”
　　吴邪看了秀秀一眼，这么多天，他头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女人的脸。以往，他的记忆里，这女人是他爱了很多年，并将一直爱下去的妻子，可现在，他想笑，因为他根本与她素未谋面。
　　“你叫什么名字？”吴邪轻轻地问。
　　这个女人相貌一般，最多算清秀，远远比不上真正的霍秀秀。
　　“老公？”秀秀提高了声音，脸上现出焦急的神情，“你在说什么？”
　　吴邪无力地摇摇头，侧身走向卧室。
　　“老公！”秀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吴邪扭头，看着那只手淡漠地说：“对不起，我不是你老公。你应该不叫秀秀，他们为了让我尽快适应幻象，所以取了一个我熟悉的女人的名字吧。”
　　秀秀哭了，因为这样的吴邪很陌生，居然还说他不是自己的丈夫。
　　“别哭，只要我离开这里，你就会好的。”吴邪拿掉秀秀拽着他的那只手，“我保证，你会好的，因为他说过，只要我心甘情愿离开这里，六出花阵就会破。”
　　之后，秀秀不许吴邪收拾衣服，堵住大门，在客厅里歇斯底里的哭喊。
　　吴邪本不想回来，可他要引汪家人出来，因为他不知道闷油瓶在哪里。他想，只要他假装离开这里，暗中监视的汪家人必定会出现。同时，彻底与秀秀闹翻也可以吸引汪家人，不管怎么说，他一定要找到闷油瓶。
　　如吴邪所想，就在他背着行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汪家人出现了。
　　“对不起，你不能走。”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矮个男人说。
　　另一人穿着同款冲锋衣，但颜色是橙色，个头也稍微高点。“你很了不起，竟然摆脱了我们的控制。”他说。
　　吴邪冷冷望着这两人，他们身型精瘦，也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传说中汪藏海的后人毕竟也是人啊。
　　“带我去找张起灵。”
　　矮个男人一笑，“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吴邪心中大惊，闷油瓶走了？他不管自己就走了？他不是说没有自己，他也出不去吗？还是汪家人把他带走了？可吴邪没把这些情绪波动表现在脸上，依然冷着脸注视两个汪家人。
　　高个那位耸耸肩，也看着吴邪笑，笑得吴邪很想赏他几耳光。“吴爷，我劝你就在这等你二叔过来，然后回杭州好好过日子。”
　　“二叔？”吴邪一愣，瞬间整个人有种被阴谋击穿心脏的感觉。
　　“你吴家和我们汪家的关系，你不是已经有所察觉了吗？吴家二爷去长沙调查他奶奶不是你出的主意吗？”矮个男人道。
　　吴邪真的有些傻了，他万万没想到现在碰到的事情跟吴二白有关。那高个男人拿出一块白玉双鱼玉佩，同闷油瓶从茂陵里拿出的一模一样。
　　“你二叔就快到了，你安心歇会吧。”矮个男人幸灾乐祸地说。
　　秀秀冲出来，看到门外两个不认识的男人就是一怔，可她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抱住吴邪的腰泪流满面，“你要去哪！你要扔下我吗！”
　　吴邪心烦意乱，又不好推开这个怀孕的女人，只能压抑情绪沉声追问，“张起灵到底去哪了？”
　　两个汪家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既然闷油瓶已经不在这里，那么吴邪也没有继续留在镇上的道理。出了这镇子，回到自己的地盘，发动九门三家的势力，难道会找不到闷油瓶？吴邪按住秀秀的肩膀，轻轻推开了她。
　　“对不起。”矮个男人亮出腰间的枪，“你最好转身走进去，我们不会让你离开的。”
　　“对不起，我也不会妥协。”吴邪开始盘算他以一敌二有多少胜算，可算来算去，他都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不由心浮气躁，冷静不了。
　　闷油瓶，但凡遇到他的事情，吴邪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在闷油瓶面前，他即使戴上吴三爷的面具，可骨子里依然是吴家小三爷。
　　“回去吧，你吴家和我们汪家已经联手了，我们也不想伤害你。”高个男人说。
　　“我二叔吗？”吴邪神色凝重。
　　高个男人摇头。
　　“不是二叔？”不是二叔，那会是谁？总不会是他爸爸吧？那个老学究。现在他当家，还有哪个人能轻易操纵吴家，难道他三叔回来了？想到这，吴邪觉得他三叔回来的可能性很高。
　　“砰！”
　　吴邪看到矮个男人脑门上挨了一下，凶器是块小石头，威力不大不小，足以敲晕一个人。
　　“谁？”高个男人在矮个男人倒地的瞬间怒吼出声。
　　一个影子从吴邪家的房子后面窜出来，三下两下，把高个男人摔在雪地里。
　　“小三爷，快走！”
　　吴邪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激动的心情。他大步迈进雪地里，不顾秀秀的尖叫，一心往镇外跑去。路上没人，就像一个死镇。吴邪知道那是六出花的影响，等他离开后，这座小镇会像往日般鲜活起来，并且每个人都不会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情。
　　吴邪跑了一刻钟，终于跑到镇子外面。一个胖子蹲在树下，见到他后，立刻急吼吼地蹦起来挥舞双手，“小吴！小吴！”吴邪和胖子胜利会师。胖子拉着吴邪躲到树干后面，道，“瞎子呢？”
　　“断后。”吴邪喘气。
　　“你被迷惑了吧？”胖子在吴邪脸上捏了又捏，“清醒没？疼不疼？”
　　吴邪一把拍掉胖子的手，没好气地说：“他娘的，你占什么便宜？”
　　“操！”胖子怒了，“你个糙爷们儿，老子占你什么便宜？”
　　吴邪一下笑了。
　　“你还没好吧？神经兮兮的。”胖子看着吴邪的笑容道。
　　吴邪摇头。
　　“我跟你说啊，小哥被汪家带到泗水古城了。张海客拐走了你的小跟班，他说他先行一步，叫我跟瞎子把你救出来，然后去泗水古城汇合，没有你，他救不出小哥。”
　　“小哥在泗水古城？我很担心他！”吴邪激动地抓住胖子的衣领，那颗悬在天上的心终于落回地面。
　　“别激动，别激动，他一时半会不会有事。”胖子忙安抚吴邪，还不忘挖苦几句，“你刚出来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行尸走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死了老公。”
　　“你才死老公！”吴邪很惊讶，“你们都知道了？”怎么完全没参与事件的胖子都知道闷油瓶的下落，他反而不知道？“你的情报网什么时候这么健全了。”
　　“情报网个屁！那是张家的情报网，而且有些事是花爷说的。”
　　“小花？”
　　胖子沉默了，不一会儿，他说：“吴邪，这个世界太他妈现实，不是所有人都像胖爷我这么掏心掏肺对待你跟小哥。虽然我认为花爷有自己的苦衷，可我还是要说一句，很多人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吴邪没说话，一个问句都没有。
　　胖子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刚准备开口，吴邪却一屁股坐到雪里，笑比哭还难看。
　　“胖子，小花他做什么了？”
　　胖子叹了口气，把解雨臣泄露张海客行踪，引汪家人进医院捉闷油瓶的事情粗略讲了一遍。而且，他还特别提到吴二白来跟解雨臣汇合，准备一起把吴邪抓回杭州。但是解雨臣念着与吴邪一场交情，把这计划告诉给黑眼镜，黑眼镜才赶在吴二白前面，按照张家查出的线索追到这里营救吴邪。
　　吴邪看着雪，眼前浮现出一个标致的男人脸。他问胖子要了手机，转身给霍秀秀拨了电话。霍秀秀很吃惊，听到吴邪的声音时隐隐哽咽着。
　　“吴邪哥哥，你不要怪小花哥哥。汪家通过我找到小花哥哥，他们设了局，如果小花哥哥不按照他们说的做，解家就完了。”
　　吴邪挂了电话，把手机扔还给胖子。
　　“怎么？你给秀秀那丫头打电话？”胖子问。
　　吴邪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远处，黑眼镜的身影出现在小镇前方。
　　“胖子，小花的爷爷有个私生子，现在，那个私生子的儿子出现了。”接下去的事情不用吴邪细说，无非是狗血的豪门恩怨。
　　胖子看着黑眼镜渐渐走来，道，“瞎子还不知道花爷做这事的理由，他一句都没问过。”
　　吴邪站起来，走过来的黑眼镜对他笑，“我把里面的汪家人都解决了，阵也破了，你最好别联系自己的势力，在我看来，你二叔比你强。”
　　“他们说不是我二叔主导的。”吴邪小声道。
　　黑眼镜一愣，“哦……”
　　“走吧。”吴邪看着胖子他们来时的方向，“只留这么些没用的家伙在这里，证明我不是他们关照的重点。不管谁利用吴家算计小哥，最后我都会把人揪出来。”
　　“那去泗水古城，哑巴张和张海客都在那里。”黑眼镜对旁边的两人说。
　　吴邪点点头，抬起手，伸出食指抚摸过自己的嘴唇。
　　等着我，张起灵。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关于这泗水古城，张海客说现在大家全为了一个目的，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事不说清楚，那是没道理的。他没时间亲口对吴邪说，便让胖子转达。从吉林到江苏这段路上，胖子添油加醋，愣是像评书大师单田芳般，把张家近代的内斗活灵活现呈现在吴邪眼前。
　　首先，胖子说张海客感叹，不知道闷油瓶为什么要做族长。要知道这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那时张家已经分崩离析，一个曾经强大到控制社会的家族已经开始走向灭亡。
　　吴邪当然知道原因，可他不愿说，只让胖子继续讲故事。
　　胖子喝了半听可乐，抹抹嘴，开始正文。
　　泗水城始建于秦朝，当年不时兴建城邑，可这张家经营的地方到底还是修起了城墙。不过，泗水城并不大，常住人口不到五百人，放现在来看还没有一所大学的人多。城墙和城里的建筑多由青石修筑，风格豪放朴拙，主要建筑是城池中心那片长达一公里的建筑群，也就是张家宅邸。据说到了汉武帝时期，这位皇帝曾下令扩建泗水城，在其原有规模上扩大了两倍，居民人数上升到三千。
　　长久以来，泗水城是张家苦心经营的据点，虽朝代更迭几经战乱，可始终保持着繁荣，直到闷油瓶出生那年，泗水城第一次发生张家内斗，城池被淹，死在里面的张家人多达一百三十余人。
　　说起内斗，又要提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麒麟血。
　　张家身怀麒麟血的人有两种。第一种就是像闷油瓶这样来自遗传，麒麟宝血百毒不侵，甚至让千年粽子下跪。第二种是后天形成，吃下张家特制的麒麟竭，虽然效果没有天生者那么强悍，可也是许多张家人追求一生也无法获得的宝物。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能够获得麒麟竭的人，除了是张家本家外，还要对家族有过很大贡献。麒麟竭是奇珍，即使张家人也无法轻易制出，可能几万例里面才出一例，是相当珍贵的资源。
　　当然，也有从幼童时期就开始服用麒麟竭的例子，这种人往往是内定的族长后备人选，因为父母地位崇高或相当优秀，所以被族人给予厚望。不过，如果说以为吃下麒麟竭就能获得麒麟血，那是大错特错。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对麒麟竭的吸收也不同，近大半服用麒麟竭的人最终没能获得麒麟血，一辈子与普通张家人无异。这么看，后天拥有麒麟血的人在张家也是凤毛麟角，所以，像吴邪这样被迫吃下过了保质期千年的麒麟竭还没事，顺利获得麒麟血的人，狗屎运可谓走到极致。
　　一般来说，古老的配方或者工艺，随着时间流逝都会渐渐失传。正如张家，虽然小心翼翼守护着麒麟竭的古老配方，可在明朝以后汪家的围、堵、追中，家族离心离德，到了近代，麒麟竭的制作方法竟然真的失传了。有人说，为什么不把麒麟竭的配方放在只有族长才能进入的屋子里，那样需要查看的时候随时都能进去查看，也不至于失传。
　　讲到这，胖子一笑，把剩下的半听可乐喝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摆起单田芳的谱。
　　棋盘张，张家族内唯一不断延续着麒麟血的一批人。闷油瓶往前的第三代张起灵，张启山的爷爷张瑞桐也属于棋盘张一脉。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后人因为天生身怀麒麟血，所以出过很多族长。其实，张家也是一个小型的封建社会，棋盘张俨然为里面的特权阶级，拥有平常张家人没有的威望与权利。前面所说选拔幼童服用麒麟竭作为后备族长人选，就是长久以来张家为平衡内部关系而形成的特殊机制。
　　张家，其实一开始就有两个对立的阶级。
　　因此，麒麟竭的古法不可以放在装有终极秘密的那间屋子里。
　　再说到闷油瓶。闷油瓶是近几百年里天赋最高，获得遗传因子最多的本家小孩，当然，他也属于棋盘张一脉。棋盘张在张家人丁还算兴旺，像闷油瓶这样没有双亲做后盾，又天赋异禀的孤儿，不止被棋盘张视为眼中钉，就连棋盘张以外的本家也排挤他。权利社会，你资质高，出身够份量只会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