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军师2-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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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小竹!”苏夕瑶红着脸大声喊叫。
贺然这才收了手,道:“明晚咱们再算这笔账!”
“呸!快给我滚!”苏夕瑶心头甚是懊恼,本打算难为他一下,不想却成了自取其辱,看着他一步三摇的走出去,又恨又气的捶了下床榻,索性也不再起来了。
第十七章 辞官相挟(上)
贺然主政的第三天,廷议时间已经缩短到不足一个时辰,出了朝堂,太宰府的总管迎了上来,说太宰请军师过府议事,贺然含笑点头,知道苏戈呆不住了。
见面后上了茶,苏戈挥手把侍从都打发了出去,他皱着眉沉吟着似是不好开口。
贺然笑道:“兄长是不是对小弟近日所为心有不满啊,想教训就教训呗,小弟脸皮厚,还怕我受不住啊?”
苏戈苦笑了一下,道:“先前让你主政时有言在先,按理愚兄是不该搅扰你的,可唉,别的且不说,你这朝议时间也太短了,愚兄不是怀疑你的才能,你自然是有这本事的,不过,任你的本事再大愚兄觉得也是要有个过程的,如果治理个三年五年,哪怕是三月五月之后,政清民安,朝上无事可议是说的过去的,可你这你这一接手就没超过两个时辰的时候,未免。”
贺然笑着解释道:“不是小弟躲懒,是分派下去的事务他们一时做不完,过一段朝堂之上就该忙了。”
苏戈缓缓点了下头,道:“我听闻了一些,嗯,贤弟啊,勤政为民这没错,可万事都决于民就不妥当了吧,什么都听老百姓的,还要我们这些官员何用啊?有些事还是要我们做主的,民众见识有限,都听他们的就乱了。”
贺然整肃神情道:“兄长教训的是,小弟亦知此理,所以让民众所决之事只是些关系他们切身利益的小事,攸关国体的大事是不会让民众去决断的。”
苏戈点头道:“嗯,这一点我也是看到了的,就是担心你以后会全放手才多嘴提醒你一下。““多谢兄长,小弟会谨慎把握其中分寸,嘿嘿,兄长明白朝议时间为什么这么短了吧,攸关国体的大事能有几件?兄长以前都是被那些不大不小的事缠了身,放下去让民众自决好了,民众赞同的再报上来处置,这样事务会少去大半,还省了制定出的政令伤民的顾虑。”
苏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你我兄弟,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对此我也是有忧虑的,长此以往我担心会造成官威衰减民众难驭的局面,什么事都听他们的,难免会使其增长桀骜之性,稍不顺心就可能起来反抗,你这新政。”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愚兄承认,易国之所以能摆脱危难迅速强大起来是新政之功,可这新政之弊也是贻害无穷的,照此下去易国就不是大王之国了,大王虽不理朝政了,可这国毕竟是苏家的,其子嗣中必定会有勤政之王,可到那时他手中的权力估计已剩不下什么了,你让我死后如何去见先王啊。”
贺然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端着的茶盏没有说话。
苏戈苦口婆心道:“贤弟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乃当世奇才,想出用新政收抚降地百信之心是英明之举,愚兄当时虽有怨言可事后越想越敬佩你的果断与睿智,相比之下愚兄等人不过是百里之才,贤弟可算是胸怀天下的大才,新政有救国、强国之功,可现在我们得尽力消除其弊端了,而不是再推波助澜,愚兄心里清楚,想收拾收不回来了,那我们先把它严控在目前的状态总可以吧,以后可徐徐收之。”见贺然放下了茶盏,他停住了口。
贺然静静的看着他,依然不说话。
苏戈勉强笑了下,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咱们兄弟这不是商量呢嘛,愚兄虽才不及你,但这片心却是好的,前一次我也说过,整个易国都是你拼出来的,大王也有意让位于你,按说你想怎么治理只要大王不反对,我们是不该阻拦的,况且以你现在的权势要想专权,愚兄这太宰能不能作下去也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正是因为清楚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才有什么说什么的。”
贺然听他这么说没法再绷着脸了,笑道:“兄长你这不是骂我吗,居功自傲的事小弟做得来,可仗势弄权的事我可没兴致。”
他这一笑气氛缓和下来,苏戈也笑道:“这个我哪能不知道呢,贤弟心清如水,此乃大王之福,能结识你这样的好兄弟也是愚兄之幸,我知道生性疏懒,肯出来理政实是一心为国为民。”
贺然摆摆手道:“兄长别抬举我了,我理政就是为解决后顾之忧然后可以安心的与赵国开战,不为国也不为民,等到易国强大到可保数十年无忧的时候,小弟立即归隐藏贤谷再不问军政之事,你们除了喝酒以外别来找我。”
苏戈用手点指着他道:“你呀你呀,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接着又感叹道,“唉,不管别人怎么评说你,但愚兄对你却只有钦佩折服,淡薄名利在别人那里或许只是作态,你却是实实在在的视功名如粪土,更难得的是你才这么点年纪手中权势又这样的重。”
“你再夸我就该晕了,还是趁清醒时先把内心的想法跟兄长禀报一下吧。”
苏戈微微一笑,道:“你这人没有私心,所以无论说什么愚兄都会静心恭听,说吧。”
贺然稍稍想了一下,道:“兄长所提这国将非苏家之国,这一条我不想多说什么,我只想说活着总比死了好,当时推新政是无奈之举,如果不是这样,那易国能不能撑到现在可就难说了。”
苏戈真城的点头道:“我知道,我刚才也是这样说的。”
贺然笑了笑,接着道:“那兄长也该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这新政就是射出去的箭,不管是急着收还是徐徐收都是收不回来的,至少小弟没这本事,任何人想收新政都是与所有百姓为敌,是自取灭亡之举。”
苏戈皱起了眉头,端起茶盏又放了下去。
贺然停了一会,道:“我这不是危言耸听,我是清楚新政会惹来什么麻烦的,上次出兵西屏时墨琚就曾严正告诫过我,要我无论如何也得收回新政,话外之音不言自明,如果咱们不收新政那康国就不会站在咱们一边了。”
苏戈忧愁的叹了口气。
“他是不知道新政详情啊,要是清楚了就会明白咱们是根本收不回来的,我不愿跟他过多解释,敷衍过去了。”
苏戈面色沉重道:“你不说我也心里有数,看赵国边民的情况的知道了,这新政早晚得让天下君主都睡不安稳,必欲除之而后快,这无异于与天下为敌啊”
贺然扬了扬眉,道:“这才是新政引来的最大的麻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各国君主都意识到新政危害之前把易国壮大到他们不敢正视的地步,远的先不提,回头谈谈你刚说的那些吧。”
第十八章 辞官相挟(下)
见他上来就表明了新政绝无收回的可能,苏戈暗自叹了口气,道:“你说。”
贺然喝了口茶,道:“兄长说新政会助长民众桀骜之性,我觉得这‘桀骜’二字用的太重了,新政有其宽松的一面,但亦有其苛严的一面,轻赋税使民生珍惜之心,重刑罚使奸邪之辈生畏惧,该是助长自律自觉之性才对,至于兄长所言稍有不顺既生反抗之心,我想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况且我们为什么要不顺其心呢?百姓虽见识有限,但浅显些的道理还是懂的,既然真心拥护新政,就会珍视所得,全力维护新政,从而发自内心的有保家卫国之愿,这样的百姓不但可成优良的兵源,战争进入关键时刻即便国家不得已而刻以重赋百姓亦不会有怨言,兄长如果不信,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小弟敢用项上人头相赌。”
苏戈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信,即便有少数糊涂人,但大多数百姓会如你说言。”
贺然嘴角含笑道:“兄长这声叹息还是为了国将非是苏家之国吧?”
苏戈看了他一眼,又叹息了一声。
“兄长是明白人,为这事耿耿于怀可就不对了,没有新政,国现在可能都不在了,还谈什么苏家不苏家?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况且新政是以王命形式施行的,百信对平疆是由衷的感恩与爱戴,这还不够吗?至于其子嗣难以重掌权柄一事,兄长过虑了,一则呢,现在谈这个还早,二则呢,人生在世无非享乐二字,王室备受尊崇,花销用度不用发愁,也算是神仙日子了。”
苏戈不以为然道:“你当谁都像你一样能享乐就无所求了?”
贺然拧眉道:“人们争来争去不就图个能无忧无虑的享乐吗?那你说他还要什么?”
苏戈不假思索道:“明主自然得作一番雄图大业的,只图享乐岂不是成了昏君?”
贺然不屑的哼了一声,“明主明主,又是狗屁明主,什么雄图大业?不就是征伐四方一统天下吗?”
“难道这不对吗?”苏戈质问道。
“对什么呀?血流成河山河涂炭,无非是成就一批人的虚名罢了,一统之后能让百姓享几天清福?最后还不是烽烟遍地再转分崩?省省吧,这样的明君不要也罢。”贺然说的有些激愤。
苏戈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冷冷道:“你说的都对,我们就是为了虚名坑害百姓的。”
贺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兄长啊,我的话虽说的难听,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回望前朝例子还少吗?哪代开国君主不是摇着匡扶正义为民谋福的旗号打天下的?可结果呢,为什么后来都被推翻了?制度啊,归根到底是制度的弊病,在这种制度下哪能一直出明主啊?一个暴君足以亡国,亡国之君哪有好下场啊,那可也是苏家子嗣啊,你为苏家作长远打算为何不再想长远些呢?”
苏戈不悦道:“你这可就是大逆不道了,哪有这么咒大王子孙的?”
贺然毫不退缩道:“我这是咒吗?你敢担保苏家世代都出贤主吗?你敢担保苏家江山万年不倒吗?你拍着胸脯告诉我!”
“那你也不能那么说!”
贺然冷笑了一下,道:“你不敢做这个担保,那也就是心里清楚早晚有一天苏家会被斩草除根的。”
“闭嘴!”苏戈真急了,拍着几案喝了一声。
贺然眨了下眼,道:“你急什么?你不过是苏家之臣,我却是苏家之婿,论及与苏家的远近亲疏你及得上我吗?我难道不想苏家好吗?”
苏戈被噎的一时无语,重重的吁了口气。
贺然缓和了一下神情,道:“我得告诉你,我是为苏家万年之安做打算的,再进一步的推新政是最好的选择,这样苏家的王位才会永无颠覆之患,虽然王权会受消减,但可永享安逸与尊崇,至于王图霸业,你看着吧,我贺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王室有外辱之忧,我不在时,易国早就应该强大到可以雄视天下了,不需刀戈,只凭新政就可收尽天下万民之心,即便不能一统天下,各国也必将被迫学习我们的新政,否则其君主必被其百姓拉下来。”
稍稍停顿后,他继续道:“到那时就不会有什么战事了,新政的最终目的就是民众能左右朝堂之事,没有百姓愿意打仗,所以不会同意侵略别国的举动。这个道理我已经跟凤王讲过了,她是赞同的。兄长好好想想吧,初行新政时你们反对我,现在想明白了那是英明之举,如果兄长信得过小弟,那这次小弟继续推新政不妨先别急着反对,看看再说。”
苏戈无可奈何道:“四位托政之臣,王驾已站到了你一边,想来大王是不会逆着你的,我和许统纵算反对也是没用了。”
贺然真诚的看着他道:“兄长啊,小弟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这么做最主要的当然是为战事,但也是真心为苏家长远打算的,你仔细想想或许能明白我的苦心,说到这里了,我就顺便向兄长禀告一下吧,我下一步要改一下六品以下官员的任免制度,改由民选,报大王批核,并赋予民众督查官员之权,每年公投一次,先前虽也有些官员是民举的,但当时兵荒马乱的毕竟不太正式,这次我要建立完善的制度。”
苏戈淡淡道:“我听到你在朝堂上泄的口风了,你能不能静下心来听我说几句。”
贺然正襟而坐,道:“兄长请讲,小弟静心聆教。”
苏戈沉吟了一下,道:“你也为官多年了,可我总觉得你尚不懂官场上不可明说的规则。”
“什么规则?”贺然笑着问。
“用贪、用缺。”
贺然微微眯起了眼,道:““兄长还是把话说清楚吧,免得我理会错了。”
苏戈道:“这是不能向外人道的,可你我这样的重臣该明此道,这也是君主的驭下之策,指的是可以任用贪官及有行为缺陷的官员,贤弟是精明人,当知道这是要攥住他们的把柄,有了把柄在手,这些人就不敢不听话,因为上面随时可用这些把柄治他们的罪,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很过份,贪些、对百姓霸道些,上面是不会在意的,反倒是一身清正的易生祸端,他们不但民望高且心中无鬼,一旦闹事就很难收拾,所以这样的官不能比有缺陷的官多,更不能让他们作到太高的位置上,留几个给百姓看就够了。”
贺然脸上有了顿开茅塞的喜悦,道:“高!不得兄长指点我还真想不到这个高招,偶尔杀几个不听话的贪官还能提振民心,哈哈哈,这用人之道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这道理虽不能拿到台面上来,更不可让百姓知晓,但却是极好的驭下之策,天下掌权者莫不暗中遵从,你这民举官员可是逆天之举啊,不但大逆不道的削了王权,还会造就无数难以控制的官员,你如何能确保他们会遵从朝堂之命啊?”
贺然心有成竹的一笑,道:“他们会遵从,只要朝堂不逆就不会有麻烦。”
苏戈有些气恼道:“,唉,什么都是,你把捧上了天,就不怕哪天要了你的命吗?”
贺然收了笑容,道:“不怕,我坚信善良的百姓是不会作出这种糊涂事的,前提是要让他们清楚朝堂的意愿,这样就永远不会轻易受人鼓动,有些道理需要我们对他们讲明白,有些却不用,所谓公道自在民心,他们知道该怎么作,我这双手全是鲜血,其中不乏无辜者的鲜血,想杀我的人不会少,但我相信更多的人是要保护我的,平城街头遇刺之事已证明了这一点,我况且不怕,你们就更不用怕了,兄长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该怕的是那些鱼肉百姓的人,正好跟兄长打个招呼,下面那些赃官如有兄长亲信,就尽快把他们妥善安置了吧,我不愿为此伤害了兄长的人。”
“这是没有商量余地了?”苏戈盯着他问。
贺然诚挚道:“不是小弟要独断专行,请兄长体谅小弟的苦处,对赵之战不开则已,一开就难说要打到什么地步了,我不想后方生乱。”
“不想后方生乱你就更该拖延民选了,等战事结束再提不迟。”
贺然摇摇头,道:“我不知这一仗会打到什么时候,天下局势更是难测变化,打上个三年五年八年十年也说不准,如果真拖那么久,需要耗费多少资材,征调多少民夫兄长应该心里有数,我们不但要避免贪官污吏发国难之财还需要百姓竭尽全力的支持,要做到这些唯有用新政再聚民心。”
苏戈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道:“我说什么也是没用了,不过这事要等许统回来再议一下吧?他可也是托政之臣,不跟他说一声总不太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