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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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告。
更让水影高兴的是拂霄并没有参与到自家兄弟的争宠行列里,但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位琴林家后一辈中的翘楚,正怀着“重整山河”的高度责任心和理想忙于一件军务事。那段时间拂霄权倾朝野,她不愿意让别人帮助她,别人也无从插手,而水影也不过是一个凡人,于是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一直到事发之后才知道。
那件事同样震惊了整个朝廷,即便是在经过了太多“惊讶”后,朝臣的感觉都已经开始麻木后,这件事依然是惊心动魄。
二月初十丹夕然在孟关兵败,四万精兵只剩下两千余人,主帅丹夕然本人在十来个亲随以及夫婿的舍命保护下,狼狈不堪的逃到沈留郡治,身受两处刀伤,一病不起。
到二月二十四日,宋茨兰先后拿下南横、郴州两府大小十余县,占领主要官道,拿下、籍康、丰沛两仓控制了沈留大半土地,沈留郡治严州成为孤岛。
叛军终于打通了通往苏郡的道路,东西盗匪从此可自由往来,京城已经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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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二月丹夕然兵败,孟关失陷,随即沈留几乎全郡陷落,这对偌娜那已经摇摇欲坠的王朝是致命一击。消息传来,连水影都大惊失色,一下子坐倒,好半天后喃喃道:“完了,这下完了!”沈留失陷,苏台朝廷又失去了两个重要粮仓——籍康仓和丰沛仓,东西叛军之间再也没有官军的阻挡,可以连成一气,相应的苏台朝廷与东方尚且还属于朝廷的鸣凤郡之间的联络完全中断,永宁城面临绝粮的威胁。
这一年朝廷准时举办了进阶考,不过前来应考的学生为历年来最少,而前一年八月苏台所有郡中正常举办了郡考的只有不到一半。
兵败的信息传来,西城照容等人连连跳脚,而位阶略为低一些的那些官员,比如静选等则相互看看说:“丹夕然精通兵法,如此时刻敌强我弱,便当依孟关天险固守不出,怎么会忽然出兵了呢?”
事实上丹夕然根本没有出兵的打算,自从丹舒遥回京其后又前往扶风收拾残部之后,夕然恪守父亲的战略,那就是——守。孟关地处要冲,易守难攻,沈留富裕之地,只要守住孟关,进可攻东方各地,退可在十日内返回京城。然而,从去年年末起,针对这位青年将领的流言蜚语渐渐多了起来,指责的无非是她长时间引而不发,乃是拥兵自重,意图保全实力有不轨之心。
夕然豪侠心性,但觉无事不可对人言,身正不怕影斜。然而朝廷官员们对于一封接着一封的“丹夕然有不臣之心”的告密信却不能泰然处之。一开始还能苦笑着丢到一旁,然而三人成虎,待到沈留司士、司制,以及地方官芦长泰等先后上书,朝廷就开始动摇了。从来朝廷对于这些手握重兵在外的臣子都是充满怀疑心的,尤其是乱世之中,一点点兵马都可能转眼造就一个新的草头王,何况丹夕然手中四万精兵,且都是原本守卫京城的虎狼之师。
到年底,上书的说得越发言之凿凿,上书人的范围也进一步扩大,甚至包括了夕然部将,可以说由不得朝廷大臣们不起疑。于是某一天拂霄带着弹劾夕然的大堆奏折到后宫求见还在养病的偌娜。偌娜对于“反叛”是绝对不姑息的,当即问拂霄你想怎么处置,拂霄犹豫再三说虽有这么多奏章,但要说非常明确的证据还是没有的。偌娜想了一阵让人放下奏章,第二天将大司马宣入宫道:“命丹少将军立刻发兵收复青州郡,不得有误!”
丹夕然接到夏官文书顿时变色,当即上书言辞恳切的请求让她按照既定方针继续守城,又详细说明了不能出战的原因。这封上书若是送到拂霄手上倒也算了,按照规矩却是先到了琴林映雪那里。
这位琴林家的当家永远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私仇高于国事百倍,而且只看眼前不考虑将来。她与丹家有仇,此时觉得是天赐的好机会,也不再通报皇帝,又连下军帖催促她起兵。十日之内连发八道命令,最后一次已经暗示“你若再不出兵,便是图谋不轨”。
其间拂霄倒是问起过这件事,映雪自然在自家侄儿面前把丹夕然狠狠骂了一顿,说她接令之时态度倨傲,拒不奉令。还说她对传令官说:“将在外君令尚且不受,何况大司马。”拂霄闻言大惊,问可是事实,映雪命人拿了夕然的回复,果然有意思相近的表达。她哪里知道这是大司马命人将夕然的折子剪裁一些文字后以上等修补装裱法重新造出来的,就用来在皇帝面前告状。
拂霄顿时大怒,皱着眉说:“看来这个丹夕然果然是掌兵权久了生异心。罢了,我请皇上下圣旨,若是她还不奉令”她没有说下去,言下之意当然是要提前准备,防患于未燃。此后一段时间她都在解决“丹夕然谋反”的事情,想了众多应对措施,忙得年都没过好。
丹夕然几次请求都遭夏官驳回,已经忐忑不安,紧接着圣旨下。她还想要挣扎一下,可有熟人从京城带来“皇帝见你久不进军,疑心你要拥兵谋反”,又有人传来琴林映雪已经开始栽赃陷害的消息,顿时让这位年轻将领手足无措。她身边那些年长的将领和文官都劝她奉旨,又拿出历朝历代的故事警告,意思无非是“违背圣旨,即便最终取胜了,也不会有好结果”。
于是,二月初,丹夕然出兵青州郡,果然几战之后连连失利,最终被宋茨兰十万军队四面围困,终于全军覆没,降敌者无数。
到这个时候拂霄才意识到前面的事情有异,可是对偌娜来说,京城失去了重要的屏障,无论什么样的名将忠臣都难以挽回败局了。
东方连连失利的时候,昭彤影却结束了对恒楚芝的战斗。恒楚芝兵败如山倒,逃到另一个叛军之处苟延残喘,两个月后因为内部矛盾被杀。鹤舞军收复了恒楚芝占领的所有土地,出榜安民,嘉奖那些动荡中仍坚守城池,或者即便是投降了敌军,但恪守职责,保护百姓的官员。
三月,苏台迦岚抵达永晋郡郡治,昭彤影屯兵谈州引而不发,局势向更暧昧不明的方向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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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代的历史学家阅读苏台历两百三十一年的三月,总是感慨于这个月份的波澜迭起,暗流涌动。对于苏台这是里程碑的一个月,甚至对于安靖也有着让人感慨的重大意义。不过身在其中的人并不能知道那么多,而是纵人生如戏也要唱做俱全,便黄粱一梦也梦中精彩。三月里,宋茨兰派出亲信使臣凤凰将军与苏郡叛军首领接洽,要“共举大业,平分富贵”。苏台清扬以春音镇丹霞,自领鸣瑛、千漓等整顿军队,准备与扶风军决一死战。而永晋郡郡治,苏台迦岚与重臣昭彤影等人设定了后续的上中下三计,并令鹤舞永亲王加快筹集粮饷军需,并增加征兵数。
而在京城,西城照容、琴林拂霄等依然忠诚于皇帝的重臣在做最后努力。经过孟关之败的惨剧,拂霄仿佛对前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有所反思,至少在那一古脑弹劾丹夕然兵败无能的浪潮中,拂霄沉默以对,并且扣押下经过她手上的所有折子。三月的某一日,长时间来“孤军奋战”的拂霄终于低下头,踏进晋王府司殿的院子,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来找少王傅“喝茶聊天。”
水影虽然对她那种“放眼朝廷只有我一个人忠君爱国”的调调很不以为然,尤其在处理丹夕然的事上,一人之失几乎毁了朝廷所有的希望。可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情和她计较,神色从容礼貌备至的接待了她,而且先她一步直接说朝政,算给这个“孤苦忠君”的大忠臣一个台阶下。
两人将局势分析了一遍,虽然抱着“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惯例,谁也不说丧气话,可言辞之间也是一点乐观不起来。拂霄开始还觉得迦岚这一路领了“奉旨平叛”,还能稳一段时间,可水影连连摇头,断言道:“不出一月,迦岚亲王即将挥师京城。”
拂霄自然不信,水影便将自己的判断一条条说给她听。从昭彤影进军的路线,前后几次修整的时间,一直到鹤舞在这片纷乱局势中所处的位置,当这个纷乱局势结束,不同势力登基可能对鹤舞产生的影响;甚至还包括苏台迦岚本人的性格,理想。她说:“我自幼生长于后宫,虽与迦岚殿下往来不多,但毕竟都在一个地方,前任太子的品行为人还是知道的。迦岚殿下端正守礼不假,可绝对不是一个纠缠于正道迈不开一步的。她只要下定决心,可以比任何人都决绝。”略为停了下补充道:“别的不说,便是侧立王妃这件事,你可曾想过堂堂鹤舞领主正亲王迦岚殿下,愿意让一个行过暖席礼的男人当王妃。”又道:“再往大里说。我素来听闻迦岚殿下少年时候便负大志,她的志向是重现宁若亲王和端皇帝在位时的繁荣盛世。故而当年赶走北辰,解京师之围后,她明知道最太平也最能让后代史书称赞的做法便是什么也不要的退回鹤舞。还是甘冒大不讳进入京城,领正亲王封号官大司马,便为了能有机会一展宏图。她这样的人,看到如今之苏台,难保不重起豪情,冷对一时之责骂,但求千古之功业。”
拂霄听得冷汗涔涔,过了许久才道:“如此说来,朝廷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真要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今日我也不见大人了。如今圣上的王朝可谓悬于一线,希望大人能够居中调和,请各大世家,朝廷重臣们都暂时放下恩怨,同心协力来度过难关。”
拂霄略一沉吟,忽然起身一躬到地:“拂霄前些日子对王傅失礼,请王傅原谅。拂霄愚钝,万望王傅不吝赐教。”
水影摆摆手,微笑着说了几句谦逊的话,随即正色道:“如今保卫京城的三支精锐,停云、惊鸿、长定。惊鸿营在孟关一战全军覆没,将士或死或降,连主将丹夕然都被困于沈留郡治。至于长定营,不瞒大人,水影对此营主帅并不放心。”
“前任太子卫率,受牵连十余年未进一步,在下也是不放心的。”
“故而水影的想法,放弃西河,调停云营进京卫率;转调长定营守兰坪关,这是京城以东最后一道要塞。那长定营主帅出身名门,她的为人我也知道一些,最看重门第,绝对不会屈膝于茨兰那些出身低贱之人。”
“嗯,在下也有此打算,已然具折请圣上降旨。可如此一来,西面就不做防守了么?”
“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调扶风军回京!”
拂霄惊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莫约半盏茶功夫才道:“难道,难道扶风重镇就不要了?乌方与西珉对扶风虎视眈眈”
“大人”她摇了摇头:“您怎的糊涂了?扶风军撤回后,自然有苏台清扬的军队补上,绝不会成为空城。”
她又愣了半晌才道:“有理,在下果然是糊涂了。”
“扶风军精锐无比,丹将军功勋宿将,或许还能与苏台迦岚殿下一战。”
拂霄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能不能打赢”这样的话,对于偌娜的永宁城来说,对苏台迦岚的战斗将是最后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拂霄得了这个指点旋即告辞,水影送她到门口,忽然道:“万望大人立刻劝说圣上下旨宣召。另外丹少将军兵败孟关之罪还望您在朝廷中多多为之周旋。还有,这召回扶风军的命令一定要是圣上的密诏,决不能以夏官调令充当。否则,只怕丹老将军不敢奉令,即便是回来了,恐怕早晚也会死在这件事上。”拂霄连连点头,水影又重复了几次务必要快,最后叹了口气道:“但愿苏台清扬莫要利令智昏纠缠扶风军不止”拂霄淡淡一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此而已。”
偌娜的王朝已经到崩溃的边缘,朝廷忠勇之士毁家纾难,不惜生死。然而这个时候作为一国之君,真正应该枕戈待旦,呕心沥血的苏台偌娜却迷恋上了一种新的游戏,那就是——招魂。自从皇后去世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偌娜对兰隽不忠的愤怒渐渐退化,而思念潮水一样涌上来。事实上让皇太后吓得几乎没命的第一场病,便是这思念积累到难以控制的产物。那一日风寒露重,偌娜也不知道怎的,忽然又想念起兰隽。她后宫美人无数,处死兰隽后为了排遣愤怒连着宠幸了不少,每一个都竭尽所能的讨好她,可没有一个能让她有与兰隽在一起满足。那不是单纯的情欲满足,而是如诗如歌,只要一看到他便能心情愉悦,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吹散心中的阴云。他是那样的了解她,温柔如水的渗透,一个笑容,一个眼神,藏着他才有的聪慧。那一日她独自在后宫闲逛,把所有要跟上来的人都骂回去,一直走到仪凤殿,往昔她与兰隽在此嬉笑游戏,还有她的长子,摇摇摆摆的抓着兰隽的袖子叫“父后”,娇滴滴的在他们面前表演新学会的诗歌。她一个人走在没有主人的仪凤殿,走着走着哭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伤心,终于扑倒在地上哭着喊:“朕后悔了,隽你回来啊,朕什么都不在乎,你回来陪朕”
她进仪凤殿的时候便命令殿内所有人回避,不得打扰,或许是有人听到这个皇帝凄楚的哭声,可没有人敢进来看。她在仪凤殿留了整整一个晚上,便在庭前花园中,直到即将早朝的时候才离去,路上遇到了萧歌。那一夜的代价是一场几乎要了她命的重病,病中迷糊的时候总能看到兰隽的身影,时而笑吟吟看着她,时而哀怨凄楚的望着,一言不发,仿佛在说“陛下,为什么这么狠心?”
病愈之后她开始重新宠爱箫歌,这个做法还是有一点效果,毕竟在兰隽之前她曾经喜欢过这个男子,而他的聪慧机灵与兰隽也有几分相似。然而,再怎么移情也代替不了兰隽,甚至在与妃宾缠绵的时候都会想到兰隽,她不知道多少次对自己说:“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让隽回来吧。”终于有一天,一个女官有意无意间提到“招魂”,偌娜顿时上了心,问可真有招魂成功的,是什么样子?那女官先诚恐诚惶的请罪,等到皇帝免她一切罪责后,绘声绘色说前些日子回家探亲,故乡有一个巫女善于招魂,如何如何的灵验,而且不是那些巫师所谓鬼上身的那种,而是真正有实体的鬼魂真身。偌娜思念兰隽几欲疯狂,听说此事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当即命这个女官加以安排。果然,没半个月,此人请来一位神女,容貌平凡,但气度不同寻常。
偌娜总算还记得招魂这种事被看作是彻头彻尾的巫术,乃是苏台兰命令禁止之事,苏台建国初期全国灭巫,来判断神巫标准的单子里就有“招魂”一条,终于不敢明目张胆在皇宫举行,于是将地方放在距离皇宫不远的神庙——太行宫。太行宫是永宁城内规模最大的民间神庙,历任神官在神巫届的地位仅次于宝林宫大神官,也都是春官审核,皇帝降旨任命。
新年时候苏台偌娜溜出皇宫来到太行宫,在一个幽暗狭小的房间内神官开始施法,大约小半个时辰,薄纱之后烟雾缭绕,果然有一个影子绰约显现。偌娜仔细看体态,果然有一点像兰隽,当时还半信半疑,可过了一会儿那影子做了几个手势,偌娜一看几乎晕过去。便是某一年中秋夜两人在琼池赏月,兰隽说起自己故乡有许多异族人,当地多山,见面难相逢,故而常隔着山谷手势交流。说着做了几个手势,说这是青年男子向女子表达爱恋和忠贞的意思。偌娜当时就要扑过去,可刚刚碰到纱幔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