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威武-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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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了一股燥热的气氛，再也没有人能感到北风的寒冷，无论清军还是顺军，体内的血热温度急剧上升，他们满头大汗的挥舞着自己的兵刃，用尽全身力气砍杀着敌人。
周鲤已经有点麻木了，他还记得自己最初在破庙中看到死人的情景，更记得那时候呕吐的感觉，当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死过一次，之后脱胎换骨的感觉，第一次在战场上斩落敌首，更是将这种感觉向上猛推了一大步。可是到了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脑子里唯一成型的逻辑，只有躲闪钢刀，戳出枪刺，杀掉敌人，之后选择下一个目标，再没有其他事情能够让他分心，可却也再难以回复刚穿过来那种热血无害小青年的感觉了。
难怪那些打过仗的老兵，一辈子都会时不时从梦中惊醒，甚至得上一种奇怪的忧郁症，周县保现在是深有感触，他倒不至于得上忧郁症，但整个人却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不少人的感觉其实和他是一样的，只是那些人早已经看惯了这些，又不像他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还多少有那么点人文倾向，所以想的并不是太多，在他们心中杀敌报国，封妻萌子才是正道，至于其他的还是等到功成名就之后再想比较好。
和他最相似的其实还是燕随风燕大侠，只看燕大侠那副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他眼下的心情也绝不轻松，手中的枪刺依然勇猛无匹，但周鲤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无奈，甚至还有一丝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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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战（三）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战（三）
燕随风大侠的心态的确出了问题，也的确是有了一丝软弱，这位名满燕赵的大侠也算见过不少市面，在他二十来年行侠仗义的人生当中，见过的受伤和死亡也不在少数，可战场上的一幕幕血肉模糊，还是给了他极大地震撼。
他第一次感觉到，在真正的战场之上，自己那一身精湛武艺用处不算太大，燕大侠从小习武，无论是天赋还是努力程度，都是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以自己的武艺为豪，之所以加入东路军，来到辽东战场上，同样也是对本身武艺的自信，觉得这是个最快捷，也最容易证明自己的地方。
可无情的事实一次次的打击着他，尽管他现在是整个顺军中少数几个没带伤的，尽管与他对敌的清军无一幸免，尽管他到现在已经杀了二十多人，可是燕随风脑子很清醒，这还只是几百人的交战，他才仅仅杀了二十多人，若是换成几千上万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大会战，个人武勇能顶多少用？
他一身精湛武艺能杀二十个人，可能杀二百吗？即便杀了二百，自己身上的伤口怕是也不计其数了，还能再杀多少？尤其是在满清骑兵面前，个人武勇再如何强势，最终也不过是个力竭身死的下场。他忽然感觉到先帝大力推行火铳的意义了，因为这东西出现之后，将会彻底改变战争形势，个人武勇永远也不会是战斗结果的必然条件，尤其在对付骑兵上面，还是火铳的齐射更加有效一些。
一边想着，燕大侠摸出了腰间挂着的短柄火铳，冲着面前一个扑上来的清兵就是一下，那清兵捂着脸惨叫落马，燕随风深吸一口大气，终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既然决心在军中发展，就要彻底摒弃自己从前那种略有些花哨，捎带些潇洒的打法，使用最为实用的军中杀人伎俩，这样才能够在辽东战场上活的更长久，立下更多的功劳。
就像周鲤那样。
正汗流浃背的周县保，显然没有想到燕大侠这种武功高强的人正在向他行注目礼，学习他那种略有些生涩，但绝对行之有效的杀敌方式，说实话周鲤也不知道这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不过从小在军队长大的他，小时候跟一些老兵学过些当年的刺刀枪时代的刺杀术，虽说并不太清通，不过配上这辈子练过武艺的身体，也算是相得益彰，能够发挥出一些实力了。
不过这一些实力也很了不得了，这时代使用枪刺的技术还停留在红缨枪阶段，不少花哨招数并没有被去掉，不像后世那种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枪刺术，已经到了出手即杀人的地步，加上周鲤从小酒肉不断，又练过武艺，身材高大，体型也比一般人健壮不少，对付其清兵来虽不说胜过多少，至少不会吃亏。何况他这人打仗又滑头，除非实在没办法了，否则绝不找人正面对抗，都是从斜刺里杀出，突然给人家一下，或是偷袭那些正在与战友殊死搏斗的敌人，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杀到了三十来人，成为了顺军中的第一号杀手。
“哈哈，周县保果然了得，我老马这次是真的服了！”马大山反手一刀，将一名清兵劈死，对不远处的周鲤喊道：“你他娘个小白脸还真厉害，杀的人怕是比我老马都多了吧？”
“没数，反正肯定比你多！”周鲤咧嘴一笑，脸上一层薄薄的干涸血壳龟裂开来，显得有几分狰狞，不过神情却很兴奋，那马大山对他说话早已经没了之前的客套，这才能说明他已经真正融入了这个集体，成为真正的自己人，而不是一个从上面空降下来的副官，来混资历的副官。
他在军中的形势一片大好，可战场形势却依然不容乐观，先锋七营虽然殊死搏杀，但人数实在太少，在对方的汉军旗围拢上去之后，他们的战马也失去了冲击的能力，只能盘旋在原地挥舞枪刺或是马刀，砍杀着那些向他们靠近过来的敌人，并一个个的从马上跌落下来，之后被踏成肉泥。
顺军一如既往的奋力搏杀，但清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一会儿工夫竟然又来了大约一个牛录的人，已经形成了四倍左右的优势，哪怕顺军有火铳这种先进武器，但近距离之内的个人射击，也实在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撤退，在短暂的突进之后，又重新成为了一个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这次谁也不能再忽视了，先锋十二个营头，在附近的三个全部在这里了，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再有其他援兵，而就看清军来援助的速度，这附近一定有他们一个大营在，继续在这里作战的话，早晚要被人家耗光掉。
周鲤左冲右突，挑死一名清兵，随即纵马从战团中冲了出去，冲着北面正在与人交战的先锋七营大喊道：“那边的弟兄，你们先带人离开，这边四营和二营替你们断后，赶紧过来！”
“好意心领了，不过今日七营不想领别人的人情，我们来断后，你们二营和四营的人先走！”七营营头郑磊此刻满身是血，在两军阵中高声喊道：“七营的弟兄们，我们被人家照顾一路了，现在也该照顾一下其他营头的弟兄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七营残存的一百来号人扯着嗓子喊道，之后竟然开始分兵，六十多人顶住眼前的八九百清兵，其余四十人竟然冲着固泰这边杀来，显然是要兑现给周鲤他们断后的承诺。
“他娘的，郑老帽这疯子，不要命了吗？”马大山和张旭眼神交流一下，也立刻做出决断，带人先行撤退，见周鲤和田武还有些不情不愿，赶忙劝道：“周老弟，小侯爷，赶紧跟我们撤，那郑老帽是想为七营打回老七营的魂魄来，他是不会走的，我们早点离开，他们说不定还能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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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李双喜出阵
第一百二十章 李双喜出阵
“什么意思？”田武有些不解的问道。
马大山急道：“七营上次北征被人差一点打没了，现在的都是新兵，那营头郑老帽想要把当年他在的那个老七营找回来，那人就是个疯子，您二位先走，我们只要出去了，他们自然也就撤了！”
可七营，还能撤得下来吗？
周鲤和田武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可平日里无论打架斗殴，还是扫平贼寇的事情都没少干，只看目前的局势，就知道这些断后的根本回不来几个，甚至可能全军覆没，他们毕竟被夹在中间，面前有九百上下的清兵，身后还有固泰和楞格里等人，只要二营四营这边撤退了，他们一旦被两路清军包夹，根本没有突出去的可能。
七营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现在的局势哪怕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能看出来，可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只是跟着营头郑磊继续堵住清军，争取时间给其他两个营头撤退。
撤肯定是要撤的，可周鲤却觉得在撤退之前，应该为这些素未谋面，今后也可能再也见不到的袍泽们做点什么，他在马大山和张旭惊讶的目光中，突然单人独骑从阵中跑了出去，手中枪刺一挑，正中一名清兵脖颈，之后将尸体单手抓起，咬着牙举过头顶，顿时吸引住全场人的目光，大喊道：“那边的郑营头，我是二营的副官周鲤，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有，告诉护国公，我郑磊没给他老人家丢脸！”那郑磊明知必死，脸上却是那种解脱后的笑容，他裂开大嘴，指了离周鲤较近的那几十名顺军，喊道：“周副官若是能将我那些弟兄带回去几个，我郑磊到了底下也念你的好！”
“行，我答应你，往后先锋七营我照顾，谁都不会亏待他们，更不会欺负他们，如违此誓，周鲤天诛地灭！”周鲤将清军的尸体朝着对面一扔，挺着枪刺冲了过去，向正和固泰那边交战的几十人喊道：“你们给我们走，快点！”
“老子不走，要死七营死在一起！”
“这位大人，你们先走吧，我们七营的人断后，郑营头不走，我们谁也不会走！”
“少他娘的废话！”周鲤怒喝道：“给你们七营留点种子，真打光了往后就再没有七营了，听到没有？”
一听说再没有七营，刚刚叫的最凶那几个也呆住了，他们显然没有想过这个，纷纷回头向郑磊那边望去，郑营头正自左右冲杀，竭力拦阻清军前进，哪里有闲心再管他们，只是不住的喊道：“别他娘的矫情，出去几个算几个，周大人说的没错，要给咱七营留点种子！”
“丁聪，王凯，林立，你们三个最小，跟着周大人出去，其他人继续打！”
人群中很快被挤出了三个面色稚嫩的小子，他们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听从大人和大哥们的话，跟着这位周大人一起离开，还是和整个营头的人一起留在这里，周鲤纵马跨了几步，喊道：“别在那傻站着，快点过来，想让你们郑营头白死吗？”
三个小子再不犹豫，纵马从人群中穿了出去，饶是清兵也看到了这一幕，竭力想要阻拦，奈何沿途的顺军拼了命一般护送，马大山和张旭等人也都冲过来迎接，在付出几条性命之后，总算是将七营的三个人接了过来，田武一箭射死追上来的清军把总，大手一招道：“全体都有，撤！”
三个被打残的营头无奈撤退，钻入从之前过来的老林子中，固泰等人自然不肯放过，奈何七营剩下的人全都开始了以命搏命的打法，仓促间根本没机会追出去，只得看着周鲤他们钻入林子越走越远，恨得这位小王爷牙根儿痒痒，将所有的怒气全部发泄在留在这里的顺军身上，不少人即便战死，尸体也被这个野性发作的主儿乱砍一通。
郑磊身上已经有十七八处伤了，枪刺也早就掉在地上，却依然咬着牙挥舞抢来的马刀，看着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脑海中却已经没有任何痛楚，只剩下麻木机械的动作。当年的第一次北征，七营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同样也用全营人的性命送出了几个刚刚加入的毛头小子，他就是其中之一，如今竟然又重演了一遍，好在他虽说没有重新将七营的威名打出来，但也送出了三个人，只要种子还在，七营就永远都不会倒下。
天可怜见的话，希望那个周县保能够照顾好他们，好好照顾再次重生的七营，他即便是死了，也能够瞑目。
腹部传来的绞痛将他从思绪中扯了回来，郑磊看着戳在肚腹上的枪杆，冲着眼前脸带兴奋的清兵一笑，摸出腰间的短铳来，慢慢向上平举，那清兵似乎被这冷静到可怕的笑容吓住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躲闪，眼睁睁看着无数的铅丸铁砂扑面而来，随即惨叫着从马上跌落。
郑磊慢慢将火铳放下，小心翼翼的放入枪囊，就像他当初胜任营头，第一次接过这把代表军官的短铳一样，随即再次扬起钢刀，试图想要挥舞起来，用力几次却最终失败，他有些自失的笑了笑，直到自己垂下了头，再也不能动弹。
七营的命运早已注定，谁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冲出林子的周鲤等人眼下也顾不上这个，因为当他们从林子里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再次遇到了五百多清兵的截击，双方大战了一场，所有人都很刻意的将七营的三个小子夹在中间，无论前方付出多大伤亡，也没有人让他们顶上去。
如果他们真的会死，也一定是最后三个。这是从林子里活着出来的人，给战死在林子北面那些人的交代，也是给他们自己良心的交代。
好在，清兵在占据优势的时候，突然被远方的号角声叫走了，走的莫名其妙。
清兵突然撤走，自然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现在没人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事情了，一整天的厮杀已经让他们身心疲惫，直到第二天天明的时候，周鲤总算得到了详实可靠的消息，东路军动了，就在他们撤回来的时候，而且是发动的夜袭，直接在满清大营的前哨凿了个窟窿出来，虽说没有五万人一起过来，但至少也有一万出头，领军大将的正是护国公李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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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获全胜（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获全胜（一）
夜袭战是闯营最喜欢的打法，先帝对于军队的伙食问题非常重视，也特别强调后勤工作，所以顺军是这个时代罕见没有夜盲症的军队，所以也以此演变出了一整套体系的夜袭战方式，而李双喜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还在闯营做偏将的时候，就已经敢带着手下两三千人去掏明军的大营了，为此没少被先帝爷重点褒奖。
说起来，这一次夜袭也非常偶然，原本按照李双喜的意思，派出先锋十二个营头，在清军的地头上转悠几圈也就是了，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其他营头全部陆续撤回，唯独二营四营和七营迟迟未归。七营还算好的，虽说一直是他心里一块病，但好歹没什么重要人物，二营和四营可是有一个他体系内重点培养的官员，还有一个盟友的二儿子，在这广袤的辽东战场上，这两个营头没有按时返回，不能让他不紧张。
李双喜也是果决之人，立刻派出哨探沿途搜索，同时从大营中提调出了五千骑兵，以及三千火铳兵和三千长矛手，在漆黑的夜空中昂然而立，随时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过不多久，哨探返回，带来的消息让李双喜又担心又欣慰，同时还有一丝哀愁，二营和四营虽然损失不小，但好歹都撤回来了，只是在路上被人再次截住而已，只要他出兵去救，绝对可以将他们全都捞回来。只是先锋七营似乎已经打光了，想起这个苦命的营头，以及那个在他面前立誓要重整七营军魂的郑磊，李双喜就觉得自己这个做主将的有些惭愧，他虽然贵为国公，但对当年的老部下依然非常照顾，和当初做牙将偏将的时候没什么分别，眼看着手下最精锐的十二个营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