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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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的没伤着……”
“背上也青了一块。”
到现在应该只有一点淡淡的痕迹了,谁知道李砚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恨低头,罢了,由他去吧。
后来李砚把陈恨抱到腿上,理不清楚的衣裳下边,陈恨热得脑袋发昏,终于忍不住,抬手推他:“别……别摸了。”
“我合理怀疑……”陈恨微喘道,“皇爷根本就是故意的。”
“没有。”李砚停了手,只是抱着他,又吻了吻他的鬓角,“原本是只想看看你伤着哪儿了,你还养病,不敢放肆。忘了你皮薄,摸两下就……”
“那是摸两下吗?那分明是摸了两百下两千下,要是我这样摸——”陈恨一边反驳,一边乱碰李砚,“这样摸,皇爷能禁得住吗?”
他以为他自己很凶,说话很凶,打人也很凶。其实一点也不,他说话哼哼唧唧的,手上也没用劲儿,就那样碰一碰。
又热又软的一只,窝在李砚怀里,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贺行特别凶。”陈恨抱怨道,“把我带去的皇爷的衣裳丢进水里,还吓唬我,要把我丢进黄河里。”
“等抓住他,就把他丢进黄河里。”
“那时候我脱不了身,要是真跟着他去了闽中,再要脱身就更难了。他还拿别人威胁我,我没办法,才用了最坏的法子。”
“朕没有怪你,是心疼你。”
李砚问他:“疼不疼?”
陈恨抽了抽鼻子,轻声道:“疼啊。”
又默了一阵,没有灯火,直到陈恨打了个哭嗝,温温热热的眼泪滴到李砚的手背上,李砚才知道他哭了。
李砚手忙脚乱地哄他。
陈恨不常诉苦。
被救起来的时候徐醒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章老太医看诊的时候问他疼不疼,他也说不疼;很亲近的兄长陈温问他,他还是说不疼。
仿佛没有知觉似的。
要李砚在,要李砚问他一声,他才想起来。
李砚要是不在,他也能万死不悔。
他生平只喊过两回疼,两回都是跟李砚哭的。头一回在长安城怡和殿前,第二回就是现在。头一回李砚哭了,现在换了陈恨哭。
眼泪鼻涕糊了李砚一身,陈恨哭道:“疼死了,疼死了,我都以为我要死了。还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见我死了一回……皇爷还恨我,我都两年没跟皇爷说话了,死之前连皇爷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我一个人死了,掉进水里死的,水里冷死了、又冷又黑。我死了两回了,每一回都疼死了……”
李砚也疼死了,把他抱得更紧,哄道:“不疼了,不疼了,皇爷不是来寻你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恨恨在其他时候都是侯爷,皇爷一来就是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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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剑柄(3)()
陈恨哭了好一阵儿; 一开始还能明明白白的说话; 说贺行怎么凶; 梦里有多害怕。后来哭得厉害了,就只是喊皇爷,喘不上气了还要喊,靠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地喊。
隔着衣裳,一声一声皇爷猫爪子似的挠李砚的心; 一下一下都挠不到地儿。
“哭得人都不知道怎么哄了。”李砚碰碰他的额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跑到哪儿; 朕都找得到你。”
陈恨打了个哭嗝,像上岸的小鱼吐泡泡,小鱼带着哭腔反驳道:“梦里就没有。”
“梦里……”李砚被他勾着,亦是想起前世的事情,轻声道; “从前就是太听你的话; 才不敢去找你。”
陈恨没听太清楚,却愤愤地打了他一下:“那就是怨我了?”
哭过的人都是娇里娇气的。
李砚忙道:“怨我,怨我。”又偏了头,凑过去吃他挂在眼角的泪; 低声道:“哭得人恨不能把心头血都捧出来哄你。别哭了,嗯?”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混账话?”陈恨咕哝了一句,却也好多了,抓过李砚的衣袖擦脸。
李砚兜着衣袖; 帮他抹了把脸:“还是让他们烧水给你洗脸好不好?”
“嗯,顺便要一碗糯米团子。”
其实一点也不顺便。
李砚却也应了:“好。还要什么?”
“皇爷也去洗洗吧。”陈恨捞起他的另一半衣袖,再擦了擦脸,“衣裳都被我弄脏了。”
陈恨给他指了厨房的位置,李砚把他放在榻上,又点起蜡烛,脱下全是陈恨眼泪的外衫,预备出去一趟。
要出去时,陈恨却拽住了他的衣袖。
陈恨哭过尚红的双眼,目光怯怯的。而李砚一回头,便撞进他眼中。
强自稳了心神,李砚问他:“怎么了?”
“先前在长安……”陈恨抬眸看他,“不该拿匕首威胁皇爷,不该给皇爷下麻筋散,更不该把皇爷反锁在榻上的。还没有给皇爷道歉,对不起。”
没想到他忽然会说对不起,李砚顿了顿,才道:“朕也不该锁着你,也该向你认错。”
“我不是不想认错,才……”陈恨眨了眨眼睛,眼眶更红了,“才哭的。”
李砚忽然不想出门了,他永远也不想出门了。
他想抱着长了一双兔子眼睛的猫猫坐在榻上,温声细语的哄着他,他就想抱着他坐在榻上。
李砚才朝竹榻那边挪了半步,陈恨就松开他的衣袖,再推了一下他的手臂。
“晚上转冷,皇爷披件外衫再出去吧。”
猫猫哭花了一张脸,还等着热水洗脸,那就勉为其难出去一下吧。
李砚转身去拿陈恨随手挂在椅背上的外衫。
被衣上莲香拢了满身的时候,李砚忽然想起陈恨离开长安时也是这样,穿了一件他的衣裳。
这下子他算是讨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那时候的陈恨,带着满身的龙涎香,又是什么感受。
不作细想,他快步走去厨房,先要他们送热水去陈恨房里,一转头,发现陈温也在。
陈温站在灶边,手上全是糯米粉,听见李砚来要热水,伸手就去拿靠在墙边的竹杖——他想打人。
李砚只看了他一眼,又吩咐人要糯米团子。
陈温抓紧了竹杖,敲打着地面往外走。经过李砚身边时,准准地打了一下李砚。
一心记挂着糯米团子,李砚只当他是不经意碰着了。
这时候厨房里有人探出脑袋去问陈温:“爷,团子还给二爷送去吗?”
“给李八爷,叫他送。”竹杖敲地的声音比陈温说话的声音还大。
李砚只让他们把糯米团子放在炉上热着,自己先去寻了间偏房洗漱,洗漱之后,很快就回来拿团子。
糯米团子装在白瓷碗里,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明月东升正亮,映在碗中。
李砚将月亮也端给他,将一片真心也剖给他。
推门进去时,木的屏风后边正响水声,陈恨正沐浴,大约还焚了香。
李砚将小案搬到竹榻上,又把瓷碗摆在小案上,把榻上软垫摆正,把猫窝布置好,等猫过来。
他看着瓷碗里升起的热气,只怕团子凉了。
后来那水声简直就像是从他耳边流过的,直往他身下流。
李砚念了半遍的清静经。
为什么只念了半遍?因为他才念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之间,各种声音在他耳边越发清晰,他几乎能听见——
“离亭,别沉在水里吐泡泡了。水该凉了,快出来罢。”
他几乎能听见陈恨躲在水里吐泡泡的声音。
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果然是清静经。
陈恨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低头系着单衣系带,踢踏着木屐就出来了。
他行得缓,木屐踏在地上,一步一响,就那样准准地合上了李砚的心跳声。
要了他的命。
走到榻前,陈恨才系好了带子,抬头看了一眼,就在李砚对面坐下了。从碗里捞起一个团子,陈恨一口吃了,又把碗推到他面前:“皇爷吃不吃?”
“不吃。”
陈恨鼓着腮帮子:“不吃还总盯着看?”
他看另一个糯米团子,他想吃这一个。外边白白净净,素淡得只有李砚知道他有多甜,干净得叫人想把他弄脏,用自己的东西全打上标记的这一个。
李砚起身下榻,从樟木的箱子里拣了块干净的白巾子,在他身后坐下,拢起他的头发,一缕一缕擦干。
陈恨再吃了一个团子,转头看他:“皇爷,朝里……”
“朝政明日再说。”
“诶。”陈恨舀了一勺甜汤来喝,又喝了两口,终究是忍不住,再回头看他,“皇爷,我能不能就问一句?”
唇角沾着米白颜色的甜汤,陈恨悄悄地吃干净,又好认真地盯着他。
李砚不大高兴,到底也抵不过他这样看着,便垂了垂眸:“你爱问便问。”
陈恨伸手揪住他的衣摆,绕着卷了一圈又一圈:“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皇爷是不是很快又要回去了?”
原来是怕他走。
李砚高不高兴,全在陈恨一言之间。
“不回去,等你一起回去。”
“这样……”
“你不是说要平叛么?陪你平了叛再回去。”
“要是抓得住贺行还好说,要是抓不住他……”想起不大愉快的梦境,陈恨不大自在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若是抓不住贺行,朕同你一起平叛。”李砚也不顾他头发还湿着,靠过去抱住他,“沙场前线,朕给你挡刀挡枪。”
可是话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原先的那一句:“可是朝里……”
“说好只问一句的。”李砚偏了偏头,蹭蹭他的脖颈,“因为是你,已经破例让你问三句了,不许再说朝政了。”
陈恨点点头:“唔。”
李砚继续帮他擦头发,陈恨专心吃团子,都不说话。
五个糯米团子剩下两个,陈恨只把汤水吃干净了,甜的。
这时候头发也擦干净了,李砚将白巾子随后一丢,从身后凑过去看他:“吃饱了?”
“吃饱了。”瓷勺子磕在碗沿,响了一声,“皇爷吃吗?”
“不吃这个。”
陈恨咕哝道:“不吃又总是问。”
“吃这个。”李砚一偏头,就吻上他的唇角。
也是甜的。
陈恨特别傻,每回手里拿着些什么东西,都要问他吃不吃,上回在宫里吃梨花糖是这样,这回吃糯米团子也是这样。
李砚老早就说过了,他是块糖,求他开心的时候就赏他两口。
偏生这块糖儿不知趣,非拿其他的东西往他怀里塞。
陈恨喘不过气,被他揽着,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砚就把白日里那枚铜板往案上一放:“侯爷都赏了钱了,朕当然要好好伺候。”
又来了,又来了。陈恨一时没绷住,心中暗道,角色扮演又来了,这回是风流不羁的侯爷和误得赏钱的皇爷。
陈恨拧了他一把:“轻一点。”
李砚反问他:“哪回不是侯爷说轻就轻、说重就重、说快就快、说慢就慢的?”
“上回在梦里就不是。”陈恨理直气壮,“那回我说话皇爷根本不听,我简直怀疑皇爷是想把我弄死。”
“没想到你还梦见这个。”李砚轻笑一声,“朕以为你们文人只梦见文曲星。”
“我……”一时之间竟还解释不清了,陈恨忙道,“我又不是专门梦见这个的,那就是梦里的一个小片段。”
怕他羞,李砚不敢再笑,一低头,却摸见腰带上别了个什么东西。
而陈恨以为他生气,蚊子哼似的哄他:“等回了长安,我穿忠义侯的衣裳给皇爷绑。”
李砚只握着腰带上的银挂饰玩儿,他不说话,陈恨又不回头看他,便以为他还是生气,过了一会儿,又哄他道:“那……锁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李砚带着笑,压低了声音问他:“还可以锁一会儿?”
“等……”陈恨一惊,“皇爷还把这东西带过来了?”
“没有。”李砚摘下腰上挂着的银铃铛,“不过带了这个。”
同那个银的脚铐一起打的银铃铛,陈恨丢出去又捡回来过,最后留给了李砚。
铃铛叮叮的响,李砚把它挂在陈恨脚上。
竹榻太小,原本就是一个人睡的,两个人坐在上边还算宽敞,真要办事,就太勉强了。
情动之时,李砚握着他的脚踝,脚上挂着的铃铛乱响,与竹榻响作一处。
“朕直到今日才明白。”李砚摸着铃铛上很熟悉的镂空花纹,“镣铐是锁不住你的。”
“你要是个姑娘家,娶回去便是了。再不济,也可以用孩子绊着你的脚。”李砚叹了口气,“只可惜你是忠义侯,云里的鹤似的,朝堂也困不住你,宫门也锁不住你。”
“现在明白了,那时候根本就不该顾忌什么,不该同你兜兜转转的。”李砚抱着他的腰,把他捞起来,“一开始的永嘉元年除夕,该教你尝遍个中滋味,再也离不开朕。”
“……胡闹。”陈恨只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闷声道,“皇爷,你这是……不健康的爱情观。”
李砚笑了一声。
后来陈恨受不住,断断续续地道:“慢……”
“什么?”
“慢一点……”
“侯爷说什么?”
陈恨的眼睛又红了,喘了口气:“才说的、用心头血哄我不哭……”
“改了。”李砚想了想,“朕一见你,气血都向下,只好用别的哄你。一滴……”
陈恨撞他的额头,其实算是碰碰他的额头,让他别说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混账话?
陈恨却说不出那样长的一句话了,只说了两个字:“……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排好队,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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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剑柄(4)()
天光大亮的时候; 陈恨被门外竹杖点地的声音闹醒。
其实他根本没怎么睡; 昨晚上闹得过火;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他好像什么也不清楚,迷迷糊糊的,又好像什么都知道,连李砚趁他睡了,就着他的腿弄了一回的事情都知道。
竹杖点地的声响。
陈恨原本还懵懵的; 后来反应过来,这是兄长正穿过房前花廊发出的声响,吓得差点从榻上跳起来。
浑身还酸疼; 再加上李砚长手长脚的揽着他,便没能跳起来。
他下意识就往李砚身下藏,还将被子拉过了头,把自己掩好。
才把自己藏好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以竹杖叩门的声音; 陈温轻声唤他名字。
时候确实也不早了。
而陈恨躲在李砚怀里; 假装自己不在,昏昏沉沉地又要睡去。
李砚掀开他盖在脑袋上的被子,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在他耳边道:“阿兄; 我没事。”
李砚这是在教他怎么回陈温的话。
陈恨还发着懵的时候,很听李砚的话,李砚说什么他都应。
陈恨哑着嗓子把李砚教他的话说了一遍。只是“阿兄”两个字,李砚用长安的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