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他风雪忍他寒-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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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痕看着寒景霄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担心。
　　“当初我真的从未想过还会回来这里……寒云谷……”寒景霄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
　　遗痕走上前，看着脚下的一切。
　　“原本无言的意思就是这个吗……因为少主你一直对无言带着愤恨，所以如果少主你放不下一切，以你的性格就一定不会回来，因为这里对你来说，是难以回头的痛苦，同时也是你重新开始的所在。即使你的心里不舒服……你也绝不会回来，因为你不想后悔，不想回顾过去……”
　　寒景霄深吸一口气。
　　“或许吧……”
　　“那这里这么大，那东西会埋在哪里？”
　　“我想应该就在当初我点燃引线的地方……”
　　寒景霄说着一个纵身，翩然飘下了山谷之内。遗痕紧紧跟上，寒景霄的身形依旧飘逸，但从他有些不稳的身形看来就知道他的内伤依旧很严重。
　　寒景霄看了看方向，在某个地方站定。
　　遗痕看到寒景霄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就知道应该在这里，刚想要弯腰，就被寒景霄拉住。
　　“我自己来……”
　　遗痕退到了一边没有说话，寒景霄缓缓弯腰，将怀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边的地上。
　　那东西被布一层层的包着，寒景霄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边，颤抖着手直接就插入了土里。
　　一直用手不断的抠挖着那些土。很快遗痕就看到寒景霄的手上开始出现血迹。
　　遗痕看着皱了皱眉，可寒景霄却始终面无表情……
　　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遗痕递了过去。
　　“少主，用这个吧……”
　　“不用，既然是他留给我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挖出来……”
　　悲伤的声音让遗痕不忍。但他终究不是君影鸿，说不出那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话来，说到底，寒景霄只是从来都没爱过，所以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而已……
　　这山谷的土里本就有很多的碎石，寒景霄的手指很快就血肉模糊，遗痕偏过头不忍心看，知道寒景霄猛然停下动作。
　　小心翼翼的捧起土里的东西，寒景霄发现自己就连哭都没了眼泪，心痛……那痛苦就快要将他撕成一片一片，可遗痕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当一个人真的伤心到极致，眼泪就成了最奢侈的东西，如果还可以哭出来，也许心里就不会憋闷的想要死……
　　“无言……到了此时此刻，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无言，还是云翳……为什么你要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择那样的方式……也许，你这么做可以将一切解决的很彻底，但你知不知道，当一切都彻底的完结之后，我们之间又要如何才能维系……”
　　“无言，亦或者是云翳，他的身份很重要吗？寒景霄，既然你可以想到这里而回到此处，有些事情看来你还是不懂啊。”
　　一把声音突然从两人身后传来，遗痕一惊，来人的武功修为如此高，他竟然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寒景霄缓缓回头，是木尘道人。
　　“我在这里等了许久，你倒是没让我失望。”
　　寒景霄站起身，木尘道人走到他的面前。
　　“说句实话，我一直都很看好无言那小鬼头，但可惜我一直也为他惋惜，因为一个人一旦被感情所牵绊，他就有了弱点，也不可能站在那最高处。就像是一个帝王，他可以多情，但是却不能对谁专情，如果他一旦专情于谁，就等于将自己的皇位双手奉送给别人。”
　　寒景霄下意识的抱紧了手中的那个木盒。
　　“其实你和无言一样，同样都是很好的材料，但是无言比你多了一份亲厚。虽然他看上去木讷单纯，但他并不难相处，有时候居高位者，必须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所以化日教即使没有无玉和无言，最终也会一败涂地。”
　　木尘道人叹了一口气。
　　“寒景霄，其实我原本不想帮无言的忙，一个小鬼头居然使唤我一个老头子，哼！况且他的性格一直都让我觉得不自在，如果是我，我可做不到宁愿自己难受也要成全别人的这种事。还有，如今的风雪山庄，是无言为你留下的。”
　　寒景霄抬眼看着的老者，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君影鸿他们原本是决定要是将你双重身份的事情说出去，是无言让他们一定要保全你的名誉，风雪山庄有你和他的回忆，他无论如何都想要风雪山庄继续存在下去，吃了这盒子里的药，你好好的继续打理风雪山庄吧……从今以后你自由了……不要辜负无言所给予你的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遗痕恍然，难怪这段时间江湖上那么平静，而且风雪山庄那边也没有传来有变故的消息。原来无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下意识的看向了一边的寒景霄，遗痕心中不免有些羡慕，如果自己也有一位愿意为了自己而放弃一切的爱人，那不管要他怎样都无所谓。
　　可人都是如此，当自己成为了局内人，就再也看不清楚，难道真的要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要去珍惜吗……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怨天尤人也都没用……寒景霄，未来的路你要怎么走，就全靠你自己了……”
　　木尘道人有些惋惜的摇摇头转身离开。
　　他活得够久了，看到了很多孩子们的过往，不管是李铎，无玉，寒修，还是现在的寒景霄，无言，习渊，望云回，君影鸿和书忆沉。
　　这些孩子虽然每个都过得很苦，但到了最后一刻应该都有所得，这样也好……
　　虽然依旧有遗憾，但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
　　遗痕看着木尘道人离开。
　　“少主，这个药现在要吃吗？”
　　寒景霄打开了木盒，看着那里面静静躺着的一个瓷瓶。缓缓捏起拨开软木塞，里面只有一粒药丸，通体雪白，除了那白色看上去与其他药丸有所区别之外，那小小一粒圆圆的东西看上去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寒景霄捏着那东西，笑着看向遗痕。
　　“你说说，无言是不是故意耍我的呢？”
　　遗痕皱眉，眼前的寒景霄不对劲，这一路上来他虽然一直意志消沉脸露悲伤，但言行举止还算正常，但眼下的寒景霄看起来却有些疯狂，就像是，就像是之前季临月死前那样……
　　“少主……”
　　“你说，这么一颗小小的药丸，就可以消去一个人的记忆？这可能吗？可能吗？还是说这药丸里有蛊虫？可是……情不是谁种下的蛊，就算用蛊再来掩盖就可以了吗？呵呵……无言啊无言，我倒不知，原来你的医术已经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吗？”
　　233、引路
　　遗痕不说话，他只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说实话，其实我是不相信的。你说一个人再厉害都好，怎么可能控制人的记忆？即使他真的很厉害……他可以剥夺一个人的回忆吗？不管是好的，不好的，开心的，痛苦的……这些都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一部分吧？可是他居然说，只要忘记了，就可以重新开始……”
　　寒景霄凄然的笑。

　　“你不觉得很好笑吗遗痕？我就觉得挺好笑的，呵呵……原来他觉得，我的痛苦都是因为他……”
　　寒景霄的笑声越来越高，到最后就连腰都直不起来……
　　“少主，既然你觉得是一个笑话，你就把药吃了看看，如果这个药真的没用，那以后就当无言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如果真的有用，那属下自然也不会再提起。”
　　寒景霄看着遗痕，缓缓点了点头。
　　“对，你说得对……既然是他留下给我的，我自然就要接受不是？他人都死了……我还能如何？对，这一切都是我懦弱的结果……我表面上自信自强，六岁被带回风雪山庄，一直都从未习武的我却在武术上进境很快，虽然寒修从来都没夸奖过我，但在别人的眼中我何尝不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存在？不愁吃穿，可以学最高的武学……”
　　遗痕静静的听，寒景霄从未跟人坦诚过他的内心，或许这些对无言说过，但以后无言也不会再有机会听见……

　　“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这么累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有一天可以自由支配我的生活……其实你明白吗？我不管表面上多么会让人害怕畏惧，其实我的内心一直都不如我外表那样……”
　　遗痕怎么会不懂，都说任何事情都是两面的，有时候，外表有多强，内心就会有多软弱……
　　“他离开了，用他自己的命狠狠的报复了我，很好，真是好……现在剩下这一粒药，他以为就可以将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吗？遗痕你来说说，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我觉得没有……我到现在都记得习渊的话……他骂得一点都没错……是我自己明明感觉到了，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遗痕上前一步，可寒景霄却后退一步。
　　“你让我说完……今天说过这些，以后我不会再提了……”
　　“其实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在重新见到他之后我总是那么容易就对他产生那种怨怼的情绪，后来想想真的很可笑……风雪山庄……呵呵，现在就连风雪山庄都成为了一种讽刺……听了木尘道人的话，我才知道他就连风雪山庄都为我安排好了……原来……我竟然迫他如此……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寒景霄的身体颤了颤，似是支持不住。
　　遗痕想要上前去扶，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上前。
　　“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拿来的，对不对……”寒景霄看着手中那雪白的药丸，原来有些凄厉的笑容突然慢慢转变，变得温柔，却更加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其实你们都是这么说我的，我知道……”
　　遗痕轻轻开口。
　　“是不是自作自受都好，反正一切都过去了……我只是知道，如果这一次少主你如果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而发狂的话，不会再有一个无言出来帮你……”
　　寒景霄看着遗痕。
　　“对，你说得很对……再也不会有一个无言继续帮我了……所以我没有再发疯的权利，如今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自己面对自己承受才对……”
　　寒景霄看向手中的药，遗痕心里叫糟，刚想上前却始终都晚了一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寒景霄将手中那唯一的一粒药丸捏成粉碎……

　　白色的粉末纷然而下，很快就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这种灰飞烟灭一般动人心魄的惨烈让遗痕难受的闭上眼睛。
　　“少主，何必……”
　　“既然都知道这个药没用了，那又何必吃呢？”
　　寒景霄缓缓拿过身边那用布包起的东西轻轻打开，里面包着两样东西，一把绝尘剑，一根已经碎裂了后再粘起来的墨玉笛。
　　当天君影鸿和书忆沉带走了无言，却忘记将他的绝尘剑也一并带走，现在想来或许是书忆沉故意为之，就是为了给寒景霄留下一样东西也好睹物思人。
　　书忆沉确实和君影鸿不一样，寒景霄很明白他的心意，这个时候能够留下一样和无言有关的东西都是好的……
　　“这个山谷很隐蔽，因此没多少人知道，当初他喜欢，后来我就将这里种满了翠竹，甚至还给这里起了名字叫寒云谷。可是，云翳已经不见，无言又怎么是云呢？天上的云本就难以捉摸，但无言比云更加飘忽不定……”
　　寒景霄站起身，抱着那绝尘剑，转身。

　　遗痕默默跟在后面，这个寒云谷他怎么会不熟悉呢？当初寒景霄在这里做的一切他都看到的。这里原本杂草丛生，寒景霄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那些荆棘野草全部清除，慢慢换上了竹子。
　　可如今，一把火而已，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那药没了的确让人惋惜，但是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遗痕不能左右寒景霄，他明白寒景霄此刻的痛苦，忘记，何其的残忍……无言给了寒景霄机会选择，吃或不吃，忘或不忘，寒景霄自然是有权利，遗痕其实也猜到会有这一幕，有时候，尽管记得一切会让自己痛苦，但是宁愿让自己痛，让自己伤，也不想遗忘……

　　这仅仅只是为了留住最后一些残存的……
　　其实，很可悲，不是吗……
　　“什么都烧光了……我们的家也是……不过现在我有一个决定……”
　　现在他们站着的地方正是当初山谷中心那个竹楼的所在，这小楼也可怜，自建成之后，就没有机会见证到幸福和快乐，在这里发生的全都是痛苦……
　
　　寒景霄四下看了看，猛然一个纵身，遗痕的视线追随他的身影，寒景霄猛然将手中的绝尘剑直直打向一块巨石。这石头是当年寒景霄亲自选的，用来放在这小院门口，现在虽然被烧的黑漆漆，可这巨石依旧坚硬无比。
　　寒景霄却将那绝尘剑硬生生的插了进去，而他的身形却在落地之后猛然震颤站立不稳。
　　遗痕一个闪身扶稳了寒景霄，后者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内力本就没有恢复，如今又猛然催动身体自然吃不消。用袖子擦了擦嘴。寒景霄摇摇头。
　　“没关系……你说的很对，再也不会有一个无言出现医治我的疯病了……我现在已经想得很清楚明白，木尘道人说得对。云翳也好，无言也好，我爱的人都是他……真的是……那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我竟然到今时今日才明白……只是换了一个名字，我就认为他变了，他也一定是对我绝情绝义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为何当初会如此在意……”
　　寒景霄在那大石边颓然坐下。

　　“风雪山庄，我会继续好好打理……既然是他留给我的机会，我就重新开始……虽然这很难，很痛……寒云谷，我会重新在这里种满翠竹。之前我和他曾经见过一种竹子，上面有血红或者是白色的点点痕迹，就像是泪痕一样，那便是所谓的泪竹，也就是湘妃竹。之前他说不喜欢那种竹子，看上去太过悲惨了，不过现在，那泪竹就代表了我的灵魂，苍白……斑驳……”
　　遗痕摇摇头，何必呢……
　　“从此以后，这寒云谷会慢慢再一次回到以前，而这把绝尘剑，将作为一个见证……即使他死了，他的灵魂也会回到这里来……纵使他不留恋尘世，转世轮回了，那么十八年后我也要在这里等着他的轮回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而这里……这寒云谷，这未来种满的泪竹，这绝尘剑，都将和我一起，为他的灵魂引路……”
　　为他的灵魂，引路么……
　　遗痕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眼前的寒景霄虽然在苦苦支撑，但他知道他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但遗痕知道，寒景霄不会让自己再一次的崩溃，因为这一次有了无言所留下的……
　　寒景霄看着那绝尘剑，久久不语。

　　“少主，如果想哭的话，便哭吧……”哭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哭？”寒景霄偏头看着遗痕，渐渐的，他的笑容变得苦涩。
　　“对啊……我还可以哭……翳儿曾经说过，女人可以哭，男人也一样可以……不用逼自己一定要做到完美，做到最强……其实，难过了，就该哭的，不是吗……”
　　寒景霄转过头，突然俯身，抱着那插进巨石的绝尘剑，有水滴滴在那巨石上，遗痕转过身不忍再开，自己也红了眼眶。身后原本压抑的抽噎声，渐渐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凄然。
　　寒景霄，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个化为焦土的山谷，放声痛哭……
　　234、风雪
　　遗痕曾经问过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他的名字叫遗痕却没有姓，当时他的父母回答，因为作为辅佐化日教尊主存在的他，只需要一个代号，可他的父母又希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