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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的波塞冬-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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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凡有重大政策,必定要求狠抓落实。 

我与其都这样了,索性再补上一计,谁知就在我恶向胆边生,还要扑上去的当儿,白白的月亮下面,那白白的莫凉的脸上,流出了两道红红的鼻血,“倏”的一下都流到嘴里了。 

我一下松了手,莫凉赶快拿出手帕来擦鼻血。 

我嘴里结结巴巴的说:“莫凉哥哥,对,对不起。”我手足无措的战抖了半天,“我怎么一不小心就把你给亲成这样了。” 

他边擦鼻血边摇头,估计也是被我给吓到了,半天没应声。 

我手忙脚乱的从衣兜里把面巾纸拿出来,拧了两个小卷儿给他:“来,用这个堵上。” 

他接过来就往鼻孔里插,好不容易算是止住血了,站起来看着我说:“菲菲,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停顿半天,憋出一句,“让你见笑了。” 

我见笑什么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是我把他给弄成这样,现在他跟我说“对不起”,可是我保证我比他更难过,真的,我非常非常难过,他一走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想起来真是惨痛的经历,以后谁想讽刺我,只要说,她把别人给亲的流鼻血了。我轻则无地自容,重则心口绞痛而死。 

我抹了一把眼睛,手背蹭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这是我自己的小房间:硬板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一个洗手盆,已经是连级待遇了;打水上茅房得去走廊一边的盥洗室,洗澡要走十分钟,跟通信连的女兵公用冲凉的小浴室,水总是咸滋滋的,刚来的好几天身上都会痒;我不喜欢用蚊帐,怕喘不上来气儿,三天以前托人通过从广州送给养的船带来的隆力奇驱蚊花露水,我每天得全身涂抹三次,比吃饭卡点卡的还准呢。其实防蚊子我还有一层保护,墙角两个蜘蛛伸开脚已经有手掌大了,每天稳坐中军帐,蚊子蛾子——凡是我秉烛夜读的时候进来的昆虫——它们一律笑纳。我后来觉得害怕了,有一天我看它俩的时候,有一只面向我张嘴,我好像都能看到它的牙了,请小班长过来给它们弄走,他说都可以拿到炊事班去加菜。

我翻个身,我遭这罪其实是为了跟莫凉在一起,可是,他,他被我亲的流鼻血了。

我枕头旁边的座机大半夜里嗷嗷的叫起来,把人的脑袋都给闹得裂了。

我接起来,没有好气:“找谁?”

“菲菲。”

“莫凉哥哥。”

“……”

“你怎么还不睡啊?很晚了。不是,太早了。”

他在另一端轻轻笑。

“你一直干活儿到现在?”我问。

“睡不着,我就自己把机器上的小关节再校检一下。”

“都装好了吧?”

“装好了。后天就可以安排第一台落海底了。”

“……真好。”

“明天有渤海采油队的人再来验收,我们这一队可以休息一天。咱们,”他停一停,“咱们去看场电影吧。”

我真想立即说“行啊”,张张嘴巴说:“你不是流鼻血吗?”

“我要是还流不就死了?”

“那你明天还流了不?”

“争取不流了呗。我就是,上点儿火。”

我一下子笑起来,这是多么荒唐的对话啊。但是之后我睡得着了。

这个时候,南中国海的天空蒙蒙亮的时候,在我并不平静的梦里,见到了一个旧识,有半个学期,我们几乎朝夕相处在一所房子里,几天离别,我此时见他却觉得有点儿山水经年的味道。

我说:“新做的头发啊?怎么都往上飘?”

他不说话,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说:“走得急了,再说事儿也多,想给你打个电话来着……”

他还是不说话,还是那样看着我,脸上掠过一道道蓝色的透明的光晕。

我说:“其实我给你打电话也没什么意思,打了,咱俩还得吵……”

“……”

我有点着急了,伸手去摸他,忽然看见后面都是蓝光,我诧异:“拍电影啊?怎么你为了吓唬我还自带了蓝幕?还是要有后期制作?”

他笑,终于要回答我了,一张嘴,一串泡泡从嘴巴里面出来。没有声音。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手一下子捏的好紧,原来他是在水里啊。我扑上去的时候,眼泪就流出来了,自己看见一小串儿水珠顺着我的眼睛,额头浮悠悠上去,我伸手扶他肩膀,使了大力气要把他往上拽:“你怎么又不带氧气瓶?你怎么又这样就潜下来了?”

我拽着他用尽全力,谁知他轻轻一纵身,像条大鱼一样轻快的脱离开我,又向海洋的深处游去,我喊道:“叶海,叶海……”

睁开眼睛,身上是汗,满脸的泪水。

我心里怨恨,这个讨厌鬼,我都过了天涯海角了,还梦见他,还骚扰我。


第二日我们清晨乘船起航,在军舰的护卫下驶向指定海域要将探测石油和天然气的声纳仪落底。莫凉在之前已经估算出四个海下石油近地区域,声纳仪要做的工作就是要将这四个区域精确到两个,并准确测量出储备量,深度,从而为开发这一带海域的海底石油和液化气资源提供第一步的数据支持。 

我把这些写在科研日志里面给莫凉看,他从头到尾读一遍,没说话。 

我看看他:“不对啊?莫老师。” 

“也对,也不对。”莫凉说。 

“何解?”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问我道:“菲菲,你说,如果这次勘测不成功,我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不好的结果?” 

我想一想:“发现了,太深,没有技术条件,根本开采不了。” 

“有这个可能。” 

“眼看着中东一桶一桶的打油,十美元十美元的涨价,咱们眼看着自己的开采不了,顺着地势也漏到人家那里去了,干眼气,也没有办法……” 

他笑:“也有这个可能。” 

我看看他:“还有更坏的吗?” 

我跟着他走到船舷上,莫凉看着深不可测的大海,军舰驶过,舷边翻滚着白浪:“菲菲,你知不知道东南亚那边的赌石?” 

“听过。他们买卖表面粗糙的石头,里面是不是宝石都未可知,切开了才能知道。因此,有人出了大价钱可能买到的就是个普通的石头,也有人用极低的价格却可以买到价值连城的宝玉。” 

莫凉说:“说得没错。你怎么知道?” 

“看的电视。” 

我们到达了莫凉在之前计算到的东经108度50分,北纬10度55分海域,装在自动保护箱体中的声纳仪从军舰底舱缓缓下降。 

我跟莫凉和所有的研究人员一起在计算机的屏幕中监控着声纳仪着落海底的整个过程。我心里还在惦记着他刚才跟说的话,他用“赌石”来比较自己的工作,科学严谨的地质勘探难道也像赌博一样风险重重? 

食品着落的时间颇为漫长,中间可能会因为受到洋流运动或动植物的影响暂作停留,等待让大家都显得有点焦急,莫凉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大校舰长品一口说:“普洱啊?不是我船上的茶。” 

莫凉晃一晃自己银灰色的小水壶:“我自己带的。” 

我喝一口问:“能减肥不?” 

他看着我,想一想说:“没有枫糖卡布奇诺效果好。” 
 
 “害我,是不是?”我斜他一眼,“莫老师您刚才没说完呢。” 

屏幕上的绿灯亮了,微小洋流经过,声纳仪在海下继续下潜。 

莫凉说:“噢刚才说到赌石,其实我干的是一样的勾当。所以菲菲,这次勘探,当然还有更坏的结果,就是,根本此地没有石油。” 

“……”我呆住,想了半天,“好在这不是真的赌博。” 
“可是,”他转过身看计算机的屏幕,表情还是轻松的,但说出来的话可让我不得轻松,“可是,可能我输得会更多。” 

两个小时后,波塞冬实验室的第一台海底声纳仪在莫凉博士指定的海域着落海底;一个小时后,声纳仪开始工作,瞬息即有数据传输上来,经过计算机分析,此地没有大量石油或天然气蕴藏的迹象。 

莫凉教师在第一局毫无所获。 


红纹石,黯淡的心事。



chapter 27  


这一天之后;实验室的节奏有点不太一样。因为第一次勘测的结果与之前的预想并不相同;所以之后三个勘测点都要进行重新的计算和圈定。要这一天之后;实验室的节奏有点不太一样。因为第一次勘测的结果与之前的预想并不相同;所以之后三个勘测点都要进行重新的计算和圈定。要是说这点都没有影响到莫凉的情绪也不太可能,不过,在短暂的失望和思考之后,他还是立即就全身心的投入到新的勘测点的寻找之中。 


我在他们的工作上也帮不上什么忙,每天就是把文件和与中科院还有中石化研究所来往的材料处理好。三天以后下大雨,送给养的船过不来,我从小班长处借了自行车,在雨中绕了大半个岛,到了老乡的桔子里花了很多钱买了小半截猪排骨拿到炊事班让他们做了给波塞冬的人当晚餐。

莫凉说:”为什么今天的排骨特别好吃呢?“

我说:”岛上的都是笨猪肉,老乡家养的,所以好吃。”

莫凉说:“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打了个喷嚏说:“因为是我去买的啊。”

“怪不得你湿漉漉的。”

“哦,这不是雨水,我回来洗澡了。”

“凉水?”

“不碍事的。”

可是当天晚上我就卧倒了,缩在被窝里发拌,总是觉得冷,体温却有38度。医生来给我打了吊瓶,莫凉一直守在我旁边,我打着吊瓶的胳膊伸出去,又凉又麻,他一根一根的轻轻的按摩我的手指头。

我迷迷糊糊的脑里想着,难怪小孩子都喜欢生病,生病好啊,如此作威作福,科学家给我按摩手指头,我什么级别啊?

我躺着,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也微微笑了:“笑什么啊?盘算什么坏事儿呢?”

“耽误你工作了,对不起。”

“你可不是对不起的样子。”他看看我,略沉吟,继续一根一根的抻我的手指头,“工作做不完,你生病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这话真挺受用的,但是我当然不信了,他的计算机此刻就被拿来放在我的书桌上,里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数据奔吧乱蹦,莫凉看看我就得回头看看它。

我稍坐起来一点,他把枕头放在我后面,用被子挡在我胸口名利我咳嗽。

我说:“莫凉,你说,你做的事情也算是赌博。有没有人赌输过?”

“输的人比赢的多。”

“……”

他看我:“你记不记得柳生兰子?”

什麽事情让我心里微微吃惊?是他就这样轻易地提起她的名字,还是接下来的他的故事?

要是莫凉不敢自称为天才的话;那是因为他认识柳生兰子。 

柳生小组18岁的时候在加州理工学院念硕士,老师莫森有名的瞧不起亚洲人,他本人从前是联邦地质调查局的研究员,八九年旧金山大地震前一个月作出过较为准确的预报,当官的摊着手问他:“为什么只有你跟我说?你要我移动居民?不震怎么办?谁来负这个责任?” 

时年42岁的莫森此后天天呆在旧金山地铁里等着,后来6。9级的地震果然发生了,一心要死陪着这个城市的莫森却活下来,之后辞了职,在学校里教书。有才华有资历脾气臭素质低的这个老师收下柳生小组就是要看看,这年轻瘦弱,说话声音细小又微微含胸的日本女孩怎么在全美第一的地质学系遭罪。 

她没让他得逞,常规科目她都得A;没人愿意去条件恶劣十倍,手枪比香烟还好买的哥伦比亚实习,她背上行李就走;最后一个大论文,他硬要给一个B,系主任及三个老师说,你把她在三万字的论文中所犯的两个打字错误算上,柳生小姐也应该是A。 

她成名并不是因为她报复导师。 

念博士的时间,她纠正了他的一个理念上的错误。在她的建议下,加拿大联邦政府将海上石油开发的基准坐标线南移十公里,结果比预期提前三个月开采到石油。 

“那一次,她赢得漂亮。”莫凉说。 

“赢她的老师?” 

“不。赢了自然和海洋。” 

我不愿意再打断,听他继续说她的故事。 

回到日本,柳生小姐也问题赢,对地震对海啸进行跟踪和预测,后来她转到了海底资源勘测的领域,短短几年中先后为十五个国家提供了有效而准备的数据,为他们近海或远海的石油开发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持。 

不过,有再大的成功,她还是她。为人谦虚,彬彬有礼,掩口而笑,将莫森老师引以为戒而爱护并善待自己的每一个学生。 

可是,说到底,她也还是一个赌徒。 

之前再多的成功也不能保证接下来就一定会赢。 

三年前,日俄加三国联合在南北冰洋海域开发石油,勘测工作就由柳生兰子主持。她领导数位同事经过长期的勘测和计算共圈定了五个近海开采点,结果三国联合开发的这个项目,在耗了巨大的人力财力,架设了巨型的井架,开通了先进的石油运输通道之后,却连一滴油都没有打上来。 

莫凉说到这里问我:“菲菲你记不记得,我们去医院看你爸爸的时候,他说什么来着?他说,瞬息之间,风暴就可以散去,漩涡可以平复,就好像,这之后真的有一双翻云覆雨的手。他这样说,你记不记得?” 

我点头,看着他。 

“柳生老师,她也说过一样的话。” 

勘测好了的石油带,你几乎都已经见到它在仪表上缓慢而沉稳的移动了,可它就那样不见了,像人的骨髓被一下子抽走,瘫痪在那里,又惨淡又不知如何动弹。柳生老师就是这样。 

“然后呢?” 

“我跟你说过了,菲菲,有人赌石头,最多倾家荡产;可是我们赌的东西,比一个人的财产大太多了。柳生老师当时的五个井架,还有已经准备好的输油管线得多少钱?她和她的研究所在科学界的信用和知名度,得多少钱?” 

总得有个人来承担责任。 

柳生老师这个时候也有了退意。所以她就辞职了。” 

“然后结婚了?” 

他点点头。 

“现在呢?她过得好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嗯。她很好的。” 

“代我向她问候。”我说。 

莫凉看着我就笑起来:“你有心了你啊,你自己把病养好吧。” 

点滴打完了,莫凉替我拔下来,将小药棉花按在伤口上。我的温度低了一些,我躺下来,觉得有点累,眼皮儿打架,我看着给我掖被子的莫凉说:“我要是晚上又发烧起来怎么办?” 

他说:“我不走。” 

“你睡这?” 

莫凉说:“我在书桌那边再看看材料。” 

我快闭上眼睛睡觉之前看着他伏在桌上的背影想,我对自己说,让我为他做些什么吧,至少让我快些好起来,不要让他照顾我,不要让他还要为我而辛苦。 

这微小的乞求并没有成为现实,我的感冒越来越重,吃掉的和打到身体里的药物并没有起作用,我一直高烧不退,起不了床。

我没被送到部队卫生所,有专门的护士来照料,莫凉每天抽空来看我,带些水果还有罐头,白天的时候我的状态好一些,吃着东西满不在乎的跟他说,请他不要再来这里了,莫凉笑着答应。我的温度在晚上会升高,卷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想起我的爸爸妈妈,就哭起来,听见有人轻声的叹息,我不愿意睁开眼睛,人性的希望那是莫凉,又害怕他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消失不见。

在我生病的时候,2号和3号声纳仪按照莫凉圈定的勘测点依次在海底着落,这一天的傍晚,莫凉带来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3号声纳仪发回的信号显示,在他探测的范围内确实有天然气和石油蕴藏的迹象;坏消息是:就在两个小时以前,本来正常运转的这台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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