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黑社会-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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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到此还没有终结。那女骗去张门9个月之后;又向贫家买得一个初生的小男孩;抱到张宅上来。张见之大怒;骂道:〃贱货逃得好;为何今日又来!〃说毕;举棍要打。女骗长跪而答道:〃妾逃跑之罪诚然很大;既去之后;本无颜面再见君面。但想你娶妾;不过为了得到一个儿子。这孩子确是您的一点骨血;故不能不把他送回来给您。〃张某寻思;该女逃罪虽大;但既已生子;后嗣有人;也可原谅了。更何况她既生一子;断不至于再逃跑吧。女骗又稍稍得握内政;并经常谎称归视其母。过了一年;女骗借归省之名;又席卷重金而逃;张某三次受骗矣。
这是女骗男一例;至于男骗女也决非罕事。请听一位被骗流落天津的苏南女子的自述:我是江苏常熟虞山镇人;姓陶;11岁时父母相继去世;得遗产1。5万元现款;依外祖母寄居苏州。后因民国初期兵乱;随外祖母迁居上海北江西路;雇女仆陈妈;供我使唤。不久;考入某女校师范科。外祖母特购包车一辆;雇车夫一名;早晚为我接送。约一二旬间;我早出晚归;总有一位西装美少年坐着包车跟着我。我感到奇怪;车夫阿二告诉我;这位是湖州黄公子;亦住此地;某某绸庄就是他家的股份店。他家除老东家外;仅有三姨太为公子庶母。公子在西门内某校读书;也是朝往夕归;与我们同路;所以经常遇到。我信了他的话;不再疑惑。
一日例假;我随外祖母到新舞台看戏。入座未久;黄公子即在背后出现。忽然他的一包烟掉在脚旁;我命陈妈拾起还他;他向我道谢;从此便由相识并渐相熟了。有一次乘车去校;见公子与一中年妇女各乘包车在前。公子回头看到我;告诉中年妇女道:这位便是陶女士。中年妇女向我点头;同我并驾而驱;互相问答;知道她便是公子庶母。到了校前;她殷殷嘱我到她家去玩。我应邀由陈妈陪我同去;岂知即在前街。叩门而入;黄太太笑脸相迎;坐谈片刻;公子自外回来;对我鞠躬致敬;异常亲热。我看室中华美;确为富室。黄太太自述;主人一妻三妾;膝下有4个女儿;男唯黄公子一人。又问我身世;我据实以告;陈妈在旁插言道:〃以我家小姐配你家公子;真是天生一对!〃我对陈妈瞪了一眼;公子莞尔而笑;黄太太微愠道:〃你勿乱说!〃又邀我到楼上坐坐;拿出许多钻戒珠锡等饰物来;一一评论。此时;一女仆来禀有客人到;黄太太随仆妇下楼;公子见四顾无人;突向我表达求婚之意。在我依违之间;他脱下钻石戒指给我戴上;又乘机脱去我的珠戒戴到自己手指上;我年轻识薄;不忍拒绝。后来他又利用一次机会;跟我强共枕席。从此;我坠入万丈深渊;不能自拔了。
前面我已说过;我曾得了一笔1。5万元的遗产;存在银行生息;此时已达2万余元。因苏州时局不宁;舅舅为我改存上海正金银行。存据交我掌管;对我说:〃此后无论动本支息;均须你盖章签字。〃自从与黄公子订下秘密婚约;我把这一切全告诉了他。这也加速了灾祸的来临。
爆竹一声;新年又至。我与黄公子的爱情;达于沸点。佣人陈妈、阿二等;皆知秘密。黄太太也好像知道了个中消息;待我比从前更加亲密。我几乎把黄公馆看作第二个家了。一天晚上;有女客三四人共进晚餐;公子饮酒微醉;忽提议推牌九。第一局便输了2000金;但面不改色。惟钱袋已空;便向三姨太要钥匙;从帐房铁箱取出一厚卷钞票;重起庄家;一会儿又把3000元输个精光;这才露出惊惶之态。我暗地劝他罢局;他哪里肯听;与三姨太耳语良久;我只听得三姨太一句话:〃数目太大了;若爹爹查问起来;如何是好?〃公子恳求再三;三姨太只得登楼取下银行支票三张;计1800两银钱。此时;轮到张太太坐庄;公子连压三次;又成了空空妙手!此时公子如醉方醒;独入书房;倒卧床上;两颊通红;两眼直视;气喘咻咻。我低声道:〃今天输得太多了。〃他应道:〃我也是后悔莫及。别的还好说;只是铁箱里的3200元;明天家父查悉;难免责罚。〃我见他惊忧之状;心中不忍;安慰道:〃不用着急;我能帮你。〃公子神色稍定;感激涕零。第二天早晨;我就到正金银行取来3000元即期支票;转身赴黄公馆密授公子。这便是我破题第一回被人骗取金钱。
此后不久;舅舅接外祖母回苏州;我托言不愿中途辍学;住宿校中;每逢假日;借口回家;夜不归校。在大新街某旅社租房一间;为我与黄公子星期天的临时洞房。一天;忽接一信;将我们的隐事揭露无余。未称〃我党缺少经费;请捐助3000金;并于明日在法租界某地与代表接洽;否则将两人秘事登诸各报〃;署名处盖〃铁血团财政部〃印。我读毕;胆战心惊;噤不能声;便递与黄公子。他初读亦为之色变;及至看到署名;神色稍定;谓有老同学陈某现在该团任要职;与我感情素好;与他磋商;当有挽回之策。我催他速去;商量结果;以1500元了结;这便是我第二次被骗破财。
〃铁血团〃事发生后;有一天我往访三姨太。见她面有忧愁之色;既而叹道:〃时局多乱;商业调敝;昨天主人回来说;合股开的某某绸庄;已亏3万余金。股东提议停业;主人以辛苦缔造;一朝倒闭;诚为可惜;遂与股东商定;一周内调还其2。4万元;该庄即归一家独有。现在收回存款碍1。8万;我凑了4000;尚缺2000元;讲定下午2时交款;一时难以凑齐;是以心中忧虑。〃我贸然道:〃仅2000元并非难事;我在正金银行有存款;过会儿签张支票就行了。〃她一听;高兴得连声说:〃多谢多谢!〃午餐后;便同乘车至银行;如数支付。唉;这是我第三次被骗破财了。
照理说;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其中秘幕;日形显露;我应该清醒了。但我为爱情所蔽;如堕五里雾中;不能自悟。一日;忽接外祖母快信一件;拆开一看;居然洞悉我寓沪秘史;限于明日归苏州;否则舅父亲自前来。了了数语;如冷水浇背;利刃攒心。便以此信给黄公子看。他毅然道:〃回苏州则我俩爱情付流水;不回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问其不归之什;他答道:〃你手中尚握万金;我也能集数千;天下大得很;难道离开上海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当时我心昏昧;任其指挥;居然收拾行装;急赴正金银行;改立1万元存款;下余提作旅费。所有细软等物;随身携带。雇一马车;直抵轮船码头;二人同坐一舱;离沪远去。寂寞旅途;以往种种经历;一一现于心中。蛛丝马迹;颇多疑点。但一念及黄公子乃一富室娇儿;因眷恋情人;不惜弃故乡而适异土;则中怀感激;不能言喻。舟行一日;我问黄公子、此行到何处立足?黄答道:〃保阳有姨表弟刘某在矿务局任事;打算先去访他;托他找一住宅;我们隐居其中;岂不似世外桃源!〃我以前从地理课本得知;有保阳一地;遂无异议。此后三五日抵目的地;在客栈住下。黄公子去拜访刘某;托以赁房之事;满口允诺。于是我心稍宽。一次;我阅读当地报纸;忽见有惊心动魄的一行标题入我眼帘:〃陶女士失踪〃;并云已有侦探向京津一带侦查;我后悔莫及;愧愤交并。此时黄公子与刘某一起来到;劝我道:〃保阳不宜久居;矿局煤厂在井陉;地方僻静;可暂栖一二月。〃当时我形同傀儡;只有点头而已。次日晨;乘车至井陉;客店之肮脏;饮食之粗劣;自离母胎;从未有过;事已至此;无可如何。一日;黄公子忽称他的姑丈在京师任职;想去走一遭;托其谋个差事;旬日即回。遂珍重数语而别。客栈中;孤寂凄凉;一灯冷落;历时半月;音讯杳然。因付住宿费;向盒中取钱;岂料1万元存折;2000元现款;俱不翼而飞;不禁大骇;始知为公子席卷而去。我倒身炕上;顿失知觉;如醉如迷;不饮不食;真是欲生不能;欲死不得。不得已而流落天津;在一公馆当女仆。后来报警侦查;方知过去所遇;所有太太、公子、陈妈、阿二、铁血团陈某、矿务局刘某;都是拆白党的一伙骗子!
以上是江苏常熟陶小姐被骗的经过。婚姻骗子不仅有女骗男、男骗女;更有那骗男女双方的媒婆;借说媒行骗。上海虹口北四川路有爿商号;店主姓赵;拥资数十万;乐善好施。其子阿纪年方18;婚事未定。崇明路有家公馆;主人姓苏。有女美而艳;亦尚待字。阿纪素来爱慕此女;屡请媒人去说;均被拒绝。附近有个媒婆;素以善媒闻名;因而身价颇重;一般人家是不敢有劳她老人家大驾的。一日;阿纪对她说:〃你如能将苏女说配与我;我将赠你千金。〃媒婆踌躇道:〃这事不大好办。她的母亲常说;我女儿非富且贵不嫁。今君富则富矣;贵尚未能。否则;我老太婆哪会不想你那千金之赠呢!〃阿纪再三恳求;并给了她百元〃车马费〃;那媒婆才答应:〃我为你说说看吧。〃过了半个月;媒婆与阿纪在路上碰到;对阿纪道:〃那女儿的母亲答应了;你实在是好福气呀。请赶快准备聘礼;择吉定婚。〃阿纪一听;别提多高兴了。马上选择吉日;送去聘礼;除全金六礼、全套喜服;还加上茶礼金数百元;显得十分阔绰。媒婆的酬金;自然也如数赠与。行娶之日;男女两家均悬灯结彩;红灯花轿;前呼后拥;前往苏公馆迎娶。不一会儿;忽有仆人回来禀报:新媳妇跑了;花轿将空着回来。阿纪大惊;急命人至苏宅查问究竟;方知所娶者并非他朝恩暮想的苏女;而是老媒婆的千金!阿纪更是惊诧。其后由他父亲亲自带人前往查询;才揭开了媒婆行骗的骇人听闻之黑幕。
原来媒婆受阿纪委托;确曾至苏公馆作了一次游说;当即遭女母之拒绝。媒婆遂顺风转舵说:〃我早知尊府小娘子决不会嫁给那个土贩子的。只是老妇受人之托;不得不来表达一下。〃数日后;媒婆又至;对女母说:〃我有个小女儿春桃;年已17;向来受夫人厚爱。最近有个相命的说;今年她与我命中相克;必须过寄出外才能解除。我想上等人家不屑于认我女儿;下等人家我也不想把女儿送过去。思来想去;还是过寄于夫人合适;不知能否得到夫人的允许。〃苏母闻言;回忆其女春桃伶俐可爱;遂降格应允。
过了一个月;媒婆又对苏母道:〃我女儿春桃不久前已将庚帖送与赵家小主人阿纪;今晨媒人来说;将于某日行订婚礼;但我家房舍狭小;比起赵家未免相形见绌;恳请夫人暂借尊府收受聘礼。〃苏母寻思;喜事借屋;虽不相识者亦可通融;何况是自己干女儿的婚事呢;便答应下来。届期门红披挂;预备迎礼。不久;阿纪家的聘礼果至;收礼回礼事毕;来人遂回男宅复命。自此;男方以为一切手续均已完备;只待迎娶了。
一日;媒婆又对苏母道:〃下月初三;是春桃出阁之期;又将打扰府上。老身无以报德;只请夫人多喝几杯喜酒吧。〃暗地里却串通同党布置一切;并于前一天将春桃遣至苏公馆过宿以待。行娶之日;花轿临门;喜乐飞扬;礼宾赞唱迎新;再唱三唱迎新;而新妇久久不出;不得已派人上楼敦请;却见房门反锁;空无一人。再入内室;则见苏女正在梳头抹粉;预备吃喜酒。来人认得是苏女;忙道:〃请新小姐赶快上装;花轿等候好久了。〃苏母一听此言;怒不可遏道:〃胡说!你眼花啦?这是我女儿;新小姐自在外进楼屋。〃来人亦不相让:〃新小姐我素来认识;请夫人不要口出恶言!〃苏母更怒;骂道:〃呸!你家新妇;是媒婆之女春桃;借用我的屋宇罢了。你再信口胡说;须知法律不容!〃来人大诧;口喊〃奇事奇事〃;返报阿纪。阿纪领人直入内室;与苏母当面对质;媒婆顶婚行骗之内幕;方始大白。然阿纪还不相信;以为是苏家赖婚串骗。计被骗茶金六礼衣服媒金数千元。阿纪言之凿凿;苏母真是有口难辩;她也被媒婆以〃暂借〃为名;骗去衣服首饰2000余元呢。后经警方侦查;才定了媒婆串骗之罪。然而案犯早已逃之夭夭了。
以上列举七类骗子;自然;骗子种类繁多;远非七类所能概括。其他如帮会骗子、娼妓骗子、赌场骗子等;将分别在〃帮〃、〃娼〃、〃赌〃各有关部分述及;这里从略。
骗术
骗子之骗术;也是五花八门;诡异多端。难怪当时有人叹息:〃文明愈进步;则骗术也愈精巧。〃我们择其要者;将其概括为五个字:装、色、吓、诈、串。
装骗。
即伪装身份、职业或其他为世人所崇敬的角色行骗;其中又有这样几种骗术:
(1)装官行骗。
民国商界人物大都患有这样一种病症;叫〃崇官病〃。前清时期;暴发户们积得几个钱;无不捐个一官半职;花翎红顶;借以炫耀乡里;乡人无知;遂尊之为大人;呼之为老爷;他们自己亦以大人老爷自居。及至民国;这些车载斗量的五色顶子都抛到茅厕去了;而这类人的〃崇官病〃并未稍愈。上海法租界某药铺老板曹某;即为此类人物。骗子某甲即投其所好;乔装贵官;声言由北京来;寓于某大旅馆;一日投名片来见药铺主人。主人曹某感到荣幸之至;倒屣相迎。交谈中;某甲说;北京有某王公;患了一种很重的喉症;需用长约尺许的指甲两支;合药调治;特地派我到上海来采购。如有人允诺割爱;愿出价10万元。贵主人一向经营药店;想必能物色珍品。说罢;取出万元作为定金。且许诺事成之后;当禀明王爷;保举个一官半职;易如拾芥。但王爷急待指甲入药;最好一周内办成。有这等好事;店主岂有不卖力的?当即命店伙留心访觅;并于店门贴上一纸;上书下惜重金收买尺余指甲字样。不数日;即有一操外路口音的客人至。只见他气象华贵;两手小指上各戴尺余长的银制指筒;筒口指甲微露。店伙一见;慌忙报与主人;店主不便冒昧求让;只得婉言相试。那外路客人果然道:〃这是我多年心血养成;万金不卖。〃说罢;购买人参自去。主人急命学徒暗中乘车相随;探得寓于某公馆内;且正在外省任某县知事。店主人闻报;不觉大失所望。过了两三日;某甲又派人来催。店主无奈;只得亲自乘车至某公馆;取出道员名片求见;提出愿以8万金为代价;恳请知事大人割让指甲。那位知事道:〃我们都是政界人物;且蒙赐以重金;不便再拒绝了。〃店主大喜;径至旅馆见甲道:〃恭喜大人;宝物找到了。请大人先将10万金赐下;我便去将宝物取来。〃甲道:〃好极好极!〃遂从箱内取出一大卷钞票;正要将其余9万元交店主人。忽有一个仆人道:〃上海人奸诈百出;可请店主人先将指甲带来;然后付钱;也不为晚。〃甲点了点头;因对店主道:〃请您速将指甲送来;9万元即可立付。惟用剪刀剪下指甲时;须带血以防作伪。〃店主遂告辞而出。次日晨;自备8万现金;往见那位知事;取得带血指甲;如获至宝。急急回店;装以锦匣;裹以红缎;亲自送至甲处。自思天下有这等巧事;王爷欲觅指甲奇珍;居然被我觅得;盈2万元不算;且前途未可限量!一路上他尽想好事;不觉已到旅馆门前。下车入见某甲;某甲即将锦匣交与仆人珍藏;一面在铁箱内取钱;正欲交付;岂知那仆人将指甲反复细看;忽然说道:〃这是假货色!〃甲忙问:〃你怎么知道的?〃仆人道:〃真指甲必稍有滞色;断不会像这样晶莹可爱。〃说罢;取来一碗沸水;将指甲投入水中;须臾尽化。店主大惊;犹强辩道:〃指甲放到沸水中都是要融化的。〃仆人也不分辩、当即剪下自己的指甲投诸水中;良久如故。店主垂头丧气;无言可对。某甲当即变色大骂:〃混帐!我因你是体面绅士;才将此重任委托于你;哪里知道你是个骗子!既将假货欺人;又要骗我巨款;本当将你拘送捕房严办;念你也是个道员;你须速将卖假指甲的骗子扭送前来核办!〃又对仆人道:〃速随此人前去;将前付定金1万元取回;此等不正之徒;我以后再不与他打交道了;怕坏了我的名声!〃药铺主人只得将1万定金如数奉还。又立刻去寻找那位〃知事〃;岂知早已不知去向。店主既恨被骗去巨款;又怕某甲与他为难;坐以骗子罪名;一时不知所措。所幸日复一日;不见某甲来找他算帐。一打听;始知某甲也于当日逃之夭夭了。至此;店主恍然大悟:无论是王爷的差役;还是外省的知事;都是一伙互相勾结、装官行骗的骗子。
(2)装亲行骗。
一般读者大概以为;装亲行骗者;必是装成富人的亲戚;骗取富人的钱财;总不会有哪个骗子与不相干的穷人攀亲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