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选择了毛泽-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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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了右倾机会主义错误的何叔衡被留下。
“邓、毛、谢、古”中的毛、古被留下。
刘伯承曾激烈地反对过李德的瞎指挥,被列入留守名单,经周恩来力争,才算加入主力红军队伍。住在云山古寺中的贺子珍,接到毛泽东警卫员送来的毛泽东的信,信中说要她收拾衣物,随军行动,他在于都出发,不再回瑞金了。但是三岁的小毛,无法随军行动。贺子珍只得去找妹妹贺怡和妹夫毛泽覃,把小毛交给他们,让他寄住在小毛那位江西奶妈家中。谁知她这一走,竟与小毛永别了。后来,毛泽覃战死,小毛下落不明
贺子珍安顿好小毛之后,赶往“休养连”报到。这个连队大都是老弱病残和女红军。董必武是休养连的党支部书记。谢觉哉、徐特立在这个连队,周恩来夫人邓颖超也在这个连队。邓颖超是在一九三二年五月一日由上海到达福建汀州的,在那里见到正在指挥作战的周恩来。那时,她患肺病,被安排到瑞金工作,担任中共苏区中央局秘书长。在开始西征时,她仍不时发低烧,痰中带血,她在异常艰难之中踏上漫漫征途。
第六部分:长征途中“鸽子飞了!”
就在中央红军将行未行的日子里,十月七日,会昌县城南面的筠门岭,两顶四人抬的大轿在一个骑兵连的拥护下,从红区进入白区。那里是粤军陈济棠部队的前沿。轿子未到之前,粤军前哨连长已接到上峰的通知,知道来者是陈总司令请来的客人。于是,两顶轿子顺利通过前哨,被抬往离筠门岭四十里寻乌附近的一幢二层小洋房。从轿里出来的两名男子,都是一身西装、一副墨镜、一顶草编礼帽,阔少爷般的派头。其实,他俩是刚刚脱掉灰布红军军装的潘汉年(此时他仍化名潘健行)和何长工。粤军派出的代表杨幼敏、宗盛两人,早就恭候在屋前。见面之时,潘汉年递给对方一封朱德亲笔信(周恩来所拟),全文如下:
幼敏、宗盛两先生大鉴:
兹应贵总司令电约,特派潘健行、何长工两君为代表,与贵代表在寻乌先行协商一切,希接洽为盼。
专此顺颂。
大安
朱德手启
十月五日
谈判在这幢临时赶修的二层小洋房里秘密进行了三天三夜。陈济棠是广东防城(今属广西)人,二十二岁那年从广东陆军速成学校步兵科毕业后,逐级上升。一九二五年,三十一岁的他成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十一师师长。北伐时,他奉命留守广东,势力日渐膨胀,成为广东一霸——“南霸天”。在一九二七年南昌起义之后,陈济棠年奉蒋介石之命参加“剿匪”。不过他毕竟并非蒋的嫡系,跟蒋介石时有摩擦。他不愿为蒋介石卖命,一九三四年五月粤军攻占筠门岭之后,他便停停打打,打打停停,“磨洋工”了。陈济棠听说红九军团军团长罗炳辉的舅舅在广东做生意,想方设法托人找到,借他传递消息,跟中共拉上了关系。不久,陈济棠派出一位姓徐的参谋长前往瑞金,此人原先认识周恩来,终于接上关系。
于是,红军派出了正式代表潘汉年和何长工。三天三夜的秘密会谈,达成五条协议,双方议定“解除封锁”、“取消敌对局面”、“可以互相借通”。谈判刚刚结束,潘汉年、何长工接到粤军电台转来的一份周恩来电报:“你喂的鸽子飞了!”于是,他俩匆匆向粤军辞行,返回会昌,转往于都。原来,“你喂的鸽子飞了”是一句暗语,意即红军开始转移了——那一天,正是十月十日。潘汉年忙于奔走谈判,未能顾及妻子许玉文。许玉文也被列入留守名单。主力红军撤离后,许玉文被国民党军队捕获,投入南昌监狱。后来她求助于潘汉年堂兄潘菽,终于获释,回到家乡。
“鸽子飞了!”红军主力朝于都集结。于都河上,飞快地用船和门板搭起一座浮桥。“中央苦力运输工会委员长”王中仁被任命为搭桥总指挥,负责在河上架起五座浮桥。入夜,漫长的队伍在秋风中走过于都浮桥。除了正规军之外,石印机、兵工厂的机器以至造币厂的机器,大量的纸张、大米、电话线等等,压在五千名挑夫的肩膀上,摇摇晃晃过浮桥。这些挑夫是临时雇用的,每天的工钱是一枚锃亮的银元。仿佛整个中华苏维埃共和国,都被搬上了征途!毛泽东虽然在于都,却没有马上过桥。十月十五日,他从于都北门何屋来到县城谢家祠,那里正在召开赣南省的省、县、区三级干部会议。毛泽东给到会的二百多名干部作了报告。他说:“敌人企图断水捉鱼,全部消灭红军。我们主力红军要顺水而出,冲破敌人封锁线,打到敌人后方去!”说这些话时,他的声音洪亮,表明他已从疟疾的困扰之中渐渐复原了。
在中央纵队来到于都时,毛泽东才在十月十八日傍晚,走过于都浮桥,迈开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毛泽东加入了中央纵队,和张闻天、王稼祥走在一起。张闻天曾回忆说:“在出发以前,最高‘三人团’要把我们一律分散到各军团去,后因毛泽东同志提议而未分散。”毛泽东的这一提议,后来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这将在后文中叙及。
十月二十日,红军大队全部渡过了于都河。
二十一日,夜幕降临之后,于都南方的龙布、重石、版石、固陂一带,枪声打破了往日的沉寂。红军在射击,粤军也在射击,只是枪口大半对着天空。自从在寻乌附近那幢二层洋房里达成秘密协议之后,陈济棠跟红军暗中媾和。正因为这样,红军西征,选择了南线陈济棠部队作为突破口。双方象征性地放了一阵子枪,为的是陈济棠好向蒋介石“交账”。陈济棠部队闪出一条路,实践协议中“借道”的诺言。于是,红军没费多大力量,便突破了第一道封锁线,很快进入了粤北。
第六部分:长征途中惊动了正在北平协和医院休养的蒋介石
“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北京一所由洋人办的名牌医院,却取了道地的中国名字:协和医院。协和医院具有悠久的历史,最初由美、英合办,后来由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驻华医社接办。这家医院从一九一四年起就开始保存病历。日积月累,竟保存了二百多万份病历!这里保存着的蒋介石和宋美龄的病历显示,他们同时在一九三四年十月上旬住进北京协和医院高等病房(这一史实从未对外披露,是笔者一九九○年六月十四日从北京协和医院病史室的档案中查出)。蒋介石怎么会和宋美龄同时患病、同时住院呢?病历显示,蒋介石夫妇并无大病。他俩是在十月初下了庐山,前往北平。当时报纸登载,蒋介石在北平视察,并接见原东北的军政要人莫德惠、王树常、马占山等。在蒋介石看来,第五次“围剿”节节胜利,各军正稳步向瑞金推进,红军失败已成定局。于是,他得以宽心,也就飞到北平来了。由于他乃“党国要人”,因此一到北平便陷入应酬的旋涡。一连几年“剿共”,忙得他焦头烂额,难得歇一口气。于是“称病”,和宋美龄一起躲进协和医院高级病房,一边全面检查身体,一边难得清静一下。病历上记载,蒋氏夫妇是在一九三四年十月十六日双双匆匆出院。那是南昌行营发来急电,报告江西中央苏区的异常动向,惊动了蒋介石。于是他和宋美龄登上专机,赶往南昌行营。南昌行营一片哗然,蒋介石的部下们正在那里对红军的动向你猜我测,众说纷纭。蒋介石在紧急会议上如此说:
不问共军是南下或西行、北进,只要他们离开江西,就除去我的心腹之患。
晏道刚:《蒋介石追堵长征红军的部署及其失败》,《红军长征在贵州史料选辑》,贵州社会科学丛书,一九八三年版。他又说:红军不论走哪一条路,久困之师经不起长途消耗,只要我们追堵及时,将士用命,政治配合得好,消灭共军的时机已到,大家好好策划。
蒋介石在这里用了一个新名词“追堵”。从此,随着红军主力的转移,国民党军队结束了“围剿”,改为“追堵”,即后追前堵。正因为这样,那些国民党将领后来所写的回忆录,差不多一色用《×××追堵红军记》这样的标题。
随着南线传来的一阵阵枪声,蒋介石明白了:红军在朝南突围。不过,红军究竟要向哪个方向前进,蒋介石仍心中无数。蒋介石任何键为“追剿”总司令,薛岳为“追剿”前敌总指挥,陈诚为预备队总指挥。
蒋介石坐镇南昌,电令四路兵马,从四面追堵红军:何键部为西路军堵击红军进入湖南;陈济棠部为南路军堵截红军进入广东;李宗仁率桂系主力堵击红军西进广西;顾祝同部为北路军堵截红军进入湖北。随着红军的转移,蒋介石军队不再“步步为营”,而是长驱直入了。历史记录了双方在南方交错的进程:十月二十二日,红军在南线突破陈济棠部队防守的第一道封锁线。十月二十六日,国民党部队在北线占领红区重镇宁都。
十一月八日,红军在南线突破何键部队防守的第二道封锁线。
十一月十日,国民党部队在北线攻占红都瑞金。
十一月十三至十五日,红军在南线突破何键和陈济棠部队共同防守的第三道封锁线。
十一月十七日,国民党部队在北线攻占于都。
十一月二十三日,国民党部队在北线攻占会昌。
在最初的一个月中,红军在蒋介石摸不清动向的情况下,突然朝南突围,又有陈济棠暗中“借道”,一下子顺利地冲过三道封锁线。蒋介石部队则一下子几乎占领了整个中央苏区。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央日报》载:中央社二十日上海专电、南昌电:蒋委员长以宁都、石城、兴国、瑞金、于都、会昌六县匪化最深,决划为特别区,设政治局。赣省府遵令拟具施政纲要从教养卫着手实施。
蒋介石对“匪化最深”的赣南的“整治”持续了多年,直至一九三九年三月十八日,“蒋太子”蒋经国三十大寿那天,被任命为江西第四区行政专员。蒋经国坐镇赣南,进行深入的“整治”。另外,一九三五年三月十四日《中央日报》报道:“毙伪中央军区政治部主任贺昌一名,生擒伪赣南军区政治部主任刘伯坚,及伪团长以下官兵四千六百余名。”刘伯坚在狱中不屈不挠,写下壮烈诗篇《带镣行》,于《中央日报》报道登出的当日,倒在江西大庾刑场的血泊中。陆定一之妻唐义贞则早于刘伯坚牺牲。
唐义贞因怀孕临产,不得不留下。这时,她在叶坪村所生的女儿叶萍已四岁,寄养到老乡家中。她自己则随毛泽覃、贺怡夫妇转移到闽西汀州。十一月二十日,她在汀州圭田乡范其标家中产下一子,取名“小定”,即“小陆定一”之意。产子后的第四日,她不得不把儿子留在范家,自己随部队转移。一九三五年一月二十八日她在战斗中被俘。“三十一日清晨,唐义贞趁敌人给她松绑的瞬间,把藏在夹衣里的一份秘密文件强咽入肚。不幸被狡猾的敌人发现。为了从她肚子里取出文件,惨无人道的敌人立即把唐义贞等人反绑双手,押往下赖村的三棵栗树下,进行剖腹”何新华、凌伟中:《陆定一寻女忆忠魂》,《江西党史研究》,一九八八年第六期。唐义贞终年仅二十二岁。后来,陆定一曾为她赋诗一首:
结婚仅五年,
分别却四次,
再见已无期,
惟有心相知。
中央苏区落入蒋介石之手后,血流成河。据史料载,瑞金被杀达十二万人,宁都被杀绝的有八千三百多户,闽西遭杀绝的为四万余户。蒋介石在其“剿匪报告”中亦写道:“剿匪之地,百物荡尽,一望荒凉;无不焚之居,无不伐之树,无不杀之鸡犬,无遗留之壮丁,闾阎不见炊烟,田野但闻鬼哭。”项英、陈毅所率留守部队,在蒋介石大军压境之下,损失惨重,最后被围困在于都仁凤山中,所剩只一千八百多人。在一九三五年三月上旬冲出重围中,贺昌、刘伯坚便被俘、被杀。陈毅依据井冈山的游击经验,和项英一起把部队带往粤赣边境大庾岭中的油山,依踞深山老林,坚持游击战争三年。至一九三七年十月十二日,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亦即新四军。
第六部分:长征途中蒋介石查明了“萧克旧径”
就在主力红军突破陈济棠部队防守的第一道封锁线之后,发自贵州东部,与四川、湖南交界的印江县木黄的一份密电,使博古和李德陷入兴奋之中在那千里之外的大山丛中,在木黄之北、贵州沿河县的枫香溪镇附近,忽地冒出一支穿国民党军装的队伍,一百三四十人的样子,引起了镇旁一座小山上的红军的警惕,红军当即进入戒备状态。
小山上的红军,属贺龙部队。贺龙本名贺文常,湖南桑植县人氏。小时候便喜欢学拳、舞棍。一九一六年,二十岁的他凭着两把菜刀,带着二十多个青年,袭击了湘鄂边界的芭茅溪盐局,夺得了枪支,人称“两把菜刀闹革命”。贺龙由此成为湖南省北部的桑植县讨袁(世凯)护国军总指挥、湘西护国军营长、靖国军团长、四川陆军混成旅旅长、建国川军师长。一九二六年,三十岁的他参加北伐,成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一九二七年他参加南昌起义,任起义军总指挥,但此时他仍不是中共党员。一九二七年九月,他随起义军南下并加入中国共产党。此后,他奉命到湘鄂西地区组织武装斗争,遂与朱德、陈毅分手。一九二八年七月,他担任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军长,逐步建立以他故乡桑植县为中心的湘鄂边根据地。一九三○年秋,他率部去湖北南部洪湖地区,与那里周逸群、段德昌所率的第六军合并为红军第二军团,任总指挥。那部“洪湖水,浪打浪”、“贺龙领导闹革命”的歌剧影片《洪湖赤卫队》,写的便是贺龙这一时期的业绩。此后,一九三二年秋,贺龙率红二军团退出洪湖地区,前往湘鄂边界,暂避强敌。一九三四年六月,红二军团且战且退,转移到地广人稀、群山逶迤的贵州东部,建立黔东根据地。
博古、李德得知贺龙在黔东立足,在广昌战败、瑞金难保之际,便派出任弼时、萧克、王震率红六军团由江西前往黔东,以探明一条退却之路。由于已有“嗒、嗒、嗒”无线电台,红六军团一路前进,一路向瑞金发报,报告前进的路线。红六军团最初听说贺龙部队在湘西凤凰县一带,便朝那里“摸”去。历经周折,十月十五日,红六军团先遣队才在黔东沿河县听老百姓说,枫香溪附近有红军,就急急赶去。可是,红六军团穿的是从国民党部队那儿缴获的军装,贺龙部队误以为国民党部队前来“进剿”,不由得紧张起来,哗的一声,推上了枪栓。眼看一场误会即将发生,幸亏先遣队领队、红六军团参谋长李达机智,当即下令先遣队停止前进。
李达是一位著名人物,中共“一大”代表,马列主义理论家。这位“书生”怎么忽然成了参谋长?何况他已于一九二三年秋宣布脱离中共,此时正在上海埋头于著述。原来,有两位同名同姓的李达。此李达非彼李达。红六军团参谋长李达原名李德三,陕西眉县人,一九二六年入平凉第二军官学校,一九三一年参加宁都起义,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