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又一春-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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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手泥泞的小一元直起腰，从歪了的帽檐下略一张望，就挥着两条小胳膊朝着爸爸飞奔，“爸爸，姐姐”
被他这么一叫，胡丹才发现丈夫身后还跟着个小女孩儿。深色衣裤的小女孩儿神色木然，目光呆滞，完全没有沙滩上其他年纪相仿的孩子那种兴奋劲儿，似乎周围一切统统与她无关。
尽管经常见面，这一刻胡丹忽然头疼，薇薇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千里之外的北京，同样有些头疼的郑远山正试图说服老友，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在商言商，我不投别人也得投。”董玉飞双手一摊，一副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投？肥水还不留外人田呢。”
饶是郑远山早就看惯他这幅嘴脸，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投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没人跟你较劲，陈正怡出来你投，方旭出来你投，管华找你你也投，到了王丹宁你还给钱。要不然这么着，你赶紧在你那瀛洲网站上加一句，优先蓬莱公司员工出来创业，董老板一律给钱，怎么样？”
这顶大帽子扣得着实不轻，董玉飞高举双手，看起来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枉。“王丹宁真不关我事。他先找的老宋，老宋就出500万，狮子大张口要他40％，他嫌人老宋要的多，转身来找我。说实在的，我还真没看得上他那个啥免费自行车。。。。”
郑远山哼了一声，懒得听他啰嗦，伸手点着他，“我告诉你，你这事办的不地道。”
“你这个人，动不动钻牛角尖。我说，郑远山郑总，别人不说，就说咱们五个，哪个不是半路跳出来的？你，联想，我，移动，老马，谁也没一条路走到黑，对不对？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林子大了鸟多了，一说蓬莱好几万人，人家谁也不是杨白劳，也没和你蓬莱签一辈子卖身契，人家想出来单干，也想当老板，人人都有梦想，都想实现人生价值，都想财务自由，怎么着？你还能挨个拿绳把人捆上？”
郑远山瞪眼睛：“别人我不管，就说你。当时你说要走，怎么说的，钱挣够了，要享受人生，没错吧？我说你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你就不是那在家闲的住的，没错吧？出门就弄个瀛洲出来，转身就开始往外撒钱，你就说说你一共跟家呆了几天？还玩什么房地产。。。。”
“不行，房地产这行水太深。”董玉飞一本正经的感叹，随即哈哈大笑，烟灰簌簌掉落在地板上。“大腿一个比一个硬，不是咱们这出身玩得起的，就比如百达集团公子，你小舅子那朋友，人家才是大佬。再看看我，好几千万扔进去一个响儿都没有，得啦，我还是回来趟趟互联网这行浑水，好歹混个脸熟。”
这句话把郑远山也惹笑了，哼了一声，见对方伸手把烟蒂捻在烟灰缸里，忽然想起什么，把自己面前那盒抛了过去。“尝尝我这个。”
深蓝烟盒上满是日文。董玉飞点上一根，“你怎么抽起这个了？一点劲儿没有。”
郑远山说，“上礼拜青羽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
董玉飞一听就明白：“我知道，你说过，官太太嘛，一个比一个牛逼。哎，这帮姑娘们真是，小日本儿有什么好去的？咱这什么不比他那小地儿强？”
郑远山也笑，“我媳妇前两年头一回去，吃的穿的乱七八糟的，足足弄回来两箱。”
董玉飞吸了口烟，闭着眼睛慢慢吐出来，半晌笑道，“还是有老婆好，有人疼，哈哈。”
“你这老婆孩子的，外头也没闲着。”郑远山心情不错，难得刺他一句，随口又问，“你儿子回新加坡了吧，眼看该开学了。我这还想着，家里那俩在哪儿上学，改天去你那儿考察考察。”
往日嚷嚷着尽地主之谊的董玉飞这回却没搭茬，半天才接了一句，“小学就在北京上吧，省事，大了再弄出去。我把我儿子弄回来了，北大附小。”
这事郑远山倒没听说，闻言不禁一愣。“怎么着，你这是。。”
一个是长居北京早九晚五，一个天南海北满世界投资，平日聚少离多；蓬莱五虎将倒是定期聚会，不免又被公事占去大半时间，加之人多口杂，难得有功夫聊聊私事，发发牢骚。
一壶大红袍续了又续，不知不觉天色渐晚，郑远山殷勤相邀：“到我那儿吃饭吧，我媳妇下厨”。
一吐心中郁郁的董玉飞惊讶道：“二习？这刚几个月，就能干活儿了？让你媳妇歇着点，瞧瞧她瘦的。”
郑远山点点头，声音柔和不少，“养着呢，他妈天天熬汤，阿姨又弄药膳，比刚生下来那会儿强多了。这不，跟家闲不住，不让她去书店，就张罗着弄弄花做做饭，要不然就跟猫折腾，人呐，还是得找点事儿。刚给我发短信，晚上弄了点好的，正好你今天过来。”
董玉飞意动，“那我就这么去了？”
郑远山揶揄：“反正你现在也不用两头折腾，孤家寡人一个。”
董玉飞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二习手艺不错，上回做那个烤鱼，比外头馆子还强。”
郑远山很像嘴上挑着自己家孩子小小瑕疵的谦虚家长，笑容却是瞒不了人的。“小孩儿一个，天天惦记满处跑。这不，跟我说了，今年就算了，明年还得度蜜月，国内还不行，必须得出去。”
于是董玉飞推翻了自己的论断。“我发现人大的姑娘都能折腾，没一盏省油的灯。”
郑远山忍俊不禁。“那怎么我找一个人大的，你也赶紧找一个？”
“哎，怎么着，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再说了，人大让你郑总垄断了？”董玉飞大笑着。
郑远山回，“哪儿有你董老板能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吃了窝边草的兔子笑了两声，把烟头按熄，伸个懒腰。“得啦，你这天天老婆孩子热饭热炕头，我今天沾个光。”
郑远山的晚餐并不仅仅“热饭”那么简单。
新鲜的三文鱼寿司、金黄酥脆的蔬菜天妇罗、清爽可口的土豆沙拉、甜蜜的草莓大福、油汪汪的煎鱼、两小束盛开的雪白绣球花被像模像样的盛在红底黑面日式餐盒里，唯一例外的是牛丼饭，煎蛋、洋葱、牛肉混合在油脂里，正被砂锅烧的滋滋作响。旁边有一小瓶清酒。
周青羽今天很美丽：茂密长发被挽上去，发髻插了一枚珠光宝气的簪子；和服是粉白色的，领口、袖子和裙摆绣满水蓝、粉红、深红、浅橙、草绿的花朵和羽毛，明明是传统装束，偏偏显得活泼俏皮。
如果换在小说或者电影里面，接下来一定花好月圆，卿卿我我；可惜这只是一顿忙活一个下午的晚餐而已。
面面相觑之后，周青羽脸庞腾地红了，忽然想起“拿个碗”就匆匆溜进厨房；董玉飞决定提前探望两个小宝宝：“老郑，俩孩子楼下你丈母娘那儿呢吧？走吧，我去打个招呼。”郑远山本能地试图打破僵局，一边喊“出来吧，自己人~”一边拽着老友不放：“饭都做好了，来来，吃一口。”
第127章 第 127 章（）
2012年12月底； 北京
9分钟。。。。20分钟。。。。轻松跑完全程的周青羽敏捷地跳下跑步机，用毛巾擦拭额头汗水。
站在整整一面墙的落地镜前打量标准运动衣裤的自己，她心中很是满意。不能洗澡的健身房总感觉有些缺憾； 周雁程自有道理，科学考证健身后一段时间不宜洗澡，否则健身效果大减。
器械区人满为患； 有个青年及时占据了她刚空出来的跑步机，跳跳速度便开始奔跑。
她退到休息区，用毛巾给自己扇风。更衣室正在使用中； 门外还排着两个人。周末真是健身高峰； 闲来无事的周青羽索性到前台逛逛。
前台是个刚转正的女孩子； 姓吴； 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两个月之前便负责这家店了； 此时正忙得焦头烂额：面前是一个新开卡的顾客； 紧接着是个办理续费的； 后面还排着两个人。
连忙过去帮忙； 顾客续好费却不肯走，盯着周青羽看； 小吴头也不抬提醒：“周姐； 花。”
哎，差点忘记，记性差啦！周青羽弯腰从柜台下面抱出一大捧鲜花，“您喜欢哪个？”
对方挑几支洋桔梗、绣球花； 由她扎成一小束又绑了个蝴蝶结才满意的走了。后面也是等着领花的，选了两支绿雏菊和香槟玫瑰。
小吴把会员卡办完了，拎起一个颇有质感的黄铜水壶放在柜台，又把顾客客选好的花放进去打理的漂漂亮亮。顾客十分满意，捧在怀里还问，“你们这个活动到什么时候截止？”
“一直到正月十五呢，在这之前只要新开会员卡都送水壶花瓶，还送您一整束花，续卡也送，就是没有水壶只有花，另外活动截止前每天来刷卡健身都送两支鲜花，没有限制。”小吴背的滚瓜烂熟。
望着发现鲜花和水壶花瓶都所剩无几、忙着打电话给总公司申请补货的小女生，活动发起者周青羽不禁大为自豪。除了周雁程的健身房和公司，自家书店咖啡厅，就连丈夫办公室也鲜花不断。
不管婚前还是婚后，周青羽从来没有为零花钱发过愁，丈夫婚后又陆续转到她名下不少资产、股份和理财权益。不用专业知识衡量就能发现，抛开丈夫不算，自己俨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婆了。
面对不断递增的存款余额，周青羽足足调整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好在生活没有本质改变：丈夫依旧早九晚五兢兢业业，父母依旧欢天喜地陪着两个孩子成长，自己依旧是个一门心思健身的书店老板兼全职主妇。
随着身体日渐恢复，周青羽的生活也回到正轨，每天上午到书店忙碌，再到健身房运动运动便打道回府，这种日子令她心满意足。
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
书店到处弥漫圣诞气息，冬青和榭寄生编成的花环上堆满艳丽花朵、松塔、蔷薇果、铃铛乃至缎带，装饰在书架、走廊以及墙壁，窗上满是圣诞老人牵着驯鹿的彩绘。
二层咖啡厅那棵桃花树也披上皑皑白雪，枝头挂满铃铛糖果，树脚下堆满五颜六色的礼物盒，树顶悬着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俨然一棵别出心裁的圣诞树。
面前插在透明绿花瓶的鲜花是店长亲自精心打理的，深红冬青果实、翠绿冬青叶衬着怒放的向日葵格外美丽，周青羽大为欣赏，喝完一小杯咖啡便捧着花束回家，刚好来得及赶上午饭。
小森林见到妈妈便“啊啊”的叫，舞动着小胖手要抱，周青羽把小家伙儿抱起来亲了又亲，转而搂着妹妹亲热。
女孩子大概天生喜欢美丽事物，面前忽然多了一朵花便伸着小手去够，发出咯咯笑声，于是妈妈把那朵和她小脸蛋差不多大小的花朵放在小床里，陪着小女孩一整天。
周妈妈忽发奇想，向日葵还能吃瓜子呢，于是当真买回酱油瓜子和恰恰，三人边喝茶边嗑了一下午。
花花和阿福大概不习惯向日葵的味道，围着花瓶嗅了半天，一度想伸爪子，又被周青羽阻止了。
晚上郑远山抱着小森林玩举高高，小家伙已经不大害怕了，不时发出兴奋的叫声；当爸爸的心里女儿总是十分娇贵的，只肯把淼淼搂在怀里到处溜达……小姑娘精神十足，昂着头咯咯笑。
元旦见到狐狸的时候，周青羽很快发现对方左手无名指戴了一枚陌生钻戒。看起来是蒂芙尼的，很经典的六爪造型，一克拉左右，净度切工都很完美，在灯光映照下闪闪发亮。“我以后是不是就得叫你嫂子了？”
平时活泼大方的狐狸忽然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了，脸庞比花瓶里的红玫瑰还红；周雁程瞪了自家妹妹一眼，咳嗽一声，“刚定下来，怎么也得明年。”
爸爸妈妈很欢喜，念叨着早定日子早准备，郑远山也逗着怀里的小姑娘：“舅舅要结婚了，给你添弟弟妹妹。”
周雁程这家伙“进去了”的时候，父母不知内情，公司一干人也不知晓，丈夫倒很镇定，只把周青羽急的团团转，还得顾着两个四脚朝天的宝宝，于是同样急的火烧眉毛的狐狸令她倍感亲切。
她想了想，低声问：“赵晴晴结婚我送她一套瓷器，WEDGWEED的，什么都全了，你喜欢吗，你结婚我也送你们一套。
狐狸耳朵变成可爱的绯红色，嗯嗯两声又憋出一句，“我给森林和水水从泰国带礼物了。”
元旦之后和狐狸全家聚会时，两个小家伙已经能端端正正坐在婴儿车里向未来舅妈的爸爸妈妈咯咯笑了，惹得初次见面的狐狸父母十分稀罕，夸了又夸，送上一套金灿灿的锁片和金手镯、金脚镯。
从本质上讲，护理父母和周家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年纪经历相差不多，又对两个孩子颇为满意，算得上相见甚欢。
举家欢乐的气氛一直延续到蓬莱公司年会。
年会在五棵松万事达中心举行的，近两万名员工把会场填的座无虚席。按照往年管理，一众高管跳着骑马舞《江南Style》开场，马如龙带头墨镜遮面，劲歌热舞，引得现场欢声雷动，掌声如潮。
著名主持人何炯客串主持，两个大名鼎鼎的冰冰、萧亚宣、李昱春都到了，小天王也登台献唱经典曲目，台下万众应和，尖叫连连，俨如一台大型联欢晚会。
压轴出场的是黄小明和日本著名□□苍井空，黄小明还则罢了，苍井空这等艳名远播的名人彻底引燃了现场工程师们（宅男）的热情，会场沸腾如火。
抽奖一向是年会重点项目，今年更是引人注目，几个大明星和众位高管两两一组，一个抽奖一个公布，分别抽出纪念奖三等奖二等奖，轮到郑远山的时候，台上台下一片喧嚣……他正好遇到苍井空。
只听台下大吼一声：“抱一个。”一语既出，好事迎合者无数，“抱一个，抱一个。”苍井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落落大方面含微笑，等待男士表态，一时间会场两万人目光齐齐聚集于此。
众目睽睽之下的郑远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张国华看热闹不嫌事大，出列往他背上一推，会场欢呼口哨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台下前排一隅，鲜少见老友窘态的董玉飞觉得有趣，不由哈哈大笑；周青羽脸上发热，心里酸溜溜的，却也隐隐有几分好奇：不知道丈夫肯不肯抱？
与此同时，周雁程正端着大盘吃意面。
时隔两年之后，刘彬这家伙的手艺越发地道，蘑菇、牛肉、洋葱、玉米混合着红彤彤的番茄酱，拌在面里确实过瘾。“彬哥，你TM还上什么班，赶紧开一馆子，我天天给你捧场。”
刘彬抹抹嘴，煞有其事盘算，“我算算啊，你那公司现在几十号人？每天早上一顿中午一顿晚上一顿，再加一顿宵夜，都点我这儿的菜。。。。曹，那也够呛，早晚赔死我。”
两人相对大笑，接着喝酒。
刘彬很好奇：“当老板感觉怎么样？”
“那么回事。”周雁程实话实说，喝两口酒，“天天一睁眼一脑门子事儿，到了公司谁都找，技术说平台系统哪哪儿都得改，市场说赶紧拓展开分店，人力说哪个教练跑路了，财务就是要钱。以前觉得当老板挺威风，其实呢？屁。”
刘彬揶揄：“你这过两年上市的主儿，天天跟百达集团公子一块儿玩，以后哪儿有工夫跟猴子东北我们几个混了。”
周雁程吹胡子瞪眼睛：“哥们是那号人吗？少废话，过年我结婚，老老实实给我当伴郎来。”
为了会刘彬，他特意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