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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特工到军旅-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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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好想见到她 


突然好想见到她 


高速公路全线通车后,从F市到X市只相距四个收费站,正常情况两个半小时就能到了,而我总要用三个小时以上,甚至四个小时,因为每次去X市都要先绕道去X大学,去那个在蓝色的海边、在宁静幽雅的小港湾旁的略显古老、略显破败但又青葱浓郁的校区,在L先生家放下东西后,然后再去忙公务。——那儿是、已经是我这艘疲惫的航船最喜欢停靠的宁静幽雅的港湾。 


“你为什么不要小蒋?她那点配不上你?”头儿问我。 

 

“不行!你他母亲的今天给我说个明白!你说你说!”头儿又来火了。 

我吸烟,头儿无可奈何地瞪着我。他知道假如我真的不想说,他也没有办法,没有人能够强迫我做任何事。但我不是不想说,而是在想 

“陷阱。” 

“去你的陷阱!那个姓诸的书记能把二奶三奶N奶带到单位、带回家里,那个姓王的局长能够在GA局的会上说‘我要把你们睡遍’,就连那个吴、已经爬不动的老家伙还包了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未娶她未嫁,有什么鸟关系?” 

“头儿” 

“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是不是?” 

“闭嘴!”我突然火了起来,“我出事,你会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一切牺牲救我,你出事,我也会。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能把天翻过来但是,假如她是我女友,未婚妻,我能命令别人为救她去死?那时侯由得了我?你混蛋!” 


头儿目无表情地看我一眼,走了。 


第三十五章 无 

我有着不可告人的心事 

L先生家最轻松、最欢愉的时候就是冲过凉后饮茶的时候。饭后L忙着收拾残肴、清洁碗筷、整理厨房和餐厅、开洗衣机。先生照例是迫不及待地喊他“冲凉先”,然后就是喝茶,看一些拓片照片什么的, L忙完后往往坐在我身边——为了斟茶以及往茶炊里加水方便。还有一件事则非她不可,就是到书房取书,每当我和先生有了不可调和的争议、必须“有书为证”时,L就有活干了。有时要用到好几部甚至十几部什么书来参照印证,要想在一年内找到这些书并且指望以后只用一年时间就能找到它们,除了L别人不可能做到。但她对他们的历史讨论绝对不感兴趣,她说过:“历史是什么?是娼妓!有权人要她什么样子她就什么样子!”于是他们见机地将话题转到语言和语言艺术上面来,因为这是她的专业。 


这就是我的心事——平淡的家居生活。 

为了怕我“娇气”,父母竟然在我五岁那年就把我从B市送到外婆那里——A省的大别山区,十年艰苦的山区生活,三年紧张的大学生活,然后是看来似乎无休无止的奔波和挣扎、奔波和挣扎以至于一所破庙里短暂的宁静也成了甜蜜的回忆! 

而现在,是我一直梦想的大学校园,是我熟悉而又喜欢的话题,是我下意识里追求的温柔美丽的身影 

小蒋,我的战友,我的师妹,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 


先生不在时我们很少在屋子里,特别是晚饭后。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太静,仿佛彼此都能听见心跳的声音;而且我们——老实说,都不喜欢F省饮茶时那种情调,烧几滴开水,在西红柿那么大的茶壶里放一捧干菜叶,几滴水就浇溢出来了,再倒掉,重新浇水,直到又溢出来。先倒在水饺那么大的什么闻香杯 里,用汤包那么大的茶杯当盖子,再猛地一翻翻过来。闻香杯里根本不香却要闻之不已,这才端起茶杯作豪饮状,一仰脖子,干了!——其实连嗓子都没有润到。说几句话,周而复始地再来一遍以至N遍。要而言之,F省茶,准确地说是省南茶不可不喝,不可再喝。 


奇怪的是,假如先生在家或者有朋自不远方来,情调却又不同,茶味也好得多。总之先生一旦(其实是一夕)不在,我们就会逃也似的到外面去,但也逃不远,因为在摩托车上既觉得两个人靠得太近,又因为互相看不见而感到太远,倘是开车呢,又觉得有点压抑有点沉闷,远远没有两个人走路时那种不即不离、若即若离的情调。我们最喜欢的去处之一就是这家沙冰棚,在离海最近离人最远的桌子上,一边喝着刚融化的沙冰,一面可以互相抬起头来看对方——在感觉中互相看着而实际中看不见,这样就自由多了,亲近多了,而且不远处有人,恰好是与我们漠不相关的人,说起话来既没有在先生面前的那种拘束,也不须如无人时那般慎重,这种氛围恰是他们此时所需要的。至于话题则往往从眼前的风景开始,然后就海阔天空起。 


L喜欢谈诗和谈诗人,喜欢说“做诗做穷一辈子的才会是大诗人,”她也会提到一些风流太守或冲天大将军想当诗人的,那天L说到这儿时我们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又是不约而同地问“你笑什么”,接下来是“大家一起说”和“捉蛇二更长!”那时我们便会忘了俗世的一切,踏入无忧无虑的世界去。 

也有些时候我们默不作声,聆听着秋虫对秋草的鸣啾、海水与海岸的喧闹、风儿推动月亮的欢笑以及听不见声音的声音。那天就是这样坐了许久,后来又坐到了海堤上,L很自然地倚着我说,“我冷,”我第一次搂着她的肩,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直到圆月跟随在云的身后浮上了头顶,直到海潮的飞沫溅透了衣衫,我们才默默地踏碎了月光归去。 


我靠在床边点燃一支“七匹狼”香烟,继续考虑。他们和自己的具体任务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国内的院校研究所一盘散沙,互相间不对立就算不错,虽然不利于学术的交流和技术进步,但是管理起来少了许多隐忧,难道他们还能在知识界科学界再掀什么风浪不成?说到经济情报,别说这些教授们不知道,就连所谓有关专家,知道的也不过是一鳞半爪——而那些金融机构里的人,花上若干银子,保证连某某某有多少私房钱都会供出来!那么,在这个任务中,自己究竟扮的什么角色呢?——明线!如果说走私案是明线,提现案就是暗线;而提现案中,自己是明线,另有一伙人是暗线!我知道境外的情报机构对我作了什么样的评价,也暗自佩服“上面”的手笔。然而我额上沁出了大滴的汗珠:随着暗线工作的深入,明线必须大张旗鼓地配合,而最好、最容易引开别人视线的,就是逮捕一个外国人,而L,正是美国国籍 


梦中!新换装的坦克在试炮,14。5的并列机枪打得象刮风,115毫米的滑膛炮出膛就炸:啪啦啦——轰!枪口、炮口都、都对着他,炮塔旋转过来,略一停顿,我眼睛一睁,逃出了噩梦,一个霹雳还不依不饶地追了出来!台风!雷暴雨!还有,站在屋子中间黑暗里的L!——我知道L经常来给我倒水、盖毛巾被,可是从来不会站在屋子中间啊。台灯,台灯不亮,再开大灯,仍然不亮,停电?故障?你怎么了?L的肩膀在颤抖,手上是冷汗、冰凉;闪电里看见泪痕在反光。“我怕”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笑:笨!怕什么!为L披上我的浴袍,然后拉着她到浴室,水还是热的!洗手!擦脸!然后把她拉到客厅,倒酒,倒苏打水——不知道是不是。喝!L象一个布娃娃任我摆布,但还是喝了下去。然后拉着她去先生的卧室,盖毛巾被、放一大杯矿泉水。先生睡得很香。 

L也睡得很香——一只手握着我右手的三个手指,另一只手抱着我的右手腕。我坐在她床边,披着浴袍,嘴里叼着香烟,——左手用十分钟到十五分钟时间才拿到浴袍另一侧口袋里的打火机。不抽烟受不了: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会、都会引起我右臂莫名的战栗,使我全身充满微妙的感觉。那一夜我心中起过多少可怕的绮念呵 


夜很静,越静越令人心烦,最终我打开了便携式计算机,漫无目的地敲打着键盘,茫然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字: 

为什么、为什么拣起这一片落叶,并且在她落下的地方徘徊?因为她可以不必落下,落下,是因为他的到来。他轻轻地抚摸这一丛小草,抚去她两颊的泪珠。因为她可以不必流泪,以往流泪,是听见他在唱歌。春天,他会坐在小草旁,感受她纤细的心语。“去年的那一片落叶,这一边是他,那一边是你。”“你真的好傻哦好傻,那里还分得出他和你!你看,这一颗心和这一颗心,不是早就贴在了一起?” 


我知道,她来了,又走了——因为有一滴泪珠,落到了我的肩上。 


第三十六章 无 

期待宁静、向往宁静,就一定能得宁静吗? 

不。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这不可能,宁静和我们这行无缘,但是我仍然痴心地追求那一份安宁,又眼睁睁地看着这份虚幻得安宁在我面前被撞得粉碎 

X市的走私案件依旧牵动着成千上万的当事人,从不起眼的司机、出纳到共和国市省部甚至更高的官员,也牵动了他们的家属,使那几个月的夜晚平添了许多不眠的灯,也使得共和国的轿车和电话在特定的区域异常地繁忙起来,这一派、对立的那一派,以及中间观望风色的人们都添了一些白发 

但是我不知道,我怀里也有一枚炸弹,而且是我自己拉开了导火索 


很长时间后,我被法庭传唤作证时我才知道,“某某某,男,原系口口口口共和国口口部副部长、口组成员、种羊‘口市口口走私案’调查团领导小组副组长,在某某某某年某月期间,默许和纵恿原口口省口口厅厅长兼口组输急吴某某等人(已另案处理)对种羊口口安全口口会特派员斯巴达进行暗杀和销毁有关证据的犯罪活动”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本因立即转报给“上头”的关于某某部副部长、S省某某部部长等人涉及‘口市口口走私案’的材料,竟然被扣在他手上,而通过这些材料又可以轻而易举地查到“原口口省口口厅厅长兼口组输急吴某某等人”以及他本人头上 

“他要我们的帽‘挤’,我们就要他的头!” 


我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竟然会以为AQ部门会是“干净”的!在经历了争执局长尾锡铜壶坐牢,争执局尾园输家疼叛逃、AQ部腹部级领导某某某叛逃后竟然相信“原口口省口口厅厅长兼口组输急吴某某等人”只是“地方势力”,只会“多吃多占”,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口巴!”在中国,上有好者,下必甚焉,这些人如果干净,即使从中国人善于嫉妒的心理来看,他下面的人也不敢脏!而且在经历过B市副市长王八山“自杀”后还认为人家不敢动我的手! 

我怎么会忘了呢? 

我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 

或者,沉溺于不该有的爱情中,丧失了警惕 


所以,当那辆黑色轿车从我们右侧单行道里反向冲出时,我竟然迟疑了将近一秒种! 

那天晚饭后我们去散步,顺便去买香烟和咖啡——其实只是为了和L先生说一声。比如去买点水果呀、吹吹风呀。先生也同往常那样笑笑,说早点回来喝茶啊。 

外面很凉爽,天还不太黑——那种驾车人最怕的天色,也是在M国时和别人“面对面”时应该选择的天色。我心情很轻松,有关的资料已经报上去了,境外敌对势力捣乱的可能性已经排除,大规模提现的原因已经查明——都是干部们因为上面要求限时向指定帐户存入非法所得、听到银行存款要实行实名制同时害怕受到口市口口走私案的牵连,自己在调整、改变财产储蓄方式而已。我在想任务已经到了尾声,下面恐怕就是组建一支近战突击部队的事了 

就在这时候,那辆轿车冲了过来。 


从事后的分析看,他们是极其卑鄙的。 

桑塔那,这个德文字的意思就是“旋风”,这种型号的发动机原来就是为赛车设计的,所以桑塔那轿车的提速能力已经超出了普型车的要求,加上数量最多事后不宜追查,用来干这等勾当十分合适。酱紫色在弱光下既容易被误认为是黑色,在强光下又容易被误认为是红色,也利于逃逸。我们走的那条路车辆行人都不多,转弯后反向撞来,由于我们正要横穿道路,因此我们左侧必然没有车辆驶来,他们可以不必担心速度过快 

最关键的是,他们撞击的目标是她 


他们知道,我可以跳上以四十公里时速行驶的吉普车,也可以从那上面轻易地跳下来,甚至在传说中我们能够在八十公里时速的车辆上任意地跳上跳下,所以他们决定撞她。 

他们知道我不会不救她,无论从中国人、军人或男人的角度,都不会。 

那辆车从反向撞来,因为她一向走在我右边 


完全是本能在起作用。 

我的右手本来在她腰背的位置,顺势猛地将她推向前去,这时我失去了重心,被撞已不可避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只是本能地跳起、尽量侧向蜷缩起身躯、双手抱头 

短暂的清醒,因为我的潜意识在命令我。 

我对她说:“皮带BP机红按钮” 

她按下去了,红灯亮了。 

“香烟”我想作出一个笑容,但我昏迷了。 


昏迷中我在AQ部参加“三讲会”,我看到一些人对我欲言又止,散会后我想追上去找他们谈谈,他们回过头来,全部变成吴厅长的模样,只有一个人是那个诸书记,他们得意地向我笑着,露出了焦黄的板牙。 

还有住在我对面的韩处长,这位被排挤下去的老干部拉着我的手偷偷递给我一个冰冷的小铁片,那是他信箱的钥匙,里面有下面的同志写给种羊的信。 

还有我的司机,从武警部队转来的小杨,对我露出不屑的神色:什么种羊特派员,还不是一路货! 

还有小蒋,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想走过来,满脸焦急的神色,总有人有意无意地挡在他面前。 

最后是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流着泪,无声的泪 

我醒了,头疼 


呼吸,深呼吸,再呼吸,咳嗽动作、吞咽动作 

在被子里逐次检查全身关节,然后是肌肉——别人看来我依然在熟睡。 

听觉、嗅觉 

咬紧牙齿,放松,再咬紧 

微睁一只眼睛,换一只眼睛,然后迷着眼睛适应一下光线 

现在回想一下上周和L的谈话、和头儿的谈话,还有他们当时的动作、神情。然后回想一副小满贯的叫牌和坐庄过程 

——几乎不算受伤。 


严酷的训练保护了我。 


第三十七章 无 

好几天没有下雨了,只有斜斜的海风吹过来,穿过棕榈、抚过芭蕉,并且从密密的龙眼树叶上挥落一丝丝露水,送给校园一阵阵清凉。中夜的月悬在幽游的云海上,一次次探出头来,把淡淡的云影投向蓝色的海,投向城市边缘,投向幽静的校园,投向鹅卵石砌成的小径。小径蜿蜒着,弯弯曲曲地绕过了一座座幽幽明明的花坛、一幢幢被青苔和常春藤笼罩着的平房、一丛丛高高低低的灌木,最后在校园尽头的莲塘边分成一左一右的两枝,象伸出去的双臂拥抱着莲塘。莲塘就在这臂弯里静静地卧着,看着天上的月。莲叶也大都静静地躺在水面上,为莲塘遮掩着月光。有少数莲叶探起身来,也只是静静地摇曳。蟋蟀、金铃子,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在私语,偶尔有一只小青蛙鼓足了气,婴儿般呱呱地哭两声又安静下来,夜深了。 


静静地走在石子小路上,在小路的尽头,在莲塘边,呼吸着水香和若有若无的莲香。莲塘四周和小亭子上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淡淡的影,隐隐的月光。我浑若不觉地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嚓”地一声,然后——塑料压板从当中裂开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报废的打火机远远地扔了出去,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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