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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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至今不知下落。她们这样互诉痛苦,弄得多数到会者嚎啕大哭起来。她们发誓彻底拥护
戒烟。
妇女们对戒烟所表现的热心,大大鼓舞了我们。于是总政治部立即通令各地,普遍召开
妇女戒烟大会,推进戒烟工作,咱家这种大会的妇女特别踊跃。在通江县所举行的一次妇女
戒烟群众大会上,就有五千以上的妇女参加,其中有些是从很远的乡村赶来的。我参加这次
大会,那些老的少的,还有些缠足的妇女们,陈述她们的遭遇时,使我感动的流泪。
这样,戒烟的声浪就一天高过一天。不到几天,就深入人心。没有人再敢反对了。我们
在各地设立戒烟所,并得到当地中医的合作,用按日递减含烟量的方法制造了许多戒烟丸,
戒烟所成为最普遍而又最庞大的机构。通江县城戒烟所第一期的戒烟者约有三百余人,其中
不少是由他们的母亲或妻子送来的。第二期就增至千人以上。我们经常发布公告,说明戒烟
的人,不仅没有一个死亡,而且开始戒烟后多数的身体都健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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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我们拟定了戒烟的详细条例,主要规定壮年男女必需戒绝,五十岁以上男女或有病者可
以缓戒,参加红军的和参加各级政权组织以及民众团体的男女,必须以身作则,彻底戒绝。
为了使当地人民减少因戒烟所受的损失,我们没有焚烧过鸦片烟土,也不反对鸦片外销。
这样经过一年的努力,通南巴一带吸烟的人大大减小。据不甚精确的统计,当地不吸烟
的人这时占百分之七十以上,没有完全戒绝的,约占百分之二十,仍然吸烟的老弱不过百分
之十而已。这可以说是红四方面军到川北后所作的第一件大公德。
由于戒烟运动的展开,我们在这里建立根据地的信心就加强了。我们在通江县办了一个
刊物,叫做《干部必读》,第一期在我们到达通江后约十天就出版了。我写了一篇文章登在第
一期的卷首,题目大致是《建立川北新根据地》,我吁请全军将士在这里建立根据地,并扩大
红军,不要有思乡或悲观失望的观念。我说明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特别是戒烟运动,
收到良好的效果,要求他们对当地吸烟的人民不可稍存歧视,而且戒了烟的壮丁,将会是红
军的好战友。我进而鼓励他们遵照入川纲领,努力展开各方面的的工作。我的这个号召,发
生了振奋人心的效用,这个刊物从此也成了红四方面军的最高指导刊物。一直到红四方面军
离开川北与红一方面军会师懋功时,这个刊物才停办。
同时,我们开始组织通江和南江两县的县政府(我军初入川时,只占领通江的大部和南
江的一部分),我们根据入川纲领先组织两县的临时政府,规定由当地人民公推公正人士参加,
然后由临时政府办理选举,成立正式政府。那时与田颂尧时代的县政府有关系的人都销声匿
迹,新出头的是一般穷苦人民,他们跟随着红军到各处征发粮食,并帮组展开戒烟运动,此
外还有一批洁身自好的知识分子参加。不过通江县的知识分子很少,有一部分且依附田颂尧,
所剩下足以协助我们的为数实在不多。
我们很重视这些少数知识分子,但结果颇感失望,他们多系老式的秀才人物,职业多数
是教书和行医,他们虽然不满田颂尧的统治,但抱独善其身的哲学,在乡间度其清贫的岁月,
做点与人民有益的事而已。他们头脑十分冬烘,对于传统不敢多表异议。他们佩服红军纪律
优良,虽然这时红军的纪律因长途行军,已经有些松弛,但较之田颂尧的部队,还是有天壤
之别。红军的戒烟行动,他们认为切中时弊,因此对我们抱有莫大的希望。我们曾接到一些
万言书式的条陈,其中除对田颂尧表示愤恨外,满纸都是“王道”、“真命天子”、“五行”、“八
卦”和“诸葛亮”等等过时的概念。我曾约集这些万言书的作者们谈话,我觉得这些好心肠
的人,头脑究竟是太落后了。
在我们的政工人员策动下,召开了通江县的临时县政会议,并组成临时县政府。参加这
个会议的代表,就是有政工人员遴选,经各区乡群众大会推举出来的。临时县政府人选也是
由总政治部提名的⑦。临时县政府委员会约有委员十五人,多数是各区乡的农民,手工业者
和知识分子各有二三人参加。当选任主席的熊某,系穷苦农民出身,他身体强健,不吸鸦片,
也曾做过苦力,抬过滑竿。他在巴山打猎的时候,误被毒箭射中腿肚,他不顾痛苦,立即自
行拔出,始得保全性命,因而被乡人视为勇士。他平素确也急公好义,红四军到来后,更表
现了积极的革命精神。
由于这次选举,当地人民内部开始了分化,特别是那些秀才们为之大哗。秀才们觉得,
只有念书的人,才能做父母官,他们纷纷议论,抬过滑竿的人,那里能当一县之主呢?他们
也埋怨红军,表示红军什么都好,可是不懂当地情形,现在居然捧出一个目不识丁的滑竿伕
来主持县政,未免太藐视通江人了。秀才们这种“斯文之上”的传统观念,也为一般乡下人
视为当然,一时也难以加以说服。
临时县政府甫告成立 (这是我们到通江后两个多星期的事),田颂尧部罗泽洲师即由鹰哥
咀向通江城进攻。田部的战斗力究竟薄弱,一经接触,即告土崩瓦解,退守离鹰哥咀六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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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清江渡,不几天,我军乘胜向清江渡进击,敌军再度溃败。我军继续推进,占领巴中县。
前锋已过巴中约五十里,与敌相持于恩阳河。
巴中是较通江富庶的大县,人口约五十余万,我随军进驻巴中县城,浏览数日,深觉这
是有可为的地方。城内的街市,人群熙来攘往,市场交易,因苛捐杂税的铲除,立呈蓬勃现
象。我们入川纲领的布告在全城各处张贴着,人民川流不息的围观,有的是从很远的乡间来
的,有的在那里朗诵讲解,人民纷纷议论,多数认为如果真能照着布告兑现,那就天下太平
了。事实上,巴中不少人已经知道了我军在通江的一些措施,因而我们不必多费唇舌,就能
很快的照样推动起来。
为了军事上的理由,我们还只能将巴中视作前线。罗泽洲师虽被击溃,但田颂尧的大部
分兵力正向着我们这里集结,我们不能把全力用到巴中来,要以通江为基地与敌周旋,因此,
我们留下第九军驻守巴中,我和徐向前及大部人员均返回通江总部,以便策划全局。
巴中的胜利,也促进了通江南江工作的推行。新成立的通江临时县政府的威望,一天高
似一天,颁布了一些布告,规划出许多应兴应革的事项,例如规定要重新编组地方武装,全
县人民应将所藏枪枝,送交县政府统筹办理。全县各区乡无论远近,均毫无隐瞒的将枪枝(多
数是破旧的)送来了,为数有一千余条,足证县政府的命令已能推行全县,这是过去军阀政
府所不易做到的。
凡此一切,都是根据入川纲领逐步实施,通南巴三县的面目,为之一新。当中共中央来
电,解决反对入川纲领,我们的努力,成为昙花一现,不得不仍走苏维埃的老路。从此,川
北也成了苏维埃区域了。
① 田颂尧系四川许多军阀头子之一,两河口一带即系他的防地。
② 四川人通用的一种轿子称为“滑竿”。
③ 两河口距通江县城为二百八十华里。
④ 这是四川本地小旅馆所共同使用的招牌。
⑤ 三台离通江约四百八十里,闾中在三台与通江之间,离通江月三百华里,巴中是在?中与通江之间,
离通江约一百二十华里。
⑥ 当时西川县长兼理司法。无论明刑案件,非讼事件以及催缴捐税等行政,都由县政府处理,民间俗
语统称之为“打官司”,这比法律上所谓诉讼行为的含义,更为广泛。
⑦ 红军政治部在某地域初解放时,原有代行地方政府职权的权利,所以临时县政府的人选,例由政治
部提名。
第三章 关于苏维埃的争执
中共中央对于红四方面军的脱离鄂豫皖区,西行到川北,甚表不满,认为是右倾的逃跑
主义。它获知我们的入川纲领之后,竟来了一个哀的美敦式电报,要求我们立即改正,仍用
苏维埃政府制度和一贯的既定政策。
我们与中共中央之间,无线电的通报,原是极为稀少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不敢信赖我们
的密码。我在上面已经说过,湘鄂西苏区时曾失落了我们原有的密码本,后来经过一些努力,
仍不敢相信续订的密码的可靠性。最后我们不得已才由双方的报务员,利用电台通话,订定
了一个新的密码本,但这是否已为敌方偷听去,则无把握。因此,我们与中共中央之间,一
向不敢在无线电中涉及有关机密要事。
我们离开鄂豫皖西行,中共中央事先是毫不知道的。他们似是因为不知道我们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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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的行动颇感焦虑。最先是告诉我们一些敌情,等到我们到达豫西南一带的时候,就转
而反对我们向西退却的指示。等我们越过秦岭进到关中时,中央来电的语气就更加严重了,
甚至说“如果你们再继续向西逃跑,那我们就公开反对了”。
我们接到这个严重警告之后,曾详细加以研究,仍不敢将我们的行动计划据实电告,仅
以“正在寻觅新的根据地”的含糊语句作答,以免泄露军机。事实上,我们也只能根据所处
环境,决定我们的行动。
我们越过巴山进入川北时,曾电告中共中央,准备就在这里建立根据地。中央复电告诉
我们所用密码可以信赖,除机密军情外,要我们尽量电告情况。我们也就遵照指示做了。
到达通江后一个多星期,我发长电与中共中央商讨政策问题。首先报告入川纲领的原文,
接着指出这个纲领是根据我们的实际经验而作的,试行以来,极适合于像川北这样的地区,
相信在全国范围内也有很大的适应性。
正当我们与罗泽洲师作战的时候,中央的复电到了。
内容是:不能以废除苛捐杂税、减租减息,代替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贫苦农民的土地
革命政策,更不能有建立人民政府的幻想,并进而指斥我们,这样做会助长向西逃跑的失败
情绪,形成对苏维埃极为有害的取消主义。中央要求我们立即扯起苏维埃的旗帜,实行分配
土地。至于废除苛捐杂税、反对防区制度和禁烟等,只能当作附属的条款。最后并严重警告,
如果我们能改正这个错误政策,中央仍信任张国焘同志为中央全权代表,在没有建立中央分
局以前,代表中央指导党政军三方面工作。否则,中央将考虑撤换领导的必要措施。
中共中央这个电令,虽不完全出乎我们的意外,但这当时确像是一个晴天霹雳。我们在
川北立足未稳,前途困难重重,加之我们西行以来,红四方面军内部也酝酿了一些不同的意
见,这些不同的意见,又与中共中央这次电令息息相关,因而更增加了我们处理上的困难。
红四方面军西进到达川北,事先并没有预定的计划,而是根据实际的需要,由我们少数
领导人——徐向前、陈昌浩和我——临时决断,一步一步走到这一境地的。一般高级干部不
仅没有机会参预决策,甚至不能完全明了决策的底蕴,大多数同志不赞成远离鄂豫皖苏区,
他们宥于“坚决保卫鄂豫皖苏区”的口号,就不免多少忽视实际的困难。对于我们某些不得
已的行动,往往不能完全谅解。
我军越过京汉铁路西进的时候,政治部的口号仍是强调在鄂豫皖区外围消灭敌人。有些
政治工作干部,总以为我军在鄂北一带兜圈子,目标仍是指向鄂豫皖区。等到他们知道我军
行动的箭头指向西面,就开始有所疑虑。他们纷纷议论,向西是没有前途的,远离了全国的
其他苏区。这些见解与中央的指斥如出一辙。
在军事策略上,同志们也发生了或左或右的不同见解。有的低估了敌军的力量和他们追
击我军的决心,反对向西急退。他们批评我们军事策略是“逃跑”,是“避战”,认为这会将红
四方面军拖垮。与其拖垮,不如与敌军孤注一掷的决战。有的同志又高估了敌人的力量和决
心。他们责备我们没有采取更迅速的脱离敌人的步骤,在他们看来,如果我们真能向西急退,
不利于我军的枣阳战役是可以避免的。
这些反对意见,终于汇集起来,形成不满现有领导的反对派。我军进到汉中的西乡时,
政治部的主持者张琴秋、傅钟,曾约集受过处罚的曾钟圣、邝继勋和政治部宣传科长朱光等
十余人举行会议,检讨西行的得失。在会议上,张琴秋宣布了中共中央对向西逃跑的两次电
令,他们表示对现有领导不满,要求从速召集军事委员会会议。
张琴秋向我申述他们的意见,她和某些同志不赞成西进,认为他们的意见与中央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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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符合。对于军事策略,他们也有种种批评。她承认,这些同志有过几次商讨,但未组成反
对派。反对者的意见也并不完全一致。在张琴秋看来,著名的立三路线人物曾钟圣的军事见
解,采取右的立场与她的见解正好相反。她也不能信任屡犯错误的邝继勋,事实上她也不重
视他的意见。只是为了借重他们的军事知识,才找他们参加商谈的。他们活动的目的,并不
是要打击现有领导的威信,更没有推翻现有领导的企图,只是主张恢复军委会和高级干部会
议,俾多数人都能参预决策。
我们翻过巴山,开始建立新根据地的时候,张琴秋等的反对意见,便消沉下来。我们共
同为开展新局面而努力,没有功夫去检讨过去。但这些持不同见解的政工人员,对川北新根
据地的建立,或多或少仍缺乏信心。他们觉得川北时偏僻的地方,即使在这里建立了根据地,
也无法配合各苏区的行动,更不能打击蒋介石的要害。这个鸦片世界,也使他们觉得太落后
了,对党对红军的发展,都困难重重。
要求我的同志们,对于建立川北新根据地有足够的决心和信念,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川
北人民热烈拥护红军,禁烟运动展开得如火如荼,我的积极号召,这些都不能完全廓清他们
的疑虑心理。在川北建立根据地的条件确是不够充分,同志们举出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困难,
有些困难确是影响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