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年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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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世英与王铭章随自己所在的部队边打边撤,路上看到一支日军前锋部队,正紧咬着正在撤退的川军部队不放。刘世英便和战友们一起埋伏到路边,待日军经过时,手中的武器猛地一起开火。日军在追击过程中阵型混乱,未曾防备,顿时被打得鬼哭狼嚎,不得不狼狈地往回跑。不久,日军的大部队开了过来,刘世英与战友们也不恋战,立即脱离战场,继续向后方撤去,与友军重新汇合。
此刻,刘世英正和战友们趴在战壕里,一边抓紧时间修建防御工事,一边和王名扬讨论着敌情。王名扬说道:“想不到日军的炮火如此猛烈,我们花老半天才修好的工事,人家几炮就给我们炸了个底朝天。我看我们还是退回城里比较好,那样至少可以获得城墙的防护,多少能够支撑一阵子。刘世英,你说是不是?”
刘世英一边磊沙袋,一边说道:“不一定,如果我们退回城里,部队过于集中,容易遭到日军火力的集中攻击,伤亡将会更大。而要是我们在城外广泛建立防线,分散日军火力的投射面积,伤亡将会更小一些。守城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如果还有和敌人抗争的实力,就一定要选择出城机动作战,这样效果会更好。”
王名扬说道:“可是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想要在城外机动作战显得不太现实。日军是越打越多,我们的部队是越打人越少,如果再不来援军的话,这里马上就要失守了。李总司令给王师长说援军三日之内就会到达,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但到现在我还是没看到半点援军的影子,这些所谓的援军到底存不存在啊?”
刘世英迟疑了一下,说道:“也许他们在赶过来的途中受到了日军的阻击,一时还无法支援我们。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拼死尽量拖延时间。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和日军单独对抗,必须与增援的友军一同作战,才有希望保住滕县。但从整个局势上来看,保卫滕县并不是我军的真正目的所在”
王名扬听后感到有些惊讶,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什么?那我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如果不必刻意保卫滕县,我们又干嘛在这里和日本人干耗呢?”
刘世英停了停,说道:“相对于徐州而言,滕县只是一个卫星城,其拥有的军事价值远远比不上徐州,因此是完全可以随时因需要而舍弃的。我们所起到的作用,只是拖住日军一部,吸引对方的火力,减缓徐州方面的日军压力,以利于我军主力部队对侵犯徐州的日军实施反击,从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扭转战局。”。
“说简单一些,我军现在是以少量较弱的兵力,对抗日军的大股强大兵力,然后以己方的优势兵力,攻击日军的部分兵力。由于滕县是日军的必经之路,因此日军的攻势就必须在此地被阻滞住。而且很明显的是,我们就是那部分少量较弱的兵力,为了大局着想,我们是可有可无的,也是随时可以牺牲掉的。”
王名扬听后张大了嘴巴,接着开始一声不响地继续干活,刘世英也没再啃声。沉默了一会儿,王名扬说道:“真让人不敢相信,照你这样说来,我们就像是过河卒子一样,在充分展现完自己有限的价值之后,马上就要躺倒在这里了?”
刘世英不置可否,说道:“很有可能,除非我们在完成任务之后,得到可以相机撤退的许可,否则一切免谈。照现在这个样子来看,滕县马山就要被日军包围,成为一座孤城。无论战与不战,我们都需要援军的接应,这是我们生死的决定因素。缺少援军,我们既守不住滕县,也无法从滕县撤离,这就是事实。”
王名扬听了,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希望援军最好还是如约到达,我可不想这样被人家耍得团团转,替人卖命还对人家感激涕零。我们是志愿参军的,而不是被强征过来的,如果一定要死的话,我希望自己在敌人死光之后再倒下。”
刘世英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实大多和人们的期望有些出入,不能奢求太多。敌人和我们都会倒下,但是谁先谁后却不一定。如果有可能得话,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看着敌人先倒下,然后自己在坚持不住时再慢慢躺下,一觉过后便万事休矣,不用再担心这也担心那的,更不用担心自己会死掉了,因为”
王名扬接过话头,点着脑袋说道:“因为你已经死掉了。”
刘世英微微一笑,“我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王名扬耸耸肩,说道:“好吧,我也同意。只要别死得太难看就行,腿和胳膊最好保持完整,不要被炸得七零八碎,免得我死后还得忙着拼凑自己的四肢,把流出体外的肠子什么的塞回去。总之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嘛!”
刘世英哈哈笑道:“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在调侃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当天下午,王铭章接到了军长孙震的电话,仍旧重申死守待援的命令,并告诉王铭章已经替他送去了大量武器和给养,包括近万枚手榴弹,要他立即将滕县城外的部队全部掉进城内,准备据城死守,等待即将到达的援军。
然而汤恩伯的援军并没有按时到达,汤军在前进到滕县南面的南沙河阵地时,遇到了日军部分兵力的阻击,随后开始向后退却,停止了对滕县的增援。与此同时,日军开始强攻守军最后的外沿阵地,持续不断的炮火和爆炸充斥在守军身旁,伤亡一直在不断增加。守军的防线不断收缩,反击显得越来越无力。
师长王铭章此时已经动员了城内的其他非战斗随军人员,将其组建成守卫部队,并从城外调回了部分部队,准备作最后的抵抗。不久,王铭章得到了滕县外围阵地告急,开始纷纷沦陷的不幸消息。在经历了最初的思想挣扎之后,王铭章作出了决定,命令城外的守军部队立即全部撤回城内,准备共同防守城池。
命令发出后,外围守军开始回城,但所剩兵力已不到五千人,却要面对近万名拥有优势火力的日军的进攻。王铭章感到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第二十七章 '本章字数:4422 最新更新时间:2011…02…13 16:53:21。0'
滕县外围的川军阵地在日军炮火的猛烈冲击下,纷纷开始失守,守军常常整连整连地倒下,其情景实在非惨烈难以形容。守军开始相继退往滕县城内,日军紧追不舍,重型机械化部队在川军队伍中横冲直撞,用坦克碾压掉队的伤员和战士。川军各部队遭到的损失很大,但还是先后返回滕县,准备依城拒敌。
3月16日,部队回城后,师长王铭章即刻开始布置城防,给各部队划分防区,布置任务。刘世英与王名扬返回滕县后,找到王铭章向他汇报战况。王铭章看到两人还活着,十分高兴,说道:“好啊,好啊,你们俩回来了,感觉怎么样?”
刘世英与王名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回答。王名扬说道:“师长,日军已经兵临城下了,形势十分危急,你看我们这回能不能顶住日军的进攻?”
王铭章收起了笑容,“不好说啊,关键要看援军能不能及时赶到”
刘世英说道:“即使援军现在赶到也已经来不及了,滕县马上就要成为一座没有军事价值的孤城,到时候非大力反攻无法挽回,而且也没有挽回的必要。”
王铭章听了,神色黯然地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已决心死守滕县,与城共存亡,只希望这次能够杀个痛快,也就没什么遗憾了。上级已经下了死命令,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你们倒大可不必。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俩最好还是想办法突围出去,不必在这里作无谓的牺牲。你们都还年轻,不应该过早殒命殇死,你们还具备成长的潜质,国家仍然需要你们!”
刘世英回答道:“我知道铭章叔是在为我们着想,只是我和王名扬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看着敌人在我们面前倒下。至于何时何地,都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战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出,就越发不可收拾了。因此,我们俩决定不再想以后的事情,就在此时此地,我们要和对手一决高下!”
王铭章听了,来回盯着两人问道:“你们真是这么想的?”
刘世英和王名扬坚定地点点头,“没错,这是我们自己作出的选择。”
王铭章被感动了,“那好,我就如你们所愿!刘世英与王名扬听令:即刻带属下的连队到东关城墙处布防,补充弹药给养,准备与来犯日军决一死战!”
“是!”刘世英与王名扬啪地一声立正,向王铭章敬礼,转身走出了王铭章的指挥部。王铭章看着两人的背影,感到自己的血液也在沸腾,两人的言行举止使他在黑暗来临时看到了希望。如果这是最后的归宿,我将不再逃避。
日军集中二十余架飞机,三十多门野炮和六十多辆坦克和装甲车,以及近万名士兵,从东面,北面和南面围住了滕县,对准目标猛烈轰炸。在攻城的同时,日军一部袭击了位于滕县南沙河阵地的汤恩伯军团,占领并毁坏了滕县南面的唯一一座桥梁,截断了滕县守军的退路。在漫天飞扬的炮火中,一场决战开始了。
日军的进攻首先从滕县的东关城墙开始。
日军濑谷旅团在其旅团长的亲自指挥下,开始了更加猛烈的进攻。日军飞机分成两批,每批十架轮番对城内轰炸扫射,同时投下燃夷弹焚毁房屋建筑,使滕县城内一片火海。炮兵一部集中炮火猛轰滕县的东关城墙,另一部分则对城内进行纵深射击,阻止守军的调动和支援。很快,滕县的东关城墙被部分轰塌,出现了一道长约10米的缺口,很多川军战士闪避不及,从城墙上掉落摔死。
城墙缺口刚一出现,日军便停止炮轰,接着派出步兵,在机枪和战车的掩护下,以每拨三个排分三批呈波浪式冲锋。守军试图用沙袋封堵城墙缺口,但连连遭到日军机枪的扫射,纷纷中弹倒下。剩下的守军在日军步兵跳入城壕时,立即甩出大量的手榴弹,同时举枪射击。日军死伤大部,幸存者连忙掉头逃跑。守军乘机加紧封堵缺口,但日军炮火十分猛烈,刚刚修复的城墙缺口再次被扩大。
日军的冲锋又开始了,接连不断的冲击使守军疲惫不堪,士兵不断阵亡。战士们拼死用手榴弹炸死一波日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一波又蜂拥而至。川军战士们以极大的牺牲,用手榴弹和大刀将其再次消灭,然而第三波日军再次涌来。
东关城墙处的守军损失惨重,附近的友军连忙前去增援。这时部分日军已经冲入了城内,四处开枪射击。守军立即发起反冲锋,硬是将对方全部消灭,但伤亡之大让人难以估计。日军再次架炮对准城墙轰击,大量守军被倒下的城墙掩埋或砸死砸伤。师长王铭章和参谋长赵渭滨亲自到前线指挥战斗,王铭章见东关情况紧急,连忙调遣北关的部分守军进行填防,并从西关调出部队加以补充。
刘世英与王名扬趴在东关城墙上方,举枪射击日军的冲锋部队。子弹与炮弹不断从两人身边飞过,周围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但两人丝毫没有畏惧。当日军停止冲锋,派出飞机对准墙头扫射轰炸,或者用炮火袭击城墙时,两人便招呼战友,一起从云梯上滑下,躲到防空洞中。日军重新开始冲锋时,两人立即从防空洞中出来,从云梯爬上墙头,依旧阻击敌人。如此这般,打退了日军的无数次进攻。
日军的炮火袭击整整持续了一整天,即使是在夜间,也在间隔性地不断骚扰。好在这一天终于勉强扛下来了,至于第二天会怎样,他们不曾多想。本来应该在15日即到达的援军,到了16日晚上仍然不见踪影,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师长王铭章不停地向众人保证说援军即刻就到,但所有人都看出师长只是在安抚军队的情绪,他们看到的更多的是师长眼中无意间流露出的痛苦神色,那预示着最终的结局。自己的牺牲是否值得?没有人去想这个问题,他们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如果自己一定要死,那就要让敌人比自己死得更加难看。
日军17日的炮火比16日更加凶猛,滕县东关和南关的城墙到处是缺口,用沙袋封堵已经变得相当困难。已经有部分日军步兵趁机从缺口处爬上了城墙,与守军展开肉搏,但在守军的顽强阻击下被先后消灭。但是更多的日军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城墙上下已经堆满了死尸,没有人试图去清理,死亡仍在继续。
东关城墙处被守军封住的缺口再次被轰开,大量戴着钢盔的日军步兵一拥而上,在坦克炮火的掩护和支持下向守军发起了冲击。防守城缺的守军大量伤亡,在这紧急关头,刘世英与王名扬带领两人的队伍,借助云梯从城墙上迅速滑下,前去支援正陷入苦战的友军。王名扬指挥一部分战士,与试图突入城内的日军进行拼杀,刘世英则与自他战士一起,甩出大量手榴弹袭击位置较为靠后的敌军。
日军的攻势在城墙缺口处被阻滞住,无法再前进一步,在守军的有力反击下死伤殆尽,被迫再次撤回。而守军经过这一些列的战斗,所剩部队已不到3000人,伤亡还在扩大。好在日军方面的损失也不小,经过一上午的战斗后暂时停下来休整,准备调整部署继续进攻。刘世英和王名扬也与战友们一起,加紧修筑工事,补充弹药,同时观察着敌人的动向,为迎接对方的下一轮进攻做准备。
刘世英和王名扬乘着战斗的间隙,倚在刚刚修建好的工事上休息。几天持续不断的战斗让人耗尽了心神和体力,所有人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甚至可以在站立状态下昏睡过去。过了一会儿,刘世英感到体力恢复了不少,于是睁开眼睛,小心地观察了一番日军的动静。之后,刘世英回过头环顾了一阵己方的情况,发现弹药消耗得非常快,手榴弹已经所剩不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刘世英盯着身旁仅剩的几箱手榴弹,陷入了思索当中。王名扬此时也睁开了眼睛,发现刘世英正盯着手榴弹发呆,于是坐起身来,问道:“你在想什么?”
刘世英闻言看了看王名扬,说道:“没什么,我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我们的弹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且无法得到补充,看起来得想想其他法子了。”
王名扬左右看了看,说道:“要是手榴弹用完了,鬼子再冲上来,我们就和他们拼大刀,让他们做我们的刀下之鬼,来几个杀几个!你看这主意怎么样?”
刘世英笑着点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拼大刀是我们的专长,日本人根本不是对手。到时候咱俩比赛,看谁用大刀砍死的日军最多,怎么样?”
王名扬闻言,兴奋地说道:“那好,我们一言为定!我提议,我们先以一百人作为目标,等达到这个数目之后再另行增加。小日本在南京屠城的时候,就曾有两个尉级军官进行过百人斩杀人比赛,只不过杀死的都是些没有反抗能力的战俘和贫民,算不上是好汉。这回他们遇到的可是中国的武术高手,没有理由不成为我们的手下败将,同时还得搭上自己的小命。谁叫他们平时心狠手辣,而且作恶多端,以为我们中国人都是好欺负的,该是我们反戈一击的时候了!”
两人互相紧握对方的手臂,坚定了决心。刘世英说道:“日本人还有一个特点:他们普遍信奉神道,大到国家政府,小到平民家庭,几乎每个地方都供奉有神社。普通百姓摆在家里的神社,和我们中国人摆放的祖宗牌位有些类似,而军政部门建立的神社,则是专门为那些战死者招魂而设立。神道是日本人在中国的佛教,儒教和道教在传入日本之前,就已经存在于日本本土的一种宗教信仰,是日本文化和传说的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