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猫碰上死耗子-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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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她回答的速度快到黑澔那个「去」字还含在嘴里,她的「不要」
就已经迎面甩上,零点一秒的思考时间也不用。
「为什么?」他想和她一块去呀。
「我和他们不熟。」而且她最讨厌交际应酬,也完全不拿手,再说她的出现
应该只会让大家玩乐的气氛陷入冰点。
「我和妳熟就好了呀。」
「你和我要「假装」不熟。」沈宁熙提醒他。
如果她去了,黑澔铁定破功,只会缠着她宁熙长、宁熙短的,当全面包店的
同事都瞎了眼吗?
「你自己去就好,反正就算你身上没钥匙,自己从门缝爬回来就行了,要玩
多晚也没差,说不定……你多认识些人对你也有好处。」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融入人群,去尝试人类的聚餐聊天,算是生活学习,视野
开拓对他总是好事,这也是她替他找这份工作的目的,不是吗?
所以,心里那种小小的、细微的,希望他不要展翅飞得太快的声音,不应该
像只小恶魔,反复在她耳畔响起。
沈宁熙从皮夹掏出一千元给他。「吃饭记得要付钱。」她知道自己要是没先
告诉他,恐怕有人会以为餐厅的美食是免费供应而大吃大喝,到时被扁成鼠饼
就很难看了。
「吃饭要付钱我知道。」他只是和社会脱节,并非无知。
「……你的适应能力不错。」再多待一个星期大概就可以自食其力活下去了,
或许……就不需要她顾前顾后了。
「因为有你在,我才觉得做什么都不怕。」勇气满满。
沈宁熙被他似诚心似谄媚的话给逗开了笑意,口气却还是平淡,「才踏进社
会不到一天,你就变油条了?」油嘴滑舌的,到底是跟谁学的呀?
「变油条?我不会变油条呀,我身体里又没有油条的基因,再说下锅去炸,
只会变成炸老鼠吧?」他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变成「油条」,这太强鼠所难了。
沈宁熙这会儿很不客气地噗哧一笑。他说得好认真,非常严肃地讨论着他变
身的要件,他虽然不至于单纯到单「蠢」,但一些太另类的引喻名词对他而言
还是一门要下工夫去学的功课。
「宁熙,你为什么笑?」黑澔被她柔致芙颜上的笑容给笑得莫名其妙,也笑
得他心猿意马,想询问他是哪个字眼或是哪个反应能惹她发笑,他不介意往后
多说多做,让她能常常这么笑。
「没什么。」只觉得他好可爱。
「说来参考参考嘛。」
「有什么好参考的?」
「我想知道你笑得这么灿烂的原因,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我要一直让你保
持这种笑容。」
他的认真加倍,远胜过他刚刚以为沈宁熙说他会变成「油条」时的努力解释,
他笑起来带点孩子气,可是一旦认真,有股气势也自然而然散发出来,若说他
的笑容甜腻到令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那么他的气势也同样可以做到——
让人「不敢」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你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多漂亮。」他伸手抚着她的脸,正在触碰着她的笑靥,
虽然她现在的笑容变得很僵硬和尴尬。
「你再说一句让我起鸡皮疙瘩的话,我现在就直接让你变「油条」。」先将
他的长手长脚全缠成麻花,再下油锅快炸!
她的冷言威胁没吓到黑澔,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气势不足,一方面是一个红着
脸蛋的女孩讲出这种话实在是没有任何胁迫力,再一方面则是面包店里哪来炸
油条的大油锅呀?哈哈。
黑澔倾身向她,两人之间虽然相隔一座收银台,但丝毫无法阻止黑澔侵犯她
领地的动作,他轻快而无障碍地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脸上。
「蛋糕上的樱桃。」做完坏事还下了结论,只差没舔唇回味乐无穷。
半透明的鲜红樱桃,总是蛋糕上最勾引人注意的存在。
像她。
然后,在沈宁熙抓起收银台旁的扫把杀来之前,他愉快地闪开攻击。
「蛋糕里的草莓。」他做出猥琐的行为——手指滑过自己的唇,再放进自己
的嘴里,像个美食家评鉴一番。
红艳的色泽、酸甜的口感、浓郁的香味,是吃蛋糕时最幸福的享受。
也像她。
「你还说?!」咬牙切齿却还不能大声吼他,这才是沈宁熙觉得更呕的地方,
她不愿意自己的吼声引来厨房里其他人的注意。
「那我是蛋糕上的什么?」黑澔突然产生这个问题。
正等着沈宁熙回答,厨房却传来了砸锅的声音和老板的暴跳怒喝声,嘈杂中,
有着年轻学徒求救的嘟囔,虽然他的问题还没得到解答,不过现在救人好象比
较重要噢。
「宁熙,我去看看。」话说完,人也闪进了厨房,加入了混乱的场面。
沈宁熙没有兴致到厨房去参一脚,只送去两、三道目光瞧瞧后续发展,不过
从这个角度除了短短走道外,也瞧不见任何端倪,但双耳倒是从恐龙咆哮中完
整地想象出现在厨房里上演的画面。
「老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一锅蛋糕的原料,我打蛋的时间,你赔给我呀!」
「老板,我帮你重打一锅啦,五分钟就好,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计较这么
多,朋友就是要两肋插刀,两肋都可以插刀了,还在乎一锅料?三八才这样…
…」这是黑澔的声音,说得轻松,隐约还听到他拍击老板肩膀的肉击声,那
是电视上哥俩好的表现。
他用在老板身上,该死了……
恐龙喷气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浓浊,就在大家以为他下一句会轰出迁怒
黑澔的字眼时,喷气声变成了哼声。
「这次再饶过你,还不去擦干净!澔子,打蛋去。」两句话的口吻天差地别,
前者是强硬的「惊叹号」,后者是平稳的「句号」。
混乱结束。
沈宁熙在柜台前除了摇头,还有就是笑。
手指轻滑过方才被黑澔沾了一嘴口水的脸颊,她又好气又好笑。
「蛋糕上的奶油……」
又腻又缠,沾上了手还得花工夫吮掉,沾手沾盘也沾嘴。
像他。
◆◆◆这是黑澔第一次在音乐嘈杂到几乎轰破耳膜的夜店里喝酒聊天,鼓声
咚咚地震着地板,也让人的心跳感觉到一股捶打似的不舒服。
他算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的酒,只知道当杯底一空,立刻就重新被人填满送
到嘴边,唯一的空档便是有衣着火辣的女人凑到他们这桌旁,问他赏不赏脸请
她喝杯酒时,他才能顺势将阿郎阿太倒给他的酒递给她,反正有人愿意替他喝
酒,他不介意,真的。
舌头麻了,味觉也麻了,现在就算喝到肚子里的是盐酸,他也不会有太大的
感觉。
「澔子,你喜欢沈姊,对不对?」
话题聊完了面包店、聊完了酒、聊完了各自的酸甜情史,年轻学徒阿太直捣
黄龙地探问黑澔的隐私。
刚刚聊面包店,黑澔在一旁陪笑;聊酒的种类,黑澔也是在一旁陪笑;大伙
聊各自的酸甜情史,黑澔还是在一旁陪笑。当个好听众是不错啦,不过当大伙
都掏心挖肝地抖出自己的身家背景,他还只是一径笑着,那就很欠扁了,所以
阿太不吃亏地想挖出黑澔的八卦。
「啊?」沈姊?谁呀?
「我听到你叫她宁熙。」听听,多肉麻,才刚进面包店就钓上了沈宁熙?高
竿。
黑澔醺醺然的耳朵自动接收到重点的两个字,原来眯得优雅的黑眸弯得更性
感,傻呼呼地直笑。
「她很阴沈,和你不太搭。」阿郎也带着几分醉意,但口齿清晰。
「才不,沈姊人很好,和澔子是同类型的人。」一个在之前替他背黑锅,一
个则是在今天下午将他从老板的怒焰下给抢救下来,两人都是他的大恩人哩。
「她每次看到人不笑也不打招呼,害我也不敢和她多攀谈。」阿郎又道。
「拜托,你以为自己的脸有多和蔼可亲吗?说不定她也被你的恶人相给吓得
不敢和你打招呼。」阿太开玩笑地反嘲阿郎那张抿着嘴俨然也是凶神恶煞的酷
脸,说不定沈宁熙也有同样「惧怕」的想法。
「好,我的脸难看,你呢?小白脸一个,你说她有给过你什么好脸色吗?」
不都一视同仁?
「我每天早上和她打招呼她都会回我,哼哼,交情不一样嘛。」他的努力不
懈可是渐渐架起他和沈宁熙之间的友谊桥梁。
「是呀,回你一声「哼」。」
「是「嗯」!她才没你这么没水准。」阿太很替沈宁熙说话。
阿郎斜目睨他,一副打量奸夫的模样,「你是吃了她的迷药还是她的口水,
一直帮她辩护?」他甚至怀疑要是再数落沈宁熙几大项的缺点,阿太会不会直
接砸酒瓶杀过来。
「你这么讨厌她,才是心里有鬼吧!」
「我没讨厌她,只是不喜欢。」讨厌和不喜欢是有程度上的差别。
「我看你八成是颇有好感,偏偏她又不鸟你,所以你因爱生恨,故意在她背
后放冷箭、丑化她,郎哥,这样小心眼只会更被人讨厌啦!」阿太脑筋一转,
将阿郎对沈宁熙的态度做出新的解释。
要不是这样,为什么他明明问的是黑澔,阿郎却抢着答腔,还一开口就准备
破坏黑澔对沈宁熙的爱慕,这种人呀,居心叵测噢,玩阴的。
「你不要胡说!」阿郎一慌,大舌头了起来,不知是真被阿太给蒙对心意还
是酒喝多了,脸上一片红潮。
「郎哥,跟澔子抢女人,抢不赢的啦。」从外表就输到绰绰有余,再论上才
能……嗯,还是不要自取其辱好了。
「我就说了我没有!要不要我保证?!要不要我发誓?!」被阿太起哄的结
果,阿郎撂下无法转圜的狠话。
「要!」
阿太和阿郎同时望着发出这声中气十足要求的来源,在动感舞曲声大作的环
境中还能吼得让人听清楚,甚至方圆三桌内的客人也跟着回头看望,可见说话
人的认真。
黑澔的双眼正盯着阿郎,那个字,出自他的口。
「郎哥,你不要喜欢宁熙,千万不要。」他需要阿郎的保证,保证他对沈宁
熙没有心动过,更需要阿郎的发誓,发誓他对沈宁熙没有半分好感。「我争不
赢你,半点胜算也没有。」
他……拿什么和一个正正常常的「人」来争长短?光从立足点他就已经被判
出局了吧。
「澔子,你说反了吧?是他比不上你耶。」阿太以为黑澔在说笑,直到看清
黑澔眼里的担忧和不安,才说服了他——黑澔是真的认为自己比不过阿郎。
黑澔径自道:「郎哥那么帅气,体格好、性格好、人格也好,我呢?不过是
……」不过是只丑陋的灰鼠。
阿郎被黑澔这么一赞扬,反而汗颜起来。「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
一个一百八十几公分的人夸奖身高一百六十九的人体格好?左听右听都觉得
是谎言,但由黑澔嘴里说来,又诚恳得使人无法认定他在诓骗大家。
「我喜欢宁熙,可是没有比郎哥先喜欢上她……但是想到她变成郎哥的,我
这里就苦苦的,这里也酸酸的……」他先指指自己的胸口,再指指自己的鼻腔,
「虽然横竖都是要死,要是死前必须怀抱心碎,那我倒情愿在那场爆炸里没能
逃出来,不要遇到她……不要遇到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醉意让他说
话开始含糊,到最后那几句全成了嘴里的咕哝。
虽然要是没逃出研究所,他一辈子就永远是只实验白老鼠,不会知道原来研
究所外的世界并不如他想象的美好;要是没遇上沈宁熙,他也不会知道原来喜
欢上一个人是怎样的酸甜滋味。
「郎哥,你要是真对沈姊没遐想,就赶快发誓,我刚刚那番话也只是玩笑话
而已。」阿太忙推推阿郎。
「澔子,我保证,我发誓,我对沈宁熙绝对没有任何遐想!」五指朝天立誓。
反正就算他有意,沈宁熙也不会多瞧他一眼,他没有太高贵的情操去玩什么
「在你背影守候」的狗屁蠢举,人生可不是这样蹉跎浪费的。
「你看你看,郎哥发誓啰,我做证人,要是他说谎就天打雷劈、五马分尸、
头破血流、绝子绝孙——」别人的命死不完,所以阿太非常努力替阿郎加重违
誓的处罚。
「阿太,轻一点啦!」阿郎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撞撞阿太,再这样诅咒下去,
他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重一点才表示诚意嘛!」计较这些做什么?
「被雷劈的又不是你!」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事他也会呀!
两人发誓发得起劲,而黑澔,早就不胜酒力地昏睡成一摊烂泥。
第九章门铃叮咚声吵醒整理客厅整理到累瘫在地板上小憩的沈宁熙,她吃力
地睁开眼,撑起身,边瞄了眼时钟边走向大门。
玩到凌晨两点,真有他的,头一次就将人类玩乐的精髓给摸透了?
拉开门。「不是叫你自己爬门缝——」她猛然将后头的字全吞回嘴里。
「嗨,沈姊。」
门外站着阿太和阿郎,一人一边撑挂着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的黑澔,讪讪地向
她挥手打招呼。
「我们不知道澔子住哪耶。问他他又只会叫你的名字,我们看他真的喝太醉
了,所以只好拖他来找你,不过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让澔子睡我家,
反正我睡双人床,不差多塞一个人。」阿太说道,扶着人高马大的黑澔上楼让
他说起话来有点喘,也因为喘,嘴里的酒气更是弥漫。
「你们跑去喝酒?!」沈宁熙口气懊恼。
她竟然忘了男人凑在一块时难不成还会去泡沫红茶店喝红茶聊心事?没来杯
酒助兴才有鬼!可是……黑澔会喝酒吗?他的酒量好吗?他有没有胡言乱语?
有没有在店里藉酒变身?!
「因为澔子说他没喝过酒嘛,所以我们……」阿太搔搔头,笑道。
「他喝了多少?」怎么好象醉到不知天南地北,还得劳人「架」回来。
黑澔脑袋无意识地在脖子上滚动,那双半张半合的黑眸不知到底分不分辨得
出眼前的人是谁,唇畔还是傻憨憨的笑,完全没发出酒鬼般大吼大叫或吵闹不
休的酒醉丑态。
「四、五瓶海尼根吧。」
「把他扶进来。」沈宁熙让开一小条路,阿太和阿郎随即将黑澔搀扶进屋,
阿太还因屋子里太昏暗而没注意到地板上弃置的厚重书籍,差点摔了一跤。
「小心。」
沈宁熙打开了客厅大灯,一屋子的凌乱让阿太和阿郎看傻了眼。
哇拷,这屋子是遭原子弹轰炸还是一整座牢狱的小偷全给出动搜括呀?怎么
乱成这副鬼样子!
「沈姊,妳家遭小偷了?」还是本来就乱成这样?
「嗯。」她回来时也被小小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跑错楼了,不过她的住家上
空下空,鬼屋的摆设也比她家来得整齐。「把他放在沙发,等等。」她先扫下
占据在沙发上的一大排散书。「放上去。」
阿太和阿郎照做,沈宁熙也拧了条毛巾回来替黑澔擦脸。
「沈姊,可以把澔子留在这里吗?」阿太多此一举地询问。从沈宁熙的态度
来看,根本就像是老公醉得不省人事回家,老婆手忙脚乱地帮他张罗一切,而
他和阿郎的角色就是老公的酒肉朋友……
「难道你们要再扛着他下楼?」沈宁熙反问。
「我是怕他给你带来麻烦。」他们是拗不过黑澔的醉语,才碰运气将他扛到
沈宁熙这楝传说中的鬼楼,本以为沈宁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