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作者:大爱葱姜蒜(晋江2014-03-08完结)-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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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孟晓摇摇头，道：“没有，我偷听到的，爷爷和大伯说的，不止一次。”
顾孟妍决定还是直说吧：“晓晓，回来吧。如果说欠，古家只欠着大姑，不欠着顾家。反倒是顾家……”到底是家丑，顾孟妍有些难以启齿。
顾孟晓想起古隶的话，不禁揪紧了被角，急急问道：“大姑不是顾家人吗？”
顾孟妍道：“我跟我老子说你去了古家，我爹和我妈昨晚嘀咕一晚上，今早就让我跟你说早点回来吧。我今天一天的课还没来得及说呢。”
顾孟晓想着很少回来看爷爷，跟大伯也越走越远的二伯，有些惊慌的问道：“二伯，怎么说？”
顾孟妍像听故事一般讲道：“当初古家落难，很落难，所有的家底儿一扫而光。大姑父的母亲和婶娘被逼自杀。大姑父的父亲和叔叔天天被批斗。当时大姑父军功显赫，也被逼着停职禁闭。大姑父的母亲被带走前，央着老交情沈家连夜把大姑父的妹妹，就是贺焕表哥的母亲，送到了祖籍C城。那位姑姑刚被送走，古家就被抄家了。结果抄家第二天，咱爷爷，就召集着全家，盖手印，签字，在古家大门上贴了顾古两家绝交书和被撕成一条条的大姑和大姑父的订婚书。”
顾孟晓像做梦一样，喃喃问道：“我，我不知道。”
顾孟妍望着青草翠翠的校园，回想起父亲的话，也如做梦般：“要不是我老子被我逼着说，这种事儿现在谁敢说。”
顾孟晓追问道：“后来呢？”
顾孟妍道：“绝交书后，爷爷就要把大姑远嫁，咱老家在北方，县里有个老鳏夫。爷爷来不及再挑了，不顾着奶奶寻死觅活，就要把大姑送走。我听我爹说，奶奶一直很喜欢古家和大姑父，虽然被迫同意跟古家绝交，可舍不得女儿被人糟蹋。便也找到了开始被调查的沈家，你知道沈家吧？”
顾孟晓苦笑，全国人民谁不知道沈家。
顾孟妍道：“奶奶让我爸连夜从后门把大姑送到了沈家，我爸连夜赶回来后被爷爷和大伯打了个半死，谁也不知道姑姑怎么样了。后来，大姑和大姑父偷偷结了婚，大姑父退役回到B都后，四面楚歌，那段日子，听说他们很难、很难。爷爷闭门不让他们俩进门，奶奶病倒了，我爸因为偷偷给大姑递了几块钱，回来就被大伯打了。不久，大姑父突然被带走了，听说被审的很惨，跟他同一批进去的那些人，自杀的和疯了的数不清。爷爷和大伯说什么都不救，三叔年纪小，还被爷爷看着亲笔写了‘与古涵山恩断义绝书’……”
顾孟晓学过历史，知道那段动荡，可是自己父亲会“与古涵山恩断义绝”？顾孟晓摇摇头，不可能，刚见面时，大姑父还那么热情的让她给父亲带好。
顾孟妍也停不下来，接着说道：“大姑父是被秘密带走的，跟大姑父的父亲和叔叔关在了一块。大姑那时候刚怀孕，挺着肚子到处求人，沈家自身难保，后来大姑辗转找到了严……严家那位夫人曾经大姑父叔叔的老部下的女儿，嗨，听懂了吗？严家听说大姑父也被带走了，当时虽然风声鹤唳，可严家还是层层打报告，拿自家作保，上面才放了大姑父，大姑父回来当天，大姑就流产了，没过几天，大姑父的父亲和叔叔也被告知，‘自杀’了。”顾孟妍难以从那段血腥和悲怆中自拔一样，声音越来越低。
顾孟晓惊呆在床上，想着爷爷和大伯时常一副古家害死他女儿，古家欠顾家一辈子的样子，使劲儿摇摇头，仿佛要抓住希望般，吼道：“不可能，不可能，大伯的生意还是大姑父给的。二伯那年……还是大姑父保下的，孟图哥去年进部里也是大姑父给办的，我爸，我爸没有学历能从非洲调欧洲，还是大姑父递的话。我，我能保送到C城理工，也是爷爷找的大表哥。古家要不是理亏，凭什么，凭什么？”
顾孟妍想着自己父亲的话，有些羞耻地说道：“那年，严家只能保下大姑父一条命，可是公职和家产都没有了，大姑做小月在家，有几个人帮了大姑父一把，准备让大姑父远走避难。可就是这时候……”
顾孟妍想起在县城里带着农民看大棚，培育新种的父亲，那沧桑感慨地道出如今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的秘辛，顾孟妍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可是话说到这了，没有意义再瞒下去。顾孟妍接着道：“就在这时候，严、沈两家分别被批斗了……大姑父本来已经出了B都，看了报纸之后，把大姑托付给了邻县的一个战友家里，回来找了我爸，想让我爸去照顾大姑。大姑父正和我爸说着话，就被爷爷和大伯打跑了。后来，大姑父不知道找了谁，花了多少力气，自己是戴罪之身的情况下，帮着沈家奔走。我爸也不知道大姑父做了什么，他答应了谁什么，听说大姑父那个节骨眼还失踪了将近七天，最后却帮沈家洗脱了嫌疑。沈家脱身后，又和大姑父一起帮严家和其他几家脱了身。而咱们爷爷，一直把绝交书贴在门前。直到古家一家被平反，直到大姑父翻身开始涉足军工，直到大姑怀上了泊然表哥，爷爷才带着我爸登了古家门。”
顾孟晓脸色苍白，抖着手，不可置信道：“那为什么？为什么？爷爷，大伯，他们，大姑父还帮着顾家那么多？就因为大姑是被大姑父小三害死的？”
顾孟妍吼道：“顾孟晓，你要是不要命，你就直接说！冲着古家人大喊这句话，你看看咱们老顾家有没有人过去给你收尸！”
顾孟晓一抖，强自不忿道：“是大伯母说的，大伯母说，当年爷爷和大伯救了大姑父一家，把大姑嫁给了大姑父。可是大姑父有了小三，小三害死了大姑，我都听到了。”
顾孟妍无奈道：“晓晓，大伯母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顾孟晓还没傻到家，微微反应过来道：“欣然表姐刚走的时候。大伯母说欣然表姐看我像亲妹妹一样，因为欣然表姐自己没有妹妹，大姑去世时怀着一个妹妹，可惜遇见了大姑父的小三，被害死了。所以欣然表姐一直想要一个妹妹，像我，像我这样，长得像大姑的妹妹。”
顾孟妍几乎苦笑了：“你终于说实话了。你知不知道大堂姐为什么不理你？大堂姐小时候摔断过腿，那次被你陷害后，又被大伯打得旧伤裂了缝，到现在还在拄拐呢。大伯母是怎么对付大伯外面那个亲生儿子的？她有那么好心对你？”
顾孟晓已经反应过来了，可这是她最后机会，她使劲儿所有力气，最后问道：“就算她娘俩要害我，可是古家还是欠顾家的，还是欠……大姑真的是……？妍妍，古家欠大姑的，我长得像大姑，表哥表姐那么亲热的叫我‘晓晓’，他们一定喜欢我，我……”
顾孟妍灰心了：“晓晓，我爸说，古家若是欠也是欠大姑的，不欠顾家的。大姑父和大表哥这些年对顾家，仁至义尽了。我爸那年贪钱，一批人都下去了，大姑父念着旧情，也是看我爸就好点儿钱，不敢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儿，便把他挪到了郊县当了个副县长，这个岁数了也没动过。还有我哥，刚毕业就被大姑父送进了部里，那是什么部？那是什么位置？我哥若是争气，顾家这一代就看他了。还有三叔，大姑父没有计较当年他当众朗读绝交书后，冲着大姑父吐了口吐沫。我爸说，大姑父一直说三叔当时年纪小，那个年代谁分得清是非黑白，所以这些年一直关照着三叔。可是……爷爷和大伯还是不满足。”
顾孟晓已经蔫了，只有听话的力气，似乎寻找最后一丝姓顾的自尊，不服气道：“大姑父好？大姑父那么好，大姑还是死在他小三儿手里。”
顾孟妍吼道：“顾孟晓，你要找死别拉上我。古家待你好的时候，你一口一个大姑父最好。如今知道看着古家不待见你了，就开始说大姑父不好，你这毛病早晚害死你。有能耐你就说，你就大吼着全天下都知道。看是你下场好，还是爷爷下场好？”
顾孟晓缩了一下，抓住重点道：“爷爷怎么了？爷爷再不好，再不好，也是古家长辈，他们，他们能怎么样？”
顾孟妍气笑了：“晓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对你好，谁就是天王老子，谁要对你一点不好，就全是别人的错是吗？晓晓，你以前不是这样呀？”
顾孟晓回避般吼道：“我疯了，我就是疯了，我妈怎么死的？被我二姨活活气死的，我爸不要我，因为我是个女孩，从小就不搭理我。我那个后妈还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的，就拦着不让我见我爸。我妈以前对她多好，对她好顶个屁用，不还是爬上了我爸床？对人好没有用！只有自己有手段，自己有本事，才有用！”
顾孟妍真的哭了：“晓晓，冷静点儿，冷静点儿，你别这样，你去年还不是这样呢。大伯母的话你千万别当真，会害死你自己的。你知道爷爷为什么同意你去吗？”
顾孟晓喝了一大杯冷掉的红茶，清醒了许多，低下声音道：“为什么？”
顾孟妍道：“我听我爸说。大表哥从美国回后第二年，来B都看爷爷，大姑父后脚也跟来了。现在何部长的妹妹，何北宁的，你还记得吗？”
顾孟晓点点头，思路不在这道：“你家项充不就是给她的公司做外包？”
顾孟妍点头道：“那可真是铁娘子，快五十了也没嫁过人。我昨天才听我爸说过，当年大姑父落难时，这边大姑挺着肚子到处求人，那边这个何北宁也到处帮大姑父奔跑。大姑父开始做生意时，还是何家给出的第一笔钱。”
顾孟晓压根不信：“怎么可能？那是大姑的嫁妆。”
顾孟妍冷笑：“大姑哪有嫁妆？又是大伯跟你说的？大姑连换洗衣服都没带跑到部队找到的大姑父。奶奶给大姑准备的嫁妆，大概都在大伯母怀里揣着呢。”
顾孟晓不说话了，慢慢低下了头。
顾孟妍说道：“我爸说，大姑父和大姑，甚至顾家、沈家都以为这笔钱是何家父子看在大姑父叔叔的面子上给的。直到前几年，我爷爷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那笔钱是那个何家半辈子没嫁人的铁娘子求着她哥，自己不露面，转的手给的大姑父。”
顾孟晓不知道顾孟妍讲这些有什么用，证明大姑父有魅力，有个高风亮节的女人一直等着他？可也不再做声，只默默听着。
顾孟妍接着讲着：“大姑父追着大表哥来B都后，何部长，那时候还是副部长，上门提亲了。”
顾孟晓猛地站了起来。
顾孟妍初听到时也是大吃一惊，恍惚般讲道：“何部长跟大姑父谈完，大姑父还没有表态。不知从何处听到消息的爷爷就把泊然表哥叫了过去，声泪俱下的说了好多。结果……泊然表哥回去就跟大姑父说，说，后妈进门，他们兄妹三个就出门。”
顾孟晓想着如今对古涵山一派孝顺，跟爷爷却少有往来的大表哥，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顾孟妍长叹一口气：“后来，大姑父婉拒了何部长，何北宁至今未嫁。我听项充说，何北宁的项目全国遍地开花，这么多年了，偏偏不进C城。后来没多久，泊然表哥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回B都跟爷爷谈了两个多小时，从那以后，再没进过顾家门。”
安静之极。
顾孟妍也说累了，最后道：“晓晓，说句不要脸的话，当年顾家，唯一对得起大姑父的，除了大姑，也就我爸没干过落井下石的事儿，可也没帮过忙。要论打肿脸充胖子到古家摆那表小姐的款儿，我比你说得过去。可是我真不好意思。爷爷早就跟大姑断绝了父女关系，不管大姑怎么死的，那是人家古家的事儿，爷爷和大伯这些年没少那这事儿做文章。这回爷爷把你送过去，可能是看着大姑父风头正旺，这些年古家也一直让着他，便豁出去老脸让你去沾最后一丝光。可是大伯母看得清楚，知道你过去会有什么下场，就顺水推舟让你去翻船。晓晓，回来吧，你有的更多了。何必呢？”
顾孟晓挂断电话了，坐在床头想了好久。
心思
顾孟晓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所有的肯定和确定到头来居然都是个笑话。古家对她的“好”原来都是客气和忍让。顾孟晓一下下揪着床边凸起的绣纹，眯着眼睛，满腔涌动着愤恨和不平。
大伯母和大堂姐，自己只不过让她挨了一顿打，就这么算计我，把我推进这泥潭沼穴来。明知道古家不待见顾家人，还看着我这么丢脸。
顾孟晓眼里闪过了B都时，欣然对她和善的脸，一口口亲热的“晓晓”，还有刚才，大表哥、二表哥都不给自己好脸色时，欣然表姐眼里的同情。顾孟晓长吸一口气，现在回去，不仅爷爷会失望，以后在老顾家恐怕再也抬不起头，自己那亲爹后妈恐怕更忘了她叫什么，大伯家的母女俩更是会看笑话。顾孟晓猛地大睁眼睛，古家全家都不待见她，可是大表姐还对她和善同情。瞧那个私生女贱来来，伏低做小，到处讨好，一个“不”字儿不敢说的模样，她能不要脸地放下身段，自己有什么不能的？
一个私生女能让古家上下捧在手心里，不还是看在大表姐面子上吗？要不她怎么寸步不离大表姐，大表姐稍微沉个脸，她就吓得差点尿裤子。顾孟晓仿佛抓到了一丝希望般。古家人再不喜欢姓顾的，只要搞定大表姐，自己就有转圜的余地。
直到晚饭之后顾孟晓都没有出屋，一直派人盯着她房间的古隶跟大哥笑道：“打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就消停了。希望她能聪明点，早走早了，大家都省心。”古楷见弟弟一副大人模样，只笑着没说话。
一个顾孟晓掀不起大风浪，可顾家那边这两年都左摇右摆的，让人看着心烦。前年他们看着沈家被人拽后退，居然还想着脚踏两条船，一边跟爸爸保持距离，一边跟那头搭上关系。古楷不禁哂笑，若在其位忙活这些还有些情理，可全家男丁除了刚毕业的顾孟图，全都老的老、退的退、躲清闲的躲清闲，还这么蹦跶，纯属找死。要不是自己早早拦下了大舅顾高亮接的那个项目，给顾家那边敲了警钟。否则今年大清洗时，因为那个项目，下马、入狱多少人，凡是沾边的，即使人没事儿，赔尽身家的大有人在。就是这样，外公人老心不老，还想着替大舅和小孙女最后一搏。古楷冷笑，古家人的“宽厚”和“识大体”，也是分年头的。
正寻思间，就听自己这二货弟弟傻笑起来。古楷揉着耳根，无奈望去，就见古二少放下电话，傻笑了好几分钟，才咧着嘴，满脸幸灾乐祸的跟大哥说道：“小小，真是我亲妹妹！”古楷一愣，古二少兴奋地险些脱裤子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道：“我给廖明凯打电话找表哥，大哥你猜怎么着？那姐俩挑鞋挑包呢，大表哥居然抱了个外卖盒饭，坐旁边凳子上囫囵吃着呢。哈哈哈……”
古楷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傻弟弟。
古二少猛点头：“廖明凯都不好意思看，我套出话了，那俩丫头中午趁大表哥忙着打电话，把一桌烤肉吃得盘干碗净，一口调料都没给大表哥留，表哥有气都没力气撒。下午直接去挑衣服，小小走两步回头看表哥一眼，进去试衣服，也一会偷瞄一眼表哥还在不，搞得咱英明神武、饥肠辘辘的大表哥寸步不敢远离。哈哈哈哈哈……好不容易挑完衣服，小小困得叮当响被欣然拉着去买鞋，表哥刚要转身去吃口饭，小小就依依不舍地望过来。表哥只要不在视线范围内，小小就闹着不肯走。哈哈哈哈……几点了现在？六点了！那姐俩边逛边吃，一点没饿着。老廖说表哥早晨就没来得及吃，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