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猫碰上死耗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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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外加钻门缝的本事。
「……生病……楼上……看他……」
没关拢的阳台玻璃门外传来呼呼的风声,忽而一听还真像是女孩子飘颤的慢
速抖音在说话,沈宁熙循着声音抬头,只看见夜风将自家的暗色窗帘吹起一角,
透着屋外灰蒙的夜景街灯,除此之外,哪还有其他东西存在?
脑中才这么想,那一小角的夜景冷不防飘下一道白影,速度奇快无比,短短
一秒的停留却已经足够让沈宁熙确定自己并不是产生幻觉!
她甩下拖把,一鼓作气地拉开窗帘,跑出了阳台,直觉反射往楼下看,这栋
除她住处之外一片漆黑的公寓,照理说要是有一块白布飘落,应该十分醒目,
可是四楼以下除了黑压压外,没有任何一点白色,连丝灯光也不见。
那道白影到底是……
沈宁熙视线再往上调,也幸好她有往楼上瞟,否则惨事发生时她绝对来不及
伸出援手。
借着淡黄月光,她没漏看五楼阳台栏杆上站着的那抹小小鼠影,她不会认为
他此时双手合十的举动是在膜拜月娘、站上栏杆纯粹是为了赏月观景——那看
起来分明就是死前祷告!
果然,那抹鼠影迈开鼠腿,跨出了阳台栏杆,表演一场「太空漫步」……
沈宁熙吃惊归吃惊,可没因此忘了伸手,牢牢将暗夜下坠的鼠影接捧在双手
掌心。
时间算得恰恰好!
她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一想到若是自己失手或是多迟疑两秒,现在恐怕只
得慌乱跑下楼去替他收尸。一口大气抿在嘴里,不断喝令自己控制手的抖颤程
度,免得将掌心的小老鼠又给抖下楼去,一直到她僵硬地大退两步,确定自己
已经将手稳稳地收回安全范围内,她才敢吁出那股闷疼了肺叶的紧张。
如果他不是用老鼠的模样寻短,如果他用一百八十几公分的壮硕体型直线跳
下,就算她来得及捉住他,也只能瞠目看他从自己手中坠下——她收紧了双手,
再三确定自己接牢了他。
「黑澔……」她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发颤,唤着掌心紧闭双眼的他。
他动了动眼睑,但没睁开眼。「你骗人……我一点也不痛……这就是跳楼的
感觉吗?」为什么从五楼到一楼只花不到一秒?他连开口尖叫的机会都没有。
「黑澔!」沈宁熙用手指轻轻戳弄他的脸,想让他清醒一点。
在她的手指骚扰下,他缓缓睁开了眼,视线蒙眬。
「天使,你来接我吗?」短短的鼠手平伸向她,像在索求一个温暖拥抱。「
你和宁熙长得好象噢……」
「你有看过这么灰暗的天使吗?!」如果说她是黑白无常还合适些。
「天使,你别忘了……下回让我投胎,要让我多幸福一点,不要只有那么短
短一、两天,不够,真的不够……」说完,他又合起双眼,歪着脑袋昏昏沈沈
呻吟。
「你在胡说什么?」该不会跳下来时撞到她的指骨给撞傻了吧?
「我活了这么久……只尝到了前两天的幸福……」呜,然后就凄凉的死去,
结束他惨淡的一生……
沈宁熙好半晌只是专注盯瞧着他,觉得喉头里凝结了块石头,让她哽咽。
「我那样对你,你还觉得幸福吗?」喃喃地,她低声问着。
要是有一个人像她对他一样地对待她,她绝对不会用「幸福」来形容,甚至
于她心底还会暗暗给那个人下了恶劣的差劲评价,她知道自己的行径,也不会
无耻地歌颂自己做了什么大善事,换来他一句幸福的评语,她反而觉得羞愧。
「宁熙,不要讨厌我……变成这模样,我也不要呀……」他的回答,非她所
问。
沈宁熙捧着黑澔进屋,用毛巾做了一个简单的窝,将他轻轻搁放在里面,指
腹停留在他毛茸茸的额间,抚顺他的毛发,动作轻柔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
议。
要是他遇上了另一个更好更善良的人,也许他会觉得更幸福吧。
不先遇上她的话,会更幸福吧……
「他生病了……光摸没有用……要去看医生噢……」一道细微的女声混在风
中,听来哀怨不清,断断续续的句子却拼凑出重要讯息。
沈宁熙现在没心思去分辨那到底是风声还是鬼调,只是认真想用指尖感觉他
是否真的生了病。
「他昨天一下变人一下变老鼠……整个晚上变大变小,一会儿披着毛一会儿
又光着身体……而且在阳台发呆好久……感冒了啦……」
这回的声音清楚到连沈宁熙都无法再以风声来说服自己,她很确定,现在屋
子里有着她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存在。
但,那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必须先带黑澔去就诊,可是……
要带他去找诊所医生还是兽医?
◆◆◆沈宁熙捧着黑澔到了隔壁三条巷子外的兽医院前,黑澔在迷迷糊糊中
恢复了人身,她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圈围在他腰间替他挡住春光,半扛半拖着
他转往反方向的诊所看病,途中,他又变身成鼠,让她只能呆望着只剩五步的
诊所大门,轻声一叹,再掬起娇小的鼠身,奔回兽医院,然后在她准备推开兽
医院大门的前一秒他又变回高头大马的人类……
折腾了四、五回,沈宁熙已是气喘如牛,站在兽医院与诊所两方距离的中心
点,等着看黑澔最后到底要变人变鼠,再来决定要往哪个方向跑。
等了二十分钟,黑澔仍是安安静静躺在她合拢的掌间,托着轻微的重量,沈
宁熙快步跑向兽医院,一路上祈祷着他别在紧要关头又摆她一道。
进到兽医院,二十坪大的诊所没有太刺鼻的药水味,柜台边伏卧着一只白色
波斯猫,在沈宁熙推门进来的同时投以注目,一会儿又慵懒无聊地眯起猫眼。
「妳好。」温厚的男音从柜台旁的侧门冒出,「有什么事吗?」接着是一张
斯文好看的脸孔探出来,戴着细框眼镜的男人笑容可掬地询问。
「他生病了,请替他看一看。」沈宁熙说话时还很喘,她这辈子从没有这么
狼狈过,满头大汗不说,脸色也红润到像可以榨出一缸血来。
「来,我看看。」他伸手接过沈宁熙手上的毛巾团,轻手轻脚地打开,斯文
的脸上有着片刻的错愕。
他本以为会看到甫出生的小猫小狗,没料到是只小灰鼠,他当兽医有五、六
年的经验,还是头一遭看到有人养灰鼠当宠物,一般送来的都是枫叶鼠或仓鼠
那类可爱讨喜的小家伙。
柜台上的白色波斯猫看到灰鼠马上双眼一亮地坐直身子,喵呜声中带有猫见
老鼠的兴奋,沈宁熙立刻与它大眼瞪小眼,偏着身子挡住了它盯瞧黑澔的视线,
用浑身暗潮汹涌的阴霾警告它别想轻举妄动。
「很特别的宠物。」
斯文男人将黑澔放在诊疗台上,先就外观检查他的健康,左右大略翻看一两
回,并用手指轻轻触诊,只消几个动作就已经知道小灰鼠的症状病因。「它的
食欲有突然减退的现象吗?」
「有,他从昨天晚上后就没吃任何东西。」那锅炒饭也没动半口。
「鼻子周围脏脏的,有流鼻水现象,可能是感冒了,我开些口服抗生素给它,
你密切注意它的身体变化,要是再有打喷嚏、眼垢等等不寻常的情况发生,赶
快再带过来。」他交代道。
「嗯。」
斯文男人转身进侧边的小房间开药,昏睡中的黑澔像是算好了时间,同一刻,
突地变身为人。
柜台上的白色波斯猫吓得从台上掉下去,凄厉的猫叫声非常嘹亮,远远逃窜。
沈宁熙也被突来的变化给弄慌了手脚,她最害怕的情况终于发生——在诊疗
台上变身,无论是人变鼠还是鼠变人,看在医生或兽医眼中都是恐怖奇观!
猫叫声远去的方向传来了女人的斥责,几声猫叫配合上几句回答,像是说话
的女人正与那只白色波斯猫在一搭一唱。
「臭猫,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老鼠人的?你是「猫狗大战」看太多了是不
是?早就叫你不要看那种恐怖片,对,对你来说,「猫狗大战」就叫恐怖片!」
沈宁熙手上的薄外套根本没办法挡住黑澔的身影,听到猫叫声及女人声越来
越近,她只能不断在黑澔耳边叫着「变老鼠、变老鼠」,希望这样能奇迹似地
让黑澔的大脑接收到指令,再变回小灰鼠。
「黑澔!」
沈宁熙最后一声无力的嚷叫正巧和诊所后门被拉开的秒数相吻合,门后站着
一名盘起长鬈发的妙龄女郎,高挑健美的身旁跟着那只惊吓过度的白色波斯猫,
她媚眼轻眨,又长又翘的睫毛没有任何人工辅助,简单的T 恤牛仔裤穿出了属
于她的野性美,她举起脚丫子,在波斯猫的头上揉搓,力道比轻抚还要重两倍,
故意要弄疼了牠。
「哪有什么老鼠人?!你不能看到一个人外加一只老鼠就简称老鼠人吧?蠢
猫!」
妙龄女郎眼前所见,只有沈宁熙半趴在诊疗台上,像在保护着什么东西似的,
从这个角度瞟过去最多只能瞄到一根老鼠尾巴在摇呀摇。
白色波斯猫不满地喵呜了声,像在替自己反驳什么。
「你还说?!我揍你噢。」这回妙龄女郎伸出了爪子,指甲的长度约莫是正
常人的数倍长,修剪得相当漂亮,看起来也更锐利。
「你别老爱欺负它。」斯文男人走出来,阻止妙龄女郎抓花波斯猫的皮相。
「它说它看到老鼠变成人啦!这种事——」妙龄女郎突地一停顿,和斯文男
人互望一眼,又同时极有默契地看向诊疗台。
「该不会……这么巧,是你认识的?」斯文男人失笑道。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解释吗?」妙龄女郎没好气地回答。
沈宁熙无心去听那名妙龄女郎和斯文男人说了些什么话,她悄悄抬起一臂,
看见身下的黑澔以灰鼠形态熟睡,终于放心一笑。
她还真怕他被人发现了这种特异体质而惨遭解剖研究的命运。
不能久留,多留一分钟都可能再有突发状况产生,她的心脏绝对承受不了更
多的刺激。
「医生,一共要付多少钱给你?」快结一结帐,她好带着黑澔回家,到时他
爱怎么变身都没关系了。
斯文男人将药包递交给她,随口报了个数字,沈宁熙匆匆付了钱,抱起黑澔
就要走人,完全没注意到妙龄女郎已经来到她身后,探着脑袋在觑瞧黑澔。
「我还以为他会躲到下水道去……」妙龄女郎嘀咕道。
闻言,沈宁熙一惊,正对上妙龄女郎的双眼。透着诊所灯光,那双又亮又美
的眸子带点妖美的蓝绿,瞳仁有别于人类的圆形,反倒呈现椭圆状。
妙龄女郎一笑,眯弯的眼及黑长的睫挡去沈宁熙更多的探索。
「月底身体会比较虚弱,这很正常,慢慢你会习惯的。」
她只拋下这句话,便打了个懒懒的哈欠,准备再去后头补眠。月底呀,身体
比较虚弱嘛。
第七章黑澔慢慢转醒,小小感冒并不要命,真正让他感到昏沈不振的是千斤
重般的脑袋,好象全身每条筋都被重新组合,手不对手、脚不对脚,无法随心
所欲地使唤。
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好象有人拿着湿毛巾捂住他的口鼻……
天好黑……
「唰」的一阵猛掀,强力的灯光直接射进他半睁的眼帘,他伸手到眼前去挡,
才发现自己的指掌变成了非人的鼠肢,透过爪子间的缝隙看去,沈宁熙正在拧
干毛巾——一条大小只有两公分的小毛巾,再轻轻覆在他的额上。
「宁熙……」
沈宁熙在水盆里扭洗另一条大毛巾,黑澔整个晚上都在表演人鼠大战,三分
钟变人、五分钟变鼠,毫无时问规律可循,有时前一秒她才在他额上搁了一条
毛巾降热,下一秒就见恢复成鼠的他被掩盖在湿毛巾底下,再晚一分钟抢救,
他就要窒息而死,她一晚没合眼,光替他换毛巾就够她费神了。
「还有力量变回人吗?我煮了一些东西要给你吃,是热呼呼的泡面,你想吃
吗?」屋子里弥漫的,也正是泡面的香气。
「要。」他好饿好饿,现在就算叫他啃鼠粮,他都愿意。
黑澔变回人形,整个人像块破抹布般软软绵绵,沈宁熙让他汗湿的头枕在她
肩窝,空出的双手一边替他将枕头直立起来。
「你这种月底不适的症状要维持几天?」
「你怎么知道我月底……」他的声音闷在她颈间,嗅得她身上的面包香味,
他忍不住笑了,如果现在咬上一口,说不定会被她按在床上猛打一顿,他现在
就算有本事变成小老鼠,也没本事窜跑,还是别以身试法。
「听人说的。」她让他的背靠回枕上。「这种症状没办法治疗吗?」
「这不是病,只是人鼠在打架。」他扯着浅笑,吃力地举起手,指着自己的
胸口。
同时存在他体内的两种基因本就不该汇集,却因人类的研究心理及仿效造物
主的野望而硬生生重组,基因相斥是预料中的事,他的身体会自动接收两方基
因的排斥,再加以消抹,让两方趋于平衡,而当中的过渡时期就像现在。
「很不舒服吗?」她非常努力地维持自己问话语调的平淡,生怕要是不这样,
她恐怕会边抖着声音边忧心忡忡地问他。
他想了想,「还好,只是觉得身体不像自己的。」不过现在有逐渐恢复的感
觉,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从小到大不知经历过几回。
沈宁熙端来一碗泡面,本打算直接塞到他手上让他自己慢慢吃,但一看到他
瘫软的模样,她……于心不忍。
径自拿过筷子汤匙,动作生疏地卷圈面条,吹到半凉才送进他嘴里。
「宁熙,你怎么都不说话?」刚刚虽然也没说几句话,但好歹会关心地询问,
不像现在只是默默进行着喂食动作。
「你不是还在跟我吵架冷战吗?」短短回答,她可没忘记两人那天的不欢而
散。
「我哪有?」他很惊讶她这么说。
「没有?」这声问句很轻蔑,「那是谁气嘟嘟的跑到五楼不理人?喔,我看
错了?」
黑澔这才明白她意下所指,原来是那天他飞也似的逃避,让她以为他在耍脾
气。
「我不是气嘟嘟的不理人,只是觉得没有脸见你……」黑澔低声叹道:「如
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当虎当豹也不要当老鼠,至少不会在变身后还惨遭人人喊
打及讨厌。」虽说虎呀豹的会让人心生害怕,但是害怕总好过厌恶吧。
「这跟有没有脸见我有什么关系?」她有嫌弃过他吗?有拿扫把将他扫地出
门吗?有指着他尖叫乱跳吗?没有没有没有,这三个「没有」,她可以答得理
直气壮。
「可是你说沈妈妈讨厌老鼠……她会讨厌我,而我还信誓旦旦地说我会对你
负责,还说我很喜欢你,沈妈妈也高高兴兴说要煮一桌好菜请我吃,叫我到家
里去给她鉴定,她要是知道我是半人半鼠,一定不会准许我踏入家门半步……」
说不定还不准他再接近沈宁熙。「一想到一个和你长得好相像的人对我说「
讨厌」,我就更觉得自己惹人嫌,还是死了好……」黑澔顿了一下,「说到死,
我记得我从五楼跳下来了……」为什么一睁眼醒来是在沈宁熙的屋子里?
「我接住你了。」明白黑澔脸上写满的疑问,沈宁熙简短替他解惑。
「妳……救了我?」
「你跳下来的那一瞬间,我接住你了。」沈宁熙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时,
嘴角浮现了多美丽的淡淡笑靥,她不知道自己因为能及时接住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