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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山河赋-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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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痴心妄想!

    白皖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忽然淡淡一笑,缓缓道:“虽然你是朝廷四位的官员,不过瑛白是我的化名,我本名白皖二字,或许还是配得上姑娘的。”

    玉藻前听到“白皖”二字大吃一惊,再将前后事一想顿时骂自己糊涂,心道当初他那段下堂求去的风流事轰动京城,虽然自己年纪不大可也听说了不知道多少次,怎么就忘了这桩家务事的女主角就叫“秋之”呢。至于瑛白——不就是用了他的好友同在鹤舞为官的铭英的一个英字么。想到这里脸色顿变,眼看他又要开口说什么立刻从床上跳起,用惊人的速度穿戴衣物,草草穿上连散落的钗环发簪也顾不上,象见了鬼一样就要往外冲。

    白皖一直冷冷得看着,等她冲到外间要开门时忽然道:“玉大人深夜到访不是想知道鹤舞巫蛊之事么?”

    脚步在门边停下,也不过就是片刻之间,再转身时已经不是落荒而逃的狼狈,笑意盈盈神态优雅,莲步款款的回来坐下:“愿闻其祥,望鹤舞司寇大人不吝赐教。”说话间依旧目光似水,唇边浅笑,端的一个风姿绰约的俏佳人,只可惜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裙边地上还散落着慌乱间忘了捡起穿上一件内衣。白皖忍不住往地上看了几眼,玉藻前也低了下头,然后只当什么都没看到端坐如仪。

    “巫蛊自去年春天就开始兴盛,到夏天发生了第一起因巫蛊而聚众闹事袭击官员的事情。”

    “真是猖狂。”

    “我自去年秋天离开明州巡查鹤舞各处,就是想要知道为何十多年励精图治,百姓生活大有好转之后巫蛊却又再度兴起。”

    玉藻前点点头,她也知道鹤舞郡从来就是巫蛊盛行之所,不要说天朗山各族,就是明州之外百里也有许多地方以巫女为官,以巫术代法。迦岚初到鹤舞的那段日子为了遏制巫蛊势力,从西城雅到白皖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尤其当时的司寇铭英,更是连年奔波于鹤舞各地推行教化,惩治巫女。在最初的那些日子,当地百姓,尤其是天朗山内的那些少数民族完全不能理解这位司寇的良苦用心,他们这些官员或多或少都遭受过百姓的围攻,甚至遭遇生命危险,铭英就是在铲除巫蛊的努力中被一个巫女暗杀身亡。据说当时白皖就在他身边,铭英遗言要迦岚和西城雅等人不要为他报仇——勿因臣之死而罪百姓。还说巫蛊之所以盛行乃是因为鹤舞郡连年刀兵,天朗山诸县地处偏僻远离教化,百姓不知明日生死,惶惶不可终日,即无朝廷可依,所能依者唯鬼神而以。又说臣在鹤舞经年,方知欲平巫蛊不可单用严刑峻法。殿下推行仁政,富民强兵,复行教化,倘百姓饥能得食,寒有穿衣,孤苦冤屈皆有处可诉,则朝廷威仪自立。朝廷即威,巫蛊自退。

    苏台迦岚接纳了铭英的建议,在她到鹤舞后第五年巫蛊在鹤舞绝大多数地方已经消退成无害的一点精神依托,如今鹤舞繁华未改,巫蛊重行的确没有道理。

    “巡查使既受命到鹤舞,自然知道巫蛊一物在鹤舞兴盛之地为何处?”

    “巫蛊一物为玉凤族擅长,昔时玉凤与素凰争夺中原,素凰得胜,玉凤族人远逃南方群山,定居天朗,玉凤从来以巫术闻名。我素凰族的巫术之法也多得自玉凤,玉凤聚于天朗西南,鹤舞巫蛊之乱均起于此。”

    微微点头,白皖正色道:“此次却并非如此?”

    “哦?”

    “这一次的巫蛊起于丹霞、扶风一带。”

    “什么?怎会如此?”

    “我即为此事微服入丹霞”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皱着眉想了好半天才道:“所谓千月后裔的巫女乃从丹霞入鹤舞,自北而南,自东向西,终于天朗群山,却起于丹霞永州富庶之地。”

    玉藻前听到这里“啊”了一声,隐约有一些明白,可这么一来更加头痛,当下微微一笑欠身道;“多谢司寇大人,待下官回去好好想想,午后再来请教。”说罢盈盈起身风姿绰约的往外走,方挑珠帘又被叫住,嫣然回首见白皖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挑着她那件内衣递过来——这个,别拉下了。

    这一下她的仪态是再也维持不住了,一把抓过来往袖子里一塞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回头,掩门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轻快的笑声,脸上一黑,低着头往东厢跑,一边庆幸时间还早总算碰不到什么人。

中篇 第四章 乐游原上望昭陵 上

    这日巳时肃阴知县秋之求见玉藻前,此时的玉藻前补了个眠用过早点,又是那个风姿绰约,让五陵少年为之失魂的出色女子。明明知道昨晚那场风流这家上下都该知道了,面对人家的前妻照样笑语盈盈,出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心态,在预料到秋之会来拜访后还刻意细心打扮一番。她容貌甚好,又年轻,坐在秋之面前整个将对方压了下去。白皖那段家务事传遍京城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他的妻子秋之是美人,当时玉藻前还在锦绣书院,因为好奇和昭彤影两个去看过热闹。那时两人还说这妻子果然是美人,那做丈夫的平凡无奇,而今十余年光阴,生儿育女和公务操劳毁掉了昔日风花雪月时的妩媚女子,而今再见玉藻前忍不住很没道德的想“难怪白皖要下堂求去,配这么个女人才叫糟蹋”

    秋之反而有点局促不安,坐在那里手脚都没处放,好半天才说白皖已经走了,一大早留了一封书信谁也没打招呼。然后又犹豫了好半天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放在桌上,低着头道:“这是白皖大人留在桌上的,纸条说给巡查使大人,下官就拿过来了。”她含笑接过来打开一下,笑容顿时凝在脸上,原来里面均是自己落荒而逃时落在白皖房中的钗环饰品,还有那根夜里被她甩出去的发簪。顿时想到离开时房中传来的轻快笑声,心道这男人真可恶,平日里不苟言笑还当是面皮薄如纸,居然也会捉弄于她。

    两人又说了些肃阴治理上的事情,玉藻前便道自己也很快要离开县城。秋之问去处,她从布袋中翻出发簪拿在手上玩,一边叹息道:“皇命在身,你我吃官粮的难免身不由己。既然巫蛊之乱盛于天朗群山之间,那我也只能深入天朗了。”

    秋之道:“天朗深山多蛮夷之人,许多地方不受官府治理,百姓只信巫女不受皇命。不少官员都死在里头,就连昔日的司寇铭英都未曾幸免,大人一定要小心。”

    玉藻前用力点头一脸哀怨,忽然道:“你前日说有人要保凤林公子,到底是在什么情形下听到的?”

    “是一日下官微服私访,在官道边茶亭喝茶时候听两个行商说起的。”

    “哪条官道?”

    “肃康道。”

    “便是通往永州的那一条?”

    “正是。”

    “那么这两人是从天朗去永州,还是永州至天朗?”

    秋之一愣:“这倒是没有问。”刚一出口眼光一闪:“是从永州来,向天朗去。”

    “哦?”

    “那两人乃是贩卖布匹的商人,话音中有永州口音。另外,那两人身上衣衫都干净挺直,”说到这里忽然一笑:“倘若在天朗群山中转了几个月,还能有一件挺括干净一个补丁都没有的绸衫倒是厉害了。”

    玉藻前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完了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一年半载之后她的模样,脸顿时垮下来,想到衣箱里那些漂亮的丝绸衣裙,再想想上面打补丁的情形顿时欲哭无泪。

    秋之又道:“这几个人是从永州而来,以前下官怎么没想到呢。这么说难道凤林公子的那些传言不是从天朗山巫女口中出来,而是传自丹霞永州?”

    她沉着脸:“我在丹霞永州地方倒是没有听说过。”

    “是啊下官在沈县时候,那也是个要道,也没听说过。这倒是怪了——”

    “你在沈县三年对了,去年沈县可有厉害的巫女经过?”

    秋之略微想了想忽然一拍手:“对啊,大人如何知道?去年春天沈县杨村瘟疫,百里的良医都束手无策,下官无计可施上报州府。州府派兵封锁了杨村禁止出入,后来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女人,自称是郎中要进杨村救人。一个人带了点东西进去,没多久瘟疫就没了。当时人人当她神仙,下官听说了派人去请,可那人不告而别。后来听说有一个年轻女子在襄南求雨,神仙一样,杨村有人专门去看过,说就是那人。”

    “原来是年轻女子。”

    “二十来岁的姑娘,容貌甚美。”

    玉藻前心中连连叫苦,暗道看样子那人就是所谓的“千月后裔”,初时她只当此人出于鹤舞深山假托千月家族的赫赫名声来愚弄百姓。而今种种迹象显示此人乃是来自丹霞永州一带,甚至可能出于中原腹地,如此一来“千月”这两个字就不一定全是虚假。尤其还说是年轻女子,她冷笑两声,心道:年轻人最容易被收买。

    在白皖离开肃阴后两日,玉藻前也告别此地主人,临行前写了封信通过驿站送到京城交付昭彤影。秋之一直将她送到城外十里,分手前忽然低声道:“皖白皖大人也往天朗群山去了。”

    玉藻前脸上一黑心道“逢场作戏而已,真当我看上你家这下堂之夫了么”,打了两个哈哈糊弄过去。走出几里渐入山中,玉藻前拉一下马远远望去,但见群山叠嶂,回首肃阴城楼由在眼底,禁不住有马后桃花马前雪的苍凉。叹一口气暗暗道:“昭彤影啊,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帮我这个忙啊”

    一月末的京城仍是雨雪霏霏、银装素裹,永宁城外的皎原河水冰封,树木凋零,大地山河均在一片澄澈的洁白中。此时新年方过,早朝都还朝一停二,行商求学的自然也都在合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中,往昔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皎原江宁道此时冷冷清清,颇有千山鸟尽,万经人稀的苍凉。

    苏台迦岚拉了拉衣领,手在袖笼里照样冷到指尖,忍不住丢了一个白眼给身边人:“我说彤影啊,这时候你请我到皎原赏什么景啊?该不是昨宵宿酒未醒,误将梅花作杏花了吧。”

    昭彤影哈哈一笑,左顾右盼的欣赏冬日皎原的宁静之美,一边道:“杏花时节满城看花人,怎比的此时山河澄澈,天地空旷来的逍遥自在。”

    迦岚一阵头晕,咳嗽一声道:“即便卿喜爱此地静寂之美,你我何不到清雨楼上清酒一杯春竹叶,隔窗看这银装素裹的大好河山。至于现在”抬眼看看,“再往前就是素月碑,卿是要和本往一起去拜祭先皇陵墓么?”

    昭彤影嫣然一笑,既不肯定也否认,继续往前走,一边道:“臣打从读了点史书后就格外喜欢皎原,此地是立体的史书,甚至比史书还要有趣。不说清渺,本朝历史十成里有一成能在此找到痕迹,我少年时常常读一段史书读到兴起就套车出门直奔皎原,找到相应的地方追思一番,时常有意料之外的发现。”

    迦岚倒是起了兴趣,挑眉道:“此话怎讲?”

    “能在这里看到史书中没有记载的东西,或者被隐藏的东西。”

    “这倒是有趣,白纸黑字都没有记录的东西山川草木的死物倒能看出端倪?来,说说我听听。”

    昭彤影笑着一抬手:“比如那里——”

    迦岚抬眼望去遥遥可见群山之间有楼阁建筑,啊了一声道:“那是沐陵。”

    沐陵是苏台王朝第五代正亲王苏台宁若与王妃燕城合葬之处。宁若去世后苏台秋澄下旨以皇帝之礼安葬,谥号“沐”,故曰沐陵。

    “卿能从沐陵看出什么史书中都被隐去的东西?”

    “陪葬沐陵的都是宁若殿下摄政之时提用的朝廷重臣,然而其中少了一个必要之人却多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迦岚一皱眉,这几个皇陵都是她从小走惯了的地方,其中布局一清二楚,当下细细思量一番笑道:“卿先莫说,让本王想想。这少了的一个可是流云错?”

    “正是。”

    “的确,流云错乃是宁若亲王一手提拔,又是终身心爱之人,他未曾陪葬沐陵确实奇怪。兴许是顾忌燕城王妃的面子吧,若非心爱之人反而好办了。”说到这里哈哈一笑。

    “却有可能,不过流云错跟了宁若殿下一辈子,王妃真要反对早就反对了,宁若殿下去世后流云错与燕城王妃相处颇为和睦,其次女还拜流云错为师。臣倒觉得流云错未能陪葬沐陵并非宁若殿下或燕城王妃的意思,而是秋澄陛下的命令。”

    “”

    “为了要流云错陪葬身边。”

    迦岚一回想,的确陪葬秋澄皇陵的臣子中属流云错靠的最近,再将昭彤影的话上下想一遍顿时心中一惊,暗道我说看史书的时候就觉得秋澄皇帝对流云错宠爱过甚,难道其中还有君臣之外的用心

    “至于那个不该出现的么”

    迦岚摇摇头:“本王想不出来,卿为我解答。”

    “能够陪葬沐陵都是功勋重臣朝廷显贵,唯独一人例外,葬在西南角最远处,是一个名叫郦双的女子,生前为王府七位女官。史书中只提到过一次,说她十四入王府,深受宁若亲王器重,二十岁因病暴毙于王府,先葬于城外,宁若亲王去世时遗言陪葬。殿下想想,当时女官里最受器重的是什么人,自然是王府司殿吧。史书上用了整整两页来为司殿作传,这样的人都没有资格陪葬。一个在王府短短六年不见功绩的人怎能享此殊荣?”

    “卿的解释。”

    “臣不敢说。”

    迦岚也是个聪明人,听到这句话顿时明白,惊道:“你是说那人并非病死,而是赐死?而且而且不是为了国事,是为了宁若亲王的私事而死。”

    昭彤影点头道:“不愧是殿下。”

    迦岚叹了口气又狠狠白了她一眼,心道这人的话果然不能随便听,尤其是说到本朝的话,每每对自己的祖先大不敬,再听下去自己早晚没脸去祭拜皇陵。此时车马已近素月碑,原本想要下去看看,想到昭彤影“诽谤先皇”的本事,心道算了吧,千月素和高祖皇帝这段渊源本来就有许多说不清的地方,让昭彤影发挥还不知成什么样子。当下脸一沉:“已经到了这里,卿也不必绕弯子了。汝今日邀本王来皎原断断不是赏景踏梅,谈古论今,卿到底意欲何为?”

    昭彤影忽然正色道:“臣今日的确有一件事要求殿下。”

    “拐弯抹角的。说吧,什么事本王不能答应你,还要累我到这里受冻。”

    “臣——想要见一见凤林公子。”

中篇 第四章 乐游原上望昭陵 下

    从建成那日起就违背本意变成幽禁亲王专用之所的宫舍无论什么时候都门庭冷落,倍感凄凉。门楣上“永顺宫”三个字的金漆早就落尽,字形依稀还分辨得出来,门外站着一小队士兵,个个都佩刀带剑神态严肃,但凡进了这个门的人没有皇帝旨意就不能活着踏出一步。迦岚到门前的时候手下人已经拿了正亲王令牌知会当地守军官长,士兵们远远的就跪拜一地,开门落锁恭候她进入。外头一番喧哗,永顺宫内依旧一片宁静,宁静到了沉寂的地步。迦岚只带了昭彤影和一个亲信侍从缓步入内,走到第二重才算遇到一个人。和当时的花子夜一样,苏台迦岚也被这个容貌奇丑的妇人吓了一大跳。

    她那侍从也是从小在宫里就伺候她的一个侍卫,当下上前一步将主子护在身后,宝剑出鞘直指来人。那妇人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面对剑尖镇定的退后一步跪倒行礼,昭彤影一边咳嗽一声伸手一压剑身低声道:“此地没有刺客。”

    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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