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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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将领皱起了眉头,问道:“虞公,这字,写的是什么?”
虞公抬头看向他,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是王字,这是弘字。”
中年将领失声叫道:“王弘?竟是王弘?”
虞公点了点头,道:“后面这两字,是阿容。也是一个人的名字。文将军,这上面合起来是四个字,王弘,阿容。两个都是名字。”
文将军呆了呆,他喃喃说道:“王七郎?居然牵扯到了王七郎?”
他的脸色变了变,半晌后,他朝着虞公深深一揖,问道:“公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虞公翻了一个白眼,道:“这有何难?把这孔明灯交给王七郎便是。”
他见到文将军有点迟疑,不由晒道:“又王七郎的为人,必会坦然处之。”顿了顿,他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王七郎并不在南阳城中。将军需过个两日才能见到他。”
文将军点了点头,哈哈一笑,道:“既然这孔明灯上提到了王七郎,必与胡人无关。那就等两日再说吧。”他笑得爽郎,语气中终有两分不确定。
虞公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朝他一揖,便告辞离去。
南阳府中。
又是一晚过去了。
这一晚,陈容放了一夜的孔明灯,最后倦极入睡时,梦中除了孔明灯,便是她笔下那张男人的脸在闪耀。
一大早,陈容是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的。
在两婢地服侍下,陈容梳洗后,便开始她白日的例行工作,弹奏《名士吟》。幸好琴声最是耐听,不然她一日一日地这般弹奏,她受得了,两婢和四周的美人们已受不了。
转眼到了下午了。
陈容弹琴弹得累了,回到塌上小寝了一会,就在这时,年青婢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女郎可醒了?王爷派人来了,说请女郎赴宴!”
腾地一声,梦睡中的陈容被惊醒过来,她坐了个笔直,盯着房门,她沉声问道:“赴宴?”
年青婢女应道:“是,说是要女郎梳洗好,一个半时辰后,赴府中之宴。”
陈容慢慢的,慢慢地伸袖,在拭去流到了眼睛上的汗水后,她眨了眨眼,低声应道:“准备汤水吧。”
那婢女迟疑一会,应道:“是。”
便是在南阳王府,也不是处处都有浴殿,再说,以陈容的身份,也享受不到。
当下,两婢便忙着烧水,然后把热水装满大木桶。
纱幔之后,桶中的热水雾气腾腾中,陈容就着那荡漾的水波,望着自己破碎的面容。
两婢站在她左右,见她迟疑,也没有催促。
直过了一会,陈容张开双臂,轻声道:“宽衣。”
“是。”
洗沐,梳发,随便拿上一套华服穿上,陈容做完这一切后,一个半时辰也差不多过去了。
主院处,笙乐伴随着美人的歌声飘荡而来,隔得这么远,她甚至可以闻到随风飘来的脂粉香。
陈容脚步一提,道:“走罢。”
两婢相互看了一眼,那年青的婢女低下头,朝着她福了福,道:“女郎,请放下钗子吧。”
陈容盯了她们一眼,冷冷一笑,也不回答,只是喝道:“走罢。”
说罢,她大袖一甩,转身走出。
两婢看着她的背影,呆了呆后,那年青的婢女低声问道:“怎办是好?”
年长地摇了摇头,道:“装作不知,我们跟上去吧。”
“好。”
这时,已到了傍晚了。
西边的天边红灿灿的,一缕又一缕的棉花云给染得红透鲜艳。陈容望着那天空,脚步已由一开始的僵硬,变得从容。
这时刻,赴宴的美人儿还真不少。可是每一个美人在看到陈容时,都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朝着她张望。
这时的陈容,已被两婢刻意打扮过,她本来身材极好,衣裳又显肤色又合身,整个人可以说是艳光四射,把周围的人都给比了下去。
面对着众女惊艳的目光,陈容大袖中的手,握得更紧了,直紧得掌心中那根钗子,刺得皮肤生痛。
陈容踏出了西院。
走在通往主院的林荫道上,胭脂粉混合着丝竹音,飘荡着一种盛世才有的繁华。陈容望着一个又一个,川流不息的美人,突然涌出一种思绪:这样的南阳王,真值得冉闵他们拼命保护么?
这念头只是一瞬,转眼间她便想到了一旦南阳城破,这城中所有人的下场,便连忙把心中的厌恶挥去。
从西院到主院,也不过是几百步的距离,饶是陈容不坐车,饶是她的步履再慢,在半个时辰后,她已到了。
站在院落外,望着那明明阳光灿烂,便已灯火通明的主殿,陈容吸了一口气,大步踏入。
南阳王府与别的府第不同,在这里,每一个美人,不管她有没有身份,只要入宴,便是从正门而入。
陈容踏入殿中时,她的前面,是迤逦而前,宛如百花齐放的各色美人,在她的身后,亦是胭脂飘香,云髻呈姿的各色美人。
而在殿前,南阳王和他的十几个属下,正坐在主塌上,一边品着酒,一边眯着眼睛。就着音乐,欣赏着这种美人翩跹而来的胜景。
正文 第六十章 注目
陈容走了几步,见自己处于群花当中,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心神一动。
她脚步稍慢,若无其事地向后退出几步。
这时,群芳荟萃,真没有人注意到她地退出,再加上她此时刚刚入殿,不过五步便来到了殿门口。
陈容退了出去。
一直侯在殿外的两婢同时一惊,她们急急地跑到她身后,伸手便要扯她的衣袖。
这时,陈容低喝道:“把我的琴抱来。”
说这话时,她没有回头,脸上含笑。
两婢相互看了一眼,那年青年的婢女皱眉喝道:“女郎,休得胡闹!”语气中已有不耐烦。
那年长的婢女也冷着脸,厌烦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女郎用得着琴么?”
陈容慢慢回头。
她盯了两婢一眼。
两婢对上她的目光,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
这时,陈容却是提起脚步,插入众美人当中,再次摇曳生姿的向前走去。
两婢见状,齐齐松了一口气。
陈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可容千人的大殿中,除了大批的乐师乐伎,便是她们这些各色美人。而坐在主塌方向的男人,只有十几个,看那样子,都是平素很得南阳王喜欢的下属。
陈容细细地观察着,袖底下的双手,绞动得很厉害。
这时,排在陈容前面的美人们,已各自找好位置坐下。
美人们的位置,与众男人完全不同。它是一块块形如凳子的玉石。这些晶莹剔透的玉石,每一块都价值不菲,可它硬是雕琢成凳子,树在那里,容美人们安坐。
这种安坐,是不可能完全坐实的。于是,为了保全这些玉石,也为了彰显自己的美丽,每一个美人都只是半边臀部靠在玉石上,挺直腰身。
陈容也坐上了一块这样的玉石。
她刚刚坐下,便听到南阳王喝道:“打开大门。”
“是!”
四个朗应声同时传出,只见四个美少年走了出来,他们来到殿门处,‘吱呀——’声中,把东西两侧的殿门同时打开。
瞬时,一阵过堂风卷着寒流,呼呼而来。这风在卷得殿中的蜡烛光飘摇闪耀时,也掀起了美人们长长的裙摆,令得它们如荷叶一样飘散而来。一时之间,几十上百个各色美人,几十上百种各色衣裙,在风中摇曳而开,胭脂香飘,此景如画!
南阳王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双手,向左右乐道:“诸位,此间之乐,便是神仙也不换也。”
众男人跟着他哄笑起来。
哄笑声中,那许姓幕僚眯着一双色眼,朝着这些美人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不一会,他朝殿中指了几下,道:“王爷,纵使佳人如云,也有五个美人,便如那群星拱卫下的明月,绿叶中的红花,一眼望去,便无法移眼。”
南阳王也眯起肿泡眼,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所指的方向,不一会,他的目光落到了陈容身上。
望着这个微微低头,却胸乳高耸,坐在玉石上的美臀,圆翘饱满,腰细不盈一握,身段最为妖治的美人,南阳王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哑着嗓子说道:“不错,真是不错。”
他朝着陈容一指,道:“美人儿,过来一下。”
嗖嗖嗖,数十双目光同时看向陈容。
陈容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迎上南阳王的双眼。
南阳王显然没有想到是她,他先是瞪大双眼,转而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姑子?卿卿今晚容光甚美,甚得本王欢喜。过来,过来。”
语气轻慢,笑容猥琐,已是把陈容当成了他后院诸女。
陈容慢慢的,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慢慢的,慢慢地挺直腰身,向着南阳王走来。
大开的殿堂中,凉风嗖嗖吹过,吹得她的衣裙如莲花般盛开,越发衬得她的腰细得一折可断。
南阳王的双眼,已粘在她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了。
陈容眉目间,带着一种宁静,大袖底下,她的右手动了动,转眼,那根金钗已落回了掌心中!
南阳王眯着双眼,欣赏着她摇曳而来的身姿,向左右笑道:“这小姑子,当真如凌波而步,罗袜生尘。”
他双眼转向陈容的足下,伸手抚着下颌的花白短须,眯着双眼说道:“下一次,本王便叫她赤着足行走在碎玉铺就的小路上,定然是左右摇曳,如风中月季。”
他这话一出,坐在左右的下属齐刷刷赞道:“王爷文采不凡,出口便是华章。”
“左右摇曳,如风中月季,此句一出,便是左思的《三都赋》也有不如。”
“正是正是,如此华美的辞藻,便是曹子建的《洛阳赋》也是黯然失色矣。”
一大堆的赞美歌颂中,南阳王显得很享受,他昂起头,陶醉地抚着短须,摇头晃脑着。
喧嚣笑闹声中,‘蹬蹬蹬’,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护卫走到殿前十步处,双手一拱,朗声道:“王爷,文将军求见。”
南阳王眉头大皱,他右手一挥,喝道:“不见,不见。真是的,这个当口他来求见什么?晦气!”
那护卫朗声应道:“是。”转身便走。
护卫一走,那许姓幕僚转向停步不前的阿容,道:“咦,你这小姑子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快近前。”
南阳王也转过头看向她,眯着双眼笑道:“美人儿不必害怕,本王平生有二好,其中第一好,便是凡是美人,必珍之重之,如待美玉。哈哈。”他的笑声一起,众人也跟着大笑出声。
笑声中,陈容慢慢地抬起头来,她脚步一提,竟是向乐伎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陈容堪堪跨出一步,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护卫朗声叫道:“禀,孙衍孙将军求见!”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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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衍来了?
陈容大喜,她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双眼巴巴地看向殿门处。
南阳王皱起眉头,道:“他来干什么?”
一个幕僚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南阳王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命令道:“告诉孙将军,本王没有空闲,有事明日再说。”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已是冷喝,“今天晚上,谁来了本王也不想理。”
外面那护卫朗声应道:“是。”声音一落,脚步声已远去。
陈容呆呆地望着殿门处,嘴一抿,转头看向南阳王。
那许姓幕僚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嘿嘿一笑,冲她说道:“美人儿何必苦着一张脸?如此岁月,行乐当及时!”他的双眼,粘乎乎地放在陈容的胸上,腿间。
陈容垂下双眸,也不等南阳王再催促,大步一提,便走向那些乐伎处。
南阳王奇道:“美人儿,你这是要干吗?”
陈容自是不答。
她堪堪走到众伎面前,突然的,外面一阵喧嚣声起。
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孙小将军执意要入,已带兵硬闯而来!”
“什么?”
南阳王大怒,他脸一沉,喝道:“这孙衍好大的胆子!他把本王当作什么了?把本王的府第当成什么了?”
一幕僚在旁不安地说道:“莫非,孙小将军前来,是想行刺客之事?”
这话说得很弱智,就算是陈容也知道,刺客之道,贵乎出其不意,哪有这种硬闯的?再说了,他南阳王还真没有那个价值!
可惜,南阳王却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脸一白,急急喝道:“赶走他,全部去,去赶走他。”
“是!”
凛然地应答声中,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离开了院落。
这时,陈容的脸已雪白一片。她咬着唇,绝望地想道:看来,是没有法子了。
经过这么几波,南阳王脸色已是很不好,他喘着粗气,转头瞟到陈容,不由怒喝道:“你这妇人,令你过来,你去那里做什么?再如此,休怪本王不怜香惜玉了!”
怒喝声中,嗖嗖嗖几声响,转眼间,大殿四角,站出了几个手持长枪的护卫,他们冷冷地盯着陈容,其中一人找枪尖一抬,那寒森森的光芒,已斜斜指向陈容。
陈容脸色更白了。
四周的喧嚣笑闹丝竹声,此刻也是一静。
连南阳王身后的幕僚下属,都低下了头,不吱一声。
南阳王青着脸,喘息着,他伸手在塌几上重重一拍,怒吼道:“这世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妈的,连孙衍这种乳臭末干的小家伙,也敢闯我的府门?来人,来人!”
“在!”
南阳王站了起来,朝外一指,喝道:“把那孙衍和他的。。。。。。”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已是弱了下来。
手指颤抖中,南阳王呼地一声转向殿中,他瞪着一双浑浊的肿泡眼,朝着众人恶狠狠地盯来。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人人都是低着头,有的美人,还浑身颤抖不已。
南阳王的目光瞟到了陈容。
他盯着站在乐伎前面的陈容,渐渐的,那浑浊的老眼中,一抹难以言状的暴戾迸射而出。他喘了一口气,嘶喝道:“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本王看中了你,那是你的福气!你竟敢一而再的拂逆本王,呸!既如此,本王留你何用?”
他手一挥,制止面露惊惶不舍,张口欲言的许姓幕僚,暴喝道:“奶奶的,你们这些腌脏货,一天到晚在本王面前说要克制,说要顾及清议人心。呸,弄得本王连玩个女人也这般不痛快。”
说到这里,他右手一扬,指着颤抖不已的陈容,“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杀。。。。。。”
刚刚说到这里,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同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叫道:“禀王爷,琅琊王七求见。”
“琅琊王七?”
南阳王慢慢转头问道。
“是。”
这时刻,南阳王的手还伸在空中,他慢慢地垂下来,皱眉说道:“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