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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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眼前是两个百人队,尽管人数不比他多太多,但他却觉得十分恐惧。自从那个年轻的桃花石总督当政以来,就是他倒霉的开始。是的,那个看上去像是贵公子模样的人是鼎鼎大名的总督,如果当初他知道他想打劫的是总督阁下,他就不会像如今这么倒霉。就像今天一样,巡捕队像是从天下掉下来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促不及防。
“当劫匪真是个没有前途的职业啊!”胡沙又想道,“难道他们本就知道我要从这里经过?”
胡沙这么想,他眼前的巡捕队带队长官陈不弃也这么想,他看了看身边两百位士兵,抚了抚自己的马刀刀柄,脸上挂着一副轻蔑的笑意。
“大人,今天我们还是只击溃他们?”百夫长卫慕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
“是的,他们若是想逃,我们就击散;他们若是像军队一样列阵,我们就冲阵;若是他们有勇气主动攻击我们,那我们就一分为二,与他们周旋到底!”陈不弃道,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必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以保全自家兄弟性命为第一要务,这两年以来,我们失去了不少兄弟。”
“大人,我看我们还是主动攻击,全歼了他们,杀了他们也没人会同情他们,这是替天行道。”卫慕道,“每次都让他们的首领逃走,不是显得我们兄弟无能?”
“呵呵。”陈不弃笑了,“我也想啊,可是主人和何大人都有令,要我们拿他们练兵,要是将沙漠中的强盗杀光了,我们哪里去找对手?再说要是杀光了,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们就会忘记我们的存在。”
“可是胜之不武啊!”卫慕嘀咕道。他将对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这个你就不要抱怨了。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对手,这是主人说过的话。他们这伙人被我们逼到此处,若是真想与我们拼命到底,总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损失。”陈不弃道,“我跟萧不离不同,我喜欢智取,更喜欢以最少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我不想做沙漠中的恶狼,我想做沙漠中的沙狐,虽然体型很小,专找自己能对付的猎物,但一击即中,即使不成功也能全身则退。”
“大人准备如何办?”卫慕问道。
“咱们可以等,对方很显然在思忖,是像往常一样逃跑,还是想跟我等决一死斗,分出个胜负来。”陈不弃道。
胡沙决定逃跑,像往常一样四散逃跑,让对方无法全歼,再说对方好像并不想全歼自己,要不然刚才一照面就会主动攻击的。他不是不想主动进攻,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可是前几次都让他胆战心惊,因为对方即使是人数比自己少,也能合力作战,杀得自己只能选择逃跑,只要自己杀了对方一人,自己被掳去的兄弟至少得赔上十条性命,并且接下来的数月内自己将不得安身之地。相反的,他若是选择不战即逃,自己往往能保住大部分的性命。所以,他的手下得到他的命令,就各自向身后不同的方向如鸟兽散一般逃跑,一个比一个卖力。
“追!”陈不弃一挥手命令道,“卫慕你我各带一百人队,不管战果如何,晚上在此会合。”
“是!”卫慕和他的手下们早已按捺不住地冲向溃散的强盗。
胡沙拼命地策马奔驰,他的身旁紧跟着大约二十名下属,大沙漠之中并非是战马最善跑的地方,尤其是沙漠深处厚厚的沙丘,战马往往会陷了进去。身后的追兵仍然不愿放弃,他甚至不敢回头放箭,那样虽然很勇敢,但却会招来很严重的后果,他不想做英雄。
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为何还没有受到攻击,因为他发现自己被对方赶到一处沙谷之中,而对面却有另外一队人马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自己。
“快散开!”胡沙大叫。手下那还跟着自己的二十多位向着不同方向,各自逃命去了,而对面的人马也立刻分出十个小队,分别追向不同的目标,甚至不需要有人下令。
“我投降、我投降!”胡沙轻易地放弃了。他扔下自己的刀箭,跳下马跪倒在地。
“哈哈,你这次让我十分失望。”陈不弃大笑,“以前你还敢和我们死战,战败才会逃跑,现在你是越来越不济了,不战即逃。今天倒好,逃不掉就降,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抓住强盗之后会怎么做么?”
“你们以前可不是像今天这样,紧追不放的。若是长官放了我,我保证从此洗心革面,永不当强盗!”胡沙面色惨白,苦苦哀求道。
“我很想再一次放了你,让你有机会重操旧业。”陈不弃道,“不过,现在沙漠之中的情况有了变化,有一支比较大的人马突然出现在沙漠之中,并且陆续收编了不少你的同行,这出乎我们的预料,所以,我们只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陈不弃举起了自己的弓箭。
“不”胡沙大惊,“你们不能杀我!”
“哦?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陈不弃奇道,“你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不介意让你痛苦十倍地死去。”
“是、是,长官。”胡沙连忙点头道,“长官,那伙人并不是干我这一行的,他们是真正的军队。”
“军队?”陈不弃怀疑道,“胡说八道,沙漠之中哪里有什么军队?”
“长官,我说的是实话。他们的首领是帖木儿-灭里,他是花剌子模人的突厥将军,他曾派人要我们加入到他们当中去,我还没得及答复他们,因为我不愿受他们约束。”胡沙道,“长官,我提供您这个重要的军情,你就放过我吧,你若是将这条军情禀报您的上司,您一定会得到赏赐的!”
胡沙带着谄媚的笑容,巴结道。
“你不会骗我吧?”陈不弃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
“长官,我怎敢骗您呢?您若是不信,可以将我暂时关押起来,您若是发现我骗了您,您就杀了我,我绝不求饶!”胡沙再一次哀求道。
“那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他们的老巢在哪里吗?”陈不弃问道。
“听说他们这伙人有一千多号人,都是从玉龙赤杰各地汇聚来的。帖木儿-灭里带领他们在沙漠中的绿州各地不停地转移,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的下一个落脚之处会在哪里。长官,您知道,沙漠中的绿州有很多处,他们这一千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在沙漠中的绿州里来去自如,遇到同样数量的军队,他们也不会吃亏。你们若是将他们当作我们的同行,那一定会吃大亏的,他们是真正的军队,尤其是他们的首领帖木儿-灭里将军更是一位有勇有谋的人。”
“那好,我这次就饶了你。”陈不弃下了马,和颜悦色地走近胡沙道。
“谢谢长官宽宏大亮,真主一定会保佑您的,让您官升三级,长命百岁。您真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令人钦佩的好人呐!”胡沙伏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只听一声刀出刀鞘的声音,胡沙抬起头了,只觉得眼前一片耀眼的光芒闪动了一下,他的心房刹那间一缩,紧接着自己的颈部一阵剧痛,他同时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你真卑鄙无耻!”胡沙在临死前最后的意识,同时他还有一个判断,“如今这年头,当强盗真是个没有前途的职业。”
陈不弃将自己的刀插入沙子之中,将大部分血迹抹去,然后取出一块布一边擦着刀,一边说道:“真主?我可不信什么真主。真主从来就没有帮助过我一次。”
这绝对不是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他已经淡忘了,虽然他不认为这些沙漠中的强盗值得同情,可是第一次杀人还是让他感到恐惧。胡沙不过是沙漠之中三流的强盗团伙而已,虽然陈不弃无数次遇到过比胡沙更难缠的强盗,但他自从亲手斩杀过活人的头颅之后,就没有再感到恐惧过。人总是会变的。
“要想不被人所杀,那就要比别人更狠。”这是陈不弃等人的共识。
“来人,立刻将有关帖木儿的这条军情送回去。”陈不弃转头命令道,“不得有误!”
陈不弃率着自己的人马,扬长而去,沙漠之中又多了一具无名尸体,即使不久之后有人路过此地,也没有人会关心一下此人姓谁名甚。
第四十六章 螳螂与黄雀㈡
月光下,帖木儿-灭里的心情既兴奋又不无忧虑。
兴奋的是,成吉思汗带着他的军队东返了,而帖木儿本人又拥有了一支一千人的军队,有可以大干一场的资本。忧虑的是,他这一千人当中除了五百人曾跟随自己作战之外,其他人要么是他收集而来的逃散军队,要么就是沙漠中的匪徒。这些被他拉入自己帐下的士兵让他不得不浪费了很大的一分精力。
并且,养一支军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国家已经灭亡的时候,而他又不愿意打劫本地的居民,只能去打劫过往的商队。他本随着札兰丁抵抗蒙古军队,曾在八鲁湾大败蒙古军,取得了一次难得的大胜,只是很可惜,内部的争斗让一支刚获得希望的军队又分裂了。在札兰丁逃往天竺的时候,帖木儿带着少量军队四处逃亡,可是天大地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所以在冲破蒙古军的重重阻击之后,他就辗转逃到了沙漠,继续着自己的事业——远没看到尽头的事业。
在他羽翼稍丰的时候,他就四处出击,化整为零,化装成强盗,不停地袭击沙漠四方蒙古人的小股军队,如今蒙古人已经正视了自己的存在——只是蒙古人还不知道自己是何方神圣,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实力稍强的强盗团伙而已,更不会想到这支“强盗”会有胆主动攻击他们的军营老巢。
今夜,他要做最大的一票,要让蒙古人知道自己的厉害,就如同自己曾经尝过的那样。
“将军,探马来报,不花剌城外蒙古人的军营仍如往常一样。”有人报告道,“就是彻夜地饮酒作乐,将城里的歌姬强拉入军营里。”
“他们有多少人?军营外的布置如何?”帖木儿有些不悦地问道。
“禀将军,他们大约有一千人,根据白天我们在不花剌的密探报告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作任何的防备,这些蒙古老爷们以为他们只有打别人的份,从没有人敢于偷袭他们!”属下说道。
“命令所有人下马休息,等到天快亮的时候,随我出击,那个时候是他们最疲惫的时候,我要让蒙古人人头落地,体会一下我帖木儿-灭里的满腔怒火!”帖木儿道,“告诉所有人,凡是有所掳获,我会根据他们斩首的数量分配,让他们将自己的刀箭准备好,不要失了锐气!”
“是,将军!”左右齐声应道。
不花剌城外的蒙古军营里,大部分人都在呼呼大睡。他们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他们都是出生于蒙古大草原的最勇猛的战士,曾经为了大汗长途奔袭,参加过无数次战斗,斩杀过所有敢于反抗之人,而对于他们本人来说,打仗不仅仅是为了军功,而是实实在在的醇酒、美人与金钱。
如今已经没有仗可打的,那么有谁能拒绝让自己这位流过血淌过汗的人享受一下呢?战争已经结束了,要是自己还成天躲在军营里,那还算是征服者吗?就是长生天也无法阻止。这是不花剌城外蒙古军营中所有人一致的想法,尤其是军营外的守卫们。
这些守卫一边强打着精神巡逻,一边在心里暗骂。他们才是真正最没有地位的人,即使上司将城内所有的歌姬全拉到军营里,也轮不到他们,所以他都盼望着天快亮,天亮他们就可以交了差,可以好好睡一觉,然后入城去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情。
厚厚的云层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让深沉的夜色如化不开的墨,正应了那句话:黎明之前最黑暗。一队蒙古军在军营外巡逻,他们一边闲聊着,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羊皮囊酒袋,往喉咙里紧灌,空气充斥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和酒气。
“你们听,什么声音?”突然有人惊呼道。
“哪有什么声音,你喝醉了吧?”另一人醉熏熏地说道。
可是声音越来越大,大地似乎也在颤抖。
“不好,敌袭!”所有人都听到了马蹄声。迎面而来是一个移动的黑色洪流,如一座大山飞速地推进到了他们面前,这队巡逻队还来不及呼喊,“嗖、嗖”数十支箭羽迎面飞来。
“啊!”十多位蒙古兵同时惨叫着,瞬间栽倒在地,而迎面驰来的大队骑兵并没有停止,他们的铁骑踏着这十多位蒙古士兵的尸首,如箭矢一般冲向前方的军营,地上只留下一堆烂泥。
当帖木儿率领自己的军队驰到不花剌城外绿洲上的蒙古军营时,蒙古士兵大多数都在梦乡之中,他们寻欢作乐了一夜,此时正酣睡着,哪里想到还会有一支规模不可小觑的军队直冲而来。
帖木儿十分兴奋,尤其是当他看到蒙古军营如此安静之时,更是如此,心中放下了大半。手下的百夫长们飞快地撞翻了营门,直冲营内。
“敌袭、敌袭!”当帖木儿抵达军营门口的时候,如雷的马蹄声早已将蒙古士兵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惊恐万状,远没有昔日有仗可打的日子里那么警觉,安逸的生活和无所事事的精神状态让他们慌了神。安逸是毒药。
雨点般的火箭飞向一个又一个帐篷,那羊皮缝成的帐篷沾火极易点燃,瞬间就成了个大火球。蒙古士兵在慌乱之中,只能拿起自己的武器,光着身子钻出帐篷,被迎面扑来的骑兵撞翻在地,来不及呻吟就丧了性命。
“杀、杀!”帖木儿的士兵肆意射杀着所有试图钻出帐篷的蒙古士兵,或者仗着马力,骑在马上挥舞着马刀砍杀着所有落单的蒙古人。一颗颗人头落地,一串串鲜血迸发,人喊马嘶,将这个军营变成了人类的修罗场。
蒙古人也不甘心引颈就戮,他们呼喊着同伴的名字,试图结成防守阵型,或是同伴的惨死激发起了他们的反戈一击。他们来不及为同伴的死亡悲伤,更来不及为死者流泪,他们心中只有愤怒,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胆敢作乱的敌人杀光、杀光、再杀光,绝不允许这些失败者骑在自己的头上耀武扬威,因为自己才是唯一胜利者,世界的主宰者——成吉思汗的勇猛战士。
杀双方用着不同的语言喊着同样的话,表达着同样的意思,这不是因为蒙古人和花剌子模人或者突厥人心意相同,而是因为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这一刻,没有民族之分,没有信仰区别,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政治理念之分,站在你眼前的不是敌人就是战友,对于前者就是不计代价地砍杀,有去无回,只有将敌人杀光,或者让敌人害怕而退,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蒙古战士的骄傲让他们坚持到最后也不肯放弃,甚至还不断有人结队反冲向汹涌包围而来的偷袭者,他们的拼死反抗让偷袭者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帖木儿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发现那些加入到自己队伍之中不久的士兵,有些手软或者说胆怯,身经百战的蒙古人的血性让他们感到害怕了。
“杀!”帖木儿操起了自己的战斧率领着自己的亲卫队杀入了战团。这是压死蒙古人最后的稻草。
势大力沉的巨斧在帖木儿的手中如一根绣花针一般轻巧,哪里厮杀最激烈他和他的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