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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忠义侯天生反骨-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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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砚不应他,陈恨以为他是觉得做错了事儿,不好意思。

    直待用过晚膳,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了,殿中只剩他二人时,李砚便架着他的手,就把他往榻上带:“睡了。昨晚你不让抱,朕没睡好,今儿早点睡。”

    其实想想也知道,今日李砚陪他在外边闲逛了一天,压下来的奏折不知道有多少,他今晚批折子,不会早睡。

    可惜遇上李砚,陈恨的脑子就转的不快,他是在李砚从枕头下摸出银制的脚铐,给他扣上的时候,才想到这一层的。

    同昨晚一模一样的一声轻响,陈恨猛地推开他,低头去看。

    还是在右脚上,银的,还他娘的轧了花儿。

    要说与昨晚上那个有什么不一般,那就是银的不磨脚。

    笑话。

    陈恨只觉得今儿一整日,自己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什么谢谢皇爷,什么今儿才知道能到处闲走有多自在,什么他做错了事儿不好意思,全他娘的是笑话。

    眼见着陈恨面色渐渐沉了下去,李砚伸手要抱他:“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什么事情都不长记性?”

    陈恨拼了命地推开他,厉声道:“李寄书,你混蛋!”

第96章 环扣(5)() 
风过; 殿中烛火跳了一下,满室光影也都跃了一下,与静下来的瞬间正巧合上了。

    陈恨往床榻里边退了退; 与李砚拉开距离; 对峙着。阴沉沉地盯着李砚瞧了一会儿,轻声道:“李寄书,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怎么可能会放过他?李砚朝他招招手; 想让他过来。

    “原先那镣铐磨脚。”陈恨顿了顿,一双眼睛都红了,“今日早晨,你是预备给我换一个镣铐。只是回来的时候; 你看——呵,这小傻子还挺高兴的; 哄哄他罢,陪他玩玩儿罢; 放个风儿罢,晚上再抓回去好了。是这样?”

    大抵是这样。

    李砚没敢回他的话; 只道:“离亭; 你先别生气,我……”

    他一伸手,拉着陈恨脚上挂着的铁链子; 把他给拉过来了:“送你个小玩意儿,你别生气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去江南; 等事情了了……”

    那个小玩意儿,是个银铃铛。

    银闪闪的,晃得陈恨一阵头疼。

    李砚把铃铛挂在他的脚上,才挂上去,打了个结儿,陈恨一伸手把它给扯下来了。

    镂空的花纹压着皮肤,他紧紧地将铃铛攥在手心,将银片按进血肉中,问道:“同我脚上的镣铐一起打的?”

    李砚不语。

    陈恨挑了挑眉,再问:“猫儿戴的?我走到哪儿,它就一路响到哪儿,好让你这个养猫的知道我在哪儿是么?”

    “……不是。”

    陈恨一兜衣摆,靠近了,抓住他的衣领。视线交错时,他唤了一声:“李寄书。”

    他原本比李砚矮些,现下他站在榻上,李砚站在地下,他比李砚还高些。

    陈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镇静,态度坚决:“我同皇爷相与,我在下边,我服软迁就,是因为我喜欢皇爷。不是因为你是皇爷,更不是因为我比皇爷弱。”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陈恨加重了语气,“江南的事儿,我同皇爷谈不拢,皇爷要用权势来压,要用蛮力来压,那皇爷可是大错特错了,皇爷怎么知道这镣铐锁得住我?”

    “离亭……”

    “今日皇爷锁我——”陈恨抓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明日我折手断脚,爬着也要爬到江南去。”

    陈恨怔了怔,回过神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些话给说出来的。

    话说得狠了,一把一把刀子似的,直把拿着刀子的人都捅得鲜血淋漓的。

    话出了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李砚抬了抬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脸,很快就收回来了,不敢再碰他。只反问他:“离亭,你好硬气,那你哭什么?”

    “我……”陈恨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

    李砚苦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按着他的后脑就要亲亲他:“你别生气,只有江南这件事儿谈不

    了,永远也谈不了,旁的什么都可以谈。”

    陈恨还抓着他的衣领,忽然一松手,往后退了两步。握在手里的铃铛也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叮当响了一阵,滚到了墙角。

    陈恨帮他整了整衣襟。

    “你走。”理好了衣襟,又不轻不重地把他往外一推。陈恨偏过头,不再看他,有些赌气,又有几分认真,“我不要你。”

    从没想过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那句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李砚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用了十足的力气,两只手按着陈恨的肩,一只腿压着他的双脚,把他按在了榻上。

    “你再说一遍。”

    李砚咬牙切齿地说话,陈恨也是这么回他的。

    “我不要你,你走。”

    李砚捏住他的下巴:“那你就好好看着,朕是怎么要你的。”

    陈恨猛地挣脱,同他打了一架,实实在在的打了一架,一拳一脚都真真切切的打在身上。

    不过到底是文人,陈恨试过了太多次在李砚面前挣扎不成,被他死死地压着,只是这回同往常的情形都不一样。

    “你敢。”衣裳乱了,脸是被李砚气红的,也是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憋红的。

    晃然之间,李砚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陈恨颊上一抹红,像新桃上的一抹红。

    鬼使神差的,李砚俯下身子去吻他。

    唇齿磕碰,疼得厉害,没什么滋味可言,特别是陈恨最后还咬了他一口。

    血腥气很浓,口鼻中全是这味道。

    将血腥气与陈恨的味道一同咽下,李砚盯着他,舔了舔后牙根。

    甜的。就算混着血,那也还是甜的。

    放手?他都从前世追到今生来了,上下八百辈子都不能再放手。

    陈恨伸长了手,将榻前摆着的长颈花瓶给弄倒了。

    地上铺了毯子,花瓶没碎,只在地上滚了两圈。

    陈恨看着那花瓶,抿了抿略肿的唇,趁着李砚出神,猛地推开他,扑到地上,一把抓起地上的花瓶,把着花瓶的长颈,狠狠地将花瓶往榻前一砸,砰的一声响。

    他活了两辈子,没砸过酒瓶子,没摔过瓷盆子,这是他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

    “李寄书,你敢!”

    李砚说他好硬气,可是陈恨只觉得自己可笑。

    颠来倒去就只是喊他的名字,喊一声“你敢”。

    等到李砚真的敢了,他却连挣也挣不脱。

    手里的半截花瓶一开始是指着李砚的,后来陈恨觉着面上一热,不知道什么东西流进了眼睛里,糊得他看不清楚东西。

    他不清楚,李砚却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劈掌夺走陈恨手中的半截花瓶,把人揽进怀里,还按住了他的双手——方才陈恨想要揉眼睛。

    不等陈恨开口,李砚就哄他道:“不敢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犯糊涂。你别怕,现在眼睛看得清吗?”

    陈恨没应,李砚也不再问他,急忙朗声吩咐外边伺候的宫人,找今晚太医院轮值的太医来。

    他这么一说,陈恨也才反应过来,碎了的花瓶碴子飞到他的眼睛上了,流在他面上的温温热热的东西,是血。

    “没事没事。”再不敢有大动作,李砚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没有扎进眼睛里,在眼睛上边,没事没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先让太医给你看看伤口,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不逼你了。”

    李砚试探着碰碰他的鬓角,长叹了口气,道:“不逼你了。”

    花瓶砰的一声被陈恨砸碎的时候,守在外边的小太监就觉得不太对了,忙喊了高公公过来。很快的,皇爷又传了太医。

    李砚用被子把陈恨裹好,把他脚上的镣铐也裹好,再把他抱在腿上。陈恨木木的,竟也由他抱着。

    不敢问别的。今日值夜的太医专心给陈恨处理伤口,高公公低着头,收拾满地的碎片。

    值夜太医将陈恨眉骨上的伤包起来:“险些就伤着眼睛了,所幸没大碍,好好的养几日就好了。”

    陈恨点点头,不再说话,反倒是李砚不放心,多问了两句。

    值夜太医提上随身的药箱,高公公捧着一堆碎瓷片,很知趣地退出去了。

    李砚探了探陈恨的额头,再看了两眼他的伤口,他还是那样冷冷的模样。

    “离亭……”李砚叹了口气,“好,你不要我,我现在就出去,好不好?晚上睡着,小心碰了伤口,我让高公公守在门外,你要是有事情……”

    大概是觉得他烦了,陈恨忽然起身,揽着被子爬到床榻的最里边,背对着他躺下了。

    李砚的行动总是无声无息的,陈恨不回头去看,根本就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但是他憋不住了。

    他将被子往上一扯,盖过了头顶。小孩子似的,缩在被子里就哭了。

    李砚想拍拍他,说些好话哄哄他。后来转念一想,哭成这样,多少还是因为他,便收回了手,慢慢地就退出去了。

    他出去时,高公公正送走了值夜太医,见李砚从殿中出来了,忙加快了脚步迎上去:“皇爷?”

    李砚抬脚,往廊子去:“今晚去西边的暖阁睡。”

    高公公应了一声,忙吩咐人下去预备了。

    西边的暖阁原本是陈恨住着。

    随手甩在案上的书册,临了一半的帖子,藏在角落里的糖罐子。种种痕迹,全是陈恨留下的。这阁里,也全都是陈恨的影子。

    今日白日里堆了一日的折子,稍作洗漱之后,李砚就坐在案前批折。

    他心里乱,看了这么久,提着笔,也不曾落一个字,倒是笔尖朱砂凝了,落在他的衣袖上。

    像陈恨眉骨上的血,又像陈恨窝在被子里哭的眼泪。

    高公公给他添茶,似是随口道:“离亭心气儿高,皇爷又不是不知道。”

    “他心气儿高——”李砚不愿意同旁人说这件事儿,口不随心,只冷冷地说,“就要朕折损了心气儿去顺他么?”

    “皇爷多念念离亭的好。”

    陈恨有多好,他当然知道。

    “朕知道。”李砚揉了揉眉心,“文人把气节看得比性命重,但是他不在乎性命,朕还在乎。朕私心不大,只想留他,永远都留着他。”

    李砚再摆了摆手,高公公就退出去了。

    他往后一仰脑袋,靠在了椅背上。随手拿起案上陈恨临了一半的帖子,他临的是前朝某位状元的字。

    陈恨这个人,写字圆圆润润,可爱得很。但是他偏爱稳重之中自成风骨的字,古往今来的贤臣都该写的那种字。

    李砚捻着薄薄的一张纸,对着灯看着出神。

    透过那些个字,看出一些陈恨的模样来。李砚很小心地将纸张放回去。实在是批不下折子,李砚起了身,坐到了榻上。

    陈恨畏热,榻上老早就换了竹簟,凉的。枕头换了瓷的,被子换了薄的,堆在里边,大概也不常拿出来盖。

    瓷枕边却摆着一个小手炉。

    冬日用的小手炉。

    觉着奇怪,李砚将那手炉拿起来看了看。

    陈恨仿佛将这手炉做小香炉用,里边还有残存的香料,淡淡的龙涎香。陈恨逾越了,那是若被御史发现了,会被参一本的香。

    李砚忽然觉得这小手炉眼熟得很——这原本是他的铜手炉。

    是永嘉元年的冬日里,陈恨那时候怕他怕得很,在养居殿说没两句话就跑了,是他让匪鉴给陈恨送出去的小手炉。

    重生时隔的时间太久,李砚忘记了。

    其实他不应该忘记的,因为重生来的第一天,他就见过这个手炉。

    那时候陈恨病得厉害,被他半强迫半恐吓的带进宫去,陈恨从马背上摔下去的时候,还紧紧地抓着这个手炉。

    他太熟悉陈恨了,他几乎可以想见香料静静燃烧,升腾起乳白色的轻烟。陈恨枕着一只手,侧躺在榻上,另一只手试图勾住飘带似的烟雾,风流。

    李砚将小香炉放回去,下榻出门。

    当李砚捧着小香炉看时,正殿内室里,因为脚上挂着的链子不够长,陈恨只能伸长了手,努力把滚到远处的银铃铛给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恨恨是易受伤体质啊,明明是要打皇爷的,揉揉~也揉揉皇爷~

    大家再坚持一下,已经快到山顶啦,山顶风景hin美哦~

    感谢云深 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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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环扣(6)() 
李砚还捧着小香炉出神的时候; 养居殿里,陈恨抹了把眼睛,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他眨了眨眼睛; 酸酸涩涩的; 特别是伤了的那一只眼睛。

    碎瓷片扎进去的时候,他什么感觉也没有,李砚一跟他说对不起; 尖锐的疼痛感就炸开了,震得他手脚发麻。

    错了,都错了。

    不该闹成这样的。

    养居殿里灯火通明,李砚走得匆忙; 没来得及吹灯,外边伺候的人不敢进来; 陈恨被链子绊住了,也吹不了蜡烛。光晕亮得他脑子发懵。

    他抱着腿坐了一会儿。李砚的养居殿他是很熟悉的; 全都是规规矩矩的书册与折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陈恨垂眸; 看见滚到了墙边的银铃铛。

    那是他丢过去的。

    李砚没有折辱他的意思; 但是他一看见这个铃铛,猫儿戴的似的,心里就起火; 头一回、无端端的就恨起李砚来。

    恨李砚是自己的任务对象,恨他死抓着不放,非要把他往欢好情爱的深渊里拖; 还恨他把人圈得死死的,看猫似的看他,要他一辈子也离不得。

    后来回了神,这样的怨恨其实是很没有道理的。

    任务对象是系统安排的,欢好情爱的深渊,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踏进去的。

    怨不得别人。

    原本就是迁怒,他这时候觉得对不住,想要把银铃铛给捡回来。

    低头用手掌量了量链子的长度,再抬眼看了看铃铛离床榻有多远。

    他想,伸直了手,应该还是能捡到的。

    陈恨赤着脚下了地,拖着链子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了头,轻轻地把链子捧起来。

    原是他行走时,那铁链子会随他的动作磕碰发出声响,不愿意叫外边的人知道他起来捡东西,于是把链子抱在了怀里,每走两步,就放一些出来。

    只隔着薄薄的夏衫,铁链子被他揽着,凉得人一激灵。

    走到了链子给他划定的活动范围的最边缘,离铃铛还有些距离,陈恨伸长了手,想要把它给勾回来。

    大夏日里,稍动一动就要出一身的汗,陈恨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重新把铃铛给捡回来。

    只是一捡回来,陈恨看着它,不知怎么的,又生气了,一扬手,又把它丢出去了。

    这回丢到了墙角,是他伸长了手也捡不到的地方。

    陈恨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儿的呆,揉揉眉心,又重新回到榻上去躺着。

    这时李砚才到门前,他站着,思虑良久,才诚惶诚恐的将门扇推开一条缝儿。

    殿里灯火通明。

    陈恨仿佛没动过,还是背对着门,侧躺在榻上,用被子蒙着头。

    本该进去哄哄他,但是李砚迈不动步子,不敢进去看他,更不敢同他说话。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什么话也不说,冲进去就抱住他,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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