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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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主言重了。”
杨升忠突然平地移开几尺,伸腿站起,冷笑道:“造反咱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可也不能束手待毙!”
他放声叫道:“秦三哥,张九弟,还跪着作甚?人家已经表明了要清除异己,赶尽杀绝,快些过来吧!”
跪在他旁边的张浩迟疑了一下,突然抽身退到他身侧。
云梦秋只看得目定口呆,莫名其妙之极,偷眼见天香香身上隐隐散发出一层邪厉戾气,一颗心不觉剧烈跳动起来,心中闪过一缕不祥的预兆。
只听那秦三哥急道:“唉,唉,杨五弟,张九弟,你们干么?我自罪有应得,与你们却并不相干。快快回来,向大公主请罪……”
“我有什么罪!”
杨升忠大声道:“‘天魔教’北楼、西楼本是一家,大公主为何单单对我西楼兄弟凭地刻薄?平日里稍一犯错,重罚立至,前些日子的姚二哥,七弟和六弟,尽皆无缘无故地被她所杀,今日又轮到了咱们。秦三哥,这么多年来,咱们‘西楼’兄弟为了大公主尽心竭力,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些什么?嘿嘿,我可不想无辜受过,死的不明不白!”
“放肆!”
那秦三哥猛地站起,满脸通红,怒道:“杨兄弟,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天魔教’中人。大公主万乘之尊,岂容你如此亵渎?不错,你我是‘西楼’弟子,但身为属下的,怎能冒犯主子?我乃‘诸天护法’之首,你我虽然私交甚笃,但大义当前,杨五弟,你可别怪我无情!”大踏步向二人逼去。
“噼噼啪啪!”
场内忽有人不住拍手,跟着只听天香香格格笑道:“演得好!演得妙!演得呱呱叫!秦三,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真不知道你竟有做戏的天才哩。”
那秦三一怔回头,道:“大公主……?”
“怎么,我有说错吗?”天香香巧笑倩兮道:“一直以来,你们这几个‘西楼’弟子都暗怀异心,名义上是我的‘诸天护法’,实则却是西楼的三位伯伯派来监视我的行动。以为我不知道么,今日杨升忠、张浩二人突如其来的公然犯上,其实是受你秦三的教唆,他们这么一闹,形势自必大乱,你这秦三哥嘛,嘿嘿,便可逃得一条性命了。不过……”
她突然一扬右臂,冷冷道:“不过,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这一击出奇不意,宛如云烟遮月,长虹经空,快得无法言喻。“嗤嗤嗤”一阵疾响过后,那秦三蓦地闷哼了一声,仰头便倒,身上赫然插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绿油油的微细钢针。
一旁凝神旁观事态发展的云梦秋差点叫出声来,他作梦也未料到天香香竟然如此恶毒凶残,斜看着她那秀艳逼人的侧面,猝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厌憎,悄悄向左侧长草丛中退去。
“黄锋尾后针!”杨升忠注视着地下死状奇惨的秦三,惨然道:“秦三哥忠心不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大公主,你好狠的心!”
天香香仰首望天,漠无表情,似是不屑搭理。
这时跪在她面前的四名少年翻身站起,戟指大骂道:“杨升忠、张浩,你们这两个叛教逆徒,敢莫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大公主无礼!快快跪下,伸颈受死!”掠上前去,团团将二人围住。
杨升忠环目一扫,微微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大公主,你肆意滥杀教中兄弟,是何道理?‘西楼’郑二长老处须交待不过;你‘北楼’薛大长老处也难言以蔽!”
天香香披唇道:“你们这种无名小卒,蝼蚁一般的人儿,我喜欢杀便杀,五位伯伯又岂会在意?嘿,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听了这几句话,云梦秋毛发森然,全身寒意大胜,再不愿稍作停留,偷偷潜入草丛里去。
天香香毫无察觉,小手一挥,下令道:“把他们宰了。”
“慢……慢着!”张浩脸如浆纸,大叫:“大公主,小的虽然是‘西楼’弟子,可自跟随了大公主以后,便已存下誓死效忠之心……”
“张九弟,大丈夫死则死矣,又有何惧!”杨升忠大声截口,傲然道:“凭地让他们‘北楼’小看了咱们‘西楼’弟子!”
说着双掌互搓,一层淡淡的紫气从他耳、鼻、口中袅袅冒出,迎风一晃,四下扩散,清瘦的面孔也开始徐徐变形,陡地扭曲在了一起。
“摧魂裂骨紫金掌!”天香香娇笑道:“杨升忠,原来你偷偷练成了本教的紫金毒掌,难怪敢如此张狂!”
“不错。”杨升忠嘿嘿笑道:“想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谁自量有本事取我性命,那便来吧!”
“波”地一响。
一只手掌突然重重拍在他背上,张浩的声音道:“杀你又有何困难?”
杨升忠晃了几晃,吃力转过身来,无法置信地瞪着他,道:“你……你……你……”哇地喷出一口浓血,倒地而死。
张浩大声道:“叛教逆徒,人人得而诛之!”
他一个翻身掠到天香香面前,双膝落地,稽首道:“小的谨以我教‘天魔圣祖’之名发誓,张浩誓死效忠大公主,若有贰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天香香伸出小手,拍向他肩膀,轻笑道:“你做的很好。”
张浩受宠若惊,忙道:“大公主夸奖。小的方才被猪油蒙了心,糊涂透顶,竟然亵渎大公主,还请大公主原宥。”
“那也没什么!”
天香香又在他肩上一拍,笑咪咪地道:“张浩,刚才你说对我绝无贰心,可是真的吗?”
“是,是,是。”张浩连忙道:“小的从今往后,定然全心全意效忠大公主……”
一句话未完,臂膀处忽然传来一阵酸痛,体内血液陡沸,全身刹时有似处在了烈火岩焰之中。
张浩大骇,抬目上视,只见天香香脸含甜笑,手指间拈着一根黝黑发亮,细细长长的尖刺。他大叫道:“黑煞夺命铁心针!大公主……”身体突然起了一阵急剧的痉抽。
意识消失前,隐隐约约地听见天香香正在吃吃娇笑。“你既有誓死效忠之心,我如不成全你,岂不可惜……”
第五章 武林三怪
长大以来,云梦秋还从未有过如此矛盾的心情。
他本对天香香甚有好感,然见她性情乖张,奇幻难测,且杀人于谈笑之间,又不由感到说不出的厌憎,眼见她命令杀死杨、张二人,年虽幼小,貌虽绝美,竟狠辣至此,再不愿稍作停留,蹑手蹑足的走入草丛,潜行鼠遁一会,见离树林已远,于是直起腰来,大踏步行走。
天空中艳阳高悬,四下和风劲吹,放目眺望,只见山川秀奇,景色醉人,云梦秋吸入一口花草绿树的清香,胸中不禁一畅。
又行多时,翻过一座高冈,云梦秋突然一怔。
远方农舍星布,梯田重叠,遥遥可见三俩农夫正耕作辛劳,山歌微闻,炊烟隐见,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来到城外东村。
见到此等景像,云梦秋立时想起了邵府一家的离奇惨死,跟着便想到了卓海,心情不觉一阵酸楚。半日来所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一一在脑海里闪现,复杂难解,乱如丝麻,好在他性情豁达,凡事拿得起,放得下,既知自己无法参透其中关键,也便抛开不去忖想。
这时日上中天,已是正午时分,云梦秋奔波了半日,从南门而至东郊,早已饥肠漉漉,他怀中尽有银两,却不愿下去东村。目光所及,见北面山坡上有一大片玉米地,于是奔入田里,摘了四根棒子,用衣衫兜着,远远走开,寻一条小溪,掏出火摺子,捡了些枯枝干柴,燃了个火堆,慢慢烧烤了来吃。
填饱肚子,灭了火堆,掬些溪水喝了几口,一抬头,只见对面半山腰上,绿树翠叶间隐隐露出一角飞檐,却是一座庙宇。
“药王庙?”云梦秋怔了一怔,暗想:“昨夜勒四爷被害之处不正是此庙么?唔,不如瞧瞧去,说不定还残留着些蛛丝马迹!”
当下站起身来,觅路入庙。
庙宇残败破落,大殿上遍地瓦砾,一根柱石斜斜顷搭地上,满目凄凉。云梦秋大是失望,前前后后搜寻一阵,重回殿上,看见药王像上尘土遍布,于是上前拭擦干净,跪地默祷道:“药王爷爷,请你保佑小海平平安安,逢凶化吉!”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杂沓的步履声响,三个人一面说话,一面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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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秋吃了一惊,赶忙站起。
这“药王庙”地处僻野,又早已荒弃,寻常百姓自是不会到此,当下傍惶四瞟,只盼找一藏身之所,一抬目,见到药王像高大威猛,足有丈余来高,急忙爬上神案,躲入泥像后面去。
脚步声渐行渐近,径往药王庙而来。忽然间响起一声大吼,跟着听见一个沙哑的嗓音大骂道:“妈的,这全都怪你!早先如不是你有那么多废话,那姓卓的小家伙又怎会被人抢先抓走?却害得老子这般辛苦,漫山遍野四处找寻!”一边骂,一边闯入大殿来。
声音入耳,云梦秋便骇了一跳,这人正是卓海家里出现的那三个怪人中的丑陋大汉,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寻思:“他在骂谁?是那书呆么?”
果然,心念方息,便听见那书呆语不达意地道:“子曰:‘先礼而后兵’,吾适才施施然进门,向那云公子旁敲侧击询问,正合孔夫子‘谋定而后动’之理。虽其后变故骤生,未尽全功,画魔兄又因何动怒呢?”
“放你奶奶的屁!”丑陋大汉画魔唾口大骂,“你这家伙简直无可救药,什么‘施施然进门’,真他妈的狗屁不通!难怪江湖中人人都叫你‘假斯文’!老宋哥,我实在受够了,再这么下去,非要被他给活活气死不可,不如咱们联手,将这书虫宰了!”
“你这厮也好不到哪去!”
另一个尖尖的嗓门道:“明知道这书虫是个白痴,偏要让他独自一人先去探什么‘虚实’,结果呢……哼哼,若不是我老人家反应机警,身手敏捷,你小子早被那两个青衣人分尸八块了!”
正是三人中那老者的声音。
“老赌鬼,你他妈的说得是人话不是!”那画魔暴跳如雷,“好哇,现下倒怪起我来了。早先老子和那蒙面人大战,你这老小子居然袖手旁观,不帮分毫,如今却又满嘴喷粪,尽说风凉话,奶奶的,既然你这样厉害,当初又为何要小贾替你解围?”
“画魔兄弟,”那老赌鬼打个哈哈,悠哉游哉道:“打不过人家便承认好了,何必拿我老人家来出气?呵呵,你放心,咱们一场兄弟,你虽然本事低微,可没人会瞧不起你,小贾兄弟,你说是不是?”
那书呆连连点头,摇头晃脑地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老宋哥年长位高;画魔兄英俊挺拔,吾对二位向以师视之,又何必相互踏贬,以至白玉生瑕呢?”
听至此处,云梦秋不禁莞尔,“看不出,这书呆说出话来虽然似通非通,迂腐不堪,可倒是挺会拍马屁。”想着画魔难看已极,这书虫却说他什么“英俊挺拔”,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只听画魔大声道:“嘿!你这书虫虽然言语可憎,不过眼光却还高明,也罢,早先的事情就一笔勾销,老子便放过你这一回。哼,记住,下次好自为之!”
他顿了一顿,又问:“唔,老宋哥,我真……真的‘英俊挺拔’么?”
云梦秋差点忍俊不住。
现下他也听出来了,这三人虽然形为古怪,疯疯癫癫的,不过仿佛童心未泯,显然相互间关系极好,吵嘴斗气已成习惯,那画魔说要将那书呆宰了,未必是真的,一颗心当即放了下来。
只听赌鬼老宋哥一本正经地道:“这还假得了,自然千真万确。画魔兄弟,怎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画魔抚摸面颊,喃喃道:“这可真奇了。我娘明明告诉过我,我生来貌丑凶恶,而且还有这么些……这么些疙瘩……”
“画魔兄此言差矣!”书呆小贾继续大拍马屁,“兄人材一表,俊峨雄奇,正是相貌堂堂,英姿风发,弟自愧菲如矣!”
“是啊!”老宋哥嘻嘻笑道:“画魔兄弟,你脸上虽然略有一些小斑点,可照我看啊,比起小贾那张小白脸,真是强多了。”
“竟有这种事!”画魔沾沾自喜道:“老宋哥,贾兄弟,幸好你们说啦,不然……呵呵,平时我还以为自己不太中看哩。”
“画魔兄太也谦虚!”书痴小贾话锋一转,高帽子又向老宋哥飞去,“子曰:‘外美逊于内才也’,老宋哥腹内经略滔滔,言之成章,足见甲兵十万自隐胸中,不令韩讳信公专美于前矣!”
老宋哥嘿了一声,绷着脸道:“小贾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老人家的长处怎可随便乱说,幸好眼下这儿只有咱们兄弟三人,不然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兄弟喜欢自赞自夸呢!”
“老宋哥,你们在说什么呀,这么高兴?”突然,庙口无声无息地响起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
云梦秋心头一颤,暗忖,“咦,怎么又来了一个女子?”想探头一瞧此女长像,却又不敢。
只听脚步声细碎,那女子袅袅走入殿内,含笑道:“小贾,事情办得怎样了?”
“宁……宁……宁小姐,我……我……”书呆小贾的声音突然结巴起来。
“没出息!”
画魔哼了一声,道:“小宁子,你叫咱们去捉的那小子被人抢先抓走啦!”
云梦秋心里一凛,“这女子是谁?干么要抓小海?”刹时间心内满是狐疑,连忙凝神倾听。
只听那宁小姐沉吟道:“小贾,到底怎么回事?”
“咳!咳!宁……宁小姐,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慢慢道来。”那书呆的语音清楚了不少,却不知何故,忽然不再掉书袋了。
“这有什么说来话长的,”画魔大声岔道:“小宁子,别听这家伙胡扯,我来告诉你好了。”
当下三言两语将先前在卓海家中发生的事一一说出。
那宁小姐听了,半晌没有作声,过了一阵,才问道:“那两个青衣人的刀法真有那么厉害,你们‘武林三怪’都招架不住?”
“什么话?”老宋哥怫然道:“咱们‘武林三怪’纵横四海,身经百战,何曾输过?但……但那两个家伙的刀法的确了得,如不是我老人家大发神威,只怕他们还不会逃哩!”
“呸!”
画魔讥道:“你发个屁的‘神威’,那二个青衣人刀法霸道惊人,没有小贾,你早就死翘翘了!”
“啊哟!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宁小姐皱眉道:“江湖上以二人之力,与你们‘武林三怪’相斗,却不呈败像,又手使单刀,那会是谁呢?”
殿前一下子静寂下来。
过了片刻,“武林三怪”突然异口同声道:“闽南‘得胜堂’!”
“不错!”宁小姐轻叹道:“照你们刚才所说的情形来看,那两名青衣人正是闽南‘得胜堂’林氏子弟!”
泥像后面的云梦秋惊愕地几乎跳起来,“得胜堂”林氏家族正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其子弟善用单刀,号称“江湖第一刀庄”,卓海若落入他们手里,脱身自是难于登天,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
只听下面又沉默了一会,那宁小姐转开话题道:“老宋哥,那姓云的少年是什么人?”
云梦秋心头格登一下,暗道:“她在说我?”现下他已经明白事态严重得无以复加,不自禁又向后缩了一缩,憋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