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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越战的悲剧与教训-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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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长时间的连续讨论。每月还应召开包括有美国驻越南大使和军事指挥官参加的扩大会议,会议应本着公开和坦率的宗旨,就像古巴导弹危机时期行政委员会的讨论那样——这将有助于避免灾难。在指导所有将来的军事行动时,都应建立同样的组织管理系统。
  最后,我们还必须明白,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后果——特别是在当前这种使用高度复杂和具有极大破坏性武器的时代——是很难预计和控制的。因此,除非我们的国家安全确实受到直接威胁,我们应尽量避免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这些就是越南给我们的教训。愿上帝保佑我们能吸取这些教训。
  我想对越南问题再说几句最后的话: 让我简单直言,我希望得到大家更深的理解:为了我们所认为是美好和崇高的理由,美利坚合众国在越南进行了八年的战争。两党政府都想通过这一行动保护我们国家的安全,防止共产主义极权势力的扩张,推动个人自由和政治民主。肯尼迪、约翰逊和尼克松三届政府都做出了进行这一战争的决定。这些决定要求美国人民做出牺牲,我们的人民也的确在这些目标和价值的名义下经受了可怕的痛苦历程。
  人们总是事后比事前聪明。这一格言在时间的走廊里,在许多人身上、许多种情况下和许多时代中不断回响。人无完人,我们也难免会犯错误。我不得不带着痛苦和沉重的心情坦白承认,这个格言同样适于我和与越南有关的一代美国领导人。虽然我们希望去做正确的事情。也相信我们正在做正确的事情,但根据我的判断,事后证明我们错了。我们过高估计了失去越南对西方安全的影响,此外,在最终的决策中,我们没能坚持这样一个基本的原则:如果南越能够得到拯救,那必须由他们自己来赢得战争。从这一基点的迷失,使我们在一个先天不稳的基础上,不断地进行更大规模的行动,然而,外部的军事力量不能取代其政治秩序和政治稳定,这些只能靠其人民自己来建造。
  最后,我们还必须面对那些在越南战争中永不会归来的美国人的命运。我们不明智的卷入是否抵消了他们的努力和牺牲?我不这样认为,他们并没有参与决策,但却响应了祖国的召唤,为了祖国的利益走上了艰难之路。他们为祖国及其理想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我们在越南的失误并不能掩盖他们的崇高牺牲,这种牺牲使所有活着的人景仰。让我们从他们的牺牲中得到领悟,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们衷心的敬意。
  当我结束这本书时,我想起拉迪亚德·吉卜林《宫殿》一诗中的几句话,我在大约六十年前第一次读到了这首诗。拉迪亚德·吉卜林的诗句对我的一生都具有极大的意义,今天它们仍不断萦绕在我心头: 我曾是一个国王,一个瓦匠——一个公认的能手,技艺精良。
  我清理了我的土地来建一座宫殿,如同一位国王要建造的那样。
  命运驱使我向下挖掘,在淤泥中,现出了一座宫殿的残垣。
  就像一位国王曾建造的那样。
  这座宫殿没有设计上的才思,又无时尚值得效仿。
  这里或那里,残留的基石无目的地散处在地上,石匠在每一块石头上,都粗陋歪斜地刻着:“在我之后,会有一个建筑者,告诉他,我也曾声名远扬”。
  我飞快地修整了地基,在那里竖起了我精心设计的宫殿的厅堂。
  我敲下断壁的砖石,雕刻琢磨,重新装上。
  我磨碎石块,烧成石灰,在地上铺撒。
  在那个已失势的亡灵的遗赠中,我随意取舍,心花怒放。
  我不无得意地嘲笑那废墟,然而,当我打碎石方,在被拆毁的地基上,我读出了那建造者心中的诗行,我似乎看到他正在站起来抗辩,我明白了,他建造的宫殿映出了他追求的梦想。
  我曾是一个国王,一个瓦匠——我的事业正如日中天,无比辉煌,在黑暗中我听到一句话,人们低语着将我唤到一旁,他们说,“不能停下”,他们又说,“你的表演已该收场”。
  “你的宫殿会像其他人的一样矗立在那里——后来的国王将用它建造新的宫墙”。
  我取回我的瓦片、锭盘和支架,从沟渠中唤回我的工匠,我把我建造的一切抛给了无信仰年代的信仰。
  我只在木架上刻着,我只在石块上刻着:“在我之后,会有一个建筑者,告诉他,我也曾声名远扬”。
  每个人的一生中几乎都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和无法达到的目标。我当然也是如此。时至今日,一个世纪的流血冲突即将结束,我们有幸得到机会用新的观念来看待未来。冷战已经结束,在我们面前摆着越南的教训——它们能够被吸取被应用。我们应该更清楚地看到,一个由数以千计核武器武装的世界所存在的危险,并且,我们可以采取行动来避免核灾难。我们对一个多边机构在减少和缓和国内国际争端方面的潜力和局限,有了更清醒的认识。那么,我们是否有理由相信二十一世纪虽然不会是一个平静的世纪,但在这个世纪里,再也不会目睹另外的一亿六千万人被战争杀害呢?当然这肯定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希望,也不仅仅是我的梦想,而是我们坚定的目标。一些人会认为这种断言太天真、太简单,是堂吉诃德式的理想主义言论。但是作为人,作为一个拥有影响世界事务能力的大国的公民,如果我们不竭尽全力,我们又怎么能得到和平呢?

及其对二十一世纪的借鉴意义
  我们以及所有其他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居民,继续生活在核破坏的风险之中。今天,美国的战争计划与六十年代一样,规定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使用核武器。但一般的美国公民并未意识到这一事实。毫无疑问,在一九九二年布什总统与叶利钦宣布已就大量削减美国和俄国的核储备取得一致意见时,美国公民们会感到意外与惊喜。目前,世界上有四万到五万枚核弹头,其全部破坏能力是夷平广岛的原子弹的一百万倍。假设START1条约中的削减计划能够实现,那么全部核武器的库存将会减至两万枚左右。布什和叶利钦同意进一步削减,这将使五个已被承认的核大国在二○○三年总共拥有近一万二千枚核弹头。这是非常令人鼓舞的举措。然而,即使美国国会和俄罗斯议会批准了这项协议——这还不能被完全确定——世界各国遭到破坏的风险也只是有所降低,而远非被彻底排除。我怀疑幸存者——如果有的话——是否能分辨出,一个有一万二千枚核弹的地球与一个有四万枚核弹的地球之间,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我们能否可以就此止步呢?回答当然是肯定的。
  冷战的结束,使人们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核武器的无益以及由于其继续存在而带来的巨大风险。同时,这种情形也带来机会和危机感,迫使五个公认的核大国(美国、俄国、法国、英国和中国)重新审视他们的长期核计划。我将提出三个可供选择的核战略,我认为,我们应就它们展开广泛、公开的辩论。我相信,这种辩论一定有助于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可达到的限度内,我在这个句子下面划了线以示强调——我们应退回到一个无核的世界中去。
  为证实我的观点,我列出了以下三点: 一、一九六二年古巴导弹危机的经历——特别是最近从中吸取的教训——清楚地表明:由于我们和其它核大国拥有大量的核武器,我们必将面对使用它们的风险。
  二、从军事角度而言,这种风险已不再具有——如果说它曾经具有——存在的合理性了。
  三、最近几年,在一些第一流的防务专家中,关于核武器军事作用的观念已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他们中越来越多的人——当然不是大多数——阐述了与我相似的观点。
  首先,让我们看看古巴导弹危机。今天,人们已普遍认识到:苏联、古巴和美国在一九六二年八月的行动已将三国置于战争的边缘。但人们当时并不知道,而且直至今天也没有广泛认识到,当时的世界已濒临一场核灾难的边缘,而三个卷入的国家中却无一曾企图制造这样的风险。
  当苏联一九六二年夏秋之际向古巴运送核导弹与核炸弹时,危机就开始了,苏联的行动是秘密的,显然企图掩人耳目。导弹与炸弹以美国东海岸的沿海城市为目标。一架U…2型侦察机在一九六二年十月十四日星期天,拍下了部署核弹的照片,这些照片被送交约翰·F·肯尼迪总统。总统和他的安全顾问们意识到,苏联的行动已构成对西方的威胁,因此,约翰·F·肯尼迪总统发布命令,在海上对古巴进行封锁。封锁行动将于十月二十四日星期三开始实行。同时准备了空中打击和两栖登陆行动。根据这项紧急行动计划,第一天将出动一千零八十架次战斗机进行空中攻击,并且,一个总数为十八万人的登陆部队也已被集结在美国东北部港口。在十月二十七日星期六和十月二十八日星期天,危机达到了顶峰,如果尼基塔·赫鲁晓夫没有在十月二十八日星期日,公开宣布他们已经运回了导弹,那么,在十月二十九日星期一,约翰·F·肯尼迪的大部分军职和文职顾问将建议实施打击。
  为了弄清楚是什么引起了危机,以及怎样在将来避免同样的情况,苏联、古巴和美国参与有关决策的高级官员们在长达五年之久的时间里,举行了五次会议来进行会谈。一九九二年一月由菲德尔·卡斯特罗主持,在古巴的哈瓦那举行了最后一轮会谈。一九八九年一月在莫斯科举行的第三轮会谈的结论清楚地表明:所有三个国家在危机前后所做出的决定,都由于错误的信息、错误的判断和错误的考虑而被导入歧途。
  我将只列出其中四个例子以资说明: 一、一九六二年苏联导弹被运进古巴之前,苏联和古巴相信美国企图入侵这个岛国,以便推翻卡斯特罗,颠覆他的政府。而当时我们并没有此种打算。
  二、美国相信,苏联将永远不会在苏联境外部署核武器,但是他们却的确这样做了。在莫斯科,我们了解到,一九六二年十月以前,虽然,中央情报局报告说古巴没有核武器,但苏联的核导弹的确已运进古巴,并准备瞄准美国的城市。
  三、苏联相信,它们可以将核武器运进古巴而不被发觉。即使美国人发现它们已经存在,也不会做出反应。然而,他们再次错了。
  四、最后,一些人准备说服约翰·F·肯尼迪总统用美国的空中打击摧毁核导弹,并继之以两栖登陆入侵古巴。可以肯定,这些人错误地相信,苏联将不会进行军事反击。当时,中央情报局报告说,古巴只有一只一万人的苏联部队,而在莫斯科会谈时,与会者了解到,当时实际上有四万三千名苏联士兵驻在台巴,并且,古巴本身还拥有二十七万装备精良的部队。这两支部队,用他们指挥官的话来讲,是决心“誓死战斗的”。古巴官员曾估计他们会遭受十万人的伤亡。苏联方面,包括长期任外交部长的安德列·葛罗米柯和前任苏联驻美大使阿纳托利·多勃雷宁都表示,根本不相信美国会认为,在面对这样一种灾难性的失败时,苏联会不在世界的其他地方做出军事反应。以上结果非常可能导致无法控制和不断升级的局面。
  在莫斯科会议将要结束时,与会者一致同意,我们从讨论中可以吸取两个主要的教训:一、在这个高技术武器时代,危机的处理必然是危险的、困难的和无法确定的。二、由于错误的情报、错误的判断和某种我刚才列举的错误的考虑,对超级大国之间军事行动的结果根本不可能进行有把握的预测。因此,我们必须把精力集中于避免危机的发生上。
  在一九六二年危机期间,我们一些人——特别是约翰·F·肯尼迪总统和我——相信美国面临着巨大的危险。莫斯科会议证实了这种判断。但是在哈瓦那期间,我们了解到,我们双方——肯定还有其它国家——都严重地低估了这种危险。前华约总参谋长阿那托利·格里布科夫将军告诉我们,一九六二年在古巴的苏联部队不仅拥有中程导弹,还拥有核炸弹和战术核弹头。战术核弹头是用来对抗美国入侵部队的。当时,正如我提到过的,中央情报局报告说古巴没有核弹头。
  在一九九二年十一月,我们又了解到更多的情况,俄国报刊上的一篇文章声称,在危机的高峰时期,驻古巴的苏联部队拥有总数达一百六十二枚的核弹头,其中至少有九十枚战术核弹头。此外,曾有报告说,在一九六二年十月二十六日——危机爆发后不久 ——核弹头被移出储备库运往离发射装置更近的地方,以便随时反击美国的入侵。第二天,苏联国防部长马林科夫斯基接到苏联驻古巴部队司令伊萨·普利叶夫将军的一份电报,向他通报了这一行动。马林科夫斯基将电报送交尼基塔·赫鲁晓夫。尼基塔·赫鲁晓夫交还电报时在上面潦草地批了“同意”。很显然,当时存在极大的危险。面对美国的攻击——正如我说的,美国政府和军队中的很多人都准备向约翰·F· 肯尼迪总统提出这种建议——苏联在古巴的军队极有可能选择的是,使用核武器而非放弃它。
  我们无需推测在那个事件中会发生什么情况,因为我们可以确切地预见到它的结果。
  虽然美国入侵部队不会配备战术核弹头——总统和我明确禁止那样做——但也没有人会相信,一旦美国部队受到核武器的攻击,美国会控制自己不进行核反击。那么,这一切又如何结束呢?在这种十足的灾难中,我们不仅会在古巴付出空前的伤亡代价,这个岛国也将会被毁掉,同时,还极有可能在古巴之外的地方出现核战争的危险。
  我所希望强调的关键是:人类是难免要犯错误的,我们都会犯错误。在我们的一生中,错误会让我们付出代价,但我们也应尝试从错误中学习。常规战争会付出牺牲,有时是成千上万人的牺牲。但如果错误是关于核武器的使用,那将会造成整个人类社会的灭绝。因此,如果将人类易犯错误的天性与核武器结合在一起,那无疑将是对空前性灾难出现的极大推动。
  继续接受这种冒险有什么军事上的必要性吗?回答是“没有”。
  卡尔·凯森、乔治·W·拉思詹斯和我曾对核武器的支持者指出,“冷战后核武器的使用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方案:即在不存在预期报复的情况下才可使用。那就是说,或者攻击一个无核国家,或者攻击一个虽拥有核武器,但兵力极弱,以至核武器的使用者确信,他们可在一次打击下即使对手彻底解除武装”。我们补充说,“实际上,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也不能为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提供充分的理由。例如,虽然,美国部队在朝鲜战争期间有两次处于十分险恶的困境中,第一次是在一九五○年南北朝鲜双方的冲突发生之后,第二次是中国军队跨过鸭绿江时,而美国并没有使用核武器。当时,中国和北朝鲜并无核能力,苏联只有一颗微不足道的核弹。”我们的论证导出下面的结论:在阻止敌手使用核武器方面,核武器的军事使用,只会起到极为有限的作用。因此,如果我们的敌人没有核武器,那么,我们也就没有拥有它们的必要。
  一方面由于我们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在核危机时期我们与灾难已多么的接近,另一方面,还由于人们日益感到核武器缺乏军事上的使用价值,因此,对核武器作用的思考已出现了革命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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