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奴(微虐he)-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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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我回去后,我会阻止大哥到马车内找你,并想办法掩饰你已经不在车内的事实,如果顺利,说不定明天一整天都没有人发现你已经逃走了。”
夏玉言的心瞬间雀跃,随后,才想起不妥善的地方,拧起眉头,问:“那翠姬呢?”
“本来我想成人之美,把她也放走的,可惜近日三哥对她迷恋不已,日夜守在关着她的车子附近,我实在无从下手。”步子棠脸上浮起一抹无奈的表情。
“我我不能走,若我走了,翠姬怎么办?”十指不自觉地将包袱抓紧,夏玉言咬着唇,心知若放过这个机会,只怕再无逃走的可能。但是,他依然摇摇头,用坚决的语气说:“我不走!她是因为我而受牵连,我不可以留下她。”
事后,拓跋虎魂必然震怒,将翠姬留在虎口中受他迁怒,如此自私自利的事,他做不出来。
“玉言,你先听我说。我会想办法令我们的车队在离此地六十里的宓耳谷停留,你到达雁门关后就去求见守将,说有肆虐东北一带的土匪行踪,求他出兵。据我所知,雁门关守将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他一定会帮你的。”
步子棠侃侃而谈,将一切说得天衣无缝,夏玉言反而疑惑起来,轻轻地拧起柳眉,“那不就是叫人来杀你们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他与步子棠只不过相识数月,纵然感情不差,哪及结义情重,步子棠为何要不顾生命地帮助他?
“若你不走,迟早会将大哥也逼死。”步子棠早知道会引起他的怀疑,当下不急不忙地将准备好的另一套说辞搬出来,“你不吃,他也吃不下;你睡不好,他也合不上眼。玉言,或者你没有留意到,但是我看得明明白白。痛苦的人,不止你一个。”
听到他的话,夏玉言敛下眼帘,默不作声。
“我宁愿把你送走了,让大哥生气,也总比看着你们互相折磨好。至于官兵,若有什么事,只要我们变成老虎,往旁一奔,谁也追不上来。”步子棠径自说下去,并握着轮椅的木柄,将夏玉言推出数步,“走吧!用尽你的力气,离开这里!”
顺着他的指头往前方看去,在朦胧黑夜中,明月的光芒在雪地上映起一片银光,更见天地无垠,前路苍茫。心知再无退路,夏玉言咬一咬牙,向步子棠说一句:“谢谢!”便向他所指的方向前进。
驻足雪地,步子棠定眼看着,当夏玉言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只余下一个小小的看不清的黑点之际,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后响起。
“四弟,我希望你会有一个好理由,足以说服我。”
“大哥,我的理由,永远都是最好的。”
步子棠回首,嫣然一笑。
镜光凝冷西风寒,万物俱白夜色静,塞外寒夜,人烟渺渺,只有一轮孤月悬空,映照茫茫前路。
在无垠的白地中,夏玉言孤单前进,已经二个时辰,虽然身穿白裘,唯天寒无温,手脚皆已冷得僵硬,不断推动木轮的双手发紫,冻得麻木,就仿佛两块寒冰。
情况本已艰困,漫天霜雪偏偏再次落下,在夏玉言的发际、肩头铺上一层雪白,浑身更是冷得厉害,身躯就像化成石块,连举起指尖也不再容易。
轮椅的木轮渐渐陷落柔软堆雪之中,夏玉言每推轮子一下,都要用上千钧之力,方能前进半寸。力气衰歇,雪却越落越急,急湍似箭,化为暴雪,扑头扑脑地打过来。
但见狂风怒吼,卷起白雪乱石,飞石如斗,于空中旋舞。塞外天气变幻莫测,艰困恶劣,夏玉言一生何曾见过,当下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回首看去,路途皆被白雪所掩,踪迹难寻,往前张望,白雪朦胧,不知去路所在。
在茫然之中,夏玉言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再次向前进发。
不过数步,一颗巨石乘狂风而至,正正打中轮椅的左轮。
“啊!”木造的轮子崩裂,轮椅翻倒,夏玉言的身躯亦被抛掷在雪地中。
俯卧柔软白雪,在极端的寒冷中,身躯的颤抖竟渐渐平伏,所有的感觉慢慢流失,世界只余下一片空白在意识完全丧失之前,一条模糊的黑影走入视线中,如幻象般的温暖一闪而过,随之,归于虚无。
也不知经过多久,当夏玉言再次清醒时,首先看见的是一双青绿宝石。
两颗浑圆的宝石闪烁生光,中心有一点黑色,黑得动人心弦,环绕宝石四周的是看上去非常蓬松柔软的短毛,有白的,有黄的,有黑的,一条条斑纹相间,极是好看!
呆若木鸡地与那双宝石对视多时,夏玉言才完全清醒过来,举手,刚想把它推开,指尖一动,竟传来一阵疼痛。
“别动!你的手冻伤了。”化成老虎压在他身上的拓跋虎魂用双爪下的肉垫,把夏玉言的手腕轻轻压住。
夏玉言垂首看去,只见自己的双手被密密包裹在棕黄色的软布中,从布缝之间,勉强可以看见少许肌肤,竟都是紫紫红红的,极是可怖!
他吓得浑身一颤,心想:一个瘸子若连手也残了,还有什么生存的意义?
拓跋虎魂知道他害怕,便即柔声安抚他说:“别怕!只是冻伤,没有伤及筋骨,我身上有药,用上几天自然就好了,可以如常活动。”
心思被看穿的夏玉言别过头去,不肯理它,但心中却不由得松一口气。
抬头向四周看去,才发觉身处在一处山洞之中,熊熊燃烧的火堆,将山洞照得一片橙黄温暖。火上烧着一些食物,洞里还绑着一匹马,再往洞口看去,外面狂风啸声,白雪纷飞,似乎暴风雪还未过去。
半晌后,夏玉言才再次回过头来,看着化成老虎压在他身上的拓跋虎魂。
“是你救了我?”
“当然了,难道还有别人?”
“”神色复杂地看着它,夏玉言无法坦诚地说出道谢,或者,斥责它的话,只能把眼帘垂下,不发一言。
白皙的身子是赤裸的,与虎躯密不透风地互相紧贴。软毛的尖端抵在娇嫩的肌肤上带来一点刺痛,但更多的却是温暖。
被白雪冻僵的血液再次回复流动,浑身暖洋洋的感觉,舒服得令夏玉言无法开口叫拓跋虎魂滚开,拓跋虎魂仿佛也很享受这份感觉,一动不动地将虎躯压在夏玉言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温柔的脸庞。
宁静维持了一段长时间,良久后,夏玉言主动开口,轻轻地说了一句。
“请你别责怪子棠。”既然拓跋虎魂追来,那就等于步子棠放走他的事,已经被揭穿了,夏玉言担心步子棠会受到责难,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他求情。
“你以为他是真心放你走?”懒洋洋地打个呵欠,拓跋虎魂青绿的虎目中,闪动着淡淡的怜惜。夏玉言是聪明的,只是心思太过纯洁了,这天下间的人哪个不是尔虞我诈,哪个不是心怀不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玉言茫然地扬起眼帘,摸不清拓跋虎魂话中的含意。
“像你这样的文弱书生,在雪地里不用三个时辰就会冻死了。还有,即使你去得了雁门关又怎样?雁门关守将朴村介,是我的生死之交,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带着大队人马和几十个抢来的女人一起出关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越说下去,夏玉言的心中越是惊异,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从脑海中冒了出来。看着夏玉言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拓跋虎魂用前爪支撑起身,从他身上起来,吼叫着再次幻化为人。
毛发尽褪,古铜的肌肤再现,五指如梳将长发尽拢脑后,露出锋锐的眉目,扭一扭脖子,伸长手脚,拉直身躯,历经锻炼的肌腱贲起,其上漆黑虎纹跃然跳动,举手投足间尽展野性魅力。
就连满怀心思的夏玉言也不由得被他所吸引,呆呆地看着他健硕得近乎完美的身段。
见到他的神色,拓跋虎魂得意地勾一勾嘴角,夏玉言看到他脸上挂着的调侃似的笑意,才惊觉自己竟然看得入神了,脸颊立时泛起两抹红云。
拓跋虎魂倒也没有取笑他,套上衣物,用铺在地上的白裘将夏玉言赤裸的身躯包裹,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上身靠着石壁坐好,安顿妥善后,拓跋虎魂从火堆旁拿起羊皮水壶,仰起头,自己先喝一口,再将壶口送到夏玉言唇边。
“喝吧!已经用火暖过了。”
夏玉言本来不想理他,但是他已昏睡多时,确实是口干舌燥得难以忍受,犹疑半晌后,终于张开唇。
“咳咳咳咳”一口喝下,才发觉壶里盛的竟是烧刀子,烈酒如火,烧烫喉头,令他当堂咳个不停。
“再喝两口,这种天气,烈酒最能驱寒。”拓跋虎魂怜惜地拍一拍他的肩背,再次将水壶递前。
烈酒滑过喉头后,确实在腹内点起一团暖火,令人舒泰不已,夏玉言忍不住再喝一口。凤眼同时扬起,再次环视洞内时,却发觉一件事。
“我的轮椅呢?”不在!已经环顾山洞几次了,那里都不在!
“在雪地里。”拓跋虎魂不在意地回答,“我要抱着你骑马,根本不可能将轮椅带着,何况它已经被石头打烂了。”
听到拓跋虎魂的话,夏玉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难看,看着他的脸色,拓跋虎魂不以为然地歪一歪嘴角。
“只不过是一张轮椅,等回到岩堡,我会做新的给你。”
垂首,眼神黯然地看着在白裘外露出少许的足尖,良久,夏玉言幽幽地说:“那是我爹亲手做的”恩深情重,又岂是其他可以比拟。
心知失言,拓跋虎魂脸现尴尬之色,立时住口。虎目悄悄窥看,只见夏玉言垂着眼看着足尖,脸上难掩忧伤之色,既似感怀自身,又像在忆念亲恩。
看着他的神色,拓跋虎魂无由地焦躁起来,起身,在洞内来回踱步,眼神不时看向夏玉言与洞外翻飞不停的暴风雪。
如是者来回几次,拓跋虎魂用力跺跺脚,抓起披风,毅然向洞外走去。
夏玉言吓了一跳,忙不迭问:“你去哪里?”洞外风雪交加,乱石横飞,这种天气,他想到哪里去?
“我出去一会儿。”拓跋虎魂随意应了一句,继续向洞外走。
“你”夏玉言本欲劝止,忽然想起自己没有理由如此关心拓跋虎魂的安危,咬一咬唇,便把声音吞回肚里去。
已经走到洞边的拓跋虎魂,却在此时突然回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夏玉言一怔,来不及说什么,壮健的身躯已经被苍茫白雪所掩,不见踪影。
莫名的失落在心底静静弥漫,夏玉言努力地将失落感驱走,背倚石壁,看着火光,不一会就觉得眼皮变得沉重,昏昏沉沉地小睡起来,待再次睁开眸子,山洞里依然空寂。
往外看去,风雪持续,天色昏暗不清,难以分辨出晨昏昼夜。熊熊的火堆还在燃烧,摇晃的火光在高高的洞顶上拉出的黑影仿佛狰狞的怪物。夏玉言看着,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恐慌。
若拓跋虎魂永远不回来
火势渐渐减弱,本来温暖的橙光变得冰冷昏暗,夏玉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洞口,随着时光流逝,他的心无法控制地坠入谷底。不单是为了自己生命而忧心,更多竟是为拓跋虎魂的安危而牵挂。
等待的时间久得近乎绝望,生性绝非坐以待毙的夏玉言将眼神放到山洞深处的马匹身上。马被绑起来了,只要用手抓紧马鞍,说不定可以攀上去,之后到雪地里,将不知昏倒在哪里的拓跋虎魂找回来
夏玉言心知这样的想法近乎妄想,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不尽力一试。
暗暗立定主意后,夏玉言弯身,用牙齿咬扯缠在手上的软布,同时,地面上突然出现一条长长的影子。
“你回来了!”夏玉言猛然抬头,清秀的脸孔上是未经掩饰的惊喜神色。
背着火堆伫立的拓跋虎魂仿如一座巨大的黑色山影,一双绿光炯炯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你在干什么?”
脸一红,夏玉占慌忙将咬着软布的牙齿松开,刚才的惊喜渐渐化成嗔怒。
他竟然这样悠悠闲闲地跑回来了,枉自己如此担心!抿着唇,暗暗生着闷气,却见拓跋虎魂走过一旁,弯身将一直托在肩上的物件卸下,之后,走到火堆旁添加枯木。
火势再次炽盛,经火光一照,夏玉言才看见他托进来的,竟然是他的轮椅。
“你你就是出去找它?”夏玉言惊讶不已,扬起眸子,定定地看着拓跋虎魂。
“嗯!”拓跋虎魂点头,在他身边坐下,“因为它被雪埋起来了,所以,费了一点工夫才找到。玉言,抱歉!把你一个人留下来这么久,你有受惊吗?”
语末,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低沉而温柔,右手顺势伸出,抚向夏至言的脸颊。
夏玉言本欲退避,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他的手掌竟然冻红一片,指头微微发胀,夏玉言登时一怔,就在怔忡之际,拓跋虎魂的手已抚上他的脸颊。
冰凉的感觉令夏玉言浑身一震,他的心思剔透,立刻便想到理由了。
“你用手把轮椅从雪地里挖出来?”凤眼瞪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拓跋虎魂。
“嗯!”拓跋虎魂不经意地点点头,似乎不将此当作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夏玉言无措地拧起柳眉,半晌后,才说出一句话来,“不过是一张轮椅。”
“不对!”拓跋虎魂竖起指头,轻轻按住他粉色的唇瓣,说:“是你爹亲手做的轮椅!”
锋锐的脸孔上,柔和而深情的表情令夏玉言的心更加紊乱,眸光闪烁不定,他从未想过,拓跋虎魂会将他随便的一句话,如此放在心上,霎时间,无措,惶恐,还有点点的甜意涌上心头,令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满脑紊乱无措之际,拓跋虎魂轻轻扶着他的肩头,让他的又枕在自己怀中,待夏玉言察觉时,两人的姿势已变得非常亲密。夏玉言发觉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挣扎,但是,身体依偎相贴所带来的暖意,又叫他依依不舍。
微微迟疑之际,拓跋虎魂将右手放在他柔软的长发上,由上而下轻轻地梳弄着,他的手结实有力,指骨凸出,但是梳理夏玉言长发的动作,却温柔得像用指头轻轻摸过蝶翅。
身心不由得渐渐放松,复玉言舒适得垂下眼帘,浑身都懒洋洋的,连动也不想动一下。此时,拓跋虎魂弯身,将唇贴近他的耳衅,用低沉沙哑的嗓子轻声说:“玉言,我知道那夜是我太过分了,你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其中竟带着几分恳求讨好的意味。夏玉言的心用力地跳了一下,一时间,不懂得该如何回答他。
得不到他的回应,半晌后,拓跋虎魂再次开口:“玉言,给我一个机会,别生我的气,玉言”
那么强悍霸道,仿如暴君一样的人,竟然在他耳边一再对他软言相求,夏玉言咬着唇,茫然失措。他生性善良温柔,若在平时,无论是谁对不起他,事后如此软言求饶,他必定二话不说地原谅那个人,但是,拓跋虎魂不同。
莫说拓跋虎魂之前逼他在众人面前做了那么屈辱的事,单是将翠姬捉起来关住这一点,夏玉言就无法轻易饶恕他了。
更重要的是拓跋虎魂对他存有异样心思,若开口原谅拓跋虎魂,不就等于认同他,接受他的求爱吗?
脑袋乱成一团,无法整理清楚,惶然无措之下,夏玉言索性闭上双眼装睡,逃避回答。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