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明珠不识君-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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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
小雨的脸色有些惶恐,伸出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惊问:“我,我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吗?连你都看出来了?哎呀真不该。小姐和相爷对我们母女有救命大恩,我怎么能因为被改了个名字,就在这里自哀自怨得哭呢。太不应该了!不行,不行,我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了?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范凌雁看着她,眼光带着心痛,摇头说:“不,小雨姑娘是最懂事体贴的好姑娘。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有些难受的。你也不过只有十七岁啊。不管别人叫你什么,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完美的小雨姑娘。”
小雨听了他一席话,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害羞地摇头:“范大哥太夸奖了。我才不是个懂事的人呢。我,我其实是一个很胆小,很懦弱的傻丫头。”她眼光温柔地看着他,使他如沐春风:“我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因为有明前姐姐,不,是因为有范小姐在护着我”
夜色深沉,月光明媚,在这个寂寥美丽的深夜,她的话也变多了。她眨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有点困扰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她对我非常好,把我当成亲妹妹般的照顾。我知道这世上除了娘亲外,她是最爱护我的人了。可是,可是,有时候我竟然还在偷偷地嫉妒她。”
小雨握紧了手指,困惑地说:“有时候,我竟然在暗暗地嫉妒姐姐的好命,嫉妒她成了相爷的女儿。出身名门有权有势,将来也注定会嫁入豪门。我有时候心里竟然会阴暗地想,如果我是相爷的女儿该有多好啊,如果是我就好了”
“这次事也是这样。我明明知道不关姐姐的事,还是忍不住暗暗埋怨姐姐。我跟她以前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我现在连用自己名字的权利也没有了。我喜欢雨前!这也是娘亲请老夫子专门为我起的。我也喜欢小雨,这是娘亲和姐姐亲热时叫我的小名。我愿意叫这样的名字。可是我不喜欢‘雨后’,即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起的,我也不喜欢。这世上,除了母亲和姐姐之外没有人能改我的名字。公主也不行。我一想到这里,就气得直想哭。我在想,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就好了。”
小雨终于潸然泪下:“我讨厌这种尴尬的身份。如果我是乡野丫头,就没有人会想着给我改名字。如果我是姐姐的身份也好了,没有人敢给我改名字。可是我只是一个丫环,连自已的名字都保不住,我不知道将来还有什么更保不住的东西。太讨厌了!我讨厌这种不知道前途的生活。我明知道姐姐对我有多好,可我还是忍不住生气,忍不住想哭”
范凌雁看着她,觉得心中有个东西碎裂了。有些炽热,有些绞痛,他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说不出。只从怀里取出一块绵帕,塞进了小雨手里。
小雨用手帕蒙着脸,哭泣不止:“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忘恩负义?忘记了姐姐对我母女多么好,忘记了自己的丫环本份。有时候想想这样的自己,也会很讨厌,恨不得打自已一个耳光。我不想做这样的人,可我又忍不住生气”
她捂着脸啜泣着。他站在她身旁看着她,觉得这个夜晚真是太痛苦了。
“范大哥,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坏啊?我是个坏人吗?”小雨颤声地问他。
望着这样一双坦诚、信赖的眼睛,范凌雁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坏人吗?这怎么可能?她不知道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吗?他心里火辣辣的,摇头说:“不。小雨姑娘是个又真诚又善良的好孩子。其实每个人都会偷偷羡慕别人,想像着自己变得有权势的时候。这是人之常情,不算什么坏想法。放心好了。”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柔声说:“在我心里,小雨姑娘是最好的”
“嗯,谢谢你。”小雨听了他的话,心情舒服多了。擦干眼泪,露出了笑颜。略带红肿的脸上却笑靥如花。晃得年青管事一阵楞神。他与她慢慢说着话走远了,夜风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笑声。
明前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暗叹一声,心绪繁杂地回了屋。
第二十章狐狸道士()
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二日,陈参将就捡回来个人。
京畿大营的大将陈虎成在车队前方五十里开路。他带领军卒们在驿道上来回奔驰,把驿道上的车马行人们赶下驿路,肃清了大道。
从驿道旁边的乡间小路跑过来两匹青驴。前面青驴上骑着一个深蓝道袍的年轻道士,后面是个背大包袱的道童。军卒们截住了道士,不准他们上官道。道士看着乱哄哄的行人和驿道,皱皱眉,骑着驴穿过人群奔向了领头的陈参将。路人们好奇地看着他。
年轻道士面容俊俏,未语先笑。深蓝道袍外束着暗黄色丝绦,极潇洒飘逸。他来到陈虎成面前打了个稽首:“官爷,不要再驱赶老百姓了。贫道刚才占卜一卦,此路不通。大人们趁早转回去,拐到别的路上吧。”
“什么?”众军卒和陈参将都惊叫。
“混帐的妖道,敢哄骗我们车队。我们昨天就派人探过路,这条驿路直通下个县城。你还敢在这儿妖言惑众?这路要不通,爷爷就爬过去。来人啊把这个妖道打出去。”陈虎成怒斥。
军卒们跳下马,抓住道士和他的驴,推推搡搡地赶下了驿道。当今天子尊佛慕道,一些僧道出家人都颇有权势和来历。军卒们也不想得罪他,把他们撵到路旁沟里也就是了。之后军卒们嘻嘻哈哈地上马前进。一路放缰策马,刚跑出了三十里。驿道一拐弯就看见两座山峰间,一股沙石从山端滑下埋住了驿路。路确实断了!
人们面面相觑惊呆了。陈虎成和军卒们一股脑得策马跑回来路。不出一个时辰就回到原地。看到那个年轻道士和老百姓们还坐在路边,笑嘻嘻地看着军将们垂头丧气地回来。旁边的小道童一脸促狭地笑。
年轻道士哈哈大笑了:“现在知道,我没有算错卦吧?”
陈虎成瞪着他,心里惊疑不定。
俊俏的道士也没有提让他爬过去的笑话,向他笑道:“我看这位将军乌云盖顶,想必最近不太顺利。这样吧,我免费为你推算一卦如何?”
“看你的眉宇开阔。三停五官十二宫都很周正,五星六曜也工整,暗喻着身世不凡。我知道你子丑年生,年近四旬,年少得志,早升百户。但三十岁后官运不畅,卡在五品官,费尽周折才做到了军营参将军之职。今年你的霉运更盛,总是摊上苦差事。这趟公差原本也不该你去,时间长,琐事多,是你的上司摔伤了腰,你只好接下了不该接的苦差事。所以心头不乐。”
陈参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一双豹眼瞪视着对方,险些惊骇得跳起。他身后的几名亲兵更是惊奇地睁大眼睛。这个妖道一下子说到陈参将心里了。好像偷听到他们和陈参将的酒后抱怨似的。
年轻的道士仙风道骨,面目神秘。笑容诡异地道:“贫道有转运符!可以‘送’与官爷哦,保管大将军能时来运转逢凶化吉。嘿嘿,只要很便宜的一点钱。”
原来是个卖符咒的道士。陈虎成的脸色阴睛不定。这道士很有些本事。他担心道士是哄骗他,又担心放过了转运符,不知道到几时才能转运了。忽然陈虎成想起,这年头连当朝的太后皇上都信奉这些僧道们,又是烧香又是礼佛,他怎么能不信呢?他急忙恭敬地跳下马,施礼道:“道爷说得对。我最近确实有些霉运缠身,请道爷指点。”
道士那张俊秀的面孔充满了蛊惑之意,诡异地笑了:“好说好说。不过,我观后方道路百里外,有一处洪皇霓霞之气升天,瑞气冲霄,如华如盖。想必是哪位有大瑞气的贵人来了。这股冲天的祥云直指北方。小道平生最倾慕有大福运的大贵人,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拜见一下大贵人,沾沾他的大运?”
陈虎成一楞之下又连声感叹。连这都看出来了?真神。他自然乐意为小道士引见公主。朝廷从皇上太后到官员们人人慕道,恨不得立时修道成仙。他把这个眼力如神的厉害道士引见给公主,讨了公主欢喜,也许就能改掉他的霉运了。他立刻带着道士去了后方,引见给益阳公主了。
一来到公主车队,看到太监女官簇拥着的“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益阳公主,道士俯身便拜。
益阳公主瞧见他,笑容如鲜花般绽放,身后的几位女官也齐齐微笑了。
公主笑吟吟地说:“尤那道士,来给我推算推算。我这一路的前程如何?要一句话说到点子上,我可不许别人拿好听话糊弄我。如果说不到点子上,我就当你是来骗钱的野道士,用大棒子打出去了。”
俊俏的道士莞尔笑了:“小道只有一句话送给大贵人,‘莫愁前途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或是‘野火燃不尽,别去春又生’。这句话贵人可满意?”
一句话出,公主的笑容一凝,脸上好一阵恍惚,立时走神了。太监女官们露出了惊诧的脸色。人们都知道这个小道士是个惯会哄人投机,善于诙谐帮衬的,今天说的话却有点古怪了。奉承的话后面带着别离之意。
益阳公主没有恼火还和煦地笑了,脸颊露出了个喜人的小酒窝,带着一丝俏皮,娇嗔着:“你就别故弄玄虚了,我知道你一向有本事。只是大名鼎鼎的碧云观张灵妙张小天师,怎么骑着驴跑到了我这只礼佛车队了?有何贵干?小天师。”
周围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风神俊秀,仙风道骨的小道士是京城的国观碧云观的张小天师,张灵妙。
张灵妙向众人微微一笑,扫过了目瞪口呆的陈参将和军卒们,才笑咪咪说:“公主明鉴,灵妙在碧云观呆了几日,就被严厉的观规管得厌烦。所以心思活动,想偷偷地回陕北省的修心观继续闭观清修。方才在路上知道了公主的车驾在后面,就跟陈将军开了个玩笑。来跟公主打个招呼。”
公主欣喜地说:“太好了,你去陕北省,与我们的去处很接近。不如你跟着我一起走,也好让我请教些仙家修行之法。”
张灵妙推辞着:“这,公主这是礼佛之旅,小道乃是道家之人”
益阳公主笑了:“灵妙真人不用忌讳这些。礼佛与礼道,都是修行的一种方式。董太后娘娘是个虔诚之人,她常说佛与道都是神仙渡化世人的功法,异路同殊,都是向善之道。本来就不分彼此上下的。所以‘供奉佛、崇敬道’或者‘修行道、尊敬佛’,都是自我修行的法门。你与我同行,只会更加坚定彼此的向善之心。不碍事的。”
这番话说的道义和礼法都全了。张灵妙也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色道:“公主说得是,小道太拘泥于世俗看法了。那就多谢公主大量,容小道搭上公主的顺风车了。”
众人都欢声笑了。陈参将也大为欢喜。没想到半路上捡来的小道士,竟然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张国师的后人张小天师,看来自己真的要时来运转了。李执山和关公公也凑上前,跟张灵妙打招呼。这位小天师年纪小,本事却奇大,说不定还是未来国师的接班人呢。锦衣卫同知崔悯则脸色如常,冷冷地打量着不请自来的碧云观小天师。
旁边的范家众人。尤其是范明前站在人群里看呆了。
仙风道骨的小道士施施然地走过众人。走过明前时,张灵妙笑眯眯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哎哟,范大小姐,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居然还是一块去北方呢。啧啧,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
有缘吗?这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范明前压根就不信这一套,只觉得形势越来越诡异了。仿佛她范明前认识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她面前。
这一趟向北方的旅途上,有求佛的公主,有忙着逃命想翻盘的相国千金,有神秘莫测的道士,有老好人般的礼部侍郎,有暮气沉沉的宦官,有想转运的陈参将,还有个灸手可热的大太监养的干儿子这条路正变得艰涩而漫长,这些人也充满了秘密和古怪。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些人天生有缘份,初次见面就能很热络。有些人却天生是冤家对头,怎么都不能和睦相处。比如崔悯、张灵妙和范明前这三个人。
三个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但碰到一块就忍不住相互试探。
回驿站的路上,明前率先打破了沉寂,问道士:“张小天师,你怎么也要去北方?”
张灵妙看一眼附近的崔悯,似真似假地说:“我掐指一算,觉得最近北方要发生热闹事了,也就去看看。崔大人,你也知道吧?”
崔悯长眉一挑,没想到对方单刀直入地问起他了。他俊脸上云淡风轻地说,“张天师说笑了。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怎么会知道?不过,以灵妙小天师的本事什么事都知道吧。”
话中有话。有意思。明前明眸微闪,打起精神倾听他们打机锋。
张灵妙嘿嘿一笑,伸手亲热地去拍崔悯肩膀,欣喜地说:“玩笑玩笑,我开个玩笑。我去北方自然是‘修心观’的师父叫我回去继续修行的。没想到遇到了碧云观相识的二位,也算是有缘份吧。嘿嘿,相逢即是有缘,大家萍水相逢,只要性情相投自然能成为知己,又何必苦苦追问来龙去脉呢?”
说得好。崔悯有洁癖似的避开他的手。道士一句话“英雄不问来路”,就一口封死了他们的疑问没有泄露底细。
明前却觉着遗憾。她还没听明白呢,这两个人就不说了。这怎么能行?
崔悯转而称赞起张灵妙的神妙卦术了:“张小天师的术数奇妙,是我平生罕见。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师传?还是另外有人指点?”
这话也够毒了。直指小道士勾结他人一起坑蒙拐骗。真不愧是东厂探子,事事怀疑,人人都是有罪推断。
明前对小天师也太好奇了。此时不逼问更待何时,插嘴说:“难道小天师真的会道祖流传下的神仙卦术吗?嘻嘻,你比神仙还灵呀。”
张灵妙笑着连连摆手:“这是我师门传下的封术,只是些混饭吃的小把戏,不值得崔大人好奇。倒是崔大人文武双全令人敬佩。崔大人能文能武,不像是按照普通官吏培养出来的,倒像是按照豪门世家的家主培养出来的。掌印大太监胸怀大志啊。对了,不知道崔大人有没有兴趣上战场为国家出力?”
狐狸道士截过话头又反击了,把疑虑又重新扯回崔悯身上。明前也立刻睁大眼睛警惕地看崔悯。对啊,一个大太监的干儿子,天生就得到常人得不到的富贵荣华,有必要学文练武的,做个锦衣卫的小官吏辛辛苦苦地往上爬吗?
崔悯眼光微沉,圆滑地抵挡回去:“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锦衣卫也算是天子亲军,我既然加入了天子亲军,为皇上办差,怎么能不通武艺呢?崔悯只是恰好多学了点罢了。倒是范小姐,不在京城范相身边奉养承欢,怎么独自去北方了?还只带了十多人孤身行路,真是胆大。”
张灵妙听了心中大笑,转头看明前怎么回答。多管闲事的下场就是自己也被套进去。明前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着光,心底涌满了迎接挑战的警惕,她才不怕他们呢。她先向张灵妙投去了求助目光,张灵妙也一心想听她的解释,摊摊手看看天,意思是他问得刁钻,我没法解围。明前心中微晒。
她温柔如水地垂下了头,一脸哀愁:“多谢崔大人关心。我也不想离开父亲。但家父说过世上女子总要有离开家的一日,只要过得平安喜乐,即使是离家万里父亲也放心。我只