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明珠不识君-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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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停住,两个人静静得站在路旁,暂时停留下来。月芽给这片原野蒙上了一层清冷的银沙,把人们的身影拉得修长。月光下崔悯望着眼前泪水晶莹的少女,身心也如火如荼得燃烧起来。一路上与她相识相知到爱上她,也从未目睹到她这么痛苦哀愁过。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肩膀,变成火焰燃化了他的心,又变成了水般把他的心融成了一片片湿地。
他再也无法忍耐,伸出手臂紧紧得拥抱了她。这一刻不需要什么语言慰藉,守候在她身边紧紧地拥抱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哭泣,包容了她的所有脆弱、痛苦、绝望、悔恨就是最大的体贴了吧。就是他对她最大的“爱”了吧。
——他爱她,爱了一路,爱了这短暂一生。爱得如火如荼,爱得彻心彻骨,爱到天荒地老。
她紧紧靠在他怀里,伸出手臂回抱着他,在他怀里颤抖着哭泣着。这个夜晚太冷太空旷了,这个世界太广阔无限了,她也孤寂孤单的太久了。她不敢放开手,怕放开手就找不到一丝温暖了。她也不敢抬头,怕自己看到他怜悯的眼神,就会更崩溃了。不必同情宽慰不必说爱恋的话,他们在此刻都彼此深深得理解了对方的感受。这一刻,两个人的心前所未有得连到了一起,紧紧得贴在了一起。
奇妙极了。两个人同时抛弃了“梦想和他人”,或者说被“梦想和他人”抛弃了。在他们遭受打击时,又恰好得感受了对方的痛苦,从他身上得到了慰藉,找回了救赎自己的信心。使他们相信,即使是全人世间舍弃了自己,还有着他的理解支持,也等于有了全世界。
他们忽然惊觉,原来两个人是一类人。又天真又坚强,又纯朴又脆弱的人。在险恶人世间,他们都在努力维持着内心的纯真,追寻着人生的真相。哪怕前途凶险被撞得粉身碎骨,也执著得追求着心底的真实与真相。他们原来是同一类人,是他在这世间费劲心机得寻找的另一个自己。现在在无垠人世中,终于找到了另外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相互理解、同情、眷恋、支持着他的人了是一件多么稀有而珍贵的事啊。
——这就是“爱”吧。这就是世间最稀有珍贵的爱情吧。
萧瑟的风吹拂着身躯,头顶是满天繁星,身边是心意相通的他。人们感到既悲哀又喜悦,从未感觉到与他的距离这么“近”过,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他颤抖地伸出手,捧起她的脸,把嘴唇深深得印在她的唇上。吻干她脸上的泪痕和悲伤,把她紧紧拥抱在怀里,给予她自己全部的温度力量和爱意周围的一切都远去了,只剩下了喷涌而出的感情和赤诚的心。
真的很爱很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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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空旷的原野上,两匹马放开缰绳行去。两个人静默得偎依着,感受着这个不凡的夜晚和激情。
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又相似又不相似,从第一眼见面就鲜明得印在了彼此心中,经过了很多事终于走到心灵契合时。像天空滑过的两颗流星,在无垠的夜空终于发现了对方,相互靠近,聚到了一处。
今夜这种相互倾吐心声的话语,不是软弱,而是一种更坚定的坚强。有懦弱的过去,有无法释怀的愧疚,也有足够的信心与希望,才能使他倾吐过去不再隐匿,迫切得想与对方更接近每个人都完美又不完美,带着很多矛盾,能刚强得面对全世界,又内心孤寂得像纯洁的孩子。他如冰雪般脆弱又如冰雪般冷硬坚实,她如阳光般炙热又如清水般温柔透彻,这样充满矛盾的人才能使人们深深地为之吸引吧。
此时此刻,紧紧拥抱着这世上与自己最契合最心意相通的人,怎么能不为之悲喜交集呢。什么也不想多说,多做,多想,在这样一个夜晚紧拥着他,听任金马带着他们走进更深沉幽黑的原野,直到走到天涯海角
第一百九十一章回忆()
大漠苍茫,石头被狂风吹着在沙砾地上滚动着,又刮起了北疆特有的沙尘暴。天地间飞沙走石,朦胧不清。滚滚沙尘中两匹金马顺着旷野上的旧路奔向远方。前方一座荒凉小村子旁边,有一座废墟般的黄泥土房。在昏暗天色里闪动着灯光的光亮,显示着有人烟。
金马奔近了破土房。人们看清了是座破旧客栈。这里原是连接草原与北疆的官道之一,路口土房就被附近村人改建成了客栈。招待着客商。后来官道改道了也就渐渐荒芜了。现在这里是方圆数百里能避风沙的地方,两位金马骑客也停止前行进了旧客栈。
客栈大门开了,店伙计和二十多位避风沙的客人都扭头观看。门外走进了两人。前面是个穿白衫,披着月白色披风的容貌姣好的美少年,后面跟着一位身材窈窕面容端正的布裙少女。美少年的白衣有些脏,但神情卓然,安步当车得走进破客栈,犹如风神俊秀的贵公子走进了后花园赏花。后面的少女青衣布裙,没戴钗环不施粉黛,面容秀美眼眉含笑,也有一分丛容和煦之美。两个人衣着打扮不同却两手紧握。
他们走进了破旧的客栈大堂。美貌贵公子粗略得扫了眼避风沙的人们。见旅人们分成几处坐着,在着风沙停止继续赶路。没有扎眼人物。便拉着少女走到一处偏辟角落坐下,伙计送上茶壶。
破客栈里有很多人,少女有些脸红得想抽回自己的手。少年回身看她一眼握得更紧了。他取下月白色斗篷铺在长条凳子上,拉着少女并肩坐下。坐下时仍然握着她的手,没有觉得不方便。他仿佛忽略了天下人,眼里只容下身旁青衣布裙木簪子的女子。明前脸色羞赧,又偷偷得甩了甩手,还是未甩脱他。暗中奇怪,这人怎么变得这么不敏锐知趣了
两人坐在灰蒙蒙的破客栈里。周围的一切,客人,伙计,墙壁桌椅,热茶热酒热饭,以及屋角堆积的粮食酒坛等货物,还有外面的天空狂风沙尘都是灰暗无光。像是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崔悯心情好得出奇。他拿过随身携带的水袋,喝了一口水,才笑着说:“这个地方,你觉不觉得很像以前的某处?”
明前左右望望周围的环境,回想了下没想起来:“像哪里?”
崔悯的面容带着温情,眼光含笑,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这漫天黄土的景象,像不像小时候我在豫北大青山第一次看见你的情景?”
哦。明前有点意外了。那是八年前,她在大青山那黄尘滚滚的山路上第一次见到崔悯的情景。印像很深。
黄尘漫天,山路上一匹马排众而出。马上端坐着一位穿雪白锦袍的美少年。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一双眼睛如漆点墨,两道细长的长眉斜挑入鬓,双唇轻薄且紧抿着。面孔如粉雕玉凿的瓷娃娃般,俊美、清冷、静谧、完美。他雪衣青冠,头戴着青灰方巾,上镶深碧美玉。穿白色书生袍,披着青色大鏊。身材很单薄,骑在高头大马上,山野的风吹来,像凌空飞起的柳絮翩翩然得几欲飞走。非常潇洒出尘。
那时,他骑着马屹立在山路上如翩然飞鸿的蝴蝶。这个记忆她太深刻了!从那次见面后就改变了她的命运
崔悯喝了一口水,微笑着说:“我还记得你总是不停地偷看我,目不转睛得看着我的脸。好了,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的脸了。”
明前一下子呆住了,脸腾得红了。又羞涩又恼火,狠狠抽出手打了他胸口一下:“谁在偷偷地看你的脸了!我只是、只是没有见过外人。而且我被气坏了。”
崔悯接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涨红的面颊,不禁心神俱醉:“你气什么?”
明前红着脸悻悻然地说:“我当然生气了。你当时竟然说我答得好,赏给我一块银子,让我去买新衣服穿。你在嫌弃我们又脏又丑,还看不起我们。哼,我的衣服洗得很干净,脸也洗得很干净。”
崔悯的黑眼睛闪着光,忍俊不禁地笑了:“好像是你先在山路上骗了我吧,该我生气才对。”
明前也掩面笑了。
崔悯眼光沉沉地看着她,心情悠然。他发现他与她接触越多,笑容也变多了。她真是心如芝兰的佳人。那时候乡下小女孩瞪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跟妹妹站在黄尘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衣裙上蒙着一层黄沙,灰扑扑的,小脸却真的洗得很干净。她长眉如剑,黑瞳如星,像白玉般洁净宁静,站在那儿又脏又落魄,却丝毫不惧怕得仰着脸,平等而坚决地审视着他令他惊奇无比。他心里也不是嫌弃她们不洁净,他是心里潮湿温软,怜恤这个又倔强又满目渴望好奇的小女孩。不知不觉得就抛出了块银子给她。他做梦也未想到,从那时起他们两人就牵绊着一起进入了新旅程。现在他竟变得这么地爱慕她,眷恋她,渴望着她的一双明眸永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这世界的变化竟然如此离奇。崔悯的心弦微微颤动。
“后来那银子呢?”他轻声说。
明前想了想道:“妹妹拿去了,没有还我。”
崔悯笑了,悠悠然地说:“原来你不曾拿到啊。以前我有的是银子,可以到处赏人到处扔。以后说不定我没钱了,就买不了新衣裳给你了。”
明前讶然地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我才不要新衣裳呢。没有钱也没关系,我一点也不稀罕钱,只要”她猛然顿住口,看着他的笑容脸一红。这人!又来了。总是在骗她多说话,言多必失,说多了就会说出真心话。这不是在哄她说出她想跟他在一起,没有钱也没关系吗?
她嗔怪又无奈地瞥他一眼。自从他与她直舒胸臆吐露真情后,他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人。坦荡任性,执著自我,不想放开手时就不放手,完全不似以前那个隐忍客气、矜持守礼的锦衣卫指挥使了。他以前的隐忍克制不在意都是假的,他很执著于追索。比如,执著于她对他的感情。
崔悯脸带微笑,心神俱醉。此刻看着她烦恼的脸,一颗心竟然“心情雀跃如空”了。她越烦恼就是心越乱,吐露的心事也越多。没有钱也没关系,只要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吗?
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偶遇雨前()
两个人低声说笑着。崔悯外表轻松,心里却沉甸甸的。他是故意说些调笑话使她放轻松的。他知道明天的前途更凶险,那么就在这个偶然路过的小客栈,与她轻松说笑着,也算是险恶人生里的一种安慰吧。
旧客栈也似乎沉浸在温馨中。从大堂后客房里走出来一个灰衣黑帽的年青人,大踏步的走到了他们桌前。“咣当”一声,向桌子扔了块银亮的东西。
崔悯神色微变,伸手一下按住了那个闪亮东西。慢慢抬起手,下面是一块闪着白光的小银裸子。梅花型的小银裸子,边缘不齐,被钳下了一块,只剩下了大半部分。但剩余的大半部分梅花裸子做工非常精美细致。
崔悯的眼睛移到了那人脸上,明前也吃惊得望去。那人站在桌边,双手叉腰,黝黑的面孔扭曲着,凶神恶煞地怒骂着:“你们两个混帐东西!快把我害死了,还在这里说我的坏话。还你的银子,我可不要。看到你们俩打情骂俏的快恶心死我了。”
那个人蓬头垢面浑身灰尘,却身形纤细声似银铃。她几把擦去了面上的灰尘泥污,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张俏丽明艳美得惊人的脸。
“雨前?”明前大吃一惊。这个人赫然就是她的小养妹,留在暮城的程雨前。现在她打扮着像个落魄小乞丐似的站在荒路的客栈里。她怎么会在这儿?明前惊疑不定地问:“雨前,你怎么在这儿?出了什么事?”
“你还知道我是雨前?”程雨前满面怒容,指着她破口大骂:“我险些被你害死了!你毒杀了小梁王,就自顾自得逃跑了。把我当做了替罪羊留在暮城。他们抓不到你,自然会拿我抵命。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坏女人就是千方百计得想害死我!”
这时候从后面跑过来一个鼻青脸肿的高大男人,拉住雨前,向明前歉意地点头打招呼。是范家侍卫范凌雁。
他们一起跑出来了。明前顿时明白了。
“我不是逃跑,我是想去问清楚真相”她的头又痛了。自从她们姐妹俩在芙叶城的婚礼上大闹一场后,两个人就分开了。发生的种种事情,明前生病,与凤景仪前往荒漠疗伤,路遇梁王剿匪,再往后小梁王与回到芙叶城的崔悯比武,小梁王中毒,她和崔悯悄悄地离开暮城,奔向元熹帝的北巡行宫查明毒因这一连串离奇的事件中,她居然把程雨前忘得一干二净。不,她不是忘记了她,她是要更快更迅速得查明毒因解决事情。只要她解决了事,留在暮城的养娘和雨前就自然平安了。但是雨前怎么抛下养娘自己跑了。李氏呢?
“还有你!”程雨前奋力得挣开范凌雁的阻止,对着崔悯怒骂道:“你竟然被她勾引着跑掉了?你还是锦衣卫大官吗?以权谋私见色忘义,你答应过我的要秉公翻案的。看看你干了些什么。忘了案子,跟女人唧唧我我,你还是个男人吗?老天有眼让我抓到了你们。”
崔悯皱了下眉,有些无语了。面对着这种指责,他还真的不好反驳。他确实是与她偷跑了,在这里谈笑风生时被她当场抓到了。这一切猛然得使他从美好的桃花源回到了残酷现实中。他皱着眉头问她:“你也是逃跑出来的?凤景仪在后面追你吗?”
雨前气急败坏的骂道:“我当然是逃跑了!难道还留在暮城等死吗?这次我可不会傻傻得等着送命了。一听说明前逃跑了,我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逼着范凌雁也逃跑。他没法子就带着我跑了。后面有凤景仪的追兵,路上他也受了点伤,我们只好在这个破客栈里避避风头。就看见你们俩在这里勾搭。”
她本来就是个精明过人的人。小梁王毒发后,在暮城过得如惊弓之鸟,一天都呆不下去了。一听到明前逃走,气得扼腕大骂‘小贱人又抢了先’。于是趁着凤景仪接连出城与小股鞑靼人作战之机,带着范凌雁逃走了。这趟逃跑不轻松,返回内地的道路关口都被北疆与内地兵马封锁了,范凌雁为了抵挡追兵也受了重伤,又起了沙尘暴。只得暂留在小客栈。范凌雁做伙计,她躲在后面客房。无巧不成书,偶尔探头就看到崔悯和明前走进来了。吓得她魂飞魄散就要逃走。
但她立刻又发觉,平常又警觉又精明的崔指挥使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含笑,声音温柔,一双眼睛只看着范明前,拉着她坐在角落里柔情蜜意的窃窃私语。他们没有注意到别人。雨前立刻警觉地想到,这两个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两个混帐东西终于露出相互有意思的苗头了。她早看着他们不对劲了!养姐果然成功地勾引住了崔悯,甩了毒发的梁王,也抛开养母和养妹逃跑了。这个小贱人骗了所有人。可怜的梁王,一直到毒发快死,还被明前哄骗着说她喜欢他要成亲,她却跟崔悯勾搭成/奸了。真想让毒发的小梁王亲眼看看她的样子。她终于抓住他们在偷情了。
雨前立刻当机立断得打好了主意。现在她的身后有凤景仪的追兵,前面是封锁的北疆和内地,没钱没路也没去处。不如直接找上崔范二人谈判。如果梁王未死,她自然要争那相女之位。如果梁王死了,还是逃跑保命优先。
她怒气冲冲地对明前喝道:“你跑到哪儿了?哦我知道了,你没把握翻案重审审定你是真相女,就下毒害死了小梁王,又勾引崔悯让他带你逃跑了。你这个狐狸精!总是抢我看上的男人。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